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年 9 月 17 日 ，美国总统奥巴马宣布：正式放弃由前任布什总统制定的、在东欧的捷克和波兰部署战略导弹的计划。以此为姿态，美国获得了俄罗斯和其它核大国，（其中也包括中国在内）的进一步谅解，为签订新一轮的核裁军条约铺平了道路，更是为美俄两个世界上最大的核武器国家之间，最终达成谅解，奠定了基础。

这个决定对于美俄双方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的，其中唯一被牺牲掉的，只不过是波兰和捷克这两个东欧小国的利益而已。他们本来是巴心巴结地希望：美国人能给他们提供核保护伞，增加他们在欧洲的地位，结果事与愿违，他们被美国人一股脑儿地出卖了！而其中波兰的命运，尤其是让人觉得悲惨！

整整七十年之前，也就是 1939 年的 9 月 17 日 ，苏联入侵波兰。当时的情形是：波兰与其西面的强大德国发生了军事冲突，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德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两周之内就横扫了波兰，而就在此时，波兰东面的强国苏联，也毫不犹豫地落井下石，对准波兰这个弱者下手，正是在 70 年前的 9 月 17 日 ，苏联红军突然出兵，占领了波兰的东部，与纳粹德国携手瓜分了波兰这个弱国。

70 年之后的今天，美国和俄罗斯这两个大国又一次携起手来，以牺牲波兰的利益为祭品，达成了一个皆大欢喜的协议。历史的重复，何其相似乃尔！是什么原因使得 70 年前的那一幕，再一次地在今天的世界上发生，为什么在历史上，波兰这个国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瓜分和出卖呢？

第一， 波兰地处要冲之地。

波兰不仅在地理上位于东西欧的结合部，在意识形态上也处于东西方两大阵营的分界线上。在历史上，谁首先控制了波兰，就等于是控制了向另外一方施加压力的桥头堡。拿中国的传统术语来讲，波兰是兵家必争之地。于是，几个世纪以来，波兰就不断地成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

很久以前，我看过一本美国的世界名著“战争风云”，其中有这么一个细节：二战爆发之前，有一位美国外交官向一位德国将军预言，为了解决波兰问题，德苏两国会缔结盟约，要知道，当时的希特勒德国是疯狂反共的，说出这个预言是需要很强的预见力的。当时，那名德国将军就反驳说：“德苏之间决不可能结盟，类似的传言不是比比皆是吗？德国和美国之间的结盟呼声不是比德苏之间结盟的呼声更高吗？”那位睿智的美国外交官回答说：“是的，可是波兰并没有横在美国与苏联之间啊！”

是的！每当波兰横在两个强大的政治利益集团之间的时候，本来对立的两大阵营就会携起手来，缔结同盟，共同把波兰卖掉！ 70 年前，波兰就不幸在地理上横在了纳粹德国与苏联之间，于是，德苏两国就联手共同瓜分了波兰。而 70 年后的今天，波兰又不幸地在政治上横在了美国与俄罗斯之间，于是，美俄两国就携起手来，又一次把波兰这个小国摆上了大国博弈的祭坛！

第二， 波兰的执政者永远都不接受历史教训。

出现这样的情形，我们固然可以谴责大国之间做交易、牺牲小国的利益是可耻的行径，但是，这是国际政治军事力量博弈的必然，要想改变这个局面，除非你自己有超强的实力做保障，可是，波兰有这样的实力吗？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惜啊，从古至今，波兰的当权者永远都没有搞清楚这个道理。

记得在中国的战国时期，在秦国统一六国的过程中，秦国的丞相范雎就提出了：“远交近攻”的战略思想，这是强大的秦国在统一六国时的战略指导方针，换一句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离秦国远的大国，如齐国、楚国等，我们就与他们友好交往，先不去动人家，离我们近的小国，如赵国、燕国、韩国，我们就揍他们，先把软柿子收拾了，再回头来啃硬核桃不迟。

这是强国的思维方式，反而言之的话，弱国的外交战略思维就应该是：“远攻近交”，距离远的强国可以先不去管他，反正他们离开咱们还远着呢！但是，离得近的强国却不能不处理好关系，道理很简单，因为距离近嘛，弄不好就会挨揍的！在这里，诸位不妨想想：如果自己本来只是一个弱国，却不自量力，硬要采取强国的思维方式，会出现什么结果呢？波兰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

几个世纪一来，波兰与其东面强大的俄罗斯帝国，（中间有一段时间叫做苏联），一直就是矛盾不断，从来就没有处理好关系过。身为小国的波兰还时不时地，要跑过去干涉一下苏联的内政。不熟悉的历史咱就不说了，就说伟大的十月革命之后，苏联红军崛起时，最凶恶的敌人就是波兰白匪军！电影“第一骑兵军”里，苏联红军的布琼尼元帅麾下的红军骑兵部队，挥舞着战刀砍的敌人，不就是来自波兰的邓尼金白匪骑兵部队吗？

