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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 第八章 惡有惡報幾多難

(2005-09-27 11:35:12) 下一个

第八章 惡有惡報幾多難



姜邦興早晨醒來時覺得頭痛無比﹐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好像生了場大病。他昨晚被薛奎元按倒在地﹐看着他跳進湖裡撈那條死蛇時心裡自行慚愧。說什麼都沒有用﹐自己這點小聰明就是同薛奎元的粗獷相比也微不足道﹐現在父母都被自己害成這樣還不如一死。他眼睜睜地看着薛奎元把嘴對到他傷口上吸蛇毒時心裡後悔了﹐如果這次死不了以後怎麼解釋去明尼蘇達的事情﹖而且剛纔還口口聲聲說是他的情敵﹖他真希望一死百了﹐以後再也不要打擾這個世界了。等薛奎元說“生命不息﹐泡妞不止。”時他被逗樂了﹐心想這個大塊頭心地夠寬闊的﹐但是隨後心裡就更加責備自己﹐這幾年活得太沒有自尊了。後來救護車來時他隱約聽到薛奎元稱自己是他表弟﹐再後面的事情就沒有知覺了。

他睜開眼看護士和秀琴都在旁邊﹐打算等會能動彈了再伺機把她們都支開自己再跑出去。秀琴見他醒了就把把煮的面條端起來要喂他﹐他用手擋住問﹕“你昨晚一夜都在這兒﹖誰送胖胖上學﹖”

“今天是周末﹐胖胖在梅音家裡。你先吃些東西﹐等下我過去看看。”

“嗯﹐我自己吃。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下午把胖胖領來。”

“唉﹐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呀﹐就不為胖胖想想。爸媽的事再大我們也要挺住﹐不行
就幫他們退錢嘛。”

“這次我肯定要破產了﹐爸媽都是為我才這樣做的。。。。。。”姜邦興又痛哭起
來。

“破產就破產﹐你當初不就是白手起家嗎﹐現在怕什麼﹖你就是破產我和胖胖也不會嫌棄你的。”秀琴說着握緊姜邦興的手。

姜邦興把另外一只手也放在秀琴手上﹐動情地說﹕“秀琴﹐我總算聽到你這樣關心我的話了。你知道這麼多年我多麼盼望你能說這樣一句話呀。。。。。。”

秀琴抓過張紙巾抹抹眼睛回答﹕“我昨晚坐這裡看着你想了一夜﹐其實有時我也不對。你出院就搬家住吧﹐無論做什麼﹐自己心裡喜歡就好。”

姜邦興雙手握緊秀琴的手回答﹕“嗯﹐我想通了﹐以後再也不做這種傻事了。。。。。”


飯後姜邦興服下護士遞給的安眠藥時間不長就睡了。秀琴看了一會見他睡得安祥就囑咐護士看住他以防萬一﹐自己出去接兒子。姜邦興睡到快要中午忽然被手機鈴聲吵醒了﹐他接過來聽出是方遇福。

“邦興呀﹐好久不見你人了﹐還好吧﹖”方遇福試探着問。

“我還好﹐有事嗎﹖”姜邦興心裡覺得奇怪﹐怎麼他不早不晚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了﹖

“昨晚聽說你住院了﹐嘿嘿﹐沒大事吧﹖”方遇福明知故問。

媽的﹗這點屁事怎麼這麼快就讓他知道了﹖姜邦興心裡罵道﹐盡力拿出平靜的口吻回答﹕“倒霉﹐昨天不小心被蛇咬了。不過現在好多了。”

“聽說還是肖梅音先生打的急救電話。你這次去明尼蘇達真交上個好朋友﹐這人很義氣呀。”方遇福繼續試探着往下問。

哎﹐這如果不在現場他怎麼會知道﹖姜邦興心裡警覺起來﹐做出疲倦的樣子打個哈欠說﹕“你小子到底什麼事快說﹐我困得要死。”

“我最近股票虧得一塌糊塗﹐那兩千塊錢一時還不上。”

“嘿﹐我正想跟你說呢﹐我最近缺錢用﹐你一定要盡快把錢還我。”姜邦興明白這不是方遇福打電話的原因。

“嘿嘿﹐你過去不是挺大方的嗎。”方遇福訕笑一聲說﹐“這趟明尼蘇達跑得怎麼樣﹖哪天咱倆聚聚喝點酒﹖”

“等有時間我找你。”姜邦興應付一聲趕緊放下電話。身上安眠藥效還沒有完全消失﹐他閉上眼睛要昏昏沉沉睡下去時手機又響起來。他拿起手機一個沙啞陰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姜邦興呀﹐久違了。聽得出我是誰嗎﹖”

