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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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范城隍(205)

(2019-04-02 08:44:07) 下一个

连夜跑回新京没想到被皇上绑了票,六爷又气又恼,这位主子也太没溜了,虽说跟自己半开玩笑半认真,终归齐自己家的大洋指定是没了。六爷穷鬼一个,但人家知道娘家有钱,这就逼迫六爷往家挂电话要钱,六爷只好实话实说,自己媳妇一起来的在楼下侯着呢。
溥仪闻听谢家大小姐在外面等候,连呼有请,转眼工夫有人带来了阿文,六爷被算计脸上挂不住,闪到一边不愿吭声,且看媳妇怎么应对吧。阿文进屋给溥仪请安,溥仪连忙赐座,阿文没有客气,坐稳后笑看着溥仪也不说话,溥仪也笑嘻嘻的瞧着阿文,六爷一时不明白这两人怎么回事,自己媳妇也太放肆了。溥仪瞧了眼六爷,向阿文问道:"四丫头,你真嫁给老范了?"四丫头?!这哪来的称呼,六爷再看阿文,阿文笑道:"午格子,当了皇上也不出来瞧瞧我,看样顺心的不得了,我家老爷待我极好,你可欠了我份贺礼。"午格子?!皇上乳名叫午格子?还敢向皇上要贺礼?六爷和刘振瀛全都傻了眼,这二位聊什么呢?溥仪又看看六爷:"命里该着,老范好福气,朕要不是皇族有他什么事,四丫头,说正格的,老范得给宫里交点银钱,要不看你面儿上少给点?"
豁,自己媳妇还能打折扣,六爷彻底不明白这里面还有什么事,也不敢插嘴了。阿文道:"您是满洲国的皇上,四海之滨莫非王土,我们家灶间里的草棍都是爱新觉罗的,皇上需要多少只管开口,绝不划价。"六爷听自己媳妇这是要败家,忙插了一嘴:"五十万大洋呢。"阿文头都不回:"这么点哪够,给一百万,都是皇上家的银钱,想用多少开口就是。"六爷只觉得头晕目眩,这败家媳妇简直是疯了,一百万在她嘴里就跟一篮子鸡蛋似的送了出去。溥仪点点头:"谢家人总是这么懂礼,范蠡身为满洲国要员,你也得有个封号,结婚贺礼没有补的,给你颁道旨意,谢家的免死金牌继续有效,你看如何?"阿文笑了,说用不着,银票今晚差人给宫里送过来,要没别的事就带自家老爷回去了,请皇上保重龙体,祝福寿安康。
阿文跟皇上说话没大没小的,起初六爷有点担心,后来才明白两人渊源不浅。溥仪有点沮丧,沉默中不再说话,刘大人也被阿文的气势吓住,暗自琢磨这哪是臣子的妻子,分明是皇太后显灵,太大气了。六爷怕溥仪再提什么无理要求,想跟阿文快快离开,向阿文那边挪了几步,只待阿文起身就一起走掉,溥仪无话可说,阿文却又问了一句:"皇上哥,日本人到底还行不行,今儿屋里没有外人,你给奴家交个实底。"这声皇上哥叫的,溥仪骨头都酥了,给刘振瀛使个眼色,刘爷出门放哨,溥仪让六爷也找椅子坐下,这才低声道:"美英苏联军已经收复欧洲,希特勒自杀,美国人正在日本国外围攻打各个小岛,苏联人在满苏边境布置了百万大军,随时可能进攻。"说到这又问六爷:"推背图上怎么说的来着,今年就是坎了。"
六爷早就忘了推背图的事,溥仪一提这话头才想起来今年日本就该完,又想起海外的桂王爷,不但没帮皇上找,压根就忘了个干净,想到这低下头不敢作声。阿文答了一句颇为怪异:"若是今年日本人完蛋,我们家与你们家的誓约也没完成呀。"这句说完,溥仪和阿文都神色暗淡,六爷琢磨赶紧走吧别往下聊了,阿文起身告辞,六爷紧跟后面,溥仪也不相送,坐在椅子上向外摆摆手:"走吧,老范不用再回来了,咱们君臣各找后路,一会跟刘振瀛说一声,小白楼里的物件爱拿什么拿什么,朕不会白要你们的钱,从此中华无皇帝了。"溥仪说的凄惨,六爷和阿文心里难受,鞠躬施礼二人退出书房,刘大人送二人出宫,到在楼外又领着他们向后面走,六爷知道要去小白楼,忙推辞道:"刘大人,皇上的心意奴才领了,宫里的东西咱不能要,孝敬皇上是臣子的本份,要是拿了东西那不成买卖了吗。"
刘振瀛哀叹一声:"拿吧,也是皇上的一片心,你要不拿到最后会留给谁呢……"此言一出三人都明白这位皇上性命堪忧,只要日本人一倒满洲国必被清算,溥仪就是头号汉奸,谁也救不了他。阿文把车开到小白楼门口,六爷和刘振瀛上去往下倒腾东西,什么瓷器,字画,金石,象牙,整整装满一车,六爷看着车里的物件盘算:"太太,这堆玩意,没小二百万拿不走,皇上还是疼我呀。"倒腾完东西,阿文去刘爷的屋里给王府拨打了电话,让家丁带张一百万银票来新京宫里交给刘大人,六爷问阿文是不是该多给点,阿文说给的再多也没有用,皇上他花得着吗。阿文说的在理,二人谢过刘振瀛驱车回奔奉天,一路上都有特务陪伴,六爷甚是高兴,说押镖的还真辛苦,不知道吃饭了没有。

