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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原西原〕大冰/江小北

(2021-05-03 05:21:53) 下一个



《西原,西原》 文:大冰  诵:江小北

我本不配来讲这个故事,但整整十年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这是发生在风马藏地的一段艽野尘梦,关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羌塘和凤凰。

1.

男人是一员武将,名唤陈渠珍,湘西凤凰人,清末民初时,持戈驻藏大臣赵尔丰帐下。

陈渠珍武备学堂出身,胆气过人,文采武功亦为人上人,初从戎,便千里戍疆迤逦康藏。自打这个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一入藏地,红顶子的仕途、跨民族的爱情便纷沓而至。雪压枪头马蹄轻,彼时的陈渠珍正是少年得意扬鞭策马的人生节点。

奈何少将军一头撞上的是大时代,他遭遇的是近代中国百年大折腾的当头炮。

辛亥革命时藏地亦有同盟会起事,协同遍布边军的哥老会,搅的漩涡四起。

陈渠珍本新派人物,同情革命,但究竟清廷遗臣,忠义难两全,气节名节难双保,故而率部众百二十人临渊抽身、冒死遁走。他本不想带这么多人上路的,奈何士卒们拦马相告:陈管带,我们和您一起走,咱们一起回家。

当时当地的情形,陈渠珍不迂腐固封,亦不随波逐流,审时度势后选择走出这一步,着实令后人生叹。更令人称奇的是,那样的乱世,一个那么年轻的男人能够赢得百二十士卒的誓死相随。

说是誓死相随,一点都不夸张。

前路并非坦途,他们要走的是九死一生的羌塘荒原,那里平均海拔近5000米,比拉萨的海拔高出来近小2000米,是世界屋脊的屋脊。一个羌塘的大小,相当于两个浙江,秋冬时节,那里是最耐磨的游牧者们也不敢轻易涉足的茫茫荒野。

陈渠珍计划取道羌塘草原,翻越唐古拉山入青海抵汉地。踏上这条路时,他不是没有评估过要面对的苦厄,要直面的劫难。但所有人都唯其马首是瞻,除了挺直腰板,他并不能再有什么犹豫。

当时是1911年的晚秋。

这一年出生的孩子里有人叫季羡林,有人叫杨绛。

这一年在北京成立了一个叫清华的学堂,在广州有72个人葬身在黄花岗上,在长沙有一万个人集会掀起保路运动,在武昌有人打响了一枪。

在荒蛮辽远的藏北腹地,有一群人在走路,这群人心甘情愿的找死,徒步羌塘,返回南中国的故乡。

说找死,一点都不夸张。

羌塘路茫茫,无给养无得力的向导,一路上极尽苦寒,断粮长达七个月。部众接二连三饥寒暴毙,几乎每天都有人永远的仰倒在雪原上,赤面朝天,连一席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荒原之上,好像没什么比找死更容易的事情了。

初上路时的众志成城荡然无存,真实的人性伴着足底的寒意渐渐滋蔓到天灵盖。

道德的底线一再被撕裂,剩余的部众要么反水火拼,要么人相食。

人性的丑恶比藏北大风雪还要凛冽,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恣意横生,人性的绝境中,甚至连陈渠珍都难以自保。

随从亲信全都凋零了,唯剩其妻西原万里生死相随到汉地。

2.

西原是工布江达的藏族贵裔女,二人的相遇相知是场奇遇。

陈渠珍曾在工布江达有过一段安宁的驻防时光,他本性情中人,爱结交豪客,林芝贡觉村的藏军营官加瓜彭错就是其中一个。一日,加瓜彭错邀他做客,宴饮中,陈渠珍第一次见到了加瓜彭错的侄女西原。

西原那时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变身男装,为客人表演马上拔竿的精湛马术。西原矫健敏捷的英姿为陈渠珍留下了深刻印象,因而向加瓜彭错极力称赞。后发现是一明媚小女子,更是惊讶异常连连感叹。

席上,加瓜彭错笑说既然如此错爱,那就将西原许嫁给你吧。西原娇羞不语,当时陈渠珍以为不过笑言而已,也就漫然答应。不料几日之后,加瓜彭错真的将盛装的西原送来。

女装扮相的西原楚楚动人漂亮的惊人,顾盼间的一回眸,一下子揪住了陈渠珍的心。

她是朵含苞带露的格桑花,一遇见他就绽开了,一生只为他陈渠珍一个人开。

谁能想到在这离家万里的藏地,一言之戏竟结如此姻缘。二十余岁的陈渠珍自此堕入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恋之中,终其一生也无法和西原这个名字再剥离干系。

