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文章来源: 落花飘零2005-02-15 05:31:00

早上很早就被妈妈的抽泣声惊醒,我闭着眼睛装睡,听爸爸低声地劝妈妈。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冒雨出去买早饭,买小菜,为我做最后一顿中饭。

爸爸又做了一次我最爱吃的葱油鸡块,又鲜又嫩,我努力地吃着,努力地记住这美味。

车来了,爸爸细心地在门口给我买了一瓶矿泉水,又给司机买了一包烟。

离check in还有一个多小时,爸爸是坐不住的,于是我陪着他去国际到达的层面,藉着别人重逢的喜悦来冲淡我们即将离别的伤感。爸爸趴在栏杆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对我说,爸爸没有本事,你在外面只能全靠自己,我也帮不到你。

我在上海的三个星期,爸爸妈妈坚持不让我花钱,倾其所有,为我添置衣物,买时下最贵的小菜给我吃,买昂贵的烟花给我放,千金买我短暂的欢乐。“没有本事,不能帮他们”应该是我的自责,是我的遗憾。

走回国际出发楼面,看到妈妈一个人守着行李,孤单单地坐在走廊尽头。

check in以后,又陪着爸爸妈妈坐了半个多小时。爸爸捏着机票,反复看着这张又要把女儿带离身边的纸片。全英文的机票,他一个个单词地问我,东拉西扯地掩饰着伤心和不舍。妈妈之前告诉我,上次我走的时候,等到送别的亲友全都离去后,爸爸才一个人放声大哭,妈妈从来没有见过哭泣的爸爸,吓坏了。这样的情景,光想想就让足够让我泪流满面了。

我年轻,有着奋斗的目标来转移思乡之苦,爸妈却被迫完完全全生受这一次次离别的肝肠寸断。我的选择,带给他们无穷无尽的牵挂和寂寞,痛苦和泪水。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会选择留在上海,留在他们身边。

分别的时候到了。我拖着行李,从爸爸手里拿过机票。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拥抱他们,生怕三个人在这里决堤崩溃。我想坚强地给他们留一个挥手微笑的分别。

再也不敢回头看他们,匆匆转进安检通道。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我假装弯腰整理行李,泪水汹涌地奔溢而出。出关的队伍里,我不停地用面纸擦拭着无法抑制的泪水,沉重的呼吸声让前面的大叔不停回头看我。

忽然听到爸爸喊我的小名,回头找了很久,终于看见爸妈挤在两个玻璃隔断之间的缝隙朝我挥手。我也笑着朝他们挥手,不时回头抹去泪水。队伍慢慢前移,终于看不见他们了。

坐在候机厅里,看见美联航银灰色的大鸟静静停在湿漉漉的停机坪上。还记得第一次和爸妈一起乘飞机旅游时的兴奋喜悦,和爸爸一起趴在栏杆上看飞机进进出出。

从安检到登机,我竟然用去了整整一包面纸,洗手间镜子里的我,红肿着双眼。

这次的分别,比上回首次离乡更痛苦。尝过了异乡孤独,再尝父母温情,愈加刻骨铭心。短暂的重逢付出了昂贵的代价,让我痛得彻心彻肺。我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几次这样的离别,更不知道爸妈要怎样才能捱过。

这次的回来,让我坚定了一个想法,我以后要回上海,回到爸妈身边。

爸妈,等我回来。

伤感的候机厅

一个人的太平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