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风情(2):枪响后的回忆
文章来源: dztang2012-03-03 01:42:02
叙利亚风情(2):枪响后的回忆
 


Palmyra的日落

在叙利亚的日子里,巴沙尔.阿萨德的照片随处可见,就像小时候看到的毛主席的像一样普通。而枪响后叙利亚的新闻在网上铺天盖地传开的时候,我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沉重。枪声最多的HomsHama是我曾经去过的城市。我的叙利亚第一集完了后,笔一放下,真的很难再提起来。而现在,我不得不又到我的在线影集里浏览了一下,我在寻找那些慢慢丢失的回忆,我必须完成它。


随处可见的阿萨德的照片,大马士革老城


叙利亚旅行地图


Hama
的市中心,十三世纪的水轮,可惜现在河都快干了。

和世界上许多地方的出租车司机一样,漫天要价,故意走弯路,叙利亚的许多城市也是一样。在大马士革还碰到出租车司机不想找零就溜的情况。记得在Homs的长途汽车站停下的时候,出租车司机蜂拥而上,一个英语不错的中年人,自告奋勇要带我们带路,而我们则难以抉择,言语间不免有了点冲突。我们老老实实的说,“我们只想找到去另一个长途汽车站的公共汽车。”(注:叙利亚许多大城市都用多个长途汽车站,往往两个车站都在城市的两头)。生意不成,他还是好心的带我们到公共汽车站旁,微笑的走开了。公共汽车上,我们一人一个大背包,车上唯一的两个外国人,除了重复车站的名字,我们什么也无法交流。而快到城市另一头的长途汽车站时候,车里4~5个人同时叫了起来,“你们到站了“!旅途中,往往这种时候,心情总是很愉快。总会让我联想起在土耳其旅行时的点点滴滴。


Hama市中心,谁能帮我翻译这个?我将不胜感激

关于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ssad),我记得第一次开始了解这个当今叙利亚总统的是美国国家地理2009Don Belt写的一篇报道,“Shadowlandhttp://ngm.nationalgeographic.com/2009/11/syria/belt-text(在写这篇的时候,我又去重温了Don Belt采访阿萨德后写的那篇报道)一个英国受过良好教育的眼科医生,对政治从来都不感兴趣。他的英国出生的太太也是叙利亚的名门闺秀,伦敦国王学院毕业,结婚前又在一家英国的著名银行做风险投资。当巴沙尔.阿萨德做了总统以后,他自己说,“坐在总统府的办公室第一天,这是他一生中的第二次进这个办公室。而上一次还是在他七岁的时候,那时他的父亲,哈菲兹.阿萨德(Hafez Assad)是总统”。由于车祸,原本接班的他哥哥过早的去世。于是,阿萨德马上离开了英国医院实习眼科医生的工作,接替了他哥哥的工作,为以后接替他父亲的大权做准备。在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刻,为了他的当选,叙利亚议会居然修改了宪法,把总统侯选人的最低年龄降到了34岁,阿萨德当时的年龄。于是,阿萨德登上了也许最初他并不想登的的宝座。


游牧民,HamaQala'at Salatin的路上


Crac Des Chevaliers

有的人做梦都想当总统,而叙利亚的总统职位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叙利亚有着一些难缠好斗的邻居们,以色列,约旦,黎巴嫩,伊拉克,和土耳其。这些中东的邻居们,时分时和,战乱不断。远在巴沙尔.阿萨德上台前,因为领土纠纷,以色列和叙利亚因为戈兰高地就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因为宗教的原因,哈菲兹.阿萨德的家族属于伊斯兰教什叶派的分支阿拉维派(Alawis),而这个阿拉维派在以伊斯兰教逊尼派为主的许多叙利亚人眼中被称作为异类。于是,逊尼派的穆斯林兄弟会,还有极端的逊尼派阿凯达,无时无刻不想把阿萨德家族拉下台,以便能在叙利亚建立一个所谓“真正”的伊斯兰的国家。这些人就是现在叙利亚反对组织的核心力量;美国伊拉克战争使得一百四十万伊拉克难民涌进了叙利亚,许多人就再也没有回去过,造成了区域性的不稳定,于是,巴沙尔.阿萨德领导的叙利亚极力的反对伊拉克战争,让它无端端的多了个强大的敌人。。。


