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我知道,林雯和钟建之间一直有点矛盾,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我转身大步出了门,钟建低着头跟了出来。 我们一直走到一个远离宴会厅,清净的角落,然后我回过身,没好气地盯着钟建,也不说话,我想看看钟建会有什么表现。 钟建似乎一直在考虑着什么,身体靠在墙壁上,也是一言不发。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我突然感觉我和钟建之间,真的已经有了一层极大的隔阂,而这种隔阂,可能是难以再调和了。 我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稍微平静一点,说:“今天我们就把话挑明了说,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对公司有什么意见,让我明白一点。” 钟建抬起头,嘴唇似乎有点哆嗦,隔了半响,缓缓说:“高总,我并不是对公司有意见,我只是……。” 我听了有点激动,挥着手在空气里比划着,说:“那你是对我有意见罗?” 钟建摇摇头,递给我一支烟,我白了他一眼,一把接了过来,眼睛仍是死死盯着钟建的脸,仿佛想从上面看出点什么。 “高总,我听说你又把一笔五千万的贷款全部转到广州公司帐上了?” 我点上烟,斜了钟建一眼,说:“对,我说的,你有什么意见。” “高总,我觉得不妥,现在广州公司帐上已经有了一个多亿,就算逸信广场要钱,也不能一下子给这么多吧,整个公司的原资产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了,你现在基本上全放到这个项目上,而且又几乎全是贷款……” 我很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一个多亿的资金本来就是要给这个项目的,现在项目上马了,正是要钱的时候,我不往这儿放,放你上海公司那边去吗?笑话。” “高总,我不是说钱放哪个公司的问题,只是你没有考虑过风险吗?这个项目是不错,但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如果把钱全部投进来,万一有什么闪失,可就麻烦大了。” “奇怪了,要是怕风险,我根本就不会上这个项目,既然要干,胆子就不能小,你小子是怎么了,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的个性?” “高总,我当然了解你,只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上亿的投资啊,难道不应该谨慎一点吗?” “钟建,我觉得你没有说出你的重点来,就算项目有什么不可预测的问题,钱仍在公司帐上,我随时可以调回来,你怕个什么劲儿?” 钟建听了这话,怔了怔,然后突然很小声地像是在自言自语,说:“钱是在广州公司帐上,可不是在总公司帐上。” 这家伙终于说出关键了,其实我已经料到了,钟建并不是不信任这个项目,他是不信任某些人。 我也同样压低声音,用一种异常严厉的语气说:“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管不住这些钱?” 钟建竟然点点头,说:“准确说,是你控制不住,……”后半句,他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此时,我完全明白了,钟建说话一直躲躲掩掩,其实他就是在指林雯。不是吗,林雯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她控制着这些钱。 虽然我不明白钟建对林雯到底有什么样的偏见,但他竟然会暗示林雯有问题,是我完全想不到的。在公司发展的如此关键时刻,他竟然怀疑猜忌公司高层管理人员,这不是典型的窝里斗吗?钟建到底是怎么了?猛然间,我想起他前些日子私自与上海金智公司联系的事情,心里仿佛一下明白了什么,怕是这小子在怨林雯妨碍他了吧? 我脸上挂着一丝冷漠的笑意,一字一句对钟建说:“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钟建,如果说要怀疑谁,我首先怀疑的人就是你,从公司决定多元化发展开始,你就一直跟我唱反调,然后又偷偷摸摸找上海的金智公司合作,这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追究你,你现在竟然又猜忌起公司其他高层人员,你是想挑拨关系还是怎么的?说到林雯,我可比你更清楚,你没资格怀疑她。” 钟建听了我的话,浑身一震,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委屈,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高总,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从大学到现在,我一直跟着你,我一直以为我们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我们是好朋友,好哥们儿,也正是这个原因,我什么都可以跟你讲,而不用顾忌,但没想到,你竟然怀疑我……高总,我……我真的没想到。” 我苦笑了一声,慢慢转过身,淡淡说:“以前我们是朋友,但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了,我无法容忍一个处处与我作对的人当我的朋友,以后,你只是我的一个下属,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不要再对我,再对公司其他兢兢业业工作的员工指手划脚了。” 钟建听了猛一抬头,浑身都在发着抖,由于激动,脸上的肌肉也在不停抽搐着,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狠狠地摇着头,后退着,我从来没见过他的眼神如此的绝望。 我像个木桩子竖在他面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过了片刻,我长长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我回去了,还有很多客人要招呼。” 没等钟建答话,我已经迈出了步子,一脸平淡的从他身旁穿过。 刚走出没几步,我听到钟建在身后用一种极其沙哑的声音说:“那我辞职吧。” 我愣了一下,停下脚步,不过也就那么短短几秒,然后又大跨步向前走去,始终没有回头。 …… 回到宴会厅,林雯迎面走了过来,她望了望我的身后,有点奇怪地问:“钟建呢,怎么没回来,有个客户我还要给他引见呢。” 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说:“不用见了,他走了。” 其实心中,一阵酸楚泛起,觉得是那么的无奈与惆怅。 (92) 其实,对于我和钟建之间发生这些不愉快,甚至到现在的决裂,我又何尝不感到惋惜和痛心。 钟建和我已经是十年的交情了,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有钟建这样的朋友曾经一路走来,我是幸运的。但是现在,这份友情似乎已经变了味,在刹那之间便走到了终点,不可挽回。 人们常说,情人是暂时的,惟有友谊才是永久的。可是,人总是会变的,这个定律无论对情人还是朋友,都是适合的。有个哲人说:其实对什么东西都不要太执着,因为一切最终都会离去的。 在我眼里,钟建的确变了很多,从当初他反对我搞公司多元化开始,我就有这种强烈的感觉。长久以来,钟建一直惟我马首是瞻,我说往东,他就不会往西,现在面对他这种突然转变,我以为,一定是他意识到了什么,他极力想从我的影子中脱离出来。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作为一个有抱负有思想的人,应该找到属于自己的路,可是,钟建这次,做得有些过了。 工作上处处与我抬杠,让我下不了台不说,现在,他竟然又胡乱猜忌林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实在无法忍受他这种自以为是和莫名其妙。 说到林雯,我比他清楚十倍,他现在这样做,完全是对人不对事。我知道,从一开始林雯当上广州分公司总经理,和他平起平坐后,他就有些不自在,当我安排他到广州协助林雯工作,他就更是心理不平衡,毕竟,以前林雯是他的下属。所以,他总是想制造点事情,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钟建其实很傻,这又是何必呢?