长话短说二人回到王府,送银票的人已经出发,火车明天下午能到。车上的东西缷到库房里,过几日再找地方藏匿,两口子忙完这事,开始为拆庙的事情发愁,前段时间没这么着急,连溥仪都说日本人要完,皇上总不能咒自己短命,盼自己玩完吧。日本人坚持押送,怎么才能让他们放手呢,想了一宿没有主意,第二天六爷忽然想起来阿文跟溥仪对话的场景,忙问道:"太太,你跟皇上熟啊,怎么个意思。"阿文说溥仪进宫的时候还是个孩子,没多少日子宣统就发诏退位了,后来在紫禁城里生活,阿文与溥仪年纪仿若,小时候由老妈子带着住在北平,经常进宫跟溥仪一起玩耍,要不是皇家有规定不能跟萨满家族人员通婚,溥仪早就宣阿文进宫尊为贵妃,人的命天注定,六爷就是好福气,给个皇位都不换。原来是这么回事,没想到两口子都与皇家有些旧情,如今国破山河碎,再炫耀过去的事已没意义了。
宝贝的事办不了,六爷心情烦闷,挑了两件从宫里运出来的物件去聚雅轩找马老板散散心。王府离古玩街很近,夹着包裹三转两转便到在店铺门口,时下已是春天,聚雅轩大门敞开,里面有个身影看着像是岳山,走近一看果然是他,岳山看见六爷忙招呼干爹进屋,又是点烟又是倒茶,这段时间过来的少,岳山又长高了许多,想起当年跟柳绵一起领着岳山逛街,而如今干娘却不见了,心里不免感伤,还掉了几个眼泪瓣。岳山这孩子命苦,认了干亲还走散一个,别的甭说,六爷掏出一摞大洋递给岳山:"儿呀,干爹忙碌,去买几件换季的衣裳,我就不陪着了。"岳山执意不要,说掌柜的给了春季的衣服,六爷佯装发怒,这岳山才把钱收下,爷俩在这叙旧之际帘笼一挑,马掌柜打里屋出来,一见六爷抱拳施礼:"六爷,好骨气,真汉子也。"六爷问这是怎么个话儿,马掌柜说王府门前枪击日本人的事在奉天城都传遍了,谁人不夸范谢两家联姻这事荣耀,敢对小鬼子下手的富户,奉天城绝无第二家。
六爷说这事可别传了,不把自己送进大牢你们是浑身不舒坦,马掌柜哈哈大笑,看见茶几上的包裹知道六爷带东西过来,也不客气解开包裹拿出玩意观瞧。一件是汝窑的瓶子,一件是雍正年的笔筒,都是真品,马掌柜看出来是大内的东西,问道是不是拿来做旧,六爷摇头,说以后做旧的事不干了,这两样东西是拿来送给马掌柜和令先生的,这么多年来二位对六爷照顾有加没少费心,知道你们喜欢这些,挑两件拿得出手的权做个念想。六爷说话透着古怪,有种离别的意味,马掌柜哪肯收下,问六爷又摊了什么事,六爷就把想借关东军的盘子祭祖的事讲了一遍,办不成事的原因是日本人非得跟着押运,祭祖哪有被外国人押着磕头的,多丧气呀,这事办不成也没脸在奉天混了,收拾收拾入关回北平去。
马掌柜哪舍得六爷离开,坐那想了半晌道:"日本人怕物件被抗联抢了也在情理之中,要想不被日本人跟着就得想办法把他们调开,正所谓调虎离山,祭祖过程复杂,动静小了鬼子不在乎肯定不走,能弄出多大动静就得看六爷下多大的本了。"马掌柜说完笑呵呵的看着六爷,六爷知道他与有澔相熟,他也知道自己与抗联有染,现在笑的如此阴毒定是指望自己对鬼子用兵以解燃眉之急,真别说,老马这主意还真可以一试,待回府与阿文商量一番再做定夺。
辞别马掌柜回到王府,跟阿文把调虎离山的办法一说,阿文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可怎么个调法想不出来,到了晚饭的时候家人来报,说有荒地沟村民求见老爷,言说城隍庙里神像倾倒,恐有大难临头,请六爷务必回去瞧瞧。范有贤闻听大吃一惊,这又是哪位妖魔在兴风 作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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