Great Mosque, Aleppo


女游客要进Great Mosque,先要“dress-up”。我看人家排队,也去凑热闹,被告知“男士不必”,自讨没趣。Great Mosque, Aleppo

记得老爸还活着,巴沙尔.阿萨德还没有即位的时候,在他的强烈影响下,叙利亚开始有了互联网,尽管没有真正的和外面的世界联系起来,但至少慢慢的开了扇门缝,开始偷窥这个世界。

2000年,但他父亲哈菲兹.阿萨德去世的时候,巴沙尔.阿萨德继位了。在继位的第一年,阿萨德发动了一场反腐败运动,替换了一批墨守成规的官僚,打开了监狱大门,放走了数百名政治犯,一座大马士革很有名的用来关押政治犯的监狱,Mezzeh,为此而关闭,这就是阿拉伯世界里很著名的“大马士革之春”。在他即位的头几年里,政治沙龙在叙利亚像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人们开始讨论废除戒严令和特殊法庭,成立新政党。

他还采取措施,试图扭转叙利亚的经济停滞。“四十多年的社会主义,这是我们反对的“,阿卜杜拉·达尔达里说,在伦敦受过教育的经济学家,负责经济事务的副总理。巴沙尔招募了叙利亚的最好和最聪明的外籍人士回国。新的团队建立了私有化的银行体系,免税工业园区,并开设了大马士革证券交易所,以鼓励更多的私人和外国投资。

而十二年以后的今天,那些所谓的政治犯又重新关押回了监狱,也许现在关押的更多。而在这种倒退的背后,与其说是民主和专制的抗争,更多的还是因为前面提到的逊尼派的穆斯林兄弟会和那些想把叙利亚改变成严格遵守所谓伊斯兰教的国家的反对组织,事实上,更确切地讲,这是宗教之间的斗争。


祷告的时候到了,the souq(大集市), Aleppo


照片再次说明这是国家离伊斯兰的“距离”是远了点。汽车站附近, Aleppo

在这里,我不得不重申,我从来都不对政治感兴趣。记得Don Belt采访巴沙尔.阿萨德的时候,酷爱摄影的阿萨德说道,“这个世界不是纯黑或是纯白,也不是全坏或是全好,许多的东西是灰色的”。而当今世界,纷争不断,这一点似乎很难做到,国家与国家之间,你不站到朋友的一边,似乎就站到了敌人的一边,我总是很不理解。


黑与白,Hama的老城

撇开这些不讲,为了拍上面这张照片,我等了很久,很喜欢那黑白的反差。和黎巴嫩一样,叙利亚的确不是一个”纯正“的伊斯兰国家,你看那婚礼的服装就看得出来。刚从伊朗出来不久,看到这一切,心里窃窃的笑了,这个大千世界啊。按下快门的时候,一个会英语的过来聊天了,这在叙利亚是很常见的事。他的兄弟们也一起过来,围成一圈,”叫什么名字?那里人?去了哪玩?喜欢叙利亚吗?“。。。一个拉过一把凳子,一个拿给我一杯土耳其咖啡。我喜欢那土耳其咖啡里的渣子,我也喜欢这种随意的聊天,他对你好奇,你也对他们好奇。对我来说,这是旅行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Hama老城,哥仨好