他如果想施展自己的才华,我当然会给他提供足够的空间,但是,他这样嫉妒怀疑踩压别人,来达到抬高自己的目的,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想起林雯好几次在我面前提起钟建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明白,钟建一定给她的工作,制造了不少麻烦。 对于这样的人,我想离开也好,也许,钟建换个环境,他会发展得更好也说不定。 不过,钟建的辞职,在全公司还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震动。毕竟,大家都知道钟建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和亲信,他在公司发展的如此关键时刻突然离开,一定会引起诸多的猜测。 当然,没有人会知道我和钟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何汝明,甚至林雯。 何汝明倒是为钟建的辞职找我谈过,他的主要意思是公司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钟建也算是公司元老,就这样走了,可能对公司业务,甚至员工士气都有影响。 我当然是避重就轻的跟何汝明谈,只是说钟建是自己选择辞职的,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应该阻止年轻人去开拓自己的事业。 何汝明听了自是没再多说,只是最后说了一句无关的话,倒让我觉得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舒服。 何汝明说:“高总,你最近对公司业务管得很少,特别是逸信广场这个项目也基本上都甩给林雯在处理,其实有时候,呃……你还是应该多过问一下。” 我觉得很奇怪,林雯这么能干,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为什么总是有人对她持不信任态度呢?我是公司董事长,我难道还会让一个庸才去管理公司的核心业务吗? 其实,仔细想来,林雯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何汝明年纪大了,自然没这么多精力,王临峰是负责整个公司的销售,他是抽不开身的,李涯能力上是没问题,只是他又不熟悉广州的环境,而小刘作为我的助理,这些年成长得很快,但毕竟年轻,一下子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他,我又有些不放心。思前想后,林雯既有能力,又和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此亲密,不管从哪个方面,她都是最值得我信任的。 真不知道何汝明是怎么在考虑的。 钟建辞职后,公司上下议论了一阵,由于我的坚持,慢慢也平静了下来。后来,我听说钟建最终去了上海金智公司,我只是笑一笑,没做任何评论,是啊,追求不一样了,让他去吧。 奠基仪式后,何汝明带着公司其他高层人员回到了成都,李涯也回北京了,而我,则在广州多待了一阵子。 其实多年商海搏杀,我又怎么不知道做事情需要小心翼翼多长个心眼儿的道理,即便是身边最亲信的人。 我悄悄看过广州分公司的帐,所有资金都是在合理的调动着,看不出一点问题,而逸信广场项目在林雯和古伟的运作下,进行得非常顺利,工程进展很快,楼盘预售情况也是持续火爆。 高兴之余,我为自己没有选错人而感到欣慰,也对何汝明之前的担心感到嗤之以鼻。 …… 就这么过了大半个月,我在广州过着比较惬意的日子,感觉和林雯的感情也是越来越稳定。 即便是以前,林雯也从来没有这么腻着过我,除了必要的工作,我们几乎整天都在一起,甚至我们还抽空四处游山玩水,白云山、石门、从化温泉、芙蓉嶂……,到处都留下了我们如胶似漆,情意缠绵的身影。我享受着林雯带给我的无比欢愉、温馨和体贴,说实话,自从妻子和黎美离开后,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沉迷在爱情中难以自拔的感觉了。 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和妻子的分离已经是必然了,我绝对是无法容忍她对我的背叛的,我想,不管以前我们的情感是如何的刻苦铭心,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虽然我对这一切要付上很大一部分责任,但事已如此,也只能怪最终没有缘分。 而林雯不一样,相识多年来,她默默陪伴在我身边,承受着我带给她的伤害和失望,现在,作为我身边唯一的女人,我想,是时候要重新定位这种关系了。 与妻子离婚,和林雯结婚,是我考虑的问题。 不过,我倒没有跟林雯提过支字片语,我想,等彻底处理好我和妻子的关系后,再给林雯一个惊喜也不迟。 可是,妻子和我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也许她也正和周易铭在一起乐得逍遥吧。我不想主动去找妻子,因为在内心深处,对她的离去,仍是愤恨无比。 况且,我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真正走向婚姻失败的事实。毕竟风风雨雨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当真的这一天即将来临,其实心里还是很难去接受。 就这么犹豫和彷徨着,不知道该如何去结束。直到有一天,顾东的一个电话,仿佛终于给了我一个解决问题的挈机。 人的生命是很奇怪的,碌碌的生活着,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93) 本来,逸信广场奠基时,我曾想让顾东到广州来一趟。一是四处玩一玩散散心,他那个刑警工作一天到晚绷着个神经紧张兮兮的,我真怕他长此下去会未老先衰找不到老婆;二来,我是想让他见见林雯。 顾东虽然知道林雯的存在,但从来也没见过。我想,作为我的好哥们儿,林雯也许会成为他未来的新嫂子,应该见一见,起码也可以帮我当个参谋给点意见什么的。 可是顾东不愿意来,说他工作忙得很,再说他也不想这么快见林雯,还劝我应该先处理好和妻子的关系再谈别的。 我碰了一鼻子灰,不过也没生顾东的气。我知道这小子是对的,况且,顾东对待感情的看法和我很不一样,我甚至可以隐隐感觉出他对我在外面有着三妻四妾,一直持保留态度。 顾东这人在办案子时脑袋瓜子转的像个陀螺,不过对待感情就不会拐弯了,整个一死脑筋。我曾骂他应该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正视这个社会上男人女人们对情感的贪欲,可他却一本正经说爱情就是一对一的关系,就算是想也不能乱来。我听了笑着说你这叫有色心没色胆,他说那也没法他心理脆弱经不起几个女人同时折腾…… 其实现在想来,顾东当时说得很有道理,我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贪图情爱和三个女人纠纠缠缠,到头来苦了自己也害了别人,最终还是要回到一对一的感情生活。 顾东不想来也罢,我也没再坚持。 不过现在,他突然给我打电话,我有种预感,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发生,果不其然。 电话响时,我一支手正热烈的在林雯身上上下摸索着,猛的被打断觉得很是无趣。 我匝巴着嘴,整理了一下兴奋的情绪,说顾东啊有事啊? 顾东说高哥干什么呢? 我瞄了林雯一眼,说正审阅文件呢。林雯听了在旁边狠狠捅了我一下。 我冲林雯咧咧嘴,从床上爬起来故作自然的哼哼着慢慢踱进另一个房间。 顾东说话显得有些低沉,说:“高哥……恩……有个事儿。” 我心里抖了一下,顾东的声音让我觉得有些不安,我说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电话那头顿了顿,说:“高哥,嫂子找过我,她说……她说想和你谈谈。”顾东说话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边说边在试探我的态度。 虽然,我也意识到我和妻子之间必然有一场了断,而且心里也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听到妻子竟然主动去找顾东,还是觉得既意外又气愤。 意外的是妻子去找一个外人来牵线,气愤的是,看来妻子为了赶快和周易铭双栖双飞,想离婚的心情已是急不可耐。 我有点没好气地问顾东:“她什么时候找的你,一个人吗?” “就刚才,是她一个人,我没看到周……周……”顾东像一下子卡了壳,变的支支吾吾,我知道他是不想在我面前提那个人的名字。 我装作很淡定,说:“周易铭是吧?没关系,我早就麻木了。”其实,心里在一个劲儿地问候周易铭的亲娘。 “高哥,我觉得嫂子看起来挺憔悴的,一直说想找你谈谈,好像的确有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还不是想和我离婚呗。”