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飘尘

（十八）

第二天醒来，天还黑着。Daisy第一个反应，就是抚摸自己的身体。还好，内衣、内裤一样也不少。于是，她就开始回想，从她进入Tom的卧室，但是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那么最近的一点呢？她想到他们在普林斯顿车站。是的，她似乎弯腰在地上捡起一片落叶，她甚至还记得那片落叶经过雪雨的折磨已经变得肮脏不堪，她甚至记得Jack搂住了自己，对她说：喔，亲爱的，这是枫叶，这是秋天。

但是现在想，那不是Jack，而是Tom。因为，现在自己就躺在Tom的卧室，他的床上。想到这里，她赶快用手探自己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她这才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继续回想，想起了Tiffany，然后她想起来了：对，项链。啊，那条项链！

她立刻伸手去脖子下面抚摸。果然，她摸到了一条链子。这是真的！她就完全回忆起来，那条项链的价格，OMG！那是Jack需要动用他母亲的钱才能够买的项链。所以，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那条项链真的就戴在自己的脖子上，Tom就真的买了那条项链给了自己。这时候，她完全想起了那个店员和蔼可亲的样子。

她突然感动了，感动得想哭。她就想到Tiffany的那面镜子，以及镜子里的Tom和他的笑容。她伸手继续抚摸自己的脖子，用手指的指背轻轻地触摸着项链。是的，这是自己喜欢的。她突然就有了冲动，想Tom也是不错的。有钱、有身份、还对自己好。Jack算什么呢？钱，是父母的。没有身份，然后就这样突然失踪……

她不由得就把两个人对比起来，心里就恨恨地充满了矛盾。但是，无论对Jack充满了怎样的仇恨，她都忍不住翻出手机，打开微信，希望上面能够有Jack的留言。什么也没有。

Daisy的眼泪立刻就落了下来。她不清楚自己是感动得哭了，还是因为微信的失望哭了。她只是控制不住地，落了泪。

就在这个时候，Tom端着一盘子早餐，走进了卧室。看到她对着手机发呆，就走过来，把手机从她的手上拿掉，然后说：“吃早饭的时间到了，瞧我准备了起司，就是上次你说好吃的那种。”

Daisy心里想：不仅是我说好吃呢，那是你前妻一直舍不得买的，你还在惦记着你前妻呢。

这种想法让她有点儿吃醋的感觉，但是立刻又想到，他的前妻也是个悲剧，就不由得有点儿发呆。然后，突然想起时间。Tom的卧室装潢得非常好，好到窗帘一拉，连一丝光线都进不来。她就又捡起手机，看下时间。竟然已经9点！这下，她大吃一惊，从床上跳起来：“都9点了，我得走了。”

“我已经给Hua打了电话，他说你可以休息一天，没有问题的。”Tomy有点得意自己的预案。但是，这反而激怒了Daisy：“你为什么要给我老板电话？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你这里过夜了？”说完，她就拿起枕头扔向Tom。

Tom猝不及防，手里的盘子打翻了，起司和面包落了一地。他不由得恼怒起来，看着地上的起司，心痛不已。但是，还是强忍住了火气，对她说：“我是律师，会有那么傻？我昨天晚上电话他，说今天要跟你一起去Mark那里。”

提及Mark，她更加火大：“你们都是骗子。Mark那么老实的人，你们也忍心骗。”

人在失落的时候、脆弱的时候，也是同情心最泛滥的时候。如果说以前对于Tom一步步让Mark进入法律圈套的做法无动于衷的话，现在她是完全开始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古巴移民起来。和这些中国人比，越来越觉得说着地中海口音的Mark纯朴得多。一时间，觉得Hua也不是好人。

“不能这样说，合同是在他完全了解的情况下签的。我没有欺骗他。如果他完全按照合同办事，他的房产就不会受到影响。这里面是一个成年人对于自己负责的问题，与欺骗没有关系。当然，你可以说我对于法律比较精通。”

如果在以前，Tom懒得给她解释。但是今天他却一定要解释，律师有律师的原则。他不可能根据客人的老实程度去做判断。虽然说，他看得出来Mark比他接触过的一般人都要……老实？他还真不想用这个词形容。这不是一个律师应该做的判断。他只是代表他的客户，让自己的客户利益最大化而已。何况，这个案子本身也是因为她，才接的。所以，被她现在这样指责，他就更觉得冤枉。

而Daisy，已经穿好了衣服，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对他说：“Mark的案子，你也不要管了。我回去就辞职了。Hua是个好人，但是Mark这个案子，原因不怪Mark，而是Hua投资以后又反悔了。”

Tom过去把项链拿起来，塞到她的手里，说：“忘掉Mark的案子吧。社会上，尔虞我诈的事情，多着呢。这项链是买给你的，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送。”

Daisy看着那只亮晶晶的项链，她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她又抬头看看Tom，他的目光温暖而慈祥。一刻之间，让她好有安全感。但是，但是，她却没有办法爱这个男人。她还是把项链放在桌上，对着Tom微笑说：“来了美国这一年多，我经历了很多。我知道女人的青春也是可以交易的。但是目前为止，我还是想做我自己。”

话一出口，她就充满了歉疚。她突然想，如果昨天晚上，Tom对自己作了每个男人都会做的事情，自己会不会就跟他结婚了呢？那样的话，什么就都有了。再看看Tom，满脸的失望，她就觉得是自己伤害了他，而且，而且，他也不是那种让自己讨厌的人啊。有一瞬间，她恨不得就对Tom说：你为什么要留下让我选择的空间呢？你为什么就不能把事情搞成我无路可逃呢？

但是，Tom接过了项链，叹了一口气：“好吧，我送你去普林斯顿车站。”

一路上，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Tom的心里只有一个问题：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就不能像对待其他的女孩那样呢？他不是没有把女孩灌醉过，他不是没有把女孩灌醉以后上床做爱过，他就是没有办法用同样的方法对待Daisy。昨天晚上，当她一路熟睡的状态下回到家里，当他脱下她的外套把她放在床上，他不是没有那种跟她做爱的想法。不，恰恰相反，他的身体反应的非常强烈。他不怕承担法律的责任，因为他知道这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屡试不爽。但是，他却只是替她盖好被褥，让她一个人静静地睡觉。他甚至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陪着熟睡中的她。

现在，她登上了开往纽约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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