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啊?
文章来源: 明亮2006-12-12 18:52:30


她们以为我忘了她们。因为我从有一年,就开始拒绝回忆。不是隔着时间往前看,看不清了来时的路,实在是因为回忆青春,逼得人心疼。今天,看了朋友的博客,还是忍不住,翻开了记忆。

依稀还是看见我们宿舍的门口,横联是“半月斋”,然后左边一幅,“庭院深深深几许”,右边一幅“锁相环路锁青春。” 玻璃窗上挂着一个当时走红歌星,是帅哥,深情款款的望着大家。打开这扇门,当年的岁月就越过时间,冲出来,一件又一件,带着当年青春的情愁。

我们不是学文科的女生,能把对联字数目对齐就不错了。当年正在学那个锁相环的电路原理,我们被锁得晕头转相,看校园里那些悠闲自在吟诗做画的女生,被各式男生围着打转,很是羡慕。我们却不幸的每天奔走于实验室,教室和图书馆之间,还要去学那个量子物理。其他我没记住,只记住了测不准原理。反正什么都不准,我很快树立了正确的人生观,包括用概率论来解释一切人生不能解答的问题。

M是我的亲密伙伴。她和我什么都说。晚上,我们赖在宿舍,不去上自习时候,她和我争执谁该去打开水,然后就说到隐私问题,比如我的恋爱,等我絮叨完了。她也会问她关心的问题:“你说,怎么就不长呢?就是不长,吃什么都没用。”她是细瘦的女孩子,穿什么衣服都是那么的婷婷袅袅,清纯的出色。而且,她在那时,已经开始对化桩品格外有了研究,她能组合出一套粉饼,粉扑,眼影儿,遮盖霜什么的,我那时对化桩概念还只停留在口红上面。对她的时尚感觉十分佩服。

她贪玩,喜欢和我逗嘴。脾气不好。记得有次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她开始象进了更年期的妇女一样,唠叨我,唠叨个没完,她被气着了,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能让我难受的酷刑,包括“我要蒸熟了你,我要煮烂了你,我要捶扁了你。。。”等等等等,她在下铺,等她说累了,我终于从上铺爬下来,轻蔑的看着她,说:“野火还烧不尽呢。。。”。其他人大笑,她没办法,只好一笑了之。

我们逗完嘴,会去四食堂吃夜宵。她胃口那么好,怎么吃也不胖。可她叫其他人,全是胖子。这就是半月斋的由来。她想象力也不是太丰富,一般把姓挂在胖子前面,于是我们系20个女生,全是“王胖子”,“张胖子”,等等,还算她走运,重姓的竟不多。我们那时总是饿,和刚来美国时差不多,最喜欢画饼充饥的想好吃的。那时,有卖小馄饨的馄饨挑子,还有煎饼果子的小车在宿舍区里,每天晚上,下了自习的学生们,都是蜂拥的往这些摊子上挤。那时真是好吃,那么普通的食物,在那样的夜里,就是一个字,香。

我和她去四食堂,也没有多少钱,买不起那些香喷喷,有油水的小炒。她喜欢吃皮蛋,就那么空口干吃。我们就买几个皮蛋,应该是有酒的,就这么坐在没人的食堂里,(大家都去上自习了),喝酒,吃皮蛋,海阔天空的乱聊。除了家常里短的八卦,聊得多的是以后的未来。她这么告诉我,“我每个月,不多要,要一千人民币。足够我花了。我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这时,我们还会提起一个同学,那个同学非常朴实,说如果他有了很多很多钱,也不知道怎么花,他最喜欢吃香蕉,说到时会把所有这些钱,都用来买香蕉。

她思想开放。我当时算是大学里开创早恋先锋的坏典型。有天偷偷摸摸带回一本科普教育的书,主要是讲女性性生理的。学校小摊上买的,一本写女的,一本写男的。和中学学的那些生理卫生相比,内容详尽而富有擅动力,比如包括怎样让女生有快感之类。我自己觉的已经藏得很好了,没想到,这本书有天还是被上铺的女生翻出来。她们趁我不在,面红耳赤的传阅了一遍,当时那个纯洁如水晶的女孩子问我,你哪里弄这么本书。我顿时羞得无地自容。好像已经当着她面有了快感一样。记得当时M非常轻描淡写的说,“这不就是本生理卫生的书,很正常吗。我们早应该学习一下了。 先在我这儿放两天,我自细看看。”我非常感激。差点儿把介绍男性那本书也给她买回来。

毕业走了,我们还好,都是北京的,没有怎么生离死别的哭。她在我的留言本里,什么都没写,大大的写了一行电话号码。是她们家电话,然后后面是,请我吃加州烤肉。她们都认为我会和初恋去加州。后来我去了深圳,最后还是到了美国,她很早结了婚,生了娃。那年见她,她还是精致细巧,不过心思全在胖儿子身上了。

她再后来去了加拿大,我们联系过几次,也许她搬家了,最后竟断了。我们曾经那么好,我失恋时候,她买鱼给我吃,我那时一条鱼可以吃上两个小时,因为不吃鱼,心里会痛。她就一直看我吃鱼,陪我,逗我开心。可是现在她在陪谁,又开心不开心呢?

我希望她好。


(蝴蝶MM给的歌,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