小说连载:女孩辛露(68.来去)
文章来源: 悉采心2009-12-07 18:13:39

 没有周姐的这个周末终于过去了,——我困惑得一头雾水,让友情在模糊中变了样。

 于是,在夜里那些光景依稀的残梦中,始终流荡着一种告别的气息。

  礼拜一的早晨,我再次收拾好简单的行囊,锁好门,对着东厢房墙上的那扇熄了灯的窗子,望了望,走出了四合院。

 

 是谁走入了喧嚣里

 是谁留在了寂寞地

 哪个是来

  哪个又是去

 哪个是漂流

  哪个是止息

 不要问我吧

  我也不问你

 我也不问你


——踏在胡同里的青石板上,我想起了北漂女儿吧里,我写给阿十唱的那首歌。

——是的,我也不问你,我也不问你。——刚才离开周姐家之前,就是那么做的,——在她的书桌上留了张告别的字条,没有再打电话过去,——虽然昨晚上连续收到了她两个短信。——她说她喝多了,不得不留宿在一个朋友家里。她说那个人很可靠,等她宿醉的难受劲儿过去了,就把她送回来,叫我不用替她担心。

 她没有提起金,或许并不知道金昨日凌晨里给我的那通电话。——每一个举动的后面,都有一个强大的理由,我无需再问。

 在街口的小铺子里喝了碗热豆浆,我就匆匆地挤上了通往南城的早班车,回到了我和爸爸曾经的家。

 除了橱柜里衣物外,所有的家当都被小杨派来的人收拾妥当,屋子里干净得近于荒芜。——那些家当加起来不过是四个纸箱,——两箱是书,一箱是拆分后的电脑,还有一箱是我和爸爸简单的日用品。——它们弯曲地排列在地上,像个无声的问号。

 我随后在手机的存号中,找到了一家可以上门取件的邮递公司的号码,然后打电话过去,把姥姥家那座小城里我曾读过书的小学校址,给了他们。

 自从姥姥过世后,随着房屋的拆迁翻盖,已经没有妈妈的近亲再住在那座城市,——却有一位我小学时同桌的女生,师范毕业后回到了那所小学校,脚踏实地地教了三年书后,被提升为副校长。

 ——小学校的那段往日中,她并不是我最要好的玩伴。她性格强悍,经常会像男生那样地在桌面上与我楚汉分界。可后来我回了东北后,她却经常给我来信,告诉我同学们的近况和小城里的变化,是跟我保持联系最长久的一个。——耐力与充满活力的文字,终于使得她与我之间的那份潜在的友情渐渐地浮出水面,她后来成为一个我可以倾吐心事的人。

 到了北京后,我们的通讯方式改成了电子邮件。——我告诉她我成了北漂,是被一幅画牵引而来的,不确知漂流的终点,——她就回字笑我,说你这个人呢,一半纯白一半混沌,两者总是融不到一起,怎么在那铅灰色的北京混呢?——哪天累了,就来我这里吧,在崀山下当个教书的孩子王,不需要心机,很适合你……

 ——“喂,喂,——请说话呀,已经问你第三次了,一共是几个纸箱?”——货运公司的服务代表在电话里朝我喊着。

 我说对不起,分神了,是三个纸箱,——不不,是两个,——不不,你等一下,我得确定一下,五分钟后打回去给你们好不好?——我望着装有爸爸东西的第三只箱子,犹豫着说。

 “真是的,连几个箱子都不清楚,还寄什么东西?!”——对方嘟囔着抱怨,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我合上了手机,看了看手表,是早上八点半。——想着是寒假,二叔家的孩子可能还在床上睡懒觉,这阵子也许不会占线挂网,就给二叔家拨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二婶儿,带着东北口音的热乎劲儿。——她说是露露呀,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来电话?——你爸爸已经离开一周了,走后一直也没来个信儿。

 “婶子,他去哪里了?”——我心里一紧。

 “最近老爷子的身子又不大好,吃不下饭去,却不听劝,非要到湖南长沙你妈妈的一个叔伯弟弟家串门,要在那里过春节,——说是想你妈了,年三十儿那天要亲自给她上坟去,在那里陪她过个年,不要她再寂寞。”

 “到湖南给我妈上坟?——可爸爸走之前,怎么都没给我来个电话?”——我不甘心地问着。

 二婶听了就叹了口气。

 我说婶子,我这等着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说也没什么大事儿,——不过你知道,你爸他手术回来后,身子一直挺弱,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该气她才是。

 我说我气他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二婶就啧啧了两声,说还不是那个爱告状的牧师,——从北京的一个什么教会打来,我一下子想不起他的名字,挺怪的一个姓……

 “婶子,是不是姓‘卫’,卫牧师?!”——我惊讶地追问道。

 “对对对,被你叨个准儿,是姓卫,——想起来了,他自我介绍时,还特意说了,是‘卫生’的‘卫’,你瞧我这个臭脑袋!”

 “二婶儿, 那他到底跟我爸都说了些什么?”——我紧跟着问。

 “露露,具体的我没听到,不过猜想他肯定是说了你的坏话,才惹得你爸发脾气,——是这样,那天的电话是我接的,听说他要找你爸,我就问他从哪儿打来,有啥事儿。——他自报了姓名身份后,说他心里有负担,要给你爸在电话中祷告,顺便跟他唠唠露露的事儿。——我一听是牧师,还有你的消息,当时也没多想,就把电话送进了屋里,给了你爸……”

 “二婶儿,然后呢?”——我耐不住性子地打断了她。

 “刚开始时,还听见你爸在屋里跟他有说有笑,可过了一阵子,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等后来你爸他出来撂电话时,竟然脸色铁青地把电话礅在了电话的机座上——我在旁边见了,就问他咋了,——不想他竟然骂道,辛露这个小兔崽子,真是伤透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