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资料
  • 博客访问:
正文

有雪的冬天(8):今夜有暴风雪

(2018-12-25 15:43:45) 下一个

  罗岩在李竞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一场暴风雪正在蓄势待发。

他接完李竞的电话,又赖了会儿床,后来实在睡不着,才懒懒地起床来,倒杯牛奶热了,就着夹心饼干当早餐,一边打开了电视。翻到当地的电视频道,屏幕最下面一行就来回播放着今天晚上有暴风雪的警报。罗岩一时愣住,心想要给李竞家里打个电话,告诉她天气有变,又一想,却似乎不大舍得的样子。那么犹豫了几秒钟,忽然想起来看表,心里一合计,李竞出门大概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怎么也无济于事了。想到这里,先是喜悦,然后却又有点担心,但愿李竞半路发觉天气不对的时候还可以回头。

他胡思乱想了半日天气,去洗杯子时,忽然想起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暴风雪天气又要来,倒是该去店里多买些菜存贮着了。大前年的冬天,大雪封门,他和室友两个被困在家里,几乎要饿死,幸亏被封的道路及时解封了。只是那样的日子,罗岩是真地怕了,不仅是没东西吃的恐慌,更有两个不是朋友的人成天面对的那种尴尬。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家里有金庸的全集,可以在那样的日子里再复习一遍《笑傲江湖》、《鹿鼎记》什么的。虽然如此,那种无事可干、无心干事的日子,他是一天也不愿意去体验的了。

一早还是阳光灿烂的,下午一点就已经彤云飞涌了。罗岩先去当地那个叫长安的中国店买了些新鲜菜蔬,倒有以前从未见的冷冻的毛豆和蚕豆,多年不曾品尝的东西了。各买了一袋,心里想李竞大概也没吃过吧,竟有些自得的情绪。因此又转到零食那边,买了花生糖、蛋卷、阿里山瓜子等等,心想女孩子大多喜欢这些食品的,李竞大约也不例外。

他又绕到P&C买了点水果之类,还挑了一枝含苞而放的红玫瑰。出来时看了一眼天空,就不由皱紧了眉头。把食品放进了自己的车厢,把购物车推回去,就准备回家等李竞了。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开车去迎她,可是怎么迎呢?叹口气,到底作罢。抬头时候,看见那边的ECKERS店牌,心里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了。

药店门口,一个亚裔女子推门而出,给罗岩拉了会儿门,罗岩忙着谢了,回头又看一眼那女郎,心想她倒有点李竞的样子。买了避孕套出来,一路低头微笑。
说起来,他第一次买避孕套还是跟去年五月跟安宁缠绵的时候。安宁当时很惊讶地得知他居然不知道到哪里去买避孕套,就带着他到ECKERS买了,后来又在他的房间里试了。

他发动车子的时候,就看见空气里有雪花儿飘飘洒洒的了。回到家,雪花儿已经密密如线地落下来,只是地面上还没成什么气候,薄薄的一层,如精细的糖粒子。进门时已经三点多了,罗岩就忙着查留言,害怕李竞已经到了附近却找不到路线什么的。留言机里并没有留言,他想想从李竞那儿到这儿,最快也得五个小时,李竞哪里就到了呢。于是一边把买的食品往冰箱里放,一边看着窗外的天气,心里的担忧一层一层地重起来。

后来他就坐在沙发里,打开电视机,看自己上周从图书馆东亚部借回的几盘《围城》的录像带,开头是鸿渐和苏小姐鲍小姐的三角关系,却怎么也集中不了视力的样子,只觉得吵得慌。关了录像,找了册《红楼梦》来看,那里凤姐正在为贾琏偷娶了尤二姐而在宁国府大闹呢,他半天翻了两页,却到底放下了。就只盯着窗外看。

外面已经微微有黑的意思,雪花们似乎也已经长大了,隔着玻璃窗