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河砍医学（四） 不育

据我以前的观察，不育是电线杆上爱贴的伪医学小广告上的常见词语。我就把性病，阳痿和不育加在一起，统称为电线杆三病。循小广告而去，在阴暗底下室中见到的如果是个“军医”，骗钱的无照江湖医生之类，都算你走运；多半你碰到的啥医都不是，只是一个算命加行骗的无业游民。这班人一般嘴还特硬，愣能把稍微有点常识的中学生都觉得不对头的事说得铁板钉钉，象真的一样，即使是俺这样科班出身的家伙不带上两个警察也没有勇气去招惹他们。说到底一句话，倒霉中彩得了这电线杆三病，千万不要看小广告。直接上你能够得着的最大的医院去，那儿的大夫这种隐私的事儿见多了，根本就见怪不怪，眼中只有病而无隐私矣。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切记，切记。

今天要来论这不育，按照俺作文章的习惯，先要搞清楚定义，同时也看看有没有很容易古狗到的现成中文文章，有的话我就不写了。于是俺就古狗了，发现这个定义就很不统一。什么叫不育？有说夫妻同居两年不避孕而不受孕的，也有说一年的，还有说半年的。这些个中文健康网站吧，有叫３７的，有叫３９的，有叫９５的，有叫９９９的，看着就叫人起疑。现在这类网站还特别多，净是在给那些小诊所作广告。我感觉虽然这些还是能看病的医院，但是不是把一两个疹室包给了无照江湖游医就说不好了。我一下恍然大悟：俺学医时说的都是两年才算不育，也有一年的提法，最近还听有人说他以前行医是三年才算不育，那现在为什么有人非要说半年呢？显然他是想让人去他那里看病，好赚钱嘛！所以我以下子就更振奋了，这下我有用武之地了，我得弄出一篇既通俗又有依据的文章来，给我们可怜的不育患者扫扫盲，别教这帮小子骗了。

中国的事有时讲的不是道理和依据，而是讲个需要。需要那么作了，就会有人为此编出个道理。我至今耿耿于怀的一件是就是，大概二十多年前有人写了一篇文章，论述家里的电视多大才算合理。文章中说，电视太大了看着不舒服，得根据屋子的大小。得单手平伸至体前，如果眼睛看过去手掌正好遮住电视屏幕，就叫尺寸合理。现在想想，那纯属胡说，现在大家都看大屏幕，手巴掌根本遮不住，可舒服了。那个时代，大家买不起大电视呀，有人编这么个伪科学理论出来，大家就忙不叠地相信，好安慰自己脆弱的心灵，哪管它是不是真有道理。写这么一篇文章的人呢，也可得些稿费，没准还能树立或加强自己的权威地位。

现在就正式来谈不育。我的主要依据是美国国立卫生院官方网站（ http://www.nichd.nih.gov/health/topics/infertility_fertility.cfm ）。不要嫌我崇洋媚外，要知道我们在医学院学的西医很多都不是靠中国医生的研究结果写出来的。我在国内作医学生和医生的时候所采用的不育诊治常规和他们所述差不多，但他们现在的这个更新，更系统一些。

首先，什么是不育：不育是指经过一年的努力，女性不能受孕（不孕），或受孕而不能怀孕足够长时间而生产；或指男性不能使女性怀孕。注意，这个定义虽然不复杂，但有很多潜台词在里面：比如说，这个定义指的是育龄妇女或爷们儿。更年期左右，或更年期后不算。再比如说，什么叫一年的努力？经常不住在一起当然不能算努力；住在一起而经常吵架难得亲近也不算；或者太笨了努力错地方了（不是天方夜潭，吴阶平的著作中就提到过）；或者是一对学化学的夫妇躺在床上，以为分子会自由扩散在两个人中间跑来跑去自动造成受孕。这些错误比较容易发现，细心的医生经过问疹就可以了解。还有一种情况属于过度努力反而不成功。要知道只有在排卵前后一两天行天伦之事才会受孕，所以其他时间的努力都是白费力气。更糟的是，男性贡献太频繁，则每次所能贡献的精子数量会大大下降。受孕这事，虽然最后成功的只有一两个精子，但一开始时有一定的数量，大家齐心协力向卵子游动也是非常必要的。所以说，受孕不象挖煤，挖一锹有一锹的功效。要想受孕除了苦干，还要巧干。现在，在美国和中国都可以买到测排卵的试剂盒。有了这个东东，想要孩子的哥们就不用象种马那样辛苦了。平时养精蓄锐，只等到测到排卵，集中火力，争取一击中地。顺便提一句，谁如果想通过避开排卵期避孕，那禁止不穿小雨衣就快乐的日子就不是两三天了，可能要达到十天或更多，这里有一个月事不准的问题。

不育的原因有哪些？有一个简单好记的说法：男性原因占三分之一，女性原因占三分之二。还有一些少见的原因，象女性产生了专门针对其准备一起造孩子的伴侣的精子的抗体等等，不详述了。一般看到这一比例的男性一开始都很欣慰：嗯，看来问题还是更可能出在她的身上。先别高兴得太早。有两件事要提醒一下，一个是既然男性出毛病的可能小一些，这同时也说明他在生育这件事中的作用小一些，作用小还自豪个什么。这还没把女性怀孕十个月，以及将来抚育孩子的功劳算进去。所以，男人的作用更经典的是去挣面包，喂饱女人和孩子。这些都是题外话，放过一边。另一件让男人不爽的事是，凡查不育，往往先被下手检查的是男性。这个检查嘛，说来容易，但困难起来还真弄不成，急死人还不好意思找人帮忙。这个检查就是精液检查，之所以先作这个，原因意外地简单，是个纯医学的原因，不涉及任何歧视之类。只是因为这个检查相对很简单，如果正常，就基本排除了男性病因，以后让老婆去妇产科折腾就行了。