他未曾想到,这个女孩,会如此的爱他。

婚后西原随夫征战,她不畏流矢烽烟,屡屡临危救命。尤其是波密之役时,她于陈渠珍及其部属有居功至伟的救命之恩。

那一次她跳下一丈多高的围墙,扭身伸开双臂,接住了自己的男人。

漫天蝗虫一样的飞弹流矢,几步之遥是穷凶极恶的追兵,这个长裙女子,在瞬息生死的战场上伸展开双臂,冲着陈渠珍喊:我接住你。

她不是他的袍泽弟兄,不是他的属下,她只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付出或奉献,只把这些,当成自己应尽的本分。

彼时的西原,不过是不到二十岁的一个小嫁娘。

日复一日,她对他的爱几乎浓冽成一种信仰,一种可以舍生忘死放弃一切的信仰。

她是他的爱人、母亲和护法绿度母,他要走羌塘,她万里相随,她本藏女,不会不知前路意味着怎样的生死……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安抵汉地,今生她也几乎无缘再度重返西藏。她需要为他放弃父母、语言、以及故乡。

她没有什么犹豫,甚至没有询问他什么,只是绷紧了弦,死地羌塘舍命相保。

她只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3.

真正的绝境中,男人女人的界限会迅速被打破,所有人的优势劣势一古脑的被挤压在一个水平线上。有些时候,对于高海拔的生存之道,汉地来的军士们反而不如她一个普通的藏女。

可危机关头她依旧是挺身而上,不论艽野之上人性沦丧到何等龌龊的地步,都无法改变她的丁点儿本色。

饿极了的汉兵要杀藏兵果腹,相对健壮的人要啃食同袍,她不畏刀斧挺身为弱者呼号。可苟延残喘的人们早已回归到最原始的丛林法则中,哪里还管她靠人性的本能来苦苦恪守的文明底线。

她又冒死带人去猎来野驴野狼,只为保住羸弱者的性命。

野驴野狼不常有,没被饿死的弱者只好一个接一个的被他们的同类吃掉。西原所做的一切,渐成徒劳。

她为死者垂泪,为保不住的他的亲随而垂泪,她抹干泪水后誓死保住她的丈夫,她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瘦小纤细的女人。

当人人自危,人人求自保,一切都无法掌握控制的时候,她用她唯一可以掌握的,自己的这一条命来护持她的男人。

陈渠珍几次透支到衰竭,欲倒地不起,西原持枪护卫左右,护犊一样的看着他。

她自己少吃或者不吃,省下口粮给他吃,还假装自己已经吃过。

她逼他吃最后一块儿干肉的时候说:“……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你。”

她用人性中最朴素纯洁的一切深爱着他,爱的就像始祖的先民一样笨拙,她以一个女人所有的一切爱着她唯一的男人……没有人比她更配的起“爱人”这个词汇。

情之所至,缘订三生,相依为命到绝境时,他们俩订下三世盟约:六道轮回中,愿永为夫妻。

一个汉族落魄军官,一个藏族贵胄女儿,茫茫雪原上依偎在一起,呢喃着的声音被风吹散又聚拢。

旁边是死去的人和没有任何生机的世界,不是长生殿。

那一刻他们是不再恐惧害怕的两个年轻人,生死之事忽然变的无足轻重。

反正天上地下,能与君相随,死又何妨。

情之所至,或许感动了雪域护法,艽野中的神袛网开一面,没有收走他们的命。

西原悬起一口真气,终于护送陈渠珍安抵汉地。

整整七个月,梦魇一样的艽野,终于走出来了。从出发时的百二十人,死到到最后只剩六七个人。

彼时已是1912年的初夏。

西原一到了汉地就没了。用尽最后一丝心力的西原灯油耗干,逝去在西安城。

临终前,她遗言道:“西原万里从君,一直行影相随,不想竟然病入膏肓,不得不与君中道而别……愿君南归途中,一路珍重,西原已不能随行了。”