顧重山﹗姜邦興心裡一個冷顫睡意完全消失﹐緊張地問道﹕“你還要找我干什麼﹖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

“哎﹐不要急嘛。那晚的故事你才聽了十分之一喲﹐好戲還在後頭﹐要不要寄盤錄像給你﹖”

“王八蛋﹗你們這樣無法無天就不怕受到報應嗎﹖”

“嘿嘿﹐你是說報警﹖”顧重山得意地冷笑道﹐“你把我抓進監獄有什麼用呀﹖光盤都在臺灣呀﹐如果傳到大陸去肖梅音家裡會怎麼樣你想過嗎﹖”

“說吧﹐你們到底要怎樣﹖”

“兩百萬美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保證以後絕不再打擾你們。你這個大富翁的不是活得愜意得很嗎﹖”

“肖梅音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們朝她要去﹗”

“嘿嘿﹐正要感謝你留下的線索呢﹐已經給她打電話了。可付得起錢的是你呀。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內不答復錄像光盤一定在中國登陸。哈哈。。。。。。”

“王八蛋﹗你們不要得意太早﹗”姜邦興用盡氣力在電話裡大吼﹐放下電話趕緊給樑喬輝的手機打過去。

 



和梁乔辉通过电话姜邦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可以说肖梅音的事情完全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不跑到明尼苏达去和顾重山接触就不会被他们找上门来。现在怎么办呢?尽管梁乔辉告诉他不要轻举忘动,他还是无法安静下来。如果光盘都在美国顺藤摸瓜就容易多了,但是在台湾就没有什么好办法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他心里边骂顾重山一伙坏事做绝边想办法应对,看来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把他们稳住找到在台湾的线索才能动手。怎么办,先报警吗?他一急眼泪就流出来了,尽管他没有见过肖梅音两个孩子,但昨晚自己被蛇咬后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儿子胖胖的面容,那种生离死别不亲身经历是体会不到的。万一美国警察处理不当让薛奎元知道怎么办?这样既使最后把顾重山们一网打尽给肖梅音的打击也够大了。但不动用警察自己有什么本事把他们引出来呢?他想到公司还剩下那两百万现金,无疑那是最好的诱饵了,但如果失手自己破产不说,也再没有任何办法帮父母退款了。父母会怎样呢?是判刑还是更严重现在根本就无法判断。但如果坐视肖梅音一家经历这场劫难也未免有些太残忍了。这时他脑海里又现出肖梅音微笑着走向毒蛇的情景,这是逼她走向绝路呀。姜邦兴拍打着自己脑袋伏在枕头上大哭起来。

“吃饭吧。”不知何时护士走了进来,端给他一个三明治,一杯橙汁和一杯牛奶,诧异地望着他痛哭的样子有些紧张。

“哦,午饭时间到了。”姜邦兴止住哭声解嘲道,“想起昨晚还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吃饭吧,多吃些东西心情安静一下就好很多。”护士坐到他床边的椅子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劝道。

妈的,糟了!姜邦兴知道这是护士看到他情绪不稳定怕他又要自杀,在这里盯住了。他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又笑笑问护士:“还可以再给我一些安眠药吗,我想饭后再睡一会。”

护士松了口气回答:“好的,我打电话让人送来。”说罢拿起他床头柜上的电话通知另一个护士送安眠药来。

姜邦兴故作镇静把护士送来的午餐一扫干净,吃完特意用清水漱下口才把安眠药放在嘴里用舌头压住,再喝几口水和护士聊几句做出困倦状,不久就假装睡着了。

他听到护士起身出门的动静一口气坐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水池旁把安眠药吐出来冲进下水道,心里暗暗叫苦,如果护士再晚走一会这两片安眠药就化在嘴里了。要赶快逃走才好,不然护士以为自己还要自杀看紧了就跑不掉了。他急忙拿起床头柜上的纸笔写道:

“秀琴,

我有紧急事情需要处理一下,几天以后就会回来。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至少这几天还不会。如果不放心可以找梁乔辉联系,但千万不要求警察寻人,我一定回来!

邦兴。”

姜邦兴写好这几个字把纸条放枕边赶紧换好衣服,拿起手机从窗子爬了出去。

姜邦兴来到院子里躲躲闪闪见到一辆出租车,立即招手钻进去扬长而去。

姜邦兴让司机拉到公司,进办公室低头稍做考虑,马上按顾重山留在手机上的电话打过去,同时抄下这个电话号码压在桌上电话下一份,另一份装进口袋里。

“顾重山,听着。我是姜邦兴,我按你们的要求做。告诉我怎么付钱给你们,但是从现在开始绝不可以再打扰肖梅音!”