作为苏联的邻居小国，波兰这么做合适吗？这会给苏联红军的创始人们留下什么样的印象呢？别的例子我就不举了，仅仅是“卡廷惨案”一案，两万多名波军官兵啊，就被斯大林下令枪决或者活埋在卡廷森林里。波军官兵的悲惨命运固然很令人同情，可是，大家也一定要记住这样一句名言：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好了，说完了波兰与东面的俄罗斯（或苏联）之间的关系之后，那么，波兰跟西面强大的德意志帝国关系又怎么样呢？更糟糕！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德国战败，波兰就迫不及待地参与对德国的瓜分活动，抢先把德国重要港口但泽市给占领了，硬是在德国内部划出了一条“波兰走廊”，生生地把德国本土与东普鲁士割裂开来。这就如同现在的泰米尔高原，把原本是一个国家的巴基斯坦与孟加拉国，活生生地一劈两半。可是，人家德国是何等的强国实力，是你波兰能瓜分得了的吗？仇恨的种子，埋下了就迟早会发芽的。

于是， 70 年前的那一幕就发生了：西面的德国军队发动“闪击战”，短短两周之内，就把波兰军队打得溃不成军，与此同时，东面的苏联红军也对波兰痛下杀手，从背后插上一刀。德苏两军在波兰的内陆胜利会师。一门心思琢磨着瓜分别国领土的波兰，却被人家瓜分了！

70 年之后的今天，波兰的当权者思想有进步吗？没有，半点也没有！波兰与他们邻近的俄罗斯，永远也搞不好关系，却寄希望于离开他们十万八千里的美国，希望美国把战略导弹布置在波兰，来保护他们的地位，再一次上演了新的“近攻远交”一幕。最后的结果是，美国觉得波兰的利益无足轻重，不妨拿他们与俄罗斯做了交易算了。

一般来说，领导国家的政治人物还是需要群众基础的。所以说，在某种程度上，波兰当权者的愚蠢做法，也是反映了波兰民众的意愿和性格。

第三、波兰民族的性格是导致悲剧的根本原因。

记得在二战结束之后，东欧的保加利亚独裁者（名字记不住了）被送上了军事法庭。法官们对该独裁者进行了审判，可是这位独裁者却振振有词地为自己辩护说：

“保加利亚在二战中所采取的策略是小国最正确的策略，纳粹德国强大的时候，保加利亚与德国结盟，让德军过境，帮助德国占领欧洲。当苏联红军打到保加利亚边境的时候，保加利亚又脱离法西斯阵营，反戈一击，向德国宣战。这种‘风吹两面倒’的做法，最大限度地保护了保加利亚人民的利益，整个二战期间，在战火纷飞的欧洲战场上，保加利亚的总伤亡人数还不到三万人。

难道这不是最明智的做法吗？难道我们要像波兰一样，德国强大的时候跟德国打，苏联强大的时候跟苏联干，本来仅仅只有一千多万人口的小国波兰，在二战中就死掉了七百万人？难道要保加利亚也像波兰那样，才是正确的国策吗？”

独裁者的狡辩，我们当然是可以不去管他，但是，其中拿波兰与保加利亚来做横向对比，却不是毫无说服力的一件事。写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联想到中国的抗日战争，好像这也是一个弱国抵抗强国的过程。但是，我要说，中华民族抵抗日本的侵略，是一场民族自救的正义战争，因为，日本人当时对中国的做法是以亡国灭种为目的的，所以，哪怕是战至弹尽援绝、片瓦无存，我们中华民族抗战到底，牺牲到底的决心都是不能变的。

而波兰的情况则大为不同，当时他们并没有明确的政治理念，既不赞成红色苏联，也不赞成法西斯德国，只是幻想着不断地伸手在国际上捞好处而已，这样的战争就谈不上什么正义了，在这种情况，以减少人民的伤亡，保全国家的根本，换句话说，像保加利亚那样做，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但是，强悍的波兰民族个性却容不得半点低头，无论是多么强大的邻国。在他们看来，在伟大的波兰民族精神作用下，都是不堪一击的。这就有点走火入魔了，有点像清末“义和团”的喝血酒、身上画神符，就自认为刀枪不入的境界了。这种唐吉诃德式的境界，几百年来一直在波兰这个东欧民族的身上起着神奇的作用，也是导致波兰人悲惨命运最根本原因。

在本文的结束之际，透过历史的迷雾，我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

1939 年 9 月 4 日 ，在德军入侵波兰 3 天之后，在波兰的波兹南平原上，发生了一场短兵相接的会战。整整一个师的波兰精锐骠骑兵部队，骑着飞驰的战马，挥舞着明晃晃的战刀，英勇顽强、前仆后继地向德国第二集团军的一个装甲师发起攻击，一时间，杀声震天，炮声隆隆。一个小时之后，战斗结束。战果是：波军无一人生还，德军无一人阵亡。

…………。

沉重的历史车轮又辗过了几十年，在距离波兰遥远的东方，有一位小个子的伟人，用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说道：“韬光养晦，决不当头”！

2009 年 9 月 28 日 星期一 写于 悉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