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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县兵工厂(14) 急令南迁垂兵史 征程艰难遍地花

(2017-12-14 08:47:04) 下一个

                   

 急令南迁垂兵史          征程艰难遍地花

 

    当时,与敌占区只隔一条黄河的巩县兵工厂,在华北门户洞开的严峻态势下,已经成了侵略者的唇边肥肉。面对侵略者的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兵工厂不但再也不能正常生产,而且随时都有沦陷的可能。

 

    军政部兵工署审时度势,于1937年11月15日早晨,对兵工厂突发命令:“将未安装的机器运往武汉。”下午又改令:“将全部机器拆卸运往汉口。”次日再发急令:“将工厂迁往株洲,限时一周内拆卸运出。”紧接着在当天深夜电令巩县兵工分厂:“急如星火地星夜拆装全部机件经汉口运四川”。可以看出国民党当局的仓促被动窘态:兵工厂究竟迁往哪里?根本没有通盘的计划和安排!

 

 

巩县兵工厂全体职员最后(公元1937年)的合影

 

 

    建厂十数年,产品日盛的两个庞大兵工企业,一周内整体搬迁,谈何容易?那几天,秩序井然的兵工厂像翻了天,隆隆的机器声顷刻变成了拆卸机器的忙碌身影,进进出出的人流和频繁活动的车辆交织……全厂上下满怀民族仇恨,战风雪,斗严寒,工作通宵达旦;全体员工一腔爱国热情,动脑筋,想办法,把成千上万件机器设备,谨慎拆卸,精心包装,源源不断地装上火车,每天一列向南进发……有媒体后来称,“东方敦克尔克大撤退”在这里预演。

 

    在巩县兵工分厂珍存的厂史中,有这样的文献记载:本厂全部机件、材料、仪器及案卷簿籍等,总重逾8000吨,且化学机件一部分异常精密,拆运需十分谨慎,一部分体积庞大,笨重不能分割,车船装卸需高超的技术。本厂员工运用其智慧,日夜苦干,全部机料竟毫无损失,陆续于1938年2月份全部到达厂址,全厂员工之奋勇努力,实堪称道。

 

    “新厂”的拆迁任务完成之后,当局只允许技术达到一定水平的工人随厂转移。因此大部分落选的巩县籍工人,只好含泪告别,失业回家。仅有的少数工人虽然幸运,但此去抛家舍口,故土难离,也免不了黯然神伤。

 

    1937年12月,巩县兵工分厂于四川泸县罗汉场附近的高坝确定新址。迫于抗战急需防毒面具和烟雾罐,原厂设备在1938年2月全部到达时,即刻成立新址工程处,马上征地1682亩(约合一百一十二万一千九百平方米),新厂建设全面铺开。

 

    紧接着,各项后续工作紧锣密鼓:

    1938年3月,征用泸县小市体仁堂的房屋,改建成防毒面具生产车间;

    是月,征用动窝地亩,建设三至第七工场;

 

    1938年4月16日,鉴于巩县兵工分厂异地再建,军政部兵工署签署命令:停止使用“巩县兵工分厂”其名称,改为“军政部兵工署第二十三兵工厂”,厂长吴钦烈继任不变。至此,开我国毒化战剂先河的巩县兵工分厂像划过天际的一抹星云,完成了短暂而辉煌的历史,走进了尘封的记忆。

 

    令人欣慰的是,军政部兵工署第二十三兵工厂在当年年底就恢复了生产。

 

    1939年11月,军政部兵工署第二十三兵工厂启用“洽庐东斋”代号。“庐”、“斋” 等词,文深意厚,古色古香,一改军工企业的铁血味道,其“保密”的目的显而易见。

 

