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日上午我试着漂死海,终成;22日我试着去耶路撒冷,未遂。本来很不同的两件事,却因为共同的特别的旅伴联系在一起。
20日是我在死海的最后一天,较闲,于是早餐后兴冲冲地乘太阳还不是太烈去泡死海。从酒店往海边走不到五分钟便是海滨,一大早一个游人也没有;可是,我强作镇定地拎着装了浴巾的洗衣袋,犹豫地走到水边,瞧着水那边的犹太高地玩了好一会儿水……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脱掉游泳衣外面的套衫短裤下水,只得悻悻然拎着洗衣袋折回阴凉地里的沙滩椅,心情复杂地躺下。 海滨没有任何问题,海水也没有。有问题的是——除我之外没有一个游人的海滨,远远近近、或落单或成群、或静止或走动地,有几十头全副武装到头顶牙齿的士兵在巡逻、站岗。我知道他们是因为这个会议而出现:这么大规模地集中中东地区的政、商界翘楚的会议,显然可能是恐怖分子的理想袭击目标。我也知道作为会议组织者的员工,我也属于他们的保护对象之列;但是把他们当作是石头、自顾脱衣服下水么?好像我的心理素质还没有那么好。
阳光逐渐热烈起来,有新的士兵乘快艇或吉普车来换岗,丝毫没有人数要减少或彻底消失掉的迹象。我渐渐有些绝望起来,觉得下午离开死海去阿曼之前怕是没有机会下水了。正在考虑要不要走了算了,一熟识的男同事穿着一身要下水的装束天使般施施然飘来。我几乎要热泪盈眶,欢迎之热情几乎吓他一跳。不过顾不上了,有任何人陪着,我的心理障碍都降到可克服程度。 但不知是不是和这样的背景有关,我对漂死海的最后意见是:很……特别,但绝对不享受。手脚不动地漂着有点象在正常的游泳池里或躺或趴在游泳圈上,不用动也沉不下去;不象之处却都很危险。比如,死海水里不骗人果然是有成分不明物质的,一不小心眼睛或鼻子进一点点水,那个难受啊,我一下想到的就是革命先烈被敌人灌辣椒水大约就这感觉。我是绝不要冒鼻子进水的危险躺在那儿装看报纸或书的。再说了,太阳那个叫晒,躺那儿看报?如果不把报纸浸浸水,恐怕报纸没看完就已经被晒得冒烟了。 我躺那儿没事干就往脸上抹泥,凉凉地抹在脸上很舒服;可是油滑细腻黑乎乎地抓着感觉很怪异……我的同事被晒得受不了,跟着我把泥往脸上糊。他没做过面膜不知道不抹眼睛周围这个常识;又没戴潜水镜——本来也没错,这是想潜也潜不下去的地方——然后理所当然地泥水滴进了眼中,毫无形象地惨叫眼睛失明了长达五分钟之久…… 这就是我的漂死海的经历,真正从头到尾陪着我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们。
22日去以色列之前是有心理准备搞砸的,知道在边境签到签不到证都是麻烦。但没有料到的是从约旦境内就开始的盘查、和武装士兵的密集程度。我是和平年代长大的孩子,亲眼见过的最严重流血冲突事件是小学时同班同学打架用铅笔戳破了额头。很显然,这一段过约、以边境桥和在以色列移民厅里等候被遣返的经历对我冲击挺大。
整个过程其实也不暴力,甚至文明得有些无趣。只是,荷枪实弹的士兵们再次从头到尾陪着我,再次成为我特别的旅伴。后来有晚看了一周来唯一的一次电视,看见CNN的五条夜间新闻有三条是有关中东(美国对伊新政策,黎巴嫩贝鲁特爆炸事件,和加沙地带武装冲突)……我突然发现原来听起来非常枯燥的新闻如今我不愿意听漏一个字;突然发现,我对战争的理解,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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