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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独上西楼 (七十六)饥饿

(2018-09-21 08:28:35) 下一个

无言独上西楼 (七十六)饥饿

 

就在新生儿冷杰享受着母亲因为蘑菇鸡汤催下来的充足奶水的同时,他的哥哥冷俊在北京饿得夜里常常啼哭不止。

 

因为年龄大了,带个小孩子有些吃力,奎云将孙子冷俊送到了附近的一家街道托儿所。开始的一年,每月交托儿费和伙食费。1959年伊始,托儿所不再接受伙食费,同时通知家长们每天给自己的孩子带午饭。

 

1959年,全国几乎各个省市自治区都进入了饥荒,作为首都的北京也毫不例外。食品一时之间变成了最为紧俏的物资,每人每月按照定量发放的粮票都被大家抓的紧紧的。以前不需要粮票也可以买到的糕点如今不是没有了,就是收粮票。各地的粮票还不通用。出差人员需要凭介绍信换取全国通用粮票。奎芳有一次从天津来走亲戚,请大家去萃华楼吃饭没带粮票。没有主食的一桌子菜伴着一瓶酸酸甜甜的果酒下了肚。

 

每人每个月的那点粮票被奎云分成每一天的定量。她用一个小小的罐头盒作为计量单位,严格地控制着每个人的口粮。十二岁的冷国庆正值生长期,肚子好像一个无底洞。刚刚吃完饭,一转眼他就又饿了。没有副食品,没有鱼和肉,光靠那几斤粮食,不要说一个半大小子,就是奎云这样的小老太太也常常感到肚子里慌兮兮的。

 

奎云每天都把冷俊的午饭包好,跟孩子一起送到托儿所。但是孩子回到家里就饿的两眼发直,不到晚饭时间就饿得走不动了。没办法,奎云只好把自己的午饭留出一半,冷俊一进门就给他吃。只见孩子像几辈子没吃过饭的饿鬼,三口两口就把东西塞进了肚子里。终于有一天,冷太太因为忘了给冷俊带手帕,送了孩子之后又折回了托儿所。进了教室,奎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托儿所的阿姨正在大口吞噬着自己给孙子冷俊准备的午饭。

 

自从1957年反右斗争之后,张奎云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对外政策。她不再与任何外人发生冲突。遇到事情就是一个字:躲。自从看见孙子的午饭被阿姨贪污,奎云改变了策略。她每天中午把孩子接回家吃饭,饭后再送回去。这样虽然给自己添了许多麻烦,但是孙子的午饭要紧,而且托儿所的阿姨也得罪不起。

 

冷国庆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家里把吃的东西放进肚子里,就会被张妈家的大宝二宝抢去。每天上学的路上,张家哥儿俩轮流翻国庆的书包和衣兜。只要有任何能够放进嘴里的食物,绝对逃不过他们的手掌。国庆真的是怕了,他从来不敢把吃的东西拿出家门,哪怕是小小的一块窝头。

 

1959年的春天,冷先生开始在自家的院子里种菜,种粮食。他向远在新疆的儿子尚正打听了什么东西在北京的气候下生长最快,在后院那小小的一个院子里,种什么最划算。冷太太精心培育了多年的牡丹被连根拔起,大耳朵扁豆,玉米,黄豆取代了它们的位置。为了防止被孩子们踩踏自己的劳动成果,冷先生用竹竿围着菜地扎了一个结实的篱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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