Qala'at Salatin,Lattakia附近,阿萨德的故乡

在叙利亚的日子里,我很想念的是
Palmyra巴尔米拉)的日落,这也是去叙利亚旅行一定要造访的一站。这座城市早在公元前二世纪的文献中就有了记载。公元一世纪,罗马第二任国王提比略统治时期巴尔米拉被并入罗马帝国的叙利亚行省。巴尔米拉作为连接波斯、印度、中国和罗马帝国的贸易城市而迅速发展。的财富主要来源于对商队的课税和当地商站。税收相当可观,商队必须经过这座城市,因为他们必须在穿越沙漠的途中在这里补充水和食物。

这座城市后来被阿拉伯人攻下。在16世纪,在一座附近的山上建造了法克雷丁·马尼城堡(Fakhredin al Maany)。城堡被一条壕沟围绕,只能从吊桥进入。后来的一场地震毁灭了巴尔米拉,这座城市就被遗弃了。


而历史的沉淀,在这座被遗弃的城市里,古希腊的,罗马帝国的,阿拉伯的建筑风格在这座沙漠中的孤城里依稀可见。如果你去一层层的去解剖它的话,那真是一层泥土一层历史。

从大马士革出发,到Palmyra已经是近黄昏。我旅馆放下包,迫不及待的就向山上的城堡走去。刚走出不久就见到几个小孩在废墟的墙上玩。一个十来岁的女孩看到我就微笑的向我走来,尖尖的下巴,大大地眼睛,而头发干涩干涩的,她的微笑很迷人。我们马上就“聊”起来:我拍拍我的胸脯,重复的说着我的名字,然后手指指她,“Yalda”,她说。“很容易啊”,我们哈哈大笑起来;我伸出手指,“8910。。”,然后,手做出量尺的样子,膝盖,腰部,脖子,再指指她。她终于明白了,“11”,两只手比划着;我做出写字,翻书的样子,又是,手指比划着,再指指她。她马上明白了,“4”个手指比划着,“啊,四年级啦”。





她拉起我的手就把我介绍给她的伙伴们,都比女孩小点。那两个男孩就不一样了,“pen, pen”,这个地方游客多,女孩马上制止了他们。我旅行随身都会带着浓缩的维他命,带点甜味的。马上拿出来和他们分享,他们很开心的样子。看着两个男孩,由不得让我想起“Kite Runner”里的"Amir""Hassan"。毕竟交流有问题,看着他们玩了会,我就上路了。这个山头居然花了我三十来分钟才登顶。到了山顶才发现,这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一群群的大巴载着游客从山后的公路可以直达山顶。


Palmyra的日落(1


Palmyra的日落(2


Palmyra的日出(1


Palmyra的日出(2


生活在废墟中的游牧民,Palmyra


孤独的行者,Palmyra

Palmyra的话,最好是住一个晚上,因为它的日落和日出是每个摄影师的梦境。

在从Aleppo到约旦的首都阿曼等车的时候,我见到一个大胡子的的男人走过来,雪白的袍子,一尘不染,在这么一个尘土飞扬的城市,显得格外注目。他见我注视他,开口了,“你从哪来?”,一口勉强能听懂的英语,我顿时很高兴。他是伊拉克人,一个生意人,现在要回巴格达去。我已经后悔说我是美国来的。接着又问了一个更愚蠢的问题,“那里现在还安全吗?”我们之间,谈些美国和伊拉克的事,那是不可避免的。他来叙利亚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回家。很多的时候,我听着他讲。慢慢的,我有点不自然了,变得不敢正视他的眼睛。眼角里看过去,仇恨写在他的脸上,“是美国让他有家不能回!!!”很多时候,我试图去做一个不敏感的人,但更多的时候,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去安慰他?同情他?还是去和他争论?“是我们帮你推翻了萨达特”。我必须是个很无耻的人,才会去和他争论。我选择了沉默,很无奈的沉默,也那么点羞愧的沉默。。。


Hama市中心公园里的小女孩


愿苍天保佑像她和
Yalda
那样的孩子们!

Peace, Sy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