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流沫

风轻云淡,上善若水。笔名水影,此名水沫。本博客原创作品,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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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惘的风(二十三)

(2004-10-23 14:23:26) 下一个

(二十三)

雅致的餐厅包厢里,柔和的灯光温馨地洒落在浅黄色淡紫的墙布上。四个女人聚坐在一起,叫了满满一桌菜。她们笑着叫着寒喧了一番,就开始互相打量闲聊起来。

漂亮的苏兰变化最大,苍桑了许多。“这些年折腾的。”苏兰感慨地说。她是上海人,当年跟一个外地男生爱的如火如荼,为了能在一起,一起去了北京。结婚两年后离婚,离婚后又复婚,复婚后再离婚。“有的人就是只能在一起恋爱,不能在一
起生活。”苏兰说。她的前夫是个讨人喜欢的男人,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他爱玩,玩的事情样样精通,就是没有一点责任心,对工作、对家庭没什么兴趣,打球、跳舞、电子游戏都是高手,身边整天围着一群崇拜他的小女孩,洋洋自得,是个长不大的大男孩。

宋晴想张成也是个长不大的大男孩,虽然他不贪玩,但是他贪心。他样样都要,事业,金钱,家庭,情人,他要的太多了,使他和他周围的人都累得慌。

罗萍萍变化也大,却是越变越漂亮。单眼皮割成了双眼皮,一双眼睛妩媚动人。脸上的皮肤柔白明丽,整个人流光溢彩。当初罗萍萍在大学也有过一场轰轰烈烈、死去活来的恋爱。恋爱结束时她整个人仿佛已被掏空,她说她嫁谁都没有区别,因为她不会再爱。匆忙间嫁了一个追求她的老乡,那人虽然长相不好,读书却是优秀。她老公大学毕业就被派到斯丹福读博士,毕业后去新加坡做教授。新加坡重视教育,教授待遇极好,罗萍萍家里有菲佣,工作只是为了开心。每天在家弹钢琴,做瑜跏,上美容院,学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这种日子让大家听了直羡慕。

宋晴想这爱情和婚姻到底有多少联系。跟爱的人在一起,爱情淡了,痛了,伤了,最后还是离了。跟不爱的人在一起,平平静静过一份安逸享乐的日子,亲情浓了,暖了,最后一起缓缓老去,好像也很好。

刘文玲是个长相一般、个性恬淡的女人,大学里几乎没有追求的男生,也没有任何风花雪月的事。毕业后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长相普通、性格温和的男人,两人互相珍爱,风雨同行,日子过着平淡快乐又温馨。刘文玲的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幸福,岁月在她身上几乎没有任何痕迹,反添了几份明朗豁达的洒脱。相比之下,心情凄凉的宋晴倒有点美人迟暮的感觉。

宋晴想,她们几个比起来还是刘文玲最幸福,虽然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却是爱又被爱,珍惜又被珍惜,是亲情和爱情血乳交融的境界。

大家看着宋晴,这个曾经是她们班上最出众、最美丽、最幸福的女人,那时张成那一份鞍前马后的殷勤,山盟海誓的激情,风花雪月的浪漫,形影相随的缠绵,郎才女貌,金童玉女,羡煞多少人。宋晴的眼扫过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平淡俗
套的故事:结婚了,出国了,生孩子了,工作了,买房子了,海龟了,然后。。。外面有人了。

宋晴是个爱面子的人,她把最后那句省下了。

女人在一起免不了就是谈论婚姻、家庭、小孩、爱情,然后再说些别的同学的八卦,谁谁做处长了,谁谁开公司发了。。。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了,一看快是半夜,大家依依不舍地告辞了。

宋晴回到家里,看见张成歪斜地躺在沙发上,烂醉如泥。她叹一口气,连忙去看马可。孩子们都已经睡了。她觉着马可的呼吸有点不对,急促的跟拉风箱似的。她手一按,马可的额头滚烫。打开灯,看见马可紧攥着两只小拳头,突然两眼翻白,一
阵抽搐。宋晴吓坏了,她连忙把马可的衣服敞开,头上敷上一块冷毛巾。“张成不好了,马可高烧抽风了!”宋晴着急地喊了起来。丹尼惊醒了也起来帮忙,可是张成却是酒醉沉沉昏睡不醒。宋晴看了一眼桌上的药,张成竟连药也忘了给马可吃。宋晴气极,这个张成在家里有什么用,冷漠的丈夫,疏忽的父亲,还是靠自己吧!宋晴也不知从哪儿来了那么大的力气,她一把抱起马可就往医院跑。她一面跑一面流泪:上帝呀,我们的错就让我们来承担,千万不要伤到我的孩子。上帝啊,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我的孩子好好的。所有的疼痛都让我来受,所有的苦都让我来受,让我来代我的孩子生病。

宋晴一口气冲到医院里,气喘吁吁地对着医生说,小孩高烧,烧得惊厥了,快给看看。秋夜清凉,马可的热度散发了一些,这时已经停止了抽搐。医生给他做了一些检查,然后挂起瓶子输液退烧。宋晴最见不得小孩受苦,她不停地流泪,又拼命地问医生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医生跟她解释一般一次惊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但是以后发烧一定要注意不要让他发高了,免得再抽风。如有发热一定要按时吃退烧药,采用各种物理降温方法,诸如用温水或者酒精擦身等等。宋晴一夜未睡,在医院里陪着马可。看着马可退烧后安祥熟睡的小脸,她在心里作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宋晴买好了回美国的机票,她已经觉得连跟张成商量的必要都没有了。爱的反面不是恨,而是冷漠。宋晴连责怪张成的话也懒得说了。

马可出了事,张成也十分内疚。那天他见马可睡得好好的,就没去叫醒他吃药。后来一个人郁闷,又喝了不少酒。晓月哀怨的身影总在他眼前萦回,他唯有借酒浇愁。他心里对宋晴也有责怪,怪她那天做得太绝。虽然没说什么,言行间的冷落却不可避免地流露。马可的事件使他猛然意识到他走的太远,他开始不太喝酒,行为上也很想作些弥补。可是已经太迟,宋晴的心已经被寒霜浸彻冷透。

宋晴开始为回美国打点准备。她打了几个电话,把一些事情安置妥当,又打了个电话给陈子平,跟他说了回去的时间,并告诉他在找到合适的公寓前,可以继续租用她家的客房。陈子平对她突然回美国有点惊讶,但他什么也没问。

回国四个多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宋晴渭然长叹。好在还在停薪留职的半年期限里,她在美国还有工作,她还可以自立。

“我们要回美国去了。”宋晴对张成说。

“怎么又要回美国?”张成蹙眉。

这个问题他们已经争执了差不多三年了,还能再说什么呢。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不要走,好吗?”张成问道。

宋晴摇了摇头。她转过脸去,眼晴里却闪过一道晶莹的泪光。

一个星期后,张成把宋晴和两个孩子送上回美国的飞机。当他回到重又冷冷清清的屋子,他发现沙发的茶几上,宋晴给他留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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