我在电话里一阵冷笑。 “不管怎样,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见个面说清楚了,就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顾东说的没错,实际上,我这段时间也是这么考虑的,只是没想到妻子竟然主动找来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迟早都要谈,也许这都是天意,躲是躲不掉的,何况,林雯这边我也应该有个交代了,否则对大家都不好。 我在电话里沉默了半响,问:“何小雪说没说想什么时候见面?” “她没说,只是让我找你,不过我想你还是应该主动点儿。” 我点点头,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那好吧,既然别人这么急着找,就见吧,要不还说咱们心虚呢,我明天就回来,你替我通知何小雪一声,明天晚上我就见她。” 顾东说:“那好,我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你们在哪儿见面?” 我怔了怔,家里肯定是不合适的,那里有太多我和妻子的共同记忆了,我怕到时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我想了想,说:“不如就在你家,怎么样?” 顾东听了倒没多说什么,作为哥们儿他也应该帮我这个忙。 我接着说:“就明晚八点,我到成都后会给你打电话。” 顾东哼了一声,电话那边像是在想着什么,过了片刻,他缓缓说:“高哥,你……你都考虑好了吗?” 我长吁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这都是注定的,该散就散吧。” 顾东听了似乎也叹了口气,只是没再说什么。 放下电话,我连作了几个深呼吸,平缓了一下心情,然后缓缓回到房间。林雯应该没听到我和顾东的对话吧,我想。 林雯正靠在床上专注地看电视,好像是那部挺火的叫《还珠格格》的连续剧,几个女性同胞正在电视里哭得个喊天震地,花枝乱颤的。 我轻轻走过去,一把把林雯搂在怀里。 其实心里还是一阵说不出的失落,虽然林雯陪在身边,但一想起和相儒以沫的妻子即将要走到缘分的终点,仍是久久不能释怀。 林雯好像看的挺起劲,头也没回,说:“顾东?就是你那个成都的警察朋友啊?”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说:“啊,就是。” 林雯倏的扭过头,盯着我,仿佛看出了什么端相,关切地问:“怎么了,有事儿啊?” 我还是不想现在就告诉林雯我准备离婚的事儿,我觉得也许等一切都处理好了,再让她知道会更好,我不想林雯为这事担心。 我笑着晃晃脑袋,说:“没什么事儿,他一个朋友想找我帮忙,我明天回趟成都。” 林雯舒展了一下身体,一支手反搭过来,圈住我的脖子,说:“要走啦?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心里一甜,柔声说:“怎么,人还没走就开始想啦?” 林雯笑着呸了一声,说:“谁想你啊,自作多情。” 我吻了吻林雯的脸颊,若有所思地说:“在广州这么久了,也该回成都看看了,不能让人家老何总是一个人守着那么大摊子事儿,对不对。” 林雯点点头,娇声问:“那广州这边你不管了?这么重要的项目。” 我冲林雯眨眨眼,说:“不是有你在嘛,我放心。” 林雯瞟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讲出来,只是笑笑。 看着林雯娇美的样子,突然之间,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失去了妻子和黎美,从现在起,我只有林雯了,我想我一定要好好把握住她,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糊里糊涂的爱了。 想着,搂着林雯的手臂不由又紧了紧,我动情地说:“林雯,等我这次从成都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望着我的一脸严肃,林雯顷刻之间愣了一下,似乎对我的话感到有些意外,而表情也显得有些不自然,她轻轻垂下头仿佛在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我们……我们可以吗?” 我极其郑重地使劲点头。 以前,我曾在三个女人之间做出过抉择,而当时林雯知道这个抉择不是她。那个时候,她受到的伤害有多么的刻骨铭心我仍然记得。之后,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考虑的,但我明白她这种近似于疯狂的工作其实只是为了减轻内心的痛苦。 这个世界上,哪个正常的女人不渴望一份真挚稳定的爱情,不希望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男人,即使她装得再洒脱再不屑。 女人对爱的占有欲其实远远比男人要强,有时候男人花心只是为了占有肉体,而女人,她们想要占有的,是你的全部,甚至灵魂。 林雯是一个女人,一个没有什么不同的女人,她又怎能不希望自己爱的男人永远属于自己。 …… 第二天,林雯送我去机场。 之前,我们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的离别,但这一次,我发觉林雯显得特别心事重重。 也许,是我昨晚的话让她意识到了什么,让她突然感受到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正在悄悄靠近,而由此也平添了一份期待的不安吧。 我紧紧抱着林雯,吻她的秀发,一字一句说:“等着我回来。” 林雯点点头,那一刻,似乎有泪光在她的眼里闪动。 (94) 下了飞机,我直接去了公司。 在广州这些日子,成天和林雯腻在一块儿,也没怎么过问公司的事情,只是跟何汝明通过几次电话。我想,要是再不出现,可能大家都会忘了还有我这个董事长了。 八月的成都,天气本来就潮湿闷热,再加上一想到晚上即将和妻子的见面,我就更是心烦意乱。 我走到门边准备把空调开大一点,秘书许娅捧着一叠文件刚好进来。 “高总,我来吧。”许娅瞧见我正黑着脸一个劲儿鼓捣着空调开关,急忙靠过来,准备帮我。 慌慌忙之间,我一转身,手不经意的竟然重重扫到了许娅的胸部。 许娅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像个熟透了的西红柿,而我也有些尴尬,支吾着,头也没回急忙走开了。 自从那天我鬼使神差对许娅毛手毛脚后,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也有点内疚,毕竟许娅是我的秘书,也是个挺单纯的女孩子,公司里这么多眼睛,我可不想给自己扣上个“禽兽董事长”的帽子。 不过许娅倒是一直装作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表现得挺正常,看样子也没有告诉别人。真不知道这小姑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记起那天她欲拒不能的样子,难不成还真对我有点儿意思?不过不管怎样,我现在应该远离这些朦朦胧胧暧昧的事情了,要是再来个女人给折腾一下,我可要彻底疯掉了。 表情有点不自然,不过我还是故作优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许娅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然后说行了你先出去吧我签了字再叫你。 许娅轻轻恩了一声,一低头出了门,我悄悄瞟了一眼,她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呢。 我点上一支烟,定了定神,刚准备翻开文件,就听见王临峰的说话声呼啸着由远而近,一抬头,这小子已经大不咧咧地跨了进来。 王临峰这家伙从来在我面前很随便,不过,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其实,有时候我还挺欣赏他这种性情中人的。 我努嘴让王临峰坐,然后甩了根中华过去。 “高总才回来就日理万机啊。”王临峰颠着肚子,呵呵笑着。 我白了他一眼,说喂讲明白啊什么日理万“鸡”的听起来别扭。 “高总又想歪了是不是,日理万机,飞机的‘机’,不是母鸡的‘鸡’。” 我笑笑,伸出手挥了一下,说整天给老子没个正经的。 王临峰自顾自的乐着,突然一下子像想起了什么,挺自豪地压低声音说:“高总,我最近听了个笑话,简直把老子笑惨了,说给你听听。” 我点点头。其实,这家伙现在给我打打趣逗逗乐,我突然觉得自己心情还真好了一点。 “你知道二十岁的女人像什么?” “不知道。” “像橄榄球嘛,大家挣着抢。” 