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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腿的二十四种做法第二十三章

(2018-11-12 16:45:39) 下一个

第二十三章

宁文文顺路把我送回我爸妈家,她晚上要去宁吧看看。刚开业,她放心不下。我回到家,倒头睡下。很久没在冰雪天走这么长时间。一觉到天明。醒过来已经早晨7点。我爸妈给我在桌上留了张条儿。他们去晨练了。米饭在电饭锅里,糖醋鱼在炉子上的马勺里。等他们回来吃早餐的工夫,我打开电视。少儿台节目里,孩子们在竞相回答鞠萍阿姨的问题。我有点儿不适应,我看那会儿还是鞠萍姐姐呢。新闻里,胡爷爷在和小朋友们玩儿击鼓传花的游戏。爷爷这个称谓在八年前也闻所未闻。我坐在沙发上感觉到自己真的年纪变大了。

我妈我爸回来。我赶紧帮着拎菜。我爸还捧了袋儿米。

“你妈说儿子回来了!要米满仓。”我爸把米放在地上。

“沉的东西以后我去买!”我过意不去。

我妈热了鱼,又做了我喜欢吃的虾炒茭白。我妈说要不要请宁文文到家里吃顿饭。我支吾地说宁文文晚上要照顾酒吧生意。我主要是不知道宁文文愿不原意。我妈和我爸对视一下,问我见没见过宁文文的妈妈。我说还没有。

“人家会不会嫌你穷?”我妈冷不丁地问我。

我愣住了。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最重要的是,我没觉得自己穷。我在美国的生活,算是中上产了吧!我自我感觉还不错呢。回来后宁文文好车成队,餐馆里挥金如土,着实让我觉得跟不上趟儿。这些好车,好吃的质量是高一些。可是还没高到让我羡慕嫉妒恨的状态。

“等我问问宁文文。”我捧着饭碗说。

“你们俩交往到什么程度了?”我爸揪住我不放。

我没有答案。我心里已经和宁文文很亲。宁文文心里对我怎样,我还没有十二分的把握。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儿!看对人最重要。就跟我种花一样。找到好种子才能长得壮。”我爸不失时机地提醒我。这话我高考结束那一年第一次听他讲。后来上到大学四年变为努力找才能有种子。现在我好容易找到了一个种子,又回到了当年的老话。我猜他对宁文文不是很满意。

“你说那些套话有什么用?结婚靠缘分。咱们儿子的眼光不差。”我妈给我投信任票。

和宁文文再见面,我告诉她我爸妈要请她到家里吃饭。还提出要不要去见一下她妈。宁文文说没问题,等忙完这阵子就到我家里吃饭。她也会找时间带我去见她的妈妈。我心里一喜。问她有没有嫌我穷。宁文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说是有点儿穷。我心一沉。不过人好是最重要的。她补充道。而且我这人心气儿高,虽然穷但不自觉。我问她这是表扬我的话么。我怎么品出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味道了呢!宁文文“嗤嗤”一笑。说我变得敏感了,不象原来那样总是木木的。她自己也没意识到,回国来在名利场上打了滚,才发现自己还是更喜欢穷酸的书生。

“闹半天还是变着法说我呢!”我双手抱腿。

“哎!你有所不知。你这样的人在我国也属于熊猫级的人物。只有一心向钱看的人才觉得自己穷。你不觉得自己穷,说明你没把钱当作生活目标。现在物欲横流,不觉得自己穷的人不多了。”

“这话中听。”我喜得合不拢嘴。

宁文文晚上要到夜总会去办事。她说去呆半个小时就够。我说我在车里等她好了。下车的时候,宁文文探身过来,问我要不要一同进去。我点了头。门口的两位服务生打开大门,弯着腰说老板好。这里的规模要比宁文文的新酒吧大得多。房子举架很高,象是仓库改建的。门口站了一大排女子。妆浓得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我跟着宁文文顺时针转到吧台的后面。宁文文的办公室很朴素。铺了靠垫的圈椅。棕色明朝大案板桌。敲门声后,走进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人很瘦,眼睛深陷,和眉毛贴得很近。我猜想他有少数民族的血液。宁文文给我介绍说他叫盛亮,是这里的总经理。宁文文介绍我称我为小朱。盛亮看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宁文文。 宁文文说没关系,都是自己人。盛亮递上一摞纸。这是公司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最近两个月业绩不错。几个山西煤老板在这儿开了长期帐户。宁文文翻看报表。提了几个问题。宁文文又跟他商量年底奖金怎么发法。收成好,多发些给员工。拿出30%管理层分红,员工分50%工资额怎么样。盛亮听了奖金方案很高兴,夸宁文文很大方,员工在这里工作都很开心,也吸引来别的夜总会的员工来投奔。宁文文说前几年都没有钱发。员工都跟着死撑不容易。临走前盛亮提起天津分公司那边的王经理打电话提醒宁文文年底前过去看一下账,开个会。宁文文说这两天就过去。那边公安局长换访,新局长上任,我们还没联系上呢!宁文文面露愁容。盛亮同情地说,是啊!高局一走,我们这边也还悬着呢!宁文文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出来时乐队在演奏 鹰乐队的老歌《加州旅馆》。 男歌手沙哑的嗓音唱得摧人心肺。宁文文轻轻在我耳边说,“泽民,带我跳个舞吧!”我揽着宁文文挤进舞池。我抱着她跟着音乐的节拍晃动。我注意到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女孩子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宁文文微笑,没有妆容的脸在灯光下惨白。我感觉得到她心里的不快。我记忆里的宁文文总是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重逢后再也没听见那样无忧无虑发自心底的声音。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在边上看着。我突然感到自己的无力。我抱紧宁文文,清醒地意识到百无一用是书生用在自己身上是多么的恰当。