“哟,你觉得你是我老板吗?”顾重山冷笑着说,“我要你亲手把钱送过来,我保证以后再不打扰你们。以后是不是还找肖梅音麻烦,可就看你这次是不是老实听话喽。”

“这么多钱你让我怎么拿过去呀,给个银行账号吧,台湾的也行呀。我电汇给你们,既安全又把握。”

“嘿嘿,你还是不打算交钱呀。你以为我们是傻瓜吗?你一报警动用国际刑警组织我们全部完蛋?没那么容易。你三天之内亲手把现金送过来,不然我们谁哭谁笑你自己想吧!”

“难道你们不觉得自己伤天害理吗?欺负过人还要这样讹诈有道理吗?至少我报警你这个王八蛋没处跑。你有什么好嚣张的?”

“喂,不要打错算盘哟。现在是谁求谁呀?你姜老板有本事不付钱把我抓走呀,你来抓呀!”

“你,你们太猖狂了!”姜邦兴怒骂一声喘着气说,“我付钱给你们又怎么保证今后不再打扰肖梅音?”

“所以我要看你态度好不好呀。怎么样,到周二晚上见不到钱光盘立刻登陆中国。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

“好,我付钱给你,但从今以后你们给老子滚蛋!”姜邦兴忍住怒气回答,马上关了手机给梁乔辉打电话。

“乔辉,我已经从医院跑出来了。现在看来事情很紧急,最好你能替我向秀琴交代一下把出院手续办了,然后我俩一道去明尼苏达。”

“这伙人到底依仗什么这么嚣张!看来只好到明尼苏达那边我们再想办法了,这样至少可能瞒住奎元。你订机票吧,我从威茨卡亚庄园回来马上就过来。”梁乔辉坚定地回答。



有中国人的地方往往就会有这种人,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手段出于什么目的,都一定要掌握周围同胞的一举一动。有时这些人也许利用它人隐私达到一些个人目的,有时虽然明白知道既使掌握了他人隐私也未必对自己有用,却丝毫不会降低偷窥的兴趣。方遇福在姜邦兴从明尼苏达回来时就已经在暗中把他盯紧了。方遇福本来一直都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以为姜邦兴一旦从明尼苏达挖回肖梅音什么事情一定会首先告诉他,至少死心后不会和梁乔辉处得来。可是姜邦兴回来却似乎和梁乔辉相安无事,方遇福失望了,所以一定要挖出个所以然来。

方遇福的工作弹性比较大,有时夜班去维护系统,从早到晚的时间就归他自己支配了,上网炒股就是这样养成的。现在股市大跌他终于拼命冲出来,心里却总出于对梁乔辉可能借机卖空股票的猜测而耿耿于怀。他觉得梁乔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这么多资金,听说连薛奎元都雇过来了让他心里十分酸楚,他心里边骂梁乔辉傻气边醋意十足地猜测他究竟可能从股市捞到多少,因为这涉及到他以后是不是可以不还那一万元债的切身利益。接下来姜邦兴回来不仅和梁乔辉来往多了起来,好像晚上也不去酒吧了,这让他十分疑惑,这个浪子怎么说变好就变好了?

姜邦兴上周五黄昏时从公寓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远远就注意到了,方遇福这才意识到原来富人也有富人的难处。方遇福从远处盯着姜邦兴在海滩徘徊,再看着他走向湖边,爬在草地上一下下往前挪。方遇福心里猜测,怎么,他到底看到什么了这么投入?他从后面悄悄赶上来发现姜邦兴正贪婪地爬向一条毒蛇时心里大惊,突然意识到姜邦兴平时言行出格原来是有心理因素的。他想冲上去阻拦又怕被蛇伤到,睁眼看着又无法抑制住心底突发的恻隐之心,正犹豫不决时看到姜邦兴肩膀被蛇咬了一口,他心里一个寒颤就要退后,这时突然见到一个巨人般的身影扑上去夺过毒蛇摔在树上。再后来从姜邦兴的骂声里才知道来人就是薛奎元,他心里暗暗称奇,原来这花花公子较真的时候倒也不怕死。急忙躲在一棵棕榈树树后面打急救电话。


