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过年
文章来源: 明亮2008-02-06 09:46:39




如果说,连美国人一年一度的 Super Bowl Sunday ,都让那么多美国人,凑份子打赌,抱着薯片喝着啤酒,在高清晰电视前面疯狂撒欢,每段广告都不眨眼的看,随后评选 Super bowl 最佳和最差广告。我们为什么要对春晚有那么多微词呢?

一年一次,电视机的画面那么五彩缤纷的热烈美好,喜庆祥和。春晚的文化品位,不是讨论的议题。春晚无非是个形式,就像年俗里面我们传承的剪纸,窗花,红灯笼,年夜饭,放鞭炮。

别低估我们的智商情商麻木到不能感觉生活里面那些种种磨难,那些天灾人祸的压迫。过年,和冰雪天气无关,那是融进血液里的传统。过年,是每个中国人躲不开的情节,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

我要出国前的那一段时间,不停在办各种手续。我象皮球一样被官僚办事机构踢来踢去,骑车辗转在北京的灰土风尘里,那时看着灰蒙蒙的天,我发誓出了国就再不回来。我讨厌这个国家的扯皮,懒散,臃肿,庸俗。我烦躁,我要脱离这个压迫我成长的世界。我没有一天不在数着临行的日子,象呆在蚕茧里的蚕一样,等着波音飞机起飞离地的一刹那,让我破茧而出,那个新世界可以带给我新生。

然后的日子,其实也是蜕变的日子。我不知我变成了什么,但有一点,那飞机起飞一刻,实际上我没有那么欢喜,更多的是迷茫。

不知来了几年了,有年去中文录像带店租带子,那时刚在隔壁的中国店买了菜,一网兜的豆腐乳,辣椒油,饺子皮。春晚的带子,总是缺。那天好不容易等到了。拿回家,一边做饭一边放进录像机看。等那些欢腾的舞蹈演员载歌载舞的充满整个画面,画外音锣鼓喧嚣着,鞭炮此起彼伏。我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心里酸酸的,忍也忍不住。那个懒散,庸俗,另我压抑烦躁的国,家,此刻都化在这个喜庆的舞蹈里面,让我知道,我不管怎样走多远,心飞多高,有根绳,生生地拽着我回去的。不管回得回不去,那个地方,叫家乡。我看着那些拥挤在火车站的民工等过年回家的照片,我知道他们没别的意思,就是要回家过个年。

很小时候,有年春节,是爸爸带着我们会广西老家过的。他把家里一台电视带去,黑白的。村里当夜用一台拖拉机,突突的柴油机发电,电视屏幕打开一窄条,就消失了。老屋里人头攒动。最后终于把电发好了,弄稳定了。电视机里面春晚的歌声飘出来。一个村的人,都跑我奶奶家来了。他们在后面抻着脖子看唱歌跳舞,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那么多的人,我找不到我奶奶了。最后发现我奶奶,一个人,坐在老屋的阁楼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院子里的人和黑压压脑袋中间那点闪亮会活动的电视,她满脸都是笑。

这些是我记忆中的春晚。就是有个电视,有很多人,大家磕瓜子,吃零食,乐融融的等着最后的零点钟声,放鞭炮,吃饺子,然后大家互道恭喜发财。至于电视里面演得什么,春晚编排的如何俗套和文化不文化的,谁真那么在乎呢?

过了中国的除夕,我打电话回家。家里电话里传来鞭炮的声音,他们对我说话嗓门都要扯着,“已经在煮饺子了。明天还要去谁谁家聚。谁谁谁谁从哪里哪里带着一家子来了,还有谁谁谁也过来了,一共要二十多口人呢。”他们在电话里说着我听着,我看着这边清冷的天气,一边回着给老板的邮件。

过年了。给大家拜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