    1949年的11月下旬,“解放”的春雷荡涤着神州大地的污泥浊水,二十三兵工厂也即将迎来新生。这时,驻厂稽查与警备队互相勾结,欲彻底炸毁兵工厂,宣泄对人民政权的极端仇视。赖工厂以生存的多数员工自动组成护厂队,与这伙歹徒既针锋相对又巧妙周旋,终于挫败了他们的罪恶阴谋。尽管这些人贼心不死,又要挟工厂主管,索取3000银元及一批医药设备后仓惶逃窜,但最终挡不住第二十三兵工厂的解放步伐,12月3日,鲜艳的五星红旗终于在厂区上空高高飘扬。

 

    “新厂”自1937年11月16日开始一次性整体搬迁到四川省泸县高坝后,虽然名称多有变化,但生产规模一直不减。特别是成为今天的“北方化学工业有限公司”以后,生产品种及规模又有了长足进步,成了国家的化工龙头基地。以至于公司高层至今谈及厂史时还不无感慨地表示:之所以有今天的辉煌,完全是诞生之地孕育的结果,故地处大西南的我们,仍用“北方”冠以名称。

 

    “老厂”搬上火车之时,更因当局命令的“先天不足”而颠沛流浪。

 

    由于抗日形势越来越严峻,兵工专列在汉口短暂停留后,转运到湖南株洲郊外的原准备建设研究机构的一块空地上。不料全部机料集中后,才发现地方太小,机器设备根本铺展不开。

 

    国难当头,军情紧急,前方急需大量武器弹药,而生产弹药的兵工厂不但困于湘地一隅,连上千号人马的吃喝拉撒都是问题,这对于厂长李待琛无疑是严峻的考验。

 

     心急如焚的李待琛带领技术人员马上到湘西的安化、辰溪一带考察,见安化县的烟溪镇四山环抱、易守难攻,资江、沅江流经此地,交通方便,最为理想的是周围的大山中多天然溶洞,颇利防空,于是就觉定将工厂设置在这里。

 

     公元1938年4月,李待琛将工厂分为两部分,一路进湘西烟溪建厂,陆续将枪厂、机器厂、动力厂、炮弹厂的设备经水路运抵;另一路北返至长沙,在长沙朱家花园至天心阁一带临时设厂,用原来的半成品生产中正式步枪、山炮、野炮和手榴弹、炮弹,紧急运往前线。厂部暂留长沙,利于两地协调指挥和与上级沟通联系。

 

    公元1938年11月,烟溪厂房竣工,共建房屋423幢,洞库162个。动力厂、枪厂、炮弹厂、机器厂相继安装完毕,很快投入生产。12月初,长沙的人员和机料也全部运抵烟溪,军政部兵工署巩县兵工厂在湘之腹地恢复正常生产,大批武器弹药从湘西这条大山沟里源源不断地供给各条抗日前线。

 

     没想到兵工厂完全撤离长沙十日有余,这个湘地名城便由于“焦土抗战”而身陷火海,记下了侵略者又一条罄竹难书的罪恶。

 

    出于和巩县兵工分厂同样的原因,1938年,“军政部兵工署巩县兵工厂”改头换面为“军政部兵工署第十一兵工厂”。同样,在中原腹地辉煌26年而命运多舛的巩县兵工厂因此画上了句号。

 

    1939年,军政部兵工署第十一兵工厂也曾经启用过“巩固商行”的代号用来保密。这大概与发祥地巩县的地势“巩固不拔”有关,虽没有“洽庐东斋”那样古朴的文化底蕴,但其商贸的韵味倒是更让人怀念。

 

    迫于抗战形势,1940年春,不得安生的“十一兵工厂”和同在一座大山中的第一兵工厂(处30千米之外的湖南辰溪县孝坪,前身为1937年内迁的汉阳兵工厂),又奉命向大后方四川搬迁。刚搬过去一部分时,宜昌不幸被日寇占领,入川的水路被截断,故完整的兵工厂被迫一分为二:

 

