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在巴黎

一个流浪诗人的心路历程
个人资料
文章分类
归档
正文

那天巴黎下了大雪

(2006-01-01 05:00:50) 下一个
漂在巴黎
    雪是突然来的,我没有想到巴黎也会下起雪来。大朵大朵的雪花袅袅婷婷地从天空洒下来,很飘逸。让这个古典的城市,更具有了东方古典的景致。
    我站在院中,望雪。望雪怎样从天空飘下来。看不清。雾蒙蒙的天幕一片苍茫,一片神秘。但见层层叠叠的花瓣纷纷扬扬,从天幕深处撒下来。撒下来。源源不断。飞向大地。大瓣大瓣的雪从身边飘开去,开始时无声无息,一到地上便倏忽不见。那雪简直就是神奇的小精灵。我常常想:大自然的造化真是神奇啊。小时侯,我常常在雪天里伸出手想接住一片,但总是不等我看清她的模样,便只剩下一个小水滴。我至今还记得那首儿歌:“一片又一片,小小花儿六个瓣。你抓我抓抓不着,飞到手里寻不见。”那时的童心里多想能握住那一份美丽和神奇呵。可我在许多次失败后,我明白那种冷艳的美丽是远不能抚摸的,更不能据为私有的,她属于宽容和广博。后来我听说过一个和雪花一样美丽的故事。有一个十分优秀、自信、美丽并有那么一点矜持和高傲的女孩子,在那么众多男孩子的追求中,她竟像一颗夏夜的星星,只能让他们望见美丽,而不肯轻易启动心扉。可就在那么一个冬天,窗外飘起了雪,这位依窗沉思的女孩无限向往、而又象自言自语地说: “谁能为我接来一片雪花多好啊。”这个女孩的宿舍在温暖的女宿舍的三楼。许多人都认为这仅仅是一个女孩的自作多情。但就有这么一个平时不善言语的拙朴的男孩起身跑到楼外,也许是用了他平生最快的速度,为这个女孩接来了一片雪花。当面带害羞的男孩将手轻轻舒开在女孩的面前时,女孩惊讶了。那片雪花虽然已开始融化,却还能看出它的六角模样,她的芳心大为感动。一切从那瓣雪花开始。从此她的感情站台为他亮起了绿灯。现在这对夫妇都成了我的要好的朋友。虽然他们经常被琐碎的生活煎熬的焦头烂额,而平静下来,他们还会谈起那个冬天,那片雪花。留在手上的和留在心上的,许多往事随雪融化了,风干了,但也有一些记忆被滋润着,随着岁月一天天茁壮起来,在心中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让生命有一些蓬勃。有一些律动。有一些荫凉。我常为为此怀有一种感恩。
    此时此刻的远在天涯的故乡还是个无雪的冬天,可关于雪的记忆却是如此清晰。无数次,当我在流浪的生活中看惯了城市被季节追赶得匆匆忙忙的人流和抱怨,怀揣着许多的关于雪和故乡的记忆与话题回到故园时,看到农人迎接雪的平静和喜悦,我更沐浴一分感动。农人的屋里已经燃起温热的期待,目光无声地止住了母亲那声温馨的呼唤。自从母亲明白了儿子的事业后,她便学会了怎样让关切荡漾在我的周围而不惊扰我。我喜欢聆听。尤其是雪夜。当闭了院栅上的柴扉,关闭了门窗。在温暖的炉火前我依窗而坐。倾听雪的脚步声。从自然深处,那么轻那么轻的脚步声,像神的脚步。温柔着踏着大地的神经。不用看,我便知道雪使夜的世界明亮了许多。这种明丽会惊醒几声狗吠。远远的。像在童话中。像在古典诗词的内部。很孤单很诗意的几声吠。以后归于一种沉寂。不是死寂。还有雪的脚步声。也许还有许多关于猎手和火狐狸的故事正在原野上演绎。我会听得到的。
    而屋中正有一种被炉火燎烤的温情浸透。父亲抱了收音机正在收听长篇评书连播。弟弟已经上床,拥衾读着一本小说。妹妹正在炉边低头认真地给我纳着鞋垫,一朵一朵鲜艳的花,一枝一枝翠生生的叶子,被那双细手一针针牵引出来。而母亲,我的母亲正两手摩挲着翻弄着我那本刚刚出版的诗集。她的手轻轻抚过压膜的封面,在我的头像上长长地停留。我不知道母亲此刻在想什么。但立刻就感觉有一种柔情的水沐浴我。经过生活经久的打磨,母亲的双手已经变得粗糙而坚硬。曾是和妹妹一样有着的红润和细腻,已经溶成儿女们健康的肤色了。那个雪夜我用缓慢的语调给母亲一篇一篇读我的那些作品,我又经受一次从童年起就一次一次被温柔刺伤的亲情。我的声音一点不美。但我在用心诉说。我的声音渐渐化成了母亲的泪水。母亲,我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让您用爱喂养起来的。我在诉说您的爱。或者不是诉说。仅仅是一种从往昔岁月的捡拾。我把您给我的展示在您的面前了。您不认识了吗?您忙碌得没有一点空闲停下来回望一下往事。而我记得的。那些从前。那些爱。
    爱正像母亲生命中燃出的纯粹的火苗,温暖并照亮我们,这是一种能够被永远握住的温暖和光亮。这是一种让你在任何时候都能全心感受的意味。在这个夜晚,母亲泪光中凝望的是永远无法结束的阅读。
    也许那个时刻在这个山村里只有这一窗灯光还在装饰着这个正被雪一层一层覆盖的夜。雪洁白着,可听到它簌簌的脚步声。雪会融化。夜会消失。火会熄灭。一切又都是那么自然。而这窗灯光会在一人的生命里永远照耀着。
    母亲灯。
[ 打印 ]
阅读 ()评论 (1)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