但是后来的事情就马上超出他想像了。姜邦兴很快出院又紧跟着来了梁乔辉,梁乔辉还带来两个美国人一同进了姜邦兴的公寓。方遇福在外面看着心里痒痒地想,如果有个光学窃听探头照到那房间玻璃上就好了。想到这他心里醋意又起,光学探测元件属于梁乔辉的专业,怎么什么事情一想就马上联系到他那去了?他在外面看着姜邦兴窗前人影晃动直到近午夜,不得不上班才心有不甘地怏怏离去,不断猜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第二天和周一早晨方遇福继续观察,发现那两个美国人和梁乔辉还都在姜邦兴公寓里,等大家出来他跟在后面,一直到银行看着几个人下车那个黑人裤脚下露出的短枪,他这时才猜测到事情可能要比他想得严重,马上给警察局打了电话后悄悄离去。

梁乔辉一行人从银行提款出来心里十分安静,他们以为按这几天商量的计划有把握把顾重山等一网打尽,特别是做保安的杰西,他一直盼望一显身手的机会终于到来了,心里几乎跃跃欲试。等他和梁乔辉,姜邦兴登机前同维克托告别时神采飞扬,根本就没有想到从他身后先行进入登机口的会是本地警察局重案组的两个干员。梁乔辉和姜邦兴神色凝重地同维克托握手互道珍重时,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行动已经在警方监控之下了。梁乔辉邀请维克托和杰西这两个志愿献血的同伴是出于他们在美国的生活经验,保安出身的杰西有带枪执照到明尼苏达可以防备,维克托留下来做接应。他们四人都没有想过从银行一次提取两百万现金会引起银行注意与警方联系,更根本没有想过几天来随时注意他们一举一动的方遇福。




姜邦兴走出登机口站住,目光向周围巡视一下,按事先约定把搭在胳膊上的上衣披在肩上,示意梁乔辉和杰西一切正常,便径直向行李领取区奔去。梁乔辉和杰西出来边走边谈,像是一同出差的同事。他们都没有想到这时两个警察已经分头跟踪姜邦兴和他俩了。取了行李姜邦兴走向一家租车服务台,梁乔辉和杰西则走向另外一家。这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大家在罗彻斯特市区内的一家只有一层平房的汽车旅馆汇合,这样不会碰巧被分配到不同楼层,晚上再从房间天花板上面的空间爬到姜邦兴房间布置,神不知鬼不觉,这是杰西的主意。

姜邦兴进了房间就没再出来,他先把杰西的衣箱打开,把里面装满的电子器材拿出来逐一靠后面的洗漱间地毯上摆好,站着端详一阵自言自语地笑道:“嘿嘿,苍天保佑,有这样的朋友就是天意喽。”他心里不由想起国内被双规的父母一阵酸楚,叹口气双手在脸上搓了一把,匆忙冲个淋浴就给披萨饼店打电话要他们送餐。按约定他住进来就不再出去。

梁乔辉和杰西分住隔壁,洗把脸稍微歇会儿就提起杰西的手提箱过来找他。杰西已经从行李箱暗格里把袖珍左轮手枪取出来插在后腰,见梁乔辉进来关上门撩起外衣炫耀:“都准备好了,万无一失。”梁乔辉拿起手机打给姜邦兴,铃声响过三次立即关机。这是事先约好的一切正常的信号。杰西看着梁乔辉神色凝重的样子笑笑说:“放松一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提起姜邦兴装着两百万美元现金的手提箱说,“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

汽车旅馆对面有家墨西哥餐馆,梁乔辉和杰西进去靠窗坐下,从百叶窗缝隙里望出去汽车旅馆前面一切活动尽收眼里。两人要了啤酒慢吞吞地边喝边聊,吃过正餐又要了甜点慢慢消磨时间,直到十点钟餐馆关门才从里面出来。

整个晚上都很静,甚至在视野内没有出现一个东方人。

“这么安静,我有些觉得奇怪。我们不会上当吧?”杰西担心小声嘀咕。

“现在还难说他们究竟几个人,我们按计划来。”梁乔辉扫视一下四周低声回答,他突然发觉墨西哥餐馆门前还站着一个人,体态和面部轮廓似乎见过,小声问杰西,“喂,后面那人好像是一个飞机来的。”

“我注意到了,动作像是警察,对我们没有威胁。”杰西径自走向自己房间,提高嗓音对梁乔辉说,“晚安!”

