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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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范城隍(44)

(2018-08-06 16:08:01) 下一个

两个人说着话这就到了下午,六爷酒劲已经散去,想着村公所那夏所长还等着他,就合计怎么把这边事了了,齐爷说了这么多感觉他到是不在乎生死,也有股活腻了的味道,那么现在唯一挡道的就是那罗汉,齐爷说罗汉爷兴许能给自己点面子,这让六爷有了点底气。
想到这六爷开口道:"齐爷,事已至此我先把罗汉爷这边的事办明白,您报仇这事咱们接下来再说,您意下如何?"齐爷点点头:"只要罗汉爷不挡着,我悉听尊便。"六爷展了展眉,一显身手的时候到了,手按桌子借个劲这就站起身来,转身就往屋外走,走了几步才想起来,罗汉爷在哪呢?这又回头问道:"罗汉爷我怎么找?"齐爷看六爷这气势觉得好笑,也不打听明白就要上阵:"罗汉爷的法身在前院,凡人来了他老人家不理,但凡是神鬼两界有魂魄临近他老人家必定回神,那些草仙冥鬼是根本就进不来院子。"六爷琢磨自己是算凡人还是算草仙,齐爷又说到:"城隍爷敢指派你来想必范爷必定有些法术神通,只要你使上一点罗汉爷就会来了。"
范有贤抖精神大步走往前院,心下一横今儿就今儿了,扳不倒葫芦洒不了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今天这事要是办不妥日后哪还有脸在城隍殿立着。一转眼到了前院,除了两空葡萄架和几个夏天养鱼的大水缸什么都没有,六爷闭上眼催动咒语开了眼通,刚刚念毕便觉得眼前万道金光,眯着眼睛一看,可了不得,院子当中耸立一金身罗汉,真是光彩照人,刺的六爷睁不开眼。六爷抬起胳膊遮着点眼睛,看看罗汉的脸,罗汉爷双眼紧闭,面容似笑非笑,这到奇了这尊立着的睡罗汉又能有什么用呢?六爷围着金身罗汉转了一圈,罗汉的个头有两个六爷那么大,这体格又有谁会是他的对手。满院的金光照得六爷浑身难受,就好像骨子里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要被融化从汗毛孔里流出来,正在想着要不要进正房里躲躲,这样照下去早晚得化成一滩血水。
六爷回身往屋里走,刚迈出几步就听见有人唤他:"范蠡留步。"这一句把六爷叫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前文书只交代六爷名叫范有贤,可从没说过范蠡这名,早年间男人的名都是有名有字,比如关羽,姓关名羽字云长,曹操,姓曹名操字孟德,这六爷其实姓范名蠡字有贤,可为什么他从不提范蠡这名,说不出口啊,范蠡是什么人,范蠡多大功绩,范蠡多大学问,六爷最恨的就是阿嫲给他起的这名,自己这副德行哪有脸报上这个名号。可在这他乡异地有人叫他名字着实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却是那罗汉已收了金光隐去法身站在院子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这罗汉个头已然与六爷仿若,二目已经睁开炯炯有神,这一刻六爷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一时间没了方寸,站在那呆住了。
那罗汉看六爷木在那里便走上前来:"范家后人倒是有些胆量,非同寻常。"六爷一听罗汉提起范家后人这茬心中欢喜,自己祖先与袁督师同殿称臣,既然罗汉爷自己个提起这事那可得顺杆爬,想到这六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口中称道:"罗汉爷在上,凡夫范有贤给您见礼了,凡人不懂仙道若有冒犯还望老神仙赎罪。"罗汉道:"起来吧,拜什么拜,这世上哪有神仙,我在你眼中是神仙,你在我眼中也是神仙。"说完哈哈大笑,六爷站起身眼见这罗汉愛笑心里的害怕劲也就淡了,琢磨着趁势套套近乎赶紧说道:"敢问老神仙却是袁督师在天?"那罗汉低头想了想:"袁督师倒是确有其人,老衲是不是袁督师这还得容我细想。"六爷一听这话要坏,这是一傻和尚。
虽然罗汉不接袁督师这茬可他却知道自己是范家后人,这是为何。六爷琢磨不透这罗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敢再问,罗汉爷看六爷不敢说话,就自言自语道:"范文程果然有些道行,竟然遣自己后辈来过我这关,看来此子有大任于身吧。"六爷一听这里还有先祖范文程的事心里奇怪,自己家这老祖宗都没了几百年怎么可能安排当下的事,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神仙,您的意思是我家先祖文肃公经管此事?"那罗汉看出来六爷不知其中奥妙,便解释到:"范文肃归天因居功至伟冥界尊其为永世城隍,统领十殿,华夏各个州城府县的城隍任免皆由范公决断,其后人也有几位司职城隍,老衲没看错的话你也将步其后尘。"
听罗汉这话先祖在冥界这官职可不小,怎么就没听阿玛提过。六爷不知,因其打小就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他阿玛心里琢磨先祖绝对不会瞎了眼任命一个混混司职城隍,所以家族这些事从没跟六爷提起过,话说回来就六爷这身痞子气派要是再知道自己有城隍祖宗那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前辈的事六爷不关心,先把眼前这档子事办了才是要紧,六爷陪着笑脸说道:"老神仙,没想到您对我家事如此清楚,看来与我家先祖颇有渊源,今天这事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望老仙看在与先祖同朝为官的份上高抬贵手,让小的立了这功,小的必当有香火供奉。"罗汉爷听他总是提及什么同殿称臣,同朝为官,便不再说话,仰头思虑起来。

