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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单身一样生活】第二章 情人

(2018-09-09 00:39:14) 下一个

第二章  情人(祝知壹)

… I don't want some pretty face
To tell me pretty lies
All I want is someone to believe

Honesty is such a lonely word
Everyone is so untrue
Honesty is hardly ever heard
And mostly what I need from you…

窗外,斜阳西沉,残血熔金。过往从缓缓转动的黑胶片流泻而出。

我是祝知壹。我在等她。

在遇到她之前,我觉得我老了。

所有人开口说话的瞬间,所有故事开始之前, 所有的原因,所有的结果,都一目了然。

而她,让我看见一个从未想象过的世界,一个从未认识过的自己。

那天,是《浮躁》的电影发布会。

男人们高谈阔论,女人们搔首弄姿。

当艺术与金钱权势相遇,只能被挤到角落。象我。

我坐在墙角的沙发里,冷冷地看着仿佛冒着泡的香槟一般膨胀的人群,慵懒之余,带着些许恶意。

然后,我看到了她。

黑色的长裙,长发随意盘起,没有一件首饰,静静地站在巨幅电影海报前发呆,一副疲倦无聊的神态。我靠在沙发背上,饶有兴味地研究她的样子,猜测她的身份,作为一个专业讲故事的人,这是我的职业病。

许是感受到了我长久热烈的注视,她突然向我这边转过头来。我看到了,她的眼睛。一双精灵一般的眼睛。她看着我,幸灾乐祸,好像早知道我在背后偷看她,抓了一个现行。可我是一个厚颜无耻的人呐。于是,我们互相挑衅地对视。我想,她在鄙薄我,一个功利场里无人理睬毫无魅力的中年男人。我也毫无怜惜地鄙薄她,一个没有男人殷勤围绕的女人和一个没有粉丝追捧的作家又有什么不同?

她挑起一边眉毛,半揶揄半调皮地盯着我。我终于垂下眼睛,端起面前早已冰凉的红茶。我以这种方式为自己辩白,对她,我并无调戏的兴趣。再抬眼,她已经消失了。

经纪人找到我,在人群雷动的掌声中,把我推上台。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只记得在衣香鬓影中,我到处搜寻着她的身影,带着不可救药的,男人的虚荣心。都说,成功与权势是女人的春药,对男人,又何尝不是?

沉默了两个月,我让经纪人通过签名册,找到了她。

“聿洛砚,投资方A公司的财务分析师。已婚,丈夫是个律师。有两个上中学的孩子。”经纪人边汇报,边带着点好奇地看着我。

我不置可否,把他递给我的个人资料扔到一边。这不是她,不是拥有那样一双眼睛的她。我大约看错了。

又过了几个月的某一天,脾气暴躁的我,在和出版社编辑与经纪人分别吵了一架之后,愤懑地走出办公室,顺着午后的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在一处橱窗外,我停下脚步,看着玻璃反射出我不再年轻的面容。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再次见到她。。。

一阵寒暄打断了我的回忆,我将目光从暮色沉沉的窗外转回明亮的室内,一阵眩晕。她来了。

每次她丈夫出差,我们才能见面。而每次见面,一如初见,内心总是有些羞怯与紧张。每次,在等待她到来的时间,我总是心怀忐忑,担心她发生什么,而不能赴约。而每当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我总是象小时候母亲归家一般,有一种想要哭的温暖。

我轻轻帮她脱下米色长风衣,不小心碰到她冰冷如玉的臂膊,

“外面冷吗?”我一眼瞥见她米色洋装下纤细的小腿已经冻成绯色。

“还好。”她拢了拢颈上的围巾。

我招手,侍者送上我事先点好的热咖啡。她双手抱着大大的咖啡杯,冲我温柔地笑。

“家里一切都好吗?”我有些担忧地望着她有点消瘦苍白的脸颊,这段时间,她脸色不太好。

“一切正常。就是公司里有点忙。还有,准备给孩子们换学校的事情。”她说着,身体似乎暖和了,摘掉了围巾,颈子上细细的锁骨链,在灯光下闪闪烁烁。

“和我说说你最近那个本子,怎么样了?” 她彻底暖和过来了,脸上晕出血色,眼睛闪着光,一边切着盘子里的鱼,一边兴奋地看着我。

我叹气,“还是和导演意见不一致,他们觉得原作过于小众,想改得更俗一点,大众一点。”

看她盯着我盘子里的小羊排,我切了一小块,叉了递到她嘴边,她天真地笑了,顺从地张开嘴。然后,闭上眼睛,带着沉迷的气息,“嗯,今天天冷,我应该点红肉的。真是美味!”

我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真是奇怪。她能够同时唤起我对母亲的温情依赖,和对女儿的宠溺疼惜。

“你应该坚持你的初衷,艺术不应该对资本妥协。”她坚定地,对我点了点头。“艺术应该承担引导大众的责任,而不是被大众低俗化。”

“你是说,我不应该对你妥协喽?”我喝了口酒,笑了起来。她是天真的,理想的。不是不谙世事的那种天真,而是阅尽千帆后的选择与坚持。从看她第一眼毫无防备的流露,我就明确地知道这一点。

吃完饭,我们沿着行人稀少的街道,慢慢走到她回家的车站。每次见面,我们都不开车,为了可以一起走一段路。

我轻轻搂着她,她挽着我,我们肩并着肩。夜,一点也不冷。

送她上车,汽车启动,她在雾气朦胧的窗内,看着我,摆摆手。我一动不动,目送着汽车红色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黑暗中,我独自又站了一会儿,身上,她留下来的温暖,萦绕不去。

良久,我折回办公室,驱车回家。

离我承诺忠诚的女人距离越近,路灯将我愧疚的阴影拉得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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