我会心地咧嘴一笑,示意他继续。 “那三十岁的女人呢?” “不知道。” “排球嘛,开始推来推去了不是?” “恩,有意思,然后呢?” “四十岁的女人像什么,总该知道了吧?” “什么?篮球啊?” “怎么会是篮球,是足球嘛,已经踢来踢去喽。” “对呀,还有什么球没有?” “最后问你,五十岁的女人像什么?” “什么,真的不知道。” “高尔夫球嘛。” “怎么讲?” “给我滚得越远越好嘛,哈哈哈……” 我和王临峰同时大笑起来,王临峰边笑还边夸张的做抹眼泪的动作。 “老王,那你老婆是个什么球?”不知道什么时候,何汝明已经悄悄走了进来,笑眯眯地问王临峰。 王临峰想了想,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咧着嘴没好气地说你老婆才是个球哩。 我和何汝明又是一阵大笑。 “好了好了,别开玩笑了,说正事了。”何汝明拍拍王临峰肩膀,坐到了旁边的位子上。 我也甩了根烟给何汝明,看着王临峰在一旁气鼓鼓的样子,笑着说:“老何,最近我不在家,公司里辛苦你了。” 何汝明摆摆手,说:“这有什么,不过,有个事儿我倒想尽快给你商量一下,刚好你也回来了。” 我点点头,示意何汝明说下去。 何汝明顿了顿,说:“高总,我准备把贾芳给派到广州那边去,你看怎么样?” 我听了心里有点纳闷,贾芳是总公司的财务部副经理,也算公司的老员工了,一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到把她调去广州呢? 看着我一脸狐疑,何汝明淡淡一笑,说:“贾芳的能力肯定不用怀疑了,广州那边项目关键正是需要能人的时候,再说,现在广州公司这个财务周经理是从当地招聘的,毕竟不太熟悉我们公司的财务运作,我想,贾芳过去可能会更好一些。” 我心里一凛,隐约中觉得何汝明有点在找托词,要是现在这个周经理真的不胜任,那干吗你老何不早说,现在逸信广场都动工了,才提出来换人,这老家伙在打什么算盘呢?难不成他发现了什么问题? 我沉默了半响,没有立即回答何汝明,扭头看了看王临峰,问:“老王,你觉得呢?” 王临峰瞄了何汝明一眼,大声说:“我是管销售的,财务上不是内行,不过,现在广州这个周经理转销售款转得特别慢倒是真的,好像的确不太熟悉公司的财务运作。” 我点点头,又问何汝明:“老何,上次你去广州参加奠基仪式时,看过广州公司的帐没有?” 何汝明点点头,说:“看过了,财务马总监也看过,不过也就是随便翻了翻。” 我直了直身子,拿起茶杯,边吹着浮在面上的茶叶,边轻描淡写地说:“马总监是专家了,他怎么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只是有一点,在给工程承包公司,规划设计公司,还有一些和项目建设有关的公司转款时,资金一下子出得很厉害,其中还有几千万一笔的,我们觉得这个没必要,现在做生意,哪有这么老实的,楼一点点盖,钱一点点给嘛,人家要钱的都不急,我们急什么?就算急,付款也总该有个过程嘛,我看在这个问题上,广州公司处理的似乎不太妥当。” 何汝明说完看了我一眼,好像在注意我的反应。 何汝明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换广州公司财务经理,我还是有些疑问,总觉得事出突然,似乎感觉中,有那么一层不太信任或是要加强监管的意思。如果说因为资金出得太厉害而对财务经理不信任,那么林雯作为广州公司的负责人,岂不是也应该负些责任? 想到这一点,我心里一下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何汝明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似乎他不光是在针对财务经理而已。 不过,转念一想,广州公司的帐我也看过,付款过多的情况其实我也知道,不过是因为林雯在管理,我也倒没多想,也许林雯有她的安排吧。可是现在听到何汝明这一说,我忽然意识到这好像也是个问题,看来广州这个周经理的经验的确不太丰富,而林雯的财务管理一直也比较弱,逸信广场正在关键时刻,不要到头来出了问题不说,这个周经理还把林雯也给影响了,如此看来,也许给林雯找个更好的帮手可能会好一些。 想着,我看了一眼何汝明,他端坐在沙发椅里,很自然的挺着背,两个大眼显得格外炯炯有神,而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副极其安宁的样子。 我冲他点点头,说:“那行,就按你说的办吧,你让贾芳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好,尽快去广州。” 何汝明和王临峰出去后,我给林雯打了个电话,说总公司这边在安排财务人员的互换交叉管理,所以你那边的财务经理要调整一下。 本来,一个分公司老总是很忌讳自己的直接下属,特别是财务经理被调换的,所以在给林雯电话之前,我还有点难以启齿怕林雯不高兴,可是没想到,林雯居然没有表达任何异议,只是轻轻说那行换就换吧。 放下电话,我觉得有些奇怪,独自一人沉思了很久。
(95) 当一份爱长久的存在于你的生命中,直至这种爱已经渐渐变成一种习惯,融为你生活的一部分时,也许你不会感到它会有多么的特别和重要,可要是那一天你睡醒了起来,恍然间突然发现这份爱不存在了,你一定会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咒骂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去好好珍惜。 其实,这样的故事几乎天天都发生在我们的生活中,有太多的人直到失去才会明白如何拥有。 现在, 我就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人。 说句实话,不管黎美和林雯是多么的吸引着我,让我迷恋,让我沉浸在不一样的情爱中,其实在内心的最深处,她们的爱也无法和我的妻子,还有我与妻子的这种感情相比较。 我一直以为,我和妻子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坚不可摧的东西,可惜,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个美丽的愿望而已。 我很难去想象,如此风雨同舟共艰辛共患难一路走来的婚姻,会像这样禁不起一点诱惑而导致最终的离别。 我背叛了妻子,妻子也背叛了我,难道,这就是当年爱得刻骨铭心,曾经相拥而泣,发誓永不分离的两个人吗? 人啊,到底应该如何去面对这种你永远也不能预料结果的婚姻生活?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想再加上一句,这个坟墓不仅会埋葬你的肉体,还会吞啮你的灵魂。 婚姻到底有没有这么可怕,我不敢肯定,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到了顾东楼下,刚好是八点。 白天我给顾东打电话时,他沉着嗓子说已经约好了。不知道现在,妻子是不是已经安坐在楼上,等着我签离婚协议书了呢? 想着,心里有些愤恨,也有些发酸,更多的是无奈。 不知怎么的,刚到一楼,突然感觉步子沉重的简直迈不出去,内心,竟然有些惧怕将要发生的一切。 状态不对啊,高建云,你怕个鸟!我不断在心里做着自我批判,可是双腿还是不由自主的带着我退了回去。 我又重新站在了楼下的院子里,望着顾东家亮着的灯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我时而像头困兽来回踱着步,时而像个瘾君子般缩在阴暗的角落里猛匝香烟。 不行,我要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得让自己一会儿出现在妻子面前时表现的顶天立地,无所畏惧,才能方显我男儿本色。 大概抽了有五根烟,顾东给我打电话了,焦急地问到了没有啊。 我阴着脸说催个屁在楼下了。 看来,不去面对是不可能的,不就离婚么,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想着,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迈出了步子。 …… 隔着顾东开着的半扇门,妻子挺着个大肚子半靠着沙发里的身影已经印入眼帘。 刹那之间,刚才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洒脱的我,此刻已是一股热血猛的涌上脑门,内心愤怒的情绪简直不可抑制。 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自己的妻子在外面偷人,还怀了孩子?也许有,不过那绝对不是男人。 顾东拍了拍我肩膀,冲后面努努嘴,装出一副挺正常的腔调说:“高哥来了,……嫂子早就来了,那行,你们聊,我下去吃碗面去。” 看着顾东迅速消失的背影,我心里暗骂:还妈的个X的嫂子。 