    进川部分先在巴县铜罐驿设厂,后除电机厂移交二十一兵工厂外,其余的制枪厂、样板厂、炮弹厂和有桂林迁川的火工厂设备一并移交鹅公岩的第一兵工厂,继续沿用第一兵工厂番号。至此,进川的第十一兵工厂首先消失。

 

    滞留湖南烟溪的另一部分先在辰溪孝坪购地建厂,与原第一兵工厂滞留的电机厂、机器厂、枪弹厂、枪厂及木工所、火工所合并,仍沿用第十一兵工厂的番号。

 

     公元1940年,第十一兵工厂调整了组织结构,留在烟溪的厂部全部迁往孝坪,还将原工务处下属的各制造厂改名为制造所,它们分别是:第一所,机器;第二所,捷克式机枪;第三所,重机枪;第四所,枪弹;第五所,炮弹;第六所,引信;第七所,手榴弹;第八所,熔轧铜;第九所,木工;第十所,印刷。

 

     第十一兵工厂在湖南的烟溪和孝坪一直坚持到抗战结束,到公元1946年4月,在湘西的大山沟里共8年之久,为抗日前线提供的武器弹药一直位于各大兵工厂前列。鉴于对抗战的突出贡献,厂长李待琛多次受到国民党当局的嘉奖。公元1943年秋,军政部以“公正不苟,产品成绩特著”为其记大功一次。公元1946年9月,李待琛擢升为兵工署副署长。公元1947年,李待琛又升任中国驻日本代表团副团长,负责处理日本对华赔偿物资事宜。

 

     抗战胜利后,又因国共两党同室操戈,当时的第十一兵工厂再次遭遇“骨肉分离”:公元1946年4月,军政部命令第十一兵工厂除第四所(枪弹)留原地外,其余9所迁往武汉,在原汉阳兵工厂和湖北造币厂的旧址上重新建厂。

 

    留在辰溪、孝坪一带的枪弹所部分于1948年在湖南株洲董家塅筹建新厂之后,为避免兵工厂落入共产党之手,又于1949年5月19日,奉联合勤务总司令部命令,分出部分设备及2000余名员工迁往海南岛榆林(今海南省三亚市)。榆林厂又于1950年3月迁往台湾高雄,并入第六十兵工厂。

 

     至此,巩县兵工厂经“陆军部巩县兵工厂”、”军政部兵工署巩县兵工厂“、“军政部兵工署第十一兵工厂”等一系列名称的演变,见证了“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政权更迭之后,终于寿终正寝,进入历史博物馆尘封。

 

    辰溪的幸存部分一直坚持到解放后,又繁衍发展成为数千人的大型企业,至今仍为新中国建设默默奉献。

 

    由此看来,巩县兵工厂虽然没有像巩县兵工分厂那样顺顺利利地搬迁,完完整整地保存下来,但也算一路撒种,遍地开花,在我国的现代兵工史上留下了不朽篇章。

 

 

巩县兵工厂搬迁路线图 

 

 

    在巩县兵工厂的搬迁过程中,曾发生过三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过来人心惊肉跳。

 

    有两位亲历者这样叙述:“老厂”搬迁到湖南长沙朱家花园时,临时开工的炮弹厂出现了事故。

 

    那是农历五月下旬的一天上午(或者是农历八月十三上午八点多),我正在高工学校的屋里造饷册,一声轰隆隆的巨响,吓了我一大跳,赶紧跑到院里一看,好家伙,一根粗大的黑色烟柱子,在西北方向的朱家花园上空直插云天。当时我就想到,这是火工厂(炮弹厂的一个车间)爆炸了!来到大门外,见湘雅医院的救护车和厂里的汽车,都匆忙驰往现场。约过了十几分钟,咕咕咚咚的爆炸声连续传来,先听到的是手榴弹的声音。因为手榴弹一炸,到处乱蹦,引燃了其他的武器,所以到了下午,就转为炮弹和地雷的响声了。就这样断断续续,一直响了三天三夜,没人敢进火工厂。

