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的清晨，有时候很早就被梦扰醒，睁开眼时每次都会见楼梯间的微明的天光从卧室的门口照到床前。如果无法再入睡，就会干脆起身去楼下沏壶茶。初秋的天了，偶尔会有夜里未下完的雨飘在落地窗外的园子里，开门透气的时候，迎面有凉凉的微风，耳边清脆繁忙的鸟鸣。等茶泡好了，坐在新淘到的茶桌前，点好香，泯口茶，用手指抚摸茶桌光滑的表面下密密的木轮的纹路，有身心得以安抚的感觉。

有时候会想想自己会不会玩物丧志。这屋子里大多数的家俱和家居用品，大都是初见时，便有愿意与其长久相伴的感觉，费心思买来运来，又在生活里尽量派上用场。有的物件是很老的，颜色也很旧了，静静地流溢出岁月温婉的独特味道。用它们之时，觉得很幸运。这个茶桌也是其中的一样。是红杉木的树根做的，上了深色的清漆。那一日马克开着他的车和我去一个多小时车程之外的Stein am Rein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去取这桌子。看见它时，它被放在一个瑞士人家门口的光线昏暗的更衣室里作人换鞋时的坐凳。搬到阳光下看到光滑的清漆面上有明显的刀划的痕迹，象是孩子玩耍时弄的。卖主说，你可用砂纸重新打磨再上层漆。我笑了笑没说什么。用过的旧物有残缺也不算什么，反而显得真实无华。这时光的痕迹，我懂得而且喜欢。它得到我这个新主人，想必也是欢喜，物和主两得其所。

既然买来，便有好好相待的意思。放在绿意盎然的落地窗前，配两把低矮的老椅，边上插了花器，桌面上摆好茶盘和茶具，用来作我饮茶的场所。天气好的日子，下午的太阳便照进来，明朗和详，尤其是黄昏的日照，会把竹影投在桌上。天气太热时，把白麻窗帘放下，那竹影便映在帘子上如浅浅的水墨竹子。天阴之时，便适宜点了香来饮茶，别有一番醉人滋味。渐渐地，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处境。

渐渐地明白，有些人和事是用来流逝的，有些是用来停留的，有的可以忘记，有的可以怀念，有的可以相守。Whatever, let it flow its way. 生活就象这张茶桌，有自己的形状，自己的质地、颜色，有缺陷，有时间的光泽和平息的记忆。这样让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