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文章来源: 明亮2009-01-12 10:03:34

周六天很冷,冷就算了,而且还阴天,阴天就算了,而且还下雨。淅淅沥沥哭哭啼啼下得人从手心到脚心到真心都冰凉一片。收拾收拾对镜贴了花黄,我也不躺着悲冬了,起身去我喜欢的那几家地方。

就都在附近,都是小地方。先去了一家越南小饭铺。这地方以前德国同学带我来过一回,烤肉做的精美细巧。老让我想起“脍炙人口”这个成语,就是里面那样的切得细细的,烤得嫩嫩的小牛肉。一大盘子,底下铺着白米饭,旁边散着圆的薄片西红柿,一些绿色,生菜九层塔,缤纷鲜嫩的,还带一小碗汁,暗红透亮的鱼露。我喜欢再要一小碗越南面的汤,每次都和小姑娘说,不放面条,就要汤。小姑娘会问,“葱花要么?”我说“要,就是不要面,我实在吃不了。”然后,我就拿本书,一边看书,一边喝汤,一边吃小烤肉,渐渐就暖和过来。小店人很少,新进添了电视,里面两个帅极了的男人说越南话,小桌旁坐着厨房里的大婶,再出神地看,等小姑娘把菜名报给她,她就起身恋恋不舍再看一眼屏幕,做菜去了。

有时小店里会有孩子玩,玩得似乎很单调,就是一辆小汽车特别小没顶蓬的也算是跑车了,被孩子拿着在双排座的椅子上跑过来跑过去的,孩子嘴里呼呼作响,在这椅子背上叱茬风云,很过瘾。他还过来给我看,炫耀这汽车跑得快。

我在看一篇苏青的散文《豆酥糖》,写得是祖母和她怎样夜里摸黑吃酥糖,慢慢的静静的,真是满纸情谊。正看着,进了一大群人,一下热闹很多。都是墨西哥人,除了孩子偶尔讲几句英文,大家都是噼里啪啦讲话,小姑娘忙碌地跑前跑后。大概是大家庭聚会,孩子都有三四个。他们要了春卷,一大碗一大碗的热气腾腾的面。电视里的电视剧也演完了,定格在两个帅哥凝目沉思,字幕自下而上开始滚动出来,却是中文字幕。

吃了饭,顺路就去了隔壁的做指甲的小店。这比那家小饭铺还热闹。灯火通明的,坐满了人。好久没来了,经常给我做指甲的那个女人肚子已经高高隆起来,招呼我过去,问我怎么很久没来。我问她肚子里孩子什么时候生。闲聊着,我已经坐在舒服的按摩椅上,泡好脚了。我承认这个修指甲的小资毛病是新添的,我们那里小资介绍的。我做了一次就上瘾了,她们手很温柔,全套设备齐全,剪的指甲很好看,涂完得颜色亮亮的,怎么看怎么好。看起来这地方还没有受经济危机冲击影响的,来做指甲的各族女同胞黑人白人一个都没少。大家都一边做一边聊天,其乐融融的。

等指甲干的时候,对面坐了一个胖胖的黑人妇女。满头的头发打着卷,还染了色,染成那种明黄,只染了半圈儿,新月一样弯弯地勾着,但满头有无数个这样明黄的新月,很活波。她过来,伸着十个手指头,对着一个做指甲的越南妹说,“你去我胸前,把我手机替我掏出来。”越南妹犹豫地盯着她胸前的波涛骇浪就是不敢下手,她对面除了我还有一位白人妇女,我们俩面面相觑了一下笑了起来。黑妈妈说,“没办法啊,不放在那里我是从来听不到手机响的。”嘿嘿,上帝真是眷顾妇女,这胸前不光担负哺乳引诱等功能,还能当作最保险的衣服口袋。

白人妇女穿着皮草,很精致。也是爱说话,不一会儿就和黑妈妈聊起来了。先感叹了一下外面湿冷的天气,又说到次日的橄榄球。黑妈妈喜欢的球队明天要比赛,皮草妇问,和谁比呢?黑妈妈想了想,叫过来一个高瘦的白人老头。“嗯,请问,你知道明天某某球队和哪只球队比赛吗?”老头立刻说,“我不知道。”大家一楞,老头紧接着说,“你们以为我是男的就应该知道谁和谁比赛吗?”然后转身走了。黑妈妈低了头,悄悄对我们说,“可我看到他在看运动版啊。”话音还没落,老头手里拿着报纸又回来了,找到运动版,戴了眼镜,把球队赛表指给大家看。随后大家又说橄榄球队员现在越长越巨大了,还讨论了这身形巨大到底是遗传还是营养问题。我强调是遗传,因为我和她们比,很像蚂蚁和大象站一起聊天。

指甲晾好了,大家都纷纷说再见,好像认识了很久的老熟人一样。然后我又开车去了附近的花店。一般这种季节,花店人很少,只有温室那部分开。虽说是室内,也有满眼绿色满眼鲜花。很多兰花,还有水仙。店里还有很多可以放置在屋里的盆景喷泉,烟雾缭绕流水滴答着,看着看着,竟觉得春天也不远了。顺手拍了一些照片,以前我总买些花草放家里,可这些在屋内养殖的娇嫩的花全都是走一条路,由盛开到不开花到黑着脸有气节的抱枝死。我就用照片收留它们吧。买了一个花盆,交款时候,老太太望望外面的雨,微笑地对我说,“好好在家里呆着,弄暖和点儿。”我揣着这些温暖就回家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