“晚安!”梁乔辉回应一声开门进了自己房间,见那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心里暗生疑窦,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找到顾重山在台湾的同伙线索再向明尼苏达警方报案,这是他们来前商定的。

梁乔辉把闹钟时间定在凌晨三点钟,关灯静静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眠。现在这个事情已经在警方监控之下了,安全系数不成问题,但如果警方下一步一定要梅音出来作证就很难瞒过薛奎元。这无疑是个晴天霹雳,足以把他们这个家击垮。想到这里他心里觉得十分压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问题呢?他过去想不到,现在想不通,只能预计几种可能结果思考对策。

凌晨三点钟杰西准时从厕所天花板上下来,他把厕所灯打开,利用些微一许光亮协助杰西把监视仪器接到手提电脑上,然后用手机传呼姜邦兴。姜邦兴立即上网,所有访问过的网站地址全部显示在梁乔辉电脑屏幕上。梁乔辉和杰西几乎同时长吁一声,立即发出短信通知薛奎元一切顺利,随后关机。

次日仍然按计划梁乔辉和杰西一同去旅馆对面的墨西哥餐馆吃饭,同时监视旅馆动静,姜邦兴则呆在房间叫外卖。午饭过后杰西和梁乔辉打开电脑通知姜邦兴按计划行事。

“顾重山,我到明尼苏达了,你要怎么办?”姜邦兴把电话打给顾重山。

“嘿嘿,到底是富翁,有气派。钱都带来了?来几个人呀”

“带了,只有我自己。”

“胡说!我看到你们两个人一道下的飞机,想骗我没有好处。”

“妈的,你还想诈!”姜邦兴心里暗骂一句,回答,“那我们回去好了,反正跟我一点屁事没有。”

“哎,哎,你听着,晚上等我回话交钱。”

“可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呢?”

“请相信我,我是基督徒呀。。。。。。”

“哼,我还是耶稣呢!”姜邦兴抢白道,“你好好听着,你们先把销毁光盘的照片传给我,然后我才能听你的。”

“这个,这个我说了不算。”

“那就算了,你做不了主我怎么相信你。我下午就回去好了。”

“我去问问嘛,你把邮箱地址给我。”

姜邦兴让顾重山记下邮箱地址,又说:“我只等一晚上。你们怎么办自己考虑吧。”说完把电话放下抹抹脸已经满脸汗水,他自言自语努骂一声“恶棍,你们也太坏了!”脱光衣服进洗漱间泡进浴缸里。想起国内的父母他忍不住落下泪来。想在根本就不知他们吉凶,如果自己再放任下去和顾重山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夜漆黑而又死寂,只有隔很远才见到一个的路灯散着鬼火一般的幽光,极昏暗,好像被夜幕蒙罩得窒息。街上已经没有多少车辆来往,姜邦兴上次来这里就发现镇上过了晚十点就在夜色中悄然隐遁了。他站在窗帘后面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心砰砰的跳声,右手插在裤兜里已经把杰西那把左轮袖珍手枪握出汗。他们太猖狂了,不是吗?到底有什么依仗居然如此肆无忌惮!想起刚才和顾重山在电话里的通话他心里如同浇上油又猛然被火点燃。王八蛋!你们太高估自己了,难道当真就不怕法律惩罚吗?

“听着,姜邦兴。我老板说了,让你在电脑里看着他销毁光盘。君子协义,盘毁交钱,人钱两清!”那是顾重山得意而又迫不急待的声音。

“好,你说话算数,我在房间里等着。”

姜邦兴躲在窗后从窗帘边的缝隙向外张望,不时抬起左手看看时间。他已经看着偶尔开过的几辆车了,但没有转到旅馆门前。二十分钟过去了,三十分钟过去了。。。。。。就在他要转身拿起电话再打给顾重山时一辆深灰色破旧的日本丰田车出现了,稍微犹豫一刻朝旅馆这边转弯上来。顾重山!那个驼背凸肚老气横秋的丑陋身影从车里刚钻出来,姜邦兴就一眼认出。顾重山把车停在距他门口近二十米的距离下来,走上前来找房间号码,姜邦兴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打开电脑。

听到敲门声姜邦兴过去把门打开,顾重山幽灵似地钻进来讪笑着说:“嘿嘿,对不起。又麻烦你来一趟。”说罢用那双看上去总是睡意朦胧的眼睛满屋子搜寻。

“好了,你们先开始。”姜邦兴看都不看他一眼,板着脸说。

“钱,钱呢?”顾重山的眼睛显得大了。

“在这!”姜邦兴打开放在床上的手提箱,左手往高一提把一捆捆百元美钞尽数倒在床上。他用力过大顿时觉得肩膀的伤口撕裂般疼痛。

“嘿嘿,你把电脑给我。”

顾重山迫切地急走到桌前坐下,上网先发了封短信,时间不长屏幕上就出现一个瘦瘦的矮个子在办公室把一个又个光盘塞进剪纸机里。姜邦兴上前走两步想看出那人长相,顾重山身子一扭挡住他说:“看看台湾的剪纸机多有力量,这么厚的光盘都吃得下。

这家伙倒有经验,不一定干过几次销毁证据的勾当了。姜邦兴心里暗骂一句问道:“你不让我看清楚我怎么知道那些光盘对不对?”