她用她的命来爱他,仿佛她这一生一世的任务只是来伴君一程,现任务已然完成,已然到了规定离去的时间。

她展露出最后一丝微笑,告诉她的男人:一路珍重,西原不能随行了……

然后她走了。

这一年死去的还有一个叫大清的王朝,一个叫明治的日本天皇,以及1523个泰坦尼克号的乘客。他们被记载在史书中,无数人为其落泪或叹息。

那个叫西原的女人死去时,为她悲恸的只有一个落魄的男人。

除了这个男人,无人能记得她曾在枪林弹雨中举起双臂冲他喊:跳吧,我接住你。

无人能记得她曾在茫茫艽野上捧着干肉对他说: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你。

彼时西风鸣络帷,秋乌夜啼,穷困潦倒的陈渠珍孑立灵前,凑不出一副最粗陋的棺椁钱。

他潦倒到甚至无法扶灵南下,无法带她的骨殖去淋一淋南方温润的雨丝。

一切都随风逝去了,荣耀和前途,信念和希望、以及爱人。

陈渠珍立在西风里,茕茕孑立。

这哪里仅仅是落魄,分明是一颗心被生生剜走。人生的大悲凉,莫若如斯。

……

4.

按理说故事结束了,但或许故事还没结束。

多年后,那个叫陈渠珍的男人重新崛起于湘西老家,广聚披甲人,割据一方。可以说他是东山再起,可以说他是否极泰来,总而言之,介时他几乎与自治山西的阎锡山比肩齐名,总被人唤作“湘西王”。

他似乎不明白圆融妥协为何物,硬桥硬马的守着一些东西,在一锅汤水的民国官场里硬的像块石头。他耿直高傲,屡次开罪于蒋介石,明知会被打击报复依旧屡次与蒋介石斗气。

陈渠珍一生的仕途历经清廷、孙中山、蒋介石、毛泽东四个时代,终其一生也不屑于去磨砺棱角,圆滑处世。

这个经历过羌塘大悲死地的男人,他无畏的,又岂止是权势二字。

人过中年的陈渠珍把西原接来湘西,迁葬在自己的故乡小城凤凰。

他叱咤半生后,于建国初的1952年得善终,6年后,1958年,西原在凤凰的坟冢被推平,遗骸不知所终。

陈本儒将,晚年居长沙时动笔记叙生平,前尘往事付诸笔端,故而有了那本奇书《艽野尘梦》。

这本书自其少年得意时起笔,从26岁驻军四川,调防西藏讲起,山川人物,藏地风土,工布奇恋,辛亥风云,羌塘生死……于西原逝去的那个夜晚戛然而止。

西原离去后发生的事情,无论是东山再起的传奇,抑或种种丰功伟业,陈渠珍只字未提。

全书最后一句话是:余述至此,肝肠寸断矣。

陈渠珍雄踞湘西时颇重文教,兴学建校泽被乡里,自己也勤于修学,行军帐中也是累牍的书画古籍,不仅自己读,也让贴身的人读。

他的一个贴身中士小书记,本是乡痞浪荡子出身,受其熏陶也爱上了读书,乃至终生笔耕不辍,做了文人。

那个小书记名为:沈从文。

终沈从文一生,提及陈渠珍,皆是以恩师相称,虽著述中涉及陈渠珍的文字寥寥无几,但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芸芸世人只津津乐道于沈从文,不知其师长陈渠珍。

芸芸世人只知追捧《边城》,不知有《艽野尘梦》这本奇书。

芸芸世人只知道小说里的边城翠翠,不知有一个藏族女子,有血有肉,名唤西原。

……

5.

我曾做过一场长达十年的梦,梦游一样,把年轻时代最美好的时光,留在了风马藏地。当我醒来时,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已三十而立,但却依旧保留着二十岁时的眼睛。

那场大梦里汲取到的千般滋味足够我咂摸一生。

它赋予我一层金钟罩,不论周遭的世事如何风急雨骤,始终护持着我慢一点儿生锈。

我24岁时初读《艽野尘梦》。

那时我是个混迹在拉萨的流浪歌手,天天坐在大昭寺广场的矮墙旁晒太阳。

藏地的阳光铺洒在我身上,煨桑的烟气袅袅在我身旁。

阅读的过程就像是在大雾里开车,周遭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最后一行字读完,努力的扬起头,眼泪慢慢的游弋到耳畔。