妻子看着我进来,缓缓直了直身子,但当和我四目接触时,猛然又垂下了头。 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她显得比以前胖了,不过脸色并不好,本来漂亮的双眼已是有些深深凹陷,头发随便的盘在脑后,更是显得憔悴。 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周易铭这狗日的应该把她养的白白胖胖才对。 看着妻子这副可怜的样子,心里有些软了下来,刚才的怒气也似乎平和了一点。我叹了口气,先是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一屁股坐到沙发边的椅子上,阴沉着脸也不说话,低着头。 今晚成都的天气还是很闷热,让人坐着都仿佛可以渗出汗来,不过此刻,屋子里的气氛似乎更是让人觉得窒息,好像空气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就这么坐到明天吧,心里想着,我故意咳嗽了几声,冷冷地斜了妻子一眼,她仍然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她的手指在不停绕着衣角,我还真以为她睡着了。 不停绕衣服一角,是妻子紧张时的习惯动作,看了这么多年,我那能不清楚,想着,心里又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面对这种死一般的沉寂,我发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不管怎样,自己总是个男人。 我先是又咳嗽了一声,然后生硬地缓缓说:“说吧,不是你找我吗?有什么就说。” 话音刚落,我发现妻子的身体微微一颤,两手绕着衣角的动作越来越快。 我点了一支烟,猛然觉得眼前的妻子和我之前的想象完全不同,她应该是重新沐浴在爱情的滋润中,无比开心快乐才对啊,就算是因为要和我谈离婚而感到不安,甚至有那么一丁点儿不舍,也不应该是这副模样啊?难不成有什么蹊跷? 想着,心里突然一颤,不由又问了一句:“你倒是说话啊,到底想干什么?” 这一次妻子抬头了,蓦然间,我突然发现她的眼中竟然含着泪水,而有些疲惫的身躯也在不住的颤动着。 我心中一沉,这分明就是以前的那个妻子啊,她现在的表情她的眼神跟从前我惹她生气哭泣时,那种悲伤无助的样子有什么两样?这根本就不像要来和我谈离婚的,倒像是有莫大的委屈要向我倾诉。 心里是越来越糊涂了,而看着妻子这种楚楚可怜无奈的神情,我不禁也一阵心酸。 “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说呀。”我的声音由于急切,有点沙哑。 “建云,我……我对不起你。”妻子刚一开口,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滑落下来。 我实在没有想到,妻子竟然会给我道歉,心里顿时吃惊不小,甚至掠过一丝内疚。说到歉意,也许应该首先由我来表达才对,虽然妻子还不知道,但毕竟事实上是我首先背叛了她。 可是,妻子今天不是来谈离婚的吗?她为什么要表现的如此伤心痛苦,这和她之前跟我提起离婚时的样子简直截然不同。难道是改变策略了,硬的不行来软的? 这一刻,心里很乱,顷刻间有无数个疑问和猜测在脑子里闪过,但始终没有头绪。 妻子抹抹眼泪,似乎也在极力平息内心的情绪,过了许久,她终于再次抬起头,声音仍是有些颤抖:“我和周……周易铭的确做出了对不起的你的事,这是我的错,是我背叛了你……可是,可是……。” 听了妻子这句话,心里像被再次狠狠的戳进一把刀子,很凉却又感觉不到疼痛,应该说,是麻木了。说实话,妻子刚才的眼泪,甚至在一瞬间让我欣喜的开始怀疑她的背叛是否真实,毕竟如此的伤心背后也许另有隐情。 可现在,妻子再一次承认了自己的背叛,终于,我感觉整个人都彻底凉透了。 哀莫大于心死。 (96) 我没有再说话,我还能说些什么呢?事实已经清楚无比地摆在我的面前,就像一只暗夜中张牙舞爪的恶魔,无情地再一次把我的心硬生生的撕裂。 我徒然地坐着,用一种无比冷漠的眼神盯着妻子,浑身都在颤抖,而心里,一滴滴殷红的鲜血正在绝望的流淌。 妻子红着双眼,眼神游离着望了望我,紧咬着下唇,缓缓接着说:“其实,我很早就想找你谈一谈,我也知道,自己做了对你不忠的事情,虽然我很后悔,但也已经……” 我冷冷地笑了笑,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后悔?……” 妻子垂下头,没再说话,只是仍然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略显苍白的脸毫无生气,而疲惫的身躯似乎曾经受过一种长久的内心的折磨。 看着妻子这副样子,在愤恨与痛心之余,我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如果妻子是因为自己的背叛而感到不安,甚至感到一丝内疚,也许她会在我面前显得伤心或是哭泣,但是,从她憔悴的神情和疲惫的身体来看,却一点也不像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享受着甜蜜幸福的样子,倒像是经历了一种长期的磨难与煎熬,可是,这并不符合逻辑啊?是妻子选择了周易铭,可她为什么又显得如此悲痛呢? 也许对于情感我已经麻木,但我的思想仍然清晰,忽然之间,我发现在妻子背叛的事实之后,一定还有着什么隐情,而我是不知道的。 我用双手使劲在脸上来回搓着,试图让自己可以更清醒一些,可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原由,也许此刻,只有妻子可以告诉我真相。 我喝了口水,冷冷地说:“我想,你今天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再告诉我一次你和周易铭在一起了吧?既然大家坐到这里了,我们现在就把话说清楚,……就算离婚,也离的明明白白。”说完,我扫了妻子一眼,此时,她也抬起了头,似乎也正看着我,我怔了一下,飞快地扭过头去,盯着墙上的一副水墨画使劲看着。 “是,我们应该彼此说清楚,”妻子的声音里透着无奈:“其实,如果我们早点沟通,早点了解彼此在想些什么,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听了妻子的话,我不由一惊,什么叫早点沟通就不会走到这一步?看来,这一切的背后还真的有什么蹊跷。 “其实,我……我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妻子说这话时很平淡,似乎没有一丝情绪在里面。 但对于我,却无疑像一个晴天霹雳,一瞬间,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嘴巴大大地张开着像只躺在地上垂死的金鱼,久久不能合拢。什么?妻子已经知道我有了外遇?她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突然间,我觉得自己脸上一阵火燎似的发烫,当我像个无辜者不停声讨着妻子的背叛时,却没想到自己的那些丑事早就被别人所知。 顷刻间,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感充斥着我的内心,我呆呆地坐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妻子看了我一眼,轻轻说:“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外面找女人,我一直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忠诚的丈夫,……别人常告诉我,男人有钱就变坏,可我一直坚信你不是那种男人,……可是,我没想到……” 没想到,是啊,我也没想到,原来妻子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此刻,妻子的话像根钢针不断刺痛着我的神经,我双手抱着头,整个身子都深深的埋了下去,只觉得浑身一阵燥热。 “刚开始,我也是很生气,我甚至想到了马上和你离婚,但冷静下来后,我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因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作为一个妻子,这些年你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家所付出的一切,我怎能不清楚,我从心里面感激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我曾试着与你沟通,甚至提出想要个孩子,我想极力挽回你,可我又不想让你知道我发现了你的事情,因为,我……我不想过多的影响你,我一直在想,也许你只是一时不能控制自己,也许很快你就会回头,我不愿意为此在我们之间长久的留下一道隔膜……” 妻子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块滚烫的烙铁深深印在我的心里,我真的没料到,当妻子知道了我的背叛,竟然还在为我着想,可是我…… “我不是圣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深深地爱着你,我牢牢地记着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誓言,我不相信你会真的背叛我,可是,也许正是这种爱和一再忍让,我却发现你离我越来越远,……多年的夫妻,我又怎么能感受不到你的变化,看着你对我越来越冷漠和心不在焉,我只能在回忆中才能寻找到那个曾经对我说永远也不离开我的丈夫,……我……” 说到这里,妻子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 我像尊雕塑呆坐在一边,只觉得有人在狠狠地抽着我的耳光,但我却感觉不到痛,只是一种无比的羞耻感在一点点吞啮着我的心。 面对此刻的妻子,面对着妻子的诉说,我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应该说点什么,我喃喃的,像个没牙的老头哆嗦着,声音小得几乎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那……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怎么知道的。” 妻子叹了口气,淡淡说:“其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了,那是因为一个匿名电话……” 我的身体禁不住猛的一震,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匿名电话,怎么又一个匿名电话?黎美之前不是也同样接到过这种电话吗?原来我以为,可能只是我以前得罪过的人耍点小手段,没想到,妻子竟然也接到过,那么,这无疑就是一场居心叵测的计划,可是,打电话这个人到底有什么企图,又是谁呢? (97) 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件事情非同一般,没料到,竟然一直以来有个人躲在我的身后偷偷注视着我的一切,想着想着,背心不由一阵发凉。 我急急地问:“那个电话对你说了些什么,后来呢?” “就是告诉我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不止一个,说完就挂了。” “打电话这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是个男的,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声音,我想我应该不认识他。” “那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你还记得吗?”我瞪着通红的双眼都快急疯了,这个人很明显是要整我,先让我的女人一个个离开我,然后……我简直不敢去预料还会发生什么。 “我记得,就是从成都打来的,后来我再打过去时,才知道是个公用电话,守电话的人说一个男的刚刚离开。 男的?会是谁呢?我做生意这些年,朋友交了不少,但真正树敌的人并不多,到底是谁要如此的加害于我?而且这个人一定非常清楚我的一切。想着,我的拳头不由攥得紧紧的,浑身都在发着抖。 看着我一脸的惊慌失措,妻子低下头,说:“我当时也认为会不会是有人要害你,我根本不相信,可是后来,我陆续收到了一些匿名信,里面全是你和其他女人的亲密照片,……我,我不得不开始相信了,那个时候,我觉得天都像要塌下来了……” “所以,你就去找周易铭了?”我脑子里一震,突然意识到什么,原来,正是由于我自己的错误才让周易铭这个狗日的有机可乘,想着,心里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脑袋给揪下来。 妻子摇摇头,说:“一开始,我没有去找他,他倒是经常给我打电话,……高建云,我不是那种会报复的女人,就算要报复,我也不会用这种办法,只是……只是后来,可能,这一切都是天意。” “那后来你又是怎么和周易铭走到一起的?”我使劲咬着嘴唇,几乎都要渗出血来。 “有一次,你到外地出差,我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这次竟然有一张光碟,而里面……里面是你和另一个女人,在……在床上的……”妻子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奔涌着夺眶而出。 看的出,直到现在,她还无法承受这种因为羞辱所带来的巨大伤害。 我闭上眼,心乱如麻,一方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羞耻,另一方面,却在不断猜测到底是谁要如此的至我于死地。这个人竟然可以拿到这种东西,那一定是个非常熟悉我的人,在这张光碟上是我跟谁在一起呢?黎美,还是林雯?还是和其他女人?这又是怎么拍到的呢?我耷拉着脑袋想着,觉得整个身子都凉冰冰的。 但是,我不敢再去问妻子,我怕再次触动到她那颗早就伤痕累累的心。 我只是苦笑着问那么后来呢?然后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身体里疯狂地跳动着,其实将要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清楚地展示在我的眼前。 “那天,刚好周易铭打来电话,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伤害,我……我无法控制自己绝望的心情,我去了周易铭家,我只记得喝了很多的酒,我……我也不想的……” 看着妻子无助的神情与眼泪,我的心彻底碎了,骤然之间,我觉得自己就像身处在一片黑暗的荒漠里,失去了方向,看不见尽头,心中的绝望与悲凉难以言状。 刹那间,悲恨、羞耻、失望、惭愧、无奈……一起涌上心头,一切都明白了,都明白了。 这哪里是妻子背叛了我,分明是我背叛了妻子,还让她为我的深重罪孽搭上了自己的清白。从头到尾,做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自己,我才是整个事情的罪魁祸首。妻子对我的爱是如此的宽容,默默承受着因为我的放纵而带来的伤痛,不舍不弃,这正是我心中完美的她。妻子没有变,没有对不起我,变的人是我自己,是我背叛了自己的誓言,是我扼杀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我用贪婪和私心毁了本来美好的一切,我因为自己的愚蠢深深伤害了妻子,到头来又刺痛了自己……面对这一切,我能怪谁呢?这都是报应,报应啊…… 巨大的悔恨与悲伤中,我踉跄着栽到妻子面前,几乎跪了下去,我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什么也无法改变这已经发生的一切了,我呆呆地站立着,泪水在瞬间,已经布满了我的脸庞。 妻子缓缓地也站了起来,睁大着同样渗满泪水的双眼望着我,似乎想要伸出手来触碰我的身体,但又迟迟抬不起手来。 我太清楚妻子想要做什么了,以前,在我每次伤心难过,彷徨无助的时候,妻子总是用她柔软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像个心疼孩子的母亲,而我,总是靠在她的怀里,就像回到了一个无风无雨宁静安全的港湾,可以惬意的沉沉睡去。 如今,妻子的这个并没有做出的动作,让我再一次强烈的感受到她对我的爱,对我的关心,一点也没有改变,即使,我做出了如此对不起她的事情。 胸口一阵剧痛,我突然觉得,如果现在我还要埋怨妻子的背叛,那我真的就不是一个男人了,妻子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又怎能因为这种我所造成的错误来怪罪于她呢,妻子是无辜的。本来,我在三个女人之间早已做出了决定,妻子是我最终的归宿,只是因为后来发现了妻子的背叛,我才绝望地放弃了这个念头。可没想到,妻子竟然是由于这些原因才和周易铭走到一起,而真正在情感上,她从来也没有背叛过我。 想着,我动情地一把拉过妻子的手,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恣意地洒落在她的手背,我哽咽着说:“小雪,也许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 妻子苦笑了一声,低头看了看。 我知道,她是在看着自己怀着的身孕。 这一刻,我的心也碎了。 “你真的可以接受吗?