“嘿嘿,骗你还来这干什么,好了,该你交钱了。”顾重山把右手食指按在电脑开关上,稍后便直扑床上那堆钞票。

“住手!我今晚就应该一枪打死你!”

姜邦兴飞速掏出手枪抵在顾重山后脑壳上。

“哎,不是说好的吗?你,你怎么反悔呀?”顾重山结巴起来。

“你把电脑给我打开,不要想耍鬼!”

“是,是。哎,姜弟兄,我还有老婆孩子,你可千万不要来真的。。。。。。”

顾重山在床边跪下,浑身颤抖着一下下向电脑爬过去。

那边那些光盘还在被一个个投进剪纸机里,十多分钟后那个矮子举起手里一张光盘晃两下,示意是最后一张了,塞进剪纸机里再示意他们等着,从电脑里调出那个录像,按一下鼠标删掉了。他得意地弯下腰鞠个躬,很绅士地关闭电脑。

那是张瘦长的驴脸,颧骨很高,两腮深凹进去显得嘴巴极其突出厚大,两颗硕大的门牙十分突出,看上去更像兔唇,眼睛却细得看不清楚。姜邦兴还在盯着屏幕努力回忆那人的相貌,突然觉得手腕被顾重山紧紧抓住了,拼命要夺下他手里的枪。姜邦兴情急之下拼力高举胳膊,指头一紧扣动了板机,“砰!”一枪打在天花板上,同时感到肩膀挨了一拳正打在蛇咬的伤口上,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把枪指向顾重山。

“别动!敢动我一枪打死你!”姜邦兴紧张地大吼道。

顾重山显然被枪声吓住了,后退一步身子一软又跪在地上,嘴巴抽搐着说:“姜弟兄饶命,姜弟兄绕饶命,我还有老婆孩子呀。。。。。。”

这时只听“砰”一声杰西从洗漱间里的天花板上跳下来,几步冲过来“啪!”一拳击倒顾重山,随后梁乔辉把门撞开冲了进来,身后随着冲进来四个警察。

顾重山惊吓得睁大眼睛叫道:“你们,你们。。。。。原来你们言而无信!”说罢彻底瘫软下来。

一个警察上来缴下姜邦兴手里的左轮枪,看看瘫在地上的顾重山说:“你们这样做不合法。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原以为是走私毒品呢。”

“我已经把整个经过存在电脑里了,我过去拿过来详述。”梁乔辉上来要同警察们握手受到婉拒,杰西急忙把自己的持枪执照拿出来自我介绍。稍后两个警察随梁乔辉去取电脑。

“哼哼,你们不要自做聪明,我们还有复制光盘。。。。。。”顾重山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说。

“我们一定要尽快联系国际刑警组织,一分钟都不能耽搁。”杰西着急地向留下的两个警察解释。



梁乔辉拿着手提电脑刚和两个警察回到姜邦兴房间,旅馆的印度籍房主带着两个儿子随后就到了。印度老头的黑色包头巾下额头已经渗出汗珠,一进门连声问:“发生了什么?怎么有枪响?”

一个警察迎上去亮出警徽告诉他:“这里刚刚发生一些事情,你不要对任何人讲。看看有什么东西损坏了,明天早晨来警察局填单索赔。”说罢递给他一张名片。

“我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枪战呀,传出去会影响我生意的。不行,这几个人不能在这里住了,他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印度老头继续大喊大叫。

“好吧,反正你们也要作证。现在跟我们去警察局,明天早晨回来退房。”一个大个子警察对梁乔辉几个说。

警察给顾重山戴上手铐押进警车,梁乔辉,姜邦兴和杰西随后跟着来到警察局。

镇上的警察局很小,晚上除值班警察外没有多少人,显得十分安静。一个警察先把顾重山压进铁栏后面的临时牢房锁好,打开一间办公室让梁乔辉几个进去等候记录证词。杰西马上站起来再次提醒警察,这个案件很紧急,一定要尽快联系国际刑警组织抓住国外罪犯。从佛罗里达跟来的一个警察问他们:“你们有那边的地址吗?”