我心说:你是个爷们哦,不能哭哦。

然后慢慢的哭出声音来。

之后的每一年,这本书都会被我翻出来重读一遍。

2008年的初春,我收拾好行囊做好了一切准备……但终究没能成行。

不仅没能去往羌塘,而且被迫告别了我的西藏。

今年我34岁,我还是个流浪的歌手,但早已失去了我的拉萨我的西藏。

我写了一本书。

我的责编说:关于陈渠珍和西原的那个故事太遥远了,现在的读者未必买账,还是从你的书稿里去掉吧。

我说:去。

责编说:就是,去了得了,不然会影响销量。

我说:去你妈的。

我不是个道德上多么完善的人,总戒不掉酒和粗口,有时候自己也常常后悔。

……好了不多说了,总之他们后来把那个故事保留了下来,但挪到了我那本书的最后一篇。

我本不配来讲这个故事,但整整十年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我不配讲这个故事,但这个故事难道真的不配被这个时代的人们听一听吗?

湘西凤凰古城开收门票之前,我不止一次的去过。坐在岸边发过呆,冲沱江上的卡拉OK画舫扔过石头。有时候包里背着哈达,有时候嘴角叼着兰州。

我游走在这座边城,想象百年前那双踏过羌塘的脚是如何踱在青石板路上,想象着那双脚的主人是如何伫立在湘西烟雨中,追忆藏北大风大雪,以及一个叫西原的女人。

我拎着酒瓶子在凤凰晃荡,这里是陈渠珍的故乡,是背井离乡的西原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

这里而今是灯红酒绿的地方,是只有尘梦没有艽野的地方。

我站在凤凰街头拦人,向他们提陈渠珍,找他的故居……没人知道。

更不知有一个藏族女子,有血有肉,名唤西原。

凤凰古城的街头有一群流浪歌手在唱歌,一大帮游客嘻嘻哈哈的跟着合唱。他们唱了好几首我很熟悉的歌,有些歌我曾唱过很多年。

他们唱:

谁说月亮上不曾有青草
谁说可可西里没有海
谁说太平洋底燃不起篝火
谁说时间尽头没人听我唱歌
谁说戈壁滩不曾有灯塔
谁说可可西里没有海
谁说拉姆拉措吻不到沙漠
谁说我的目光流淌不成河
……

这首《陪我到可可西里去看海》,写的不仅仅是可可西里。

现在的千里戈壁可可西里,过去被人唤作羌塘。

我抱着肩膀站在人群外,耳中没有吉它伴奏,满是羌塘的风声,眼里没有嬉闹的人们,只有两个静止的灵魂从藏地到湘西的百年孤独。

你这样的男人,她那样的女人,不会再有了。

上一个一生一世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个一生一世,你和西原又重逢在何方?又结发在何方?是否又踏上了另一方羌塘?

……

风起云涌惊涛骇浪的大时代,风花雪月蝇营狗苟的小时代,皆为艽野,皆为羌塘。

艽野不止是羌塘,凤凰也不是凤凰。

我们都是跋涉在人性艽野上的过客,苦集灭道,慈悲喜舍。

西原,西原,你是否会涅槃在时代更迭的夹缝中,反反复复不停涅槃。

时时常示人,世人常不识。

6.

2012年,听说凤凰当地有关部门重修了陈渠珍的坟冢,景点一样的立在凤凰南华山上,还在墓旁塑了个铜像,簇新簇新的,上书四字:藏女西原。

据说西原的铜像俯身半卧在墓上和遍布全国各地的景点雕塑一样,姿态优美,造型别致,据说个中寓意颇深。

这么艺术化的坟冢景点,我没他妈什么道行去消费。

我不打算再去凤凰,就算不收门票了也不打算再去。

若要祭拜西原和陈渠珍,只应带一本《艽野尘梦》,豁出一条命来,亲身横穿羌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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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51t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秋水天长' 的评论 :
此文写的不错,这位歌手的文笔了得,读到最后那一段和编辑爆粗口,很真实的描述。听了好几遍,歌也唱的不错,是个有才华的歌手。