 

    到了第五天的下午,爆炸已彻底停了,我跑去看了看,临时车间和原来储存成品的低房子,全都炸塌了,连树梢上都挂着血肉模糊的半条人腿,惨不忍睹。这些身处后方的普通军工,也壮烈地为国捐躯了。

 

    这次事故的损失说不准确,有说炸死一百多人,炸伤四、五十个的,也有说共死伤400多人的。但我知道我们白沙村这次丧命的就有:王石头、崔印、崔海亮、闫治尊等。刘柱被炸掉了一只胳膊,虽保住了命,但也够惨的。其他村的还有,只是我说不上姓名。因为我们火工厂的主要设备都被炸坏了,只好委托当地的鑫泰机器店重新修理,以后才又陆续开工。

 

    至于这次事故的原因,有人说是日本人搞破坏,也有人说是工厂为了赶产量,违规操作而造成的。

 

    当时,全国抗战,时局吃紧,据说前线最缺的就是手榴弹。工人为了多产手榴弹,就嫌原来安木柄时用两颗木螺钉固定速度太慢,改用砸铁钉代替,这样三榔头两锤子就解决了,比上螺丝快得多。知道手榴弹结构的人都清楚,它的木柄是空的,那砸钉子的地方,正是雷管,雷管里是白炸药。这种烈性的白炸药,不要说钉子扎住会爆炸,即使受到剧烈震动,也一样会“暴跳如雷”。可能是长钉子扎响了雷管,引爆了手榴弹,炸着了旁边的梯恩梯药箱。一箱药爆炸,就把整个车间的房顶炸个大窟窿,冒出了冲天烟尘。停了十来分钟,才引着了旁边的未装箱的手榴弹。就是这十几分钟,跑出来了不少人,也救出来许多伤员。

 

    蒋委员长听到事故,很是生气,李待琛厂长和王越主任,都受了严重处分。

 

    常言说祸不单行。不到两个月,长沙北站运来一节铁皮闷子车,被工厂安排在车站的尽头线上暂停,装的全是世界各国的炮弹样品,是专供我们兵工厂拆卸研究的。

 

    一天午后,天热的人都喘不过气,我正在睡午觉,轰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我爬起来搬起公文箱从窗户一跃而出,只见一块四、五米见方的铁皮,飞上了半空。其它的无辜炮弹,被炸得到处蹦着乱响,整个车站当时就瘫痪了。

 

    因天气炎热和疏于管理而引起的这次爆炸虽然没伤人,可当时日寇正进攻广州,粤汉线正忙着转运军队,车站一炸,耽误了军队四个小时无法调动。蒋委员长因此大发雷霆,记李待琛厂长大过一次,火工厂主任王越被整整关了三个月的禁闭。

 

    过后有人说,这是王越技术在身,对兵工厂还有用,要不然,小命就断送了。

 

     如果说上两次事件是管理之故,发生在烟溪的死伤事件则完全是日寇罪行:

 

     由于烟溪建厂时忙于赶进度,建筑设计和质量都比较仓促。当时,凡重要的车间,垒墙才用砖石,其余的都用圆木作柱,中间加上竹篾,顶部统统由木板和树皮组成。这样的建筑虽然省工省钱省时,但却让安全留下了隐患。

 

     厂长办公室设在大烟溪通往小烟溪的山沟里,靠山挖窑,各洞贯通。当时想,如果一个窑洞被炸,人可以从其他窑洞疏散,没有将相关的空气对流因素考虑进去,更不该把木板房建在窑门口。

 

     公元1939年12月13日,日本飞机又一次轰炸兵工厂时,燃烧弹把靠近窑洞门口的一间木房子点燃了,由于四通八达窑洞的对流作用,灼热的气浪和滚滚的浓烟夺门而入,四处奔涌,把几孔窑内的职工熏死30多个,烧伤100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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