宁文文回去让我开车。让我练练手。我开得好,下个星期上班可以借给我一辆。随我挑。我说你的车太好了。开你的好车去上班。人家会误以为我是大款。宁文文点点头,也是,你开了好车,会有大把的小姑娘扑上来。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恐怕会很快失守。我腾出右手拧她的嘴巴。让你乱讲。宁文文大叫。看好方向盘。正闹着,宁文文的手机响了。宁文文看了手机号码,脸上现出憎恶的表情。铃声停了,她也没接。铃声再度响起。那人又拨了一次号。宁文文接起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文文,是叔叔啊!我有件好事要跟你讲。你能来天津一趟吗?”对面的声音是地道的天津话。

“什么好事?电话里讲好了!”宁文文语气变得很凶。

“侄女儿,叔叔给你联系了新上任的李局长的公子。人家好容易答应一起吃个晚饭。千载难逢,你赶紧赶过来吧!”

宁文文没讲话。

“李公子刚从瑞士回来。酒店管理专业毕业。他很喜欢你在天津这个点儿。”

“你答应他什么了?”宁文文声音有些抖。

“那是你的生意,我哪敢答应什么?姑娘,赶紧来一趟吧?别买卖不成把人家给得罪了。”

“我晚上6点到。”宁文文冷静下来。

“好。我们在你办公室见。”

宁文文转过头,“泽民,陪我去趟天津行吗?”

“当然行。你叔叔给你惹麻烦了?”

“嗯。大麻烦。”宁文文两手枕在头下,闭上了眼睛,“我想睡会儿,进市区叫我。”

周末路上的车不多。我开了1个半小时就快进市区了。我叫醒宁文文。

宁文文给我指路。高速公路上车少。进城人可就多得不一般了。

繁华的商业街路口,我的车一停,就立时被人浪包围。宁文文告诉我车不能停。否则永远过不了十字路口。我紧张得鼻尖直冒汗。我在美国乡下练就的车技回国没能经受考验。

“别急。慢慢蹭。会过去的。”宁文文轻声慢语。

宁文文他爸发迹的这家夜总会在商业街的中部偏北地段。宁文文说当年在商业街外围,属于偏僻地带。后来商业街越来越长,夜总会的位置也划入了中心地带。前几年生意不好,有人上门要买这块地。被宁文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拒掉。我好奇地问卖不卖还不是你说了算。宁文文叹了口气。

宁文文指挥我把车停在娱乐中心的地下停车库。没有进门。宁文文说先带我吃东西。这条大街什么天津小吃都有。你想要吃什么。我想起多年没有吃上像样的包子了。提议去吃天津包子。宁文文眼睛一亮,说她也好久没吃了。这东西不上档次,请客人是没法吃的。她来天津,大多是有公事。包子店的生意真好。已经下午2点,过了吃饭点儿,我们还排队等了半小时。我一口气干掉了12个包子。宁文文吃得很少。我劝她多吃几个。她说想到要和她叔叔斗,吃不下。我说也可能是好事呢。宁文文“哼”了一声。

吃过饭回到娱乐中心。这家夜总会的装修有些过时,没有北京的那两家奢华。我们走进去。在门口值班的姑娘说宁姐来啦!王总在等你呢!没走两步,王经理迎出来。五十来岁,面目和蔼。他招呼我们到办公室去坐。

“王叔,你打听到李公子的消息了么?我叔叔说的情况是真?”宁文文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棕色转椅上问。

“嗯。是有这么个李公子从瑞士回来。学没学酒店管理不清楚。只听说在瑞士待了一年。刚回来。”王经理皱着眉头,“应该不会看上我们这种生意吧!”

“不知道。我叔叔壶里会卖什么好药。”宁文文没好气地说。

“文文,你先别急。晚上见面你带着我去吧!不管怎么样,我们不能把李公子得罪了。”

宁文文点点头。

王经理跟宁文文汇报本季度财务状况。我一路开车精神紧张,再加上时差没有完全倒过来。坐在沙发上哈欠连天。

“小朱,隔间里有张床,你去睡一会儿。”王经理很周到地领我走到窗边的书架下。他不知怎样推了一下。书架转动,后面是一间10平米的小屋。屋里摆了张单人床。门关上,屋里漆黑一片。我倒在床上,再也撑不住,任由生物钟拽着我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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