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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 13

(2018-11-07 04:44:07) 下一个

就像表哥的信惊呆了我一样,我关于小乐乐的话也同样惊呆了表哥。电话那边,表哥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有。我唯一能听到的是表哥时重时轻的呼吸。我做了我能做的,放下电话,听天由命。

表哥被乐乐的存在震晕了。他有一个女儿,他是爸爸。他是一个四岁女儿的爸爸,蓉儿是他女儿的妈妈。表哥花了三天时间把自己关在屋里消化这个现实。第四天,表哥去了蓉儿奶奶家。远远地观察院子里的小姑娘,他的女儿。那个集全家宠爱于一身的小精灵。表哥看的泪流满面,百感交集。

女儿的存在让表哥一夜成熟。责任和担当往往是让一个男人成熟的催化剂。表哥变得有了耐心,有了理智,有了替他人着想的愿望。他知道他不能去认女儿,他要先得到蓉儿的同意。

乐乐的存在像一股清泉,温柔地浇灭了表哥所有的怒火,冲走了表哥一腔的怨恨。留在表哥心里的是暖暖的柔情。是对蓉儿的愧疚和宽容,是对小乐乐无条件的爱。

表哥在北京找了一个临时的工作,每天下班以后就去蓉儿的楼下,坐在花坛边吹笛子。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表哥的笛声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清幽,最摄人心魄的笛声。

英俊忧郁的表哥很快就引起了周围居民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这个年轻的帅小伙一定是失恋了。他的恋人一定就住在这栋楼里。只要蓉儿一出现,表哥的笛声就停了下来。人不动,只是眼神跟着蓉儿,里面充满着爱意,询问,和关切。很快地,人们就从表哥的眼神中知道了表哥的恋人是谁。但蓉儿从不正眼看表哥,总是匆匆地进出。表哥知道,蓉儿回到家以后,一定会从窗帘后看他。

表哥从七月中旬一直吹到九月底,蓉儿都没有正面看过他一眼。九月以后,北京的夜晚渐渐变凉。表哥仍然一如既往地天天晚上坐在花坛边吹笛子。

十月初的时候,我接到了蓉儿的来信。蓉儿在信中说:

从我奶奶开始,我的家人就在摆脱贫困的路上挣扎。奶奶心灵手巧,勤奋努力。自幼背井离乡进了城,却被战争打回了原籍。

父亲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忍痛舍弃自己的青梅竹马进了城,却被命运捉弄又退回了原地。

我从小就知道我没有奶奶的心灵手巧,忍辱负重。也没有父亲的琴棋书画,风流倜傥。我只一心想考上大学,凭自己的努力在城里挣上一席之地。让我,我的后代从此脱离贫穷。我心中一直有一股力量,这力量推着我一直走到大学毕业。我在北京有了工作,我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我心中充满了满足,我以为我终于赢了命运。

可我的梦想一年后就被现实彻底打碎了。我的乐乐还在乡下,没有城市户口。我的奶奶,妈妈,弟弟们仍然一如既往地贫穷着。他们都还住在那所早已百孔千疮,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坍塌的老房子里。以我的工资,养活乐乐,养活我自己以后,我再没有丝毫的余力帮助他们。也许我可以找到一个城里的丈夫,过上我一直想像的生活。可我的家人,我的乐乐怎么办?

家里那所破旧的房子在我梦里不知坍塌了多少次。每次我都是绝望地从学校拼命跑回家,在断壁残垣中用自己的双手不顾一切地挖,撕心裂肺地呼喊着乐乐,奶奶,妈妈,和弟弟。梦醒后的我一身颤栗,满面泪痕,后怕无穷。贫穷有一天回夺去我家人的性命。

清静,我没告诉你我和台湾老板的事儿,我羞于启齿。但我并不觉得我不自尊自爱。相反地,我感到的是义无反顾。我要给我的乐乐,奶奶,妈妈和弟弟们一个安全的家,一所新房子。这就是我想要的,无论以什么为代价。

蓉儿在最后恳求我劝劝表哥放弃她吧。问我圣诞节时回不回家,回不回中国?

(昨天电话表哥,求他给我吹一段儿笛子。表哥说多年不吹了,气儿不够了。今天早上就接到了这个。在我心里,表哥吹的笛子仍然是天下最好听的笛子独奏。听的时候发现,好强的表哥在最后停了几秒钟,憋足一口气拼力来了一个花腔。让我听到了表哥当年的风采,听得我笑里含泪。你个表哥!)

 