精液分析，对于开出化验单的医生来说就是简单的四个字，但作起来是有很多细节的。先讲俺十多年前在国内跟着某泌尿科男性学大腕看病的场景。病人来了，说是不育，大夫先是一通问，把个人发育，相关病史，夫妻生活细节问个底朝天，确信确实不是太笨了把应该本能就会的事作错了。然后再一通查体，主要是查有没有静索静脉曲张，泌尿生殖系统炎症什么的。然后就是开这个精液检查。如果有静脉曲张当然要先治疗，如果小两口有什么功课作得不对，当然要先教育指正。为了这个精液检查，大夫拿出一个宝瓶，宝盒，或者宝袋，告诉病人，要禁欲几天，然后在要送标本的当天，自行用手了断，置那几毫升东东于宝瓶中，夹于腋下径送专职技术员。病人走后，老师神秘地告诉好奇的我：为什么不能用一般的避孕套？因为那里面有杀精剂。我这个袋袋是国外进口的，不含杀精剂。为什么要禁欲？那是为了使精液容易达到一定的量。为什么要夹于腋下十万火急送来，那是因为要保温，以保持精液的活力。那么，怎么用手自行了断呢？除非病人确实弄不成，一般不教的。偶尔有病人需要一点教育的，可以告诉病人：你可以先和夫人一起努力一会儿呀再自己单干呀；看点画报，录像呀什么的。

在这里我实在忍不住要讲一个小笑话。说呀有一个病人看了一个女大夫，大夫给病人一个宝瓶让病人回家留标本作精液检查。过了几天，病人带着空瓶来见这个大夫，很沮丧的说，我取不成标本，你能不能帮我。大夫有些不爽，心想这事我怎么帮，但还是耐心地问病人具体是怎么取不成的，还教病人应该如何如何。病人很急躁，说我真的很努力了。病人说，我全试了。我试了左手，不行，我拼命用了很大劲儿还是不行。我又试了右手，不行。双手一起来，不行。让我老婆帮忙，弄了半天，不行。有让小姨子帮忙，还不行。连非常年轻魁梧的小叔子也上阵了，就是不行。把这个女大夫给惊的：什么，这事儿你让小姨子，还让小叔子帮忙？！病人说，是啊！大夫您能不能给帮个忙。。。。。。把这瓶子盖儿打开，太紧了！

笑话讲完，接着讲看病。精液化验的指标，各个实验室正常值有所不同，大致是容积１－６毫升，液化时间小于２０分钟，数量２０－１５０（ＭＩＬＬＩＯＭ／ＭＬ），正常形态大于６０％，活力大于６０％。我注意到国内的精液容量正常值比国外的稍低。喜欢跟老外比生猛的男士对这一点以及“尺寸”问题最好“王顾左右而言它”。如果病人的精液指标基本都正常，那就基本就可以说这哥们儿没什么问题了。如果不正常，先不要着急，一般我们会让病人戒烟酒，节欲，再给开些“六味地黄丸”，“五子衍宗丸”，让他老婆吃上“乌鸡白凤丸”，过些日子再来。有些病人一复查精液还真就正常了。其实精液质量差也不见得就一定会造成不育，只是受孕的机会会小些。再说，现代科技手段可以搞精液激活，精液浓缩，精液洗涤，人工受精，体外受精，接受捐精，招儿多了，轻易不会断后，也不用象电影里演的中国落后地区找个亲戚真枪实弹地和自己老婆大干一场，弄得三个人连带未来的孩子都很尴尬。

又扯远了，还来说取精。怎么就这么巧，我从来没有当过泌尿科大夫，偏就总有机会知道精液检查的事情。在美国，取精的条件要好得多，有一个小屋，里面提供一些画报和录像，愿意的话，老婆或者女友也可以一起进去帮忙――当然不是拧瓶盖了，那是笑话。也有的人选择在家取精，再开着车，把小瓶子放在保温瓶里送来，不用搞得象夹在胳肢窝里挤公共汽车那么狼狈。值得一提的是，美国人取精，有的是作精液检查，有的是捐精挣点儿小钱，有的是存一点精在精子库里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在美国大概有三四家大的精子库，我的老板就管着一个。所谓精子库，不象仓库，其实就是几个液氮罐，维持的成本主要是一周加一次液氮和一些人工。病人只要交了年保存费就可以把精液保存一年。前几年，美国兵去打伊拉克，我们这里还为士兵提供免费保存精液一年，作为一种爱国的表示。

已经写这么长了，女性不育这部分就简单写了。女性不育大致分为排卵问题和女性生殖管道问题，约各占一半。最早进行的当然是妇科检查，然后是测基础体温，记月经周期，查泌乳素，雌激素什么的，也可能需要作腹腔镜，造影什么的。太专科了，也不象取精写起来那么好玩，我就虎头蛇尾，不详述了。

治疗，简单一句话，根据病因治疗。实际生活中，有些朋友想要孩子一时要不上，并没有按照上述程序去看病，而是去找中医开个方子，吃了一阵子也不管事，就想不管它了，先享受生活再说，结果心情一放松，反而有了。所以，很多所谓不育不一定有器质性问题，只是现在的人生活节奏过于紧张，导致内分泌功能有些紊乱。放松一些，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结语：遇到不育不要慌，调整生活莫紧张，看病要去大医院，莫循电杆去上当。打油诗写得太差了，但话粗理不粗。虽然俺文采比曹雪芹如同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论起这生育之事，自信比他老人家理论和实践经验都丰富得多。就捡老头弱点比，曹ＦＡＮ们不要怒我啊。先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