“有,我都存下来了,在电脑里。”梁乔辉迫不及待地回答,立刻打开电脑。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那个矮子销毁光盘的视频,杰西过来用鼠标在影像左下角一点,对方的IP地址和住址马上显示出来。

“福尔摩挲大街X号,姓名李家豪。”梁乔辉立刻把地址翻译成英文,并拿过桌上的稿纸写在上面递给警察。

“天呀!明明是中国人的街道怎么非要叫个荷兰名字?他们很怀旧噢。”一个警察接过纸条随口开个玩笑,拿出手机边向门外走边说,“我马上就和国际刑警组织联系,你们现在安静下来录证词。”

警察把姜邦兴,梁乔辉和杰西逐一单独叫到另一间办公室询问。等把他们几个的证词都记录下来再和警察窃听到的内容对比发现没有纰露,这才露出笑容自我介绍,并热情地邀请他们去休息室喝咖啡。

打电话联系国际刑警组织的警察是罗伯特少尉,迈阿密第六十六分局毒品侦探组组长,坐在梁乔辉对面的大个子约翰是重案组长,警阶上尉。协助他俩的两个当地警察都是反毒品走私的少尉,可见警方是把他们当作重要毒贩来侦办的。

“现在关键是要抓住台湾的那个李家豪,把光盘全部扣住防止流失,然后按法律起诉这个顾重山。他们这俩该死的太坏了,一定要提起公诉!那位梅音女士可以出来作证吗?”约翰一连串地说。

“我们没有在佛罗里达报案就是担心她先生会知道。东方人这方面传统不一样。弄糟了会很难收拾。”梁乔辉目光凝重地望着约翰回答。

“哦,明白了。我们会小心。”约翰点点头,站起身半举下手说,“你们先等一下,我去同国际刑警组织讲一下。说着走出休息室。

大家都沉默下来,两个当地警察脸上露出一些尴尬,这里曾经发生过这么严重的案件居然闻所未闻,无论如何都是警察的失职。他俩干笑着眼睛在梁乔辉几人身上转动。外面约翰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姜邦兴见陪这两个警察不是很在意,悄悄用脚把休息室屋门拉开条缝。

“我不管是政府部门还是什么他妈的总统府,这是一个性质极其恶劣的刑事案件。我要你们抓住罪犯,扣押所有罪证,尤其是那些光盘和那台电脑!”

“什么,是国防部?你们进不去?那就同长官联系把所有罪证都封存起来,绝对不可以让那些光盘流失。把罪犯先看管起来,我会通过司法部追究下去的。除非那个坏蛋躲在里面永远不出来!”

约翰声音越来越大,连气呼呼的喘气声都听得非常清楚。他再三强调查扣电脑和光盘,最后终于重重呼出口气把手机关了。

“好厉害,你敢和国际刑警组织的人喊呀。”约翰和罗伯特刚走进休息室,一个当地警察惊叫。

“我过去办案去过台北警察局,认识那边几个人。”约翰仍然显得很激动,坐下吞进一大口咖啡对梁乔辉安慰道:“放心,光盘和电脑都马上会被查封。至于罪犯,他不是美国公民又不在境内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梁乔辉几人回来马上把经过告诉肖梅音,又和苗琳芬一道劝她作证。就在肖梅音放下顾虑表示愿意作证的时候,再联系约翰却发现他已经调到另外一个分局任副局长,罗伯特也被调走了。他这时才预感到这个案件会远比他们几人当初想像的棘手。



姜邦兴公司目账极其混乱,却不如肖梅音的心乱。周日晚上梁乔辉把他们几人商订的计划告诉她,并要他和秀琴一道清理姜邦兴公司账目时她内心不由一震。看来姜邦兴倒有些血性,敢于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与过去纠缠她的时候那种无赖相对比,现在的姜邦兴无疑像换了一个人。究竟是什么促使他突然改变的呢?当真如梁乔辉说的那样,是被顾重山们的劣行激怒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五味繁杂,自己当初被那几个人害得已经对生活完全失望了,如果不是来这边碰巧遇到苗琳芬和梁乔辉,现在会怎么样都难以预料。更出乎意外的是姜邦兴。看来正常人心里最起码的善恶是无论何时都不会被长久埋没;而顾重山们自称是基督徒,抓住一个公认的传统宗教不过是为自己披上一层伪装,做恶多端到了极点就不可能不遭到报应。

生活本身就是这样,有人冠冕堂皇行为却不如禽兽,以善男信女的姿态出现口口声声的信仰追求掩饰的不过是极其肮脏的灵魂。而其所谓崇尚的信仰不过是块悲天悯人的遮羞布!这种社会渣滓之所以能够偶然得呈不仅仅因为他们本人擅于将其卑鄙行径伪装,同时也由于形形色色的人等急功近利,不惜牺牲人类普世公认的善与恶和丑与美的道德基准!