真实的故事很感人,提到风起云涌的大时代的人和事,描述平实,有时代感,画面感强,都好像看到那个特殊年代的强烈风雨和在风雨中牵着手的陈渠珍和西原....
秋水天长 回复 悄悄话 51兄最近有不少更新,好开心!就是来不及发表评论:)

那天晨练,边走边跑边听这篇《西原,西原》,听了15分钟后,感觉这篇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更是一部绝佳的文学作品。悦听悦读,这篇一定得先坐下来静静读一遍,以后再听才是:)

当晚坐下来先鼠标上下快速滑动浏览一下篇幅,看到他们唱:谁说月亮上不曾有青草,谁说可可西里没有海...这不是大冰的《陪我到可可西里去看海》吗?好喜欢的一首歌!再看看标题,《西原,西原》 文:大冰,难道跟这首歌词曲唱大冰是一个人?

西原,西原,很有传奇色彩,凄美悲壮的爱情故事,令人动容。
看到到陈渠珍重新崛起在湘西老家,还有凤凰小城,我想到了沈从文,想到了《边城》。然后看到“那个小书记名为:沈从文”!真不知其师长陈渠珍,不知有《艽野尘梦》这本奇书,更不知有一个藏族女子,西原。

原来大冰就是一个流浪歌手,大冰就是此文作者。微信订阅号里我收藏了几个吉他公众号,一年多前有个公众号推送了一首吉他弹唱《陪我到可可西里去看海》,一听钟情!去找来了吉他谱,想学唱的。后来又被《写给黄淮》洗脑了,不唱不快,就先学了《写给黄淮》:)要不是读到这篇文章,我差点忘记了可可西里,去找了下,谱子还在:)读了这篇文章,我对这首歌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了~~~谢谢51兄分享,很精彩!
51t 回复 悄悄话 不读此文,还真不知道有藏族奇女子西原。正如作者所言,世人只知沈从文,不知其师长陈渠珍,世人只知《边城》,不知《艽野尘梦》,世人只知小说里的边城翠翠,不知有一个有血有肉的藏族女子—西原。

过去有一句成语,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讽刺这只青蛙,只看到头顶上的那一小片,以为这就是天之大了。其实我们每一个人可不就是那只青蛙,看到的也就是头顶上蓝天的那一小点,若是天气不好,就连这一小点也看不到了。天下之事,岂是我们所能知晓的,我们知道的,也就是超市里的蔬菜都涨价了,costco里的厕纸又有人抢购了。至于一直作为我们老大哥的苏联突然一夜之间就解体了,所为何事?不知道。我们的总理拍着胸脯说就是我们捆着肚子也要支援的越南兄弟,一个早上就用我们支援的枪对着我们的人,又是为何?不知道。

这天下的事啊,不要说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知道,就是往上层数落,那些个做领导的也未必清楚。那年组织我们肃清戈尔巴乔夫新思维的流毒,上面要求那些党委各部的头头们都下到各部门,帮助我们提高认识,下到我们这疙瘩的是党委宣传部长,开会了,他照着报纸电台说了一通套话,我们中有一位不开窍的,问了他,什么是戈尔巴乔夫新思维?这可难住他了,顾东西而言南北,支支吾吾的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们瞪了那位提问的一眼,你这不为难人嘛,他和我们一样,拿着国家给的那点工资,哪里知道那些个戈巴巴什么夫的思维,何苦为难他?于是我们照着他开场白说的,每人发言,copy+paste几句话,这讨论会就可以收场了,我们呢,提高了认识,他呢,完成了上面的任务,大家都好。至于这位戈什么夫究竟说了些什么,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了。

那历时七个月梦魇一样的羌塘生死之旅,是这位湘西王最抱憾终生的了。壮哉西原,奇哉西原,美哉西原!无论他日后成就了多么的威风,多少的辉煌,也无论他是如何的硬桥硬马、耿直高傲,那魂别西安的最后决别,是这个男人一辈子都抹平不了的心伤。一切都被凌冽的西风吹走了,一切都被厚重的尘埃掩埋了,无论凤凰城的后人们建造了怎样一个铜像(我百度过这个铜像,实在不敢苟同这位艺术家的设计),都抵不过西原在飞弹流矢中向他伸过来的双臂。风起云涌的时代就这样过去了,听着这首可可西里看海的歌,我们在风风雨雨的艽野上,还能走多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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