……建云,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回不去了。” 我无语,只是怅然若失地站着。 妻子摇摇头,无奈地说:“即便我们可以因为爱再次走到一起,但是,我们能真正坦然面对所发生的一切吗?就算你可以,我也不可以,我虽然还爱你,但我真得很难原谅你,我也更难以原谅我自己,……我们是两个曾经彼此背叛的人,从背叛发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今天的结局……婚姻是不可以背叛的,也许分离,就是我们应该付出的代价……” 我重重地摇着头,紧紧地抓住妻子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滑落。 妻子轻轻叹了口气,说:“建云,我想我们都学到了沉痛的教训,我想我们以后不会再一次为爱犯错,只是可惜,在你我之间,一切都结束了……其实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切事实,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包括有人想要整你,可是……至于我俩之间,是真的不可能了……” 妻子说着,将自己的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去,缓缓垂下了头。 我颤抖着嘴唇,喃喃说:“你会幸福吗?和……和周易铭在一起。” 妻子淡淡笑了笑,说:“我不知道,但我想幸福,是靠自己去把握的,而不是别人给予的,不是吗?” 我茫然地点点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妻子再次深深望了我一眼,咬咬牙,说:“好了,就这样吧,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就放在这里,你签好后,就给我打电话……” 我像个傻瓜一般,看着妻子轻轻将离婚协议书放到茶几上,然后拎起包,缓缓转过身,我很想去拉住她,但似乎整个身子都麻木了,一动也不能动,我就这么徒然地站立着,目送着妻子从我的眼里一步步离去直至消失。 妻子走时没有回头,但我可以从她颤抖的背影中,体会到一种悲凉与无奈。只是,往往女人,有时候比男人更为坚强。 …… 我不知道顾东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记得当时我独自一人缩绻在房间的角落里,说了一句话: “顾东,我死后,一定会下地狱。” (98) 一个礼拜后,我和妻子去办理了离婚手续。 也许,从这一刻起,不能再叫做妻子,在我的生命中,从此只有一个与我相儒以沫共十年,但最终离去的女人,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她叫何小雪。 和何小雪风风雨雨共同度过的这十年,是我这一辈子最重要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永远难以磨灭的。我想,在我余后的生命中,不会再出现第二个何小雪了,她对我的爱,为我的付出,永远也不可能有人替代。 今天的别离,也许在冥冥中早已注定,但是我想,我和何小雪都不会为我们这漫漫十年相爱而感到后悔的,我们曾经深深地爱过,我们曾经真心的付出过,就算最后别离,我们至少已经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虽然结局是无奈与忧伤的,但我们都知道,这就是相爱,需要付出的代价。 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也平静了很多,我学会了一个道理。爱,是无法随心所欲的,当我们不能去把握,我们只能学会淡定。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眩目的太阳正骄傲地挂在白花花的天空中,恣意烘烤着奄奄一息的大地和懒洋洋的行人,我直觉得口干舌燥,浑身冒着热气,急急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一大半。 何小雪歪着脑袋盯着我,手里轻轻抚弄着那本绿色的离婚证,似乎在想着什么。 我抹抹嘴,用尽全力挤出一个微笑,怅然说再多看我几眼吧也许以后就看不到了。 何小雪轻轻摇摇头,说你从来不在我眼里你是在我的心里。 我一凛,说现在也在你心里吗? 何小雪眨了眨眼,意味悠长地说在很深很深很深的心里。 我不禁苦笑了一声,说:“我现在只是你心中的回忆了,对不对?” 何小雪轻轻笑了笑,说:“你可以成为我心中的回忆,是我们彼此的幸运,难道不是吗?”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时无语。 “好了,我们就到这里吧。”何小雪轻轻点了点头,向我伸出了手,缓慢中透着一股坚定。 望着这只我曾经无数次深情紧握的手,我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当今天再一次握住的时候,却已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我知道,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似乎有点突然,却也必然。 这一刻,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更多的感慨,也没有眼泪,平静的开始,悄悄的结束,空气中只是飘过一丝淡淡的哀愁,伴着些许无奈。 谁能预料到,十年的时光,随着轻轻的握手,就这样永远消逝在我们彼此的生命中。 “建云,多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 何小雪轻轻点着头,缓缓退了一步,然后转身,顿一顿,迈出了步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连贯、自然和迅速,就像她早已经无数次的预演过一样熟练。 我突然很想再说点什么,但喉咙像被打了个结,等到我张开嘴,却已经只能看到何小雪的背影。 相爱的人会因为爱走在一起,而真正相爱的人也同样会因为爱而分离。 我想着,静静望着何小雪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一首歌轻轻在耳边回荡着: 我以为我会哭 但是我没有 我只是怔怔望着你的脚步 给你我最后的祝福 这何尝不是一种领悟 多么痛的领悟 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愿你挣脱情的枷锁 爱的束缚 任意追逐 别再为爱受苦 …… 仰起头,刺目的阳光让我觉得一阵晕眩,我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一口喝完剩下的矿泉水,钻进汽车,急弛而去,一串尘土被扬起,卖力地在街道正中飞舞。
(99) 和何小雪分别后,我直接杀到了顾东的办公室。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让顾东帮我查那个神秘的匿名者。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害我,而他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仔细想起来的确很蹊跷,如果这个人只是想搞臭我的名声,那么他把这些证据直接送到新闻媒体,或是在社会上一流传,目的很容易就达到了,何必又这么麻烦挨个找到我的女人呢?从这方面看,好像不大可能是我的竞争对手,或是我曾得罪过想要报复我的人。可是,如果这个人只是想破坏我的感情生活,拆散我和我的妻子、情人,那么,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难道只是打抱不平,想让我这个在外面三妻四妾的男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可这种男人社会上多的是了,干吗偏偏挑上我呢? 顾东基本上同意我的看法,他也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我身边的人,至少有和我比较亲近的人参与其中,不然这些照片,甚至还有光碟,并不容易搞到,只是,这个人的真实目的确实很难猜测。本来,何小雪收到的那些匿名信和光碟是很重要的证据,只可惜小雪已经通通把它们毁掉了,线索是一点儿也没剩下。 我苦笑着对顾东说这可能算是你遇到的比较棘手的案子了。 顾东说差不多算是2001年第一大奇案。 刚才,我和何小雪在办离婚手续时,顾东给我打电话说他想到了一个新问题,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有了重大线索,但愿如此。 