肖梅音拼命工作,尽力不让自己再想起那一段不堪回首的遭遇。她帮秀琴把姜邦兴公司账目逐条整理列表,几个副经理套走的一百多万美元现金很快就查清了。望着这么一大笔呆账秀琴急出眼泪,连说:“这可真是从小大人宠爱惯了,公司出这么大事他眼都不眨一下就又跑了。”

“快别这么说,他那晚被蛇咬的事够吓人了。你以后多和他说说话,也许今后会改过来的。”肖梅音急忙劝道。

“他不改也不行了,父母都被双规了还能闹腾什么?”秀琴越说越气。

“那晚你不是挺关心他的吗。你俩还是有感情的,只要他感觉到你在爱他事情就会不一样。”

“倒是,那晚看他自己送上去让蛇咬心里挺难受的。他有时就像个大孩子,急也没用。”秀琴想了想说,“他这次走得也够急的,还拉上乔辉一起去了。该会再出什么事吧?”

肖梅音心里一紧,赶快敷衍道:“一准是什么急事吧。我们趁他不在把账目都弄清楚也算回报了,希望他们几个尽快回来。”

肖梅音又怎能按捺住心里的焦灼呢。

梁乔辉和姜邦兴周四下午回来马上赶到公司。两人风尘仆仆一脸倦容,姜邦兴的伤口被顾重山砸上一拳已经渗出血水。秀琴马上拉他去另一间办公室包扎,梁乔辉乘机小声告诉梅音:“顾重山落网了,多亏姜邦兴这次出了大力。”

然而顾重山的落网只是下一场善恶相对的开始。约翰无法确定国际刑警组织能否掌握什么证据,也无法马上确定那些光盘不再向外流失,唯一的办法就是尽早提诉顾重山,只有攻破他这一环才能向台湾警方施加压力逮捕另一案犯。肖梅音听梁乔辉陈述利害后尽管心里赞成,但想到奎元和两个孩子不禁犹豫起来。如果警察处理不当或者案件拖下去,要永远瞒住奎元是不可能的。可是如果自己不出证,顾重山马上就会无罪释放,他们今后不是更要肆无忌惮吗?而且以他的人品,放出来后反告梁乔辉和姜邦兴绑架怎么办?她左思右想,终于同意在严格保密的条件下作证。

约翰被调走的消息不仅让梁乔辉吃了一惊,肖梅音听了也大吃一惊。看来这个师母的台湾表弟有些来历,居然有能力操纵美国警方。肖梅音想到这里全身顿时冰冷,难怪这些恶魔竟敢这么猖狂。但难道就这样让他们逍遥法外吗?不,自己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唯一受害者,只要他们不受到法律惩罚就会变本加厉。自己这两年来已经生活得够凄惨了,既使这个案子公开了又怎么样呢?难道自己不是正派人,没有堂堂正正地生活吗?不!我一定要讨回一个公证。哪怕顾重山他们侥幸逃脱法律制裁,我也一定要把这伙的的恶行告知天下!她没有多少犹豫便告诉梁乔辉:“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伙人推上法庭,你设法找到约翰,这个证我一定要作!”

可是约翰还没有找到,肖梅音却被人找上门来了。姜邦兴依梁乔辉和秀琴劝说开始接受心理医疗,她正和秀琴在公司做账务汇总时手机响了,是明尼苏达那边的牧师。

“梅音吗,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牧师的书生口气十分独特,一下就能让人判断出来,何况肖梅音还在那边经过这样一场劫难。她急忙走到走廊里低声问:“是我。您有贵干?”

“我去看过顾重山了,是他给我你的电话号码。”牧师的口气听来很平静。

这不是废话吗!肖梅音心里轻蔑地骂一句,没有回答。

“顾重山被捕不合法呀,我们已经问过律师了。”牧师的口气逐渐开始变强,“首先警察没有逮捕证,连搜查证都没有,怎么可以抓人呢?再说斗殴的双方要抓应该一视同仁嘛,怎么那几个人就可以放出来?这个官司会越打越热闹,报纸记者一定会很感兴趣的。我跟你说,美国警察过去就犯过这类错误,不带逮捕证去抓杀人嫌疑犯,结果被法官当庭释放。那个案子你听说过吗?”

“这就是你打电话的目的吗?”肖梅音声色峻厉。

“哦,我, 我。。。。。我是说,如果案子闹大了记者介入进来,对大家都不好呀。。。。。。”


“怎么做合适我会考虑的,谢谢!”肖梅音的声音更加峻冷。她担心牧师还要纠缠下去马上关掉手机。她倚靠在墙壁上周身不停颤抖,两行热泪慢慢滚落下来。她觉得眼前一片昏暗,好像回到那个让她身心俱裂的凌晨。她两手紧紧捂住面庞,哽咽着踉踉跄跄地走进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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