问世间情为何物 12

问世间情为何物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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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polebear' 的评论 : 哈哈,想起来了,棍儿熊是老朋友了。对不起啊,多日不见我糊涂了。
polebear 回复 悄悄话 很感人,希望他们两能够走到一起!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yubin16' 的评论 : 哈哈,谢谢 Yubin 喜欢。表哥知道一定很开心。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寒一凡' 的评论 : 谢谢一凡。希望表哥的笛声能增加故事的真实感。
yubin16 回复 悄悄话 谢谢,不光有故事看,还有真笛show!太享受了!
寒一凡 回复 悄悄话 必有这笛声来配清静的故事才完美。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土豆-禾苗' 的评论 : 是的,知道了蓉儿的痛,我理解有些人为什么会用身体和灵魂去换取物质。当一个人竭尽全力仍然无法得到最基本的生活保障,所能出卖的只有自己了。人类的悲哀……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黑贝王妃' 的评论 : 问王妃好。表哥在内蒙长大,是个坦坦荡荡的汉子!
土豆-禾苗 回复 悄悄话 从80年代,90年代,直到现在,蓉儿这样的故事太多太多,以前会觉得她们不好,现在越来越理解她们,尊重她们。以前写过东北下岗女工的事情,总觉得我们这个社会,从古至今,姐妹们一直在忍受着忍受着忍受着。
黑贝王妃 回复 悄悄话 蓉儿也是一种牺牲,只希望这一切都值得,能得到回报,要不然岂不是更苦?表哥的心胸说明他是正人君子,也希望他最终获得幸福!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清漪园' 的评论 : 问园姐姐好。因为表哥,我一直对笛子情有独钟。尤其是夏日夜晚的笛声,清亮幽远,摄人心魄。记得当年坐在北京二舅家的院子里乘凉时,表哥几乎每晚都吹笛子。所有的新歌他听几遍就能吹出来,根本不用看谱儿。笛子在表哥手里随心所欲,想吹什么吹什么。想怎么吹怎么吹。表哥这次的录音中,只有最后憋足了气吹的那一大口有些许当年的风采。哈哈…… 表哥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了。
清漪园 回复 悄悄话 多年没有听到这样如诉如泣,婉约清幽的笛声了,这美妙的丝竹之声来自东方,来自我们的故土,来自喜妹妹那遥远的回忆。。。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柳溪郎' 的评论 : 哈哈,溪郎君,我揭发他,鸽溪庄主是假冒的民工。不过他干起地里,房子里的活来,那彪悍劲儿,可是要吓跑真民工的哦!
柳溪郎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民.工' 的评论 : 这哪是民工,分明是思想家。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蕙若' 的评论 : 惠若妹妹来了。真好!让你看哭了,对不起,抱抱妹妹。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民.工' 的评论 : 尊鸽溪庄主之言,把蓉儿信里的话用了蓝色。奶奶姑从谏如流,谢谢我大侄子了。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民.工' 的评论 : 是的。无论是苦,是甜,是飘飘欲仙,还是伤心欲绝,都必须要有一场这样的刻骨铭心。否则是妄来人世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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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必须要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才会让人懂得何谓情感。这段经历可以早,也可以晚,但必须有,否则这份缺憾,会让人毕生去寻找!
蕙若 回复 悄悄话 刚刚把这几集补看了一下,看哭了,还好奶奶果断留下了他俩爱情的结晶,表哥还是真爱蓉儿的,希望是好的大结局。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789654' 的评论 : 谢谢小七。可以叫你小七吗?大结局明天发。
民.工 回复 悄悄话 情蕴情藏情不甘,愿遥愿远愿难还。
人生必须要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才会让人懂得何谓情感。这段经历可以早,也可以晚,但必须有,否则这份缺憾,会让人毕生去寻找!

奶奶姑果然是学算术的,文笔了得。俺不大识数,分不出三五七九的,所以读到后来就有点晕。俺赶脚吧,如果奶奶姑把蓉儿的话,用独立的段落或其它的字体,与主题文字区分开来,俺可能就不容易晕了。
789654 回复 悄悄话 我猜大结局是好的。没看出那个台湾老板能给容儿多少钱。还不如踏实与表哥过日子。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北美先生' 的评论 : 谢谢先生夸奖。先生才是涉猎广泛呢。我看到又上城门了,先生要打破文学城的记录了。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双鱼城' 的评论 : 鱼儿的儿子也叫乐乐呀,一下让我觉得好亲。谢谢鱼儿。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ARooibosTea' 的评论 : 哈哈,给茶儿坐太师椅。有几个女人可以抵御五个月深情倾诉的笛声呢?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Blue-Crab' 的评论 : 把表哥的笛声放在这儿原本是慰戚一颗陷入深深回忆的心。没想到真有人听了。谢谢蓝蟹。是的,音乐是感情宣泄的出口。表哥的笛子伴他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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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一起,荡气回肠。表哥在自己的笛声里渡过了他人生最艰难的岁月让人心碎。他的笛子吹得很好,只是气有些短了,岁月沧桑。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reemanli01' 的评论 : 真高兴自由兄能理解蓉儿的心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谢谢自由兄在上一篇的留言,让我深思。
喜清静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一一茶馆' 的评论 : 一一妹妹说的真好。这笛声象征着他们的爱情。蓉儿后来说,无论他们有了什么矛盾,只要表哥一吹笛子,蓉儿就把一切不愉快都忘了。表哥当年在蓉儿窗下吹了几个月的笛子。那段情意不但是他们俩儿之间的传奇,也成了蓉儿当初住的小区的传奇。多年以后人们还记得那个英俊多情的帅男生。记得表哥如诉如泣,婉约清幽的笛声。
北美先生 回复 悄悄话 静静越来越文艺了。心思细致,美丽的情怀。。。
双鱼城 回复 悄悄话 一直等你的续写,终于等来了。期待故事的发展。我儿子小名也叫乐乐,可他小时候特别能哭 :)
ARooibosTea 回复 悄悄话 我以为我这下抢到了沙发哈:) 荡气回肠的笛声,还能喚回容儿吗?
Blue-Crab 回复 悄悄话 笛声一起,荡气回肠。表哥在自己的笛声里渡过了他人生最艰难的岁月让人心碎。他的笛子吹得很好,只是气有些短了,岁月沧桑。
freemanli01 回复 悄悄话 有情有义的笛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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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理解蓉儿的心理。等着看后续展开。。

我从小就知道我没有奶奶的心灵手巧,忍辱负重。也没有父亲的琴棋书画,风流倜傥。

从小就有这样的认识,感觉很有内容。。。
一一茶馆 回复 悄悄话 表哥吹的笛子婉轉動人悠揚!這笛聲就像是他和蓉兒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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