隔着刑警大队办公室的屏风,我瞧见顾东端坐正中一脸严肃的正在开会,十来个警察围成一圈,人手一支烟,会场里青烟缭绕,搞的跟失了火似的。 我张大嘴巴故意哑着嗓子,像个傻子似的一个劲儿冲顾东挥手。 咱们警察同志就是警觉,顾东一转头就看见了我,他冲我使了个眼色,意思好像是马上就出来。 我点点头,刚把烟摸出来准备点上,一个貌美如花的女警官靠了过来,客气地说同志里面在开会呢你要等人出去等吧。 瞧着这朵警花漂漂亮亮,也就约莫二十多岁,估计是个文职什么的,我点头哈腰地哼哼着,说不好意思我违反纪律了马上就出去,走了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我回过头,又问了一句同志你觉得咱们顾东怎么样? 女警官愣了一下,紧接着扑哧一声笑了,也没答话,甩了个白眼过来。 转过身,我暗自嘀咕着,顾东啊你小子能吃个窝边草也不错啦。 站在门口刚抽完第二根烟,顾东快步走了出来。 我说没影响你开会吧。 顾东摇摇头,说没事儿政治学习正想出来透个气。 我没再多说废话,直入正题,说怎么样你有新线索了? 顾东撇撇嘴,说也不是什么线索,就是突然想起个事情。 我点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高哥,你最近给林雯打过电话没有?”顾东边说边盯着我,一脸疑问。 我一怔,心想给林雯打电话干什么,她正在广州忙着呢。 我摇摇头,说你的意思是…… 顾东顿了顿脚,说:“我们尽去想黎美和何小雪这边了,林雯不也是你的一个……一个女人吗?如果按照这种情况,她很可能也会收到这种匿名信啊。” 我听了狠狠拍了拍自己脑袋,对呀,他姥姥的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完全有可能啊。想着,一股焦急感顷刻间涌上心头,林雯这边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顾东努努嘴,说那就赶快给林雯打个电话,如果她也遇到了类似情况,让她可要把证据保存好。 我点点头,急不可耐的掏出手机,拨着林雯的电话。 很奇怪,林雯电话竟然关机了,再打,还是关机。 难道没电了?我心里一阵纳闷,今天早上林雯才给我打过电话,说贾芳昨天已经到了,她正在安排交接工作啊。 顾东看了我一眼,说打她办公室试试。 我点头,刚准备拨,手机响了,一看,是何汝明。 我有点心不在焉的喂喂着,说老何什么事啊快点说我这边正忙着呢。 没想到,何汝明在电话里似乎比我还急,声音都有点沙哑,说:“高总,赶快回公司吧,可能要出大事了。” 我心里一颤,急忙说:“出什么大事了,到底怎么了。” “广州公司那边出问题了……” “广州公司出问题?出什么问题?” “林雯,古伟,还有那个财务周经理突然同时失踪了……” 刹那间,我觉得脑子里猛的一震,大声冲电话嚷着:“怎么会失踪?我今天早上还给林雯通过电话,好好的呀?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可能搞错,刚才贾芳打来电话,他们三个今天一早根本没来公司,……还有……还有公司帐上的钱,基本上已经空了,……你快回来吧。” 瞬间,我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都站立不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 回到公司的时候,何汝明、王临峰、财务马总监正焦急地在我办公室里等着。 何汝明神情凝重地背着手不停在屋子里转圈,王临峰和马总监则坐在一旁耷拉着脑袋,脸上的表情苦得像个蔫了的地瓜。 我阴着脸快步走到他们三人中间,心里火燎一般大声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何汝明看了我一眼,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了起来,转身低声说:“高总,这回公司麻烦大了。” 我白了何汝明一眼,双手叉腰,说:“老何,你搞清楚状况没有啊,别瞎讲。” 何汝明摇摇头,说:“今天一早,建筑公司老总李嘉益打来电话,问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把第二期的工程款转过去,声音好像挺生气的……” 我打断了何汝明,奇怪地说:“工程款不是早转过去了吗?这个瘪三乱吠什么?” 何汝明点点头,说:“从帐上看的确是转过去了,所以我紧跟着就给林雯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然后我又给贾芳打电话,她说林雯古伟包括那个周经理今天都没来公司,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也联系不上,并且,也没人给她交接工作……” 没人交接工作?今天早上林雯不是说在交接嘛?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林雯对我说谎? “我便让贾芳自己先把帐拿出来,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也就是我给你打电话之前,贾芳打来电话,说她仔细看了看,发现帐很有问题,不仅不全,而且明显有人为改动的痕迹,而且……而且帐上只剩下了不到一千万,高总,逸信广场这个项目我们可是摆了一亿五千万啊,刚动工一个多月就只剩下一千万不到,而且还有别人投诉说没拿到钱,你说这是不是麻烦大了……唉……” 何汝明重重叹了口气,垂下头。 听到这里,我的身子已经止不住抖了起来,一种不详的预感直冲脑门而去。这到底是怎么了?林雯古伟在搞什么啊?难道……我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何汝明顿了顿,继续说:“由于贾芳刚到,帐也不全,所以一时间她也没弄明白,只有跟着继续查,不过,我觉得这事情非同一般,老高,我们……我们现在不能排除自己人在圈公司的钱啊……” 我狠狠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像发了狂一样涨着通红的脸,大声吼着:“给我马上给林雯打……打电话……” 王临峰站起来,一脸的无奈,说:“高总,我们早就打过无数遍了,不仅林雯,还有古伟,财务周经理,一个也找不到。” 我喘着粗气,觉得心里反胃一样难受。我不是傻瓜,我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在内心,我实在不愿意去接受去承认这一切,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林雯,她怎么会害我,她怎么会这样做,她为什么要圈公司的钱,她可是我最亲近最相信的人啊,不会的,一定有其他原因…… 脑子里正在一片混乱,忽然听见何汝明在耳边轻轻说:“高总,你看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埋着头,紧咬着嘴唇,身体撑在办公桌上,两支手将一边的文件捏得哗哗作响,手指甲都快要嵌进桌子里。 片刻,我重重吁了一口气,说:“我们三个马上去广州,马上就走。” (100) 可能我这辈子,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绝望了。 大多数男人活在这个世上,无非有两个追求,一个是事业,另一个是女人。事业可以带来金钱、名誉和成就感,女人可以带来爱情、家庭、人本欲望的满足,这不是赤裸裸的表白,这是实实在在真真确确的事实,一直以来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我不是一个追求虚无缥缈高尚圣洁的男人,在我的人生字典里,只有现实这两个字。 可是现在,我突然无比的恐惧起来,因为似乎这两样东西,都快要从我的手中溜走。 一方面,如果广州公司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我的公司也只剩下一口气了,或许,连一口气都没有。可以想象,一亿五千万,其中有一亿一千万都是贷款,假如真的就这样不翼而飞,不但逸信广场盖不起来,公司都得完全抵给银行,连渣都剩不下。 另一方面,就是林雯,这个我生命中剩下的唯一女人,这个我甚至已经决定要同她结婚的女人,感情纠纠缠缠兜兜转转之后我认为是上天注定我最后归宿的女人,如果她的背叛是真的,那我仅存的那点对爱情的信仰,就会被掩埋在深深黄土之下的黑暗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 在路上,林雯的身影不住的在我脑子里闪现,我想起这些日子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想起一周前她到机场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