看罗汉不说话在那发呆,六爷寻思这事有戏,只待老人家想起从前旧事网开一面,自己就能劝走罗汉扫清道路,协鬼差带走齐爷,这趟差就算完了。六爷自己琢磨美事,罗汉可好像从回忆中转了回来,上下打量着六爷,口中说道:"看神韵与文肃还真有几分相似,就是多了些痞气,不如文肃公仪表堂堂。"六爷心说就甭损我了,您老赶紧回转天庭去陪伴佛祖,我把这事办完也回去交差,咱俩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回见了您那。那罗汉忽然眼中掠过一丝怨恨,虽然只是一瞬,可六爷心中一寒,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没准是心通与罗汉有了交集,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六爷心头涌起,感觉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罗汉爷能不能卖自己个薄面却是一点底都没有了。
罗汉爷归于平常,淡淡的说:"老衲刚刚想起些旧事,当年确与尔先祖同朝为官,可你家先祖降清,后来......"罗汉爷说到后来就不往下说了,六爷不知道这后来为什么不讲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这让六爷有点担心,联想起刚才罗汉爷眼中的怨恨,六爷倒是有点害怕听到后来的故事。
"后来范文肃设了一计,在崇祯帝前诬陷我私通清廷。"六爷听到这句腿都软了,刚刚还以为先祖与这罗汉是前明的同僚,既然是同僚就少不了吃吃喝喝,互帮互助,就算没什么深交面子上也能过得去,中国人多喜念旧,这几百年的交情那是更加深醇,怎么都没想过两人会有什么过节,到如今罗汉爷居然说范文肃陷害于他,这可是节外生枝,意想不到。话说到这六爷心凉了,谁都知道袁崇焕是因为通敌被崇祯赐死,清史后来为他平反尊为忠臣,六爷自小不爱读书,家里也看出来他就不是读书的料,也就不逼他读那些四书五经,前朝旧史,六爷那班朋友也是熬鹰架鸟,歌管楼台没人谈论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所以袁督师被设计陷害这事一点都不知道,可是袁崇焕被凌迟这事可是听过,想到这冷汗就顺着鬓角流下来了。
罗汉爷闭上眼睛,表情痛苦,过了一阵才看到六爷满头是汗,瑟瑟发抖,知道他在害怕,叹了一声说道:"你可知何为凌迟?"六爷摇摇头,其实他比谁都清楚,每当跟狐朋狗友谈论袁崇焕,最让他们兴奋的就是凌迟这事,对于这种残忍酷刑那是津津乐道,每每都讲的眉飞色舞,相互比着谁能讲的更加详细,今天被罗汉爷问到何为凌迟,自己先是吓个半死,更不敢从自己嘴里讲出来这套死法。
凌迟处死又叫千刀万剐,主要是处罚那些私通敌国,谋反作乱的乱臣贼子,据传说凌迟处死时,刽子手先在死囚前胸割块肉抛上天这叫"祭天肉",第二刀叫"遮眼罩",刽子手把死囚头上肉皮割开,耷拉下来遮住眼睛,以防死囚目光影响刽子手行刑。大明历凌迟之刑需割3333刀,割够三天后犯人必死,一刀不许多一刀不许少,如果刀数不够,或者犯人没死,那就是侩子手丢了手艺,为同行耻笑。
六爷听罗汉爷提起凌迟这事早已吓湿了裤子,只期望能倚仗先祖卖些面子过了这关,没想到遇上的却是仇人,这只怕面子没卖出反到被报了血仇,自己个这身段万万不是金身罗汉的对手,看样命里还真是有缘做回城隍,今天若被取了性命,下去之后直接找范文程要个城隍官职。
把六爷气的直接呼先祖大名,这才是罗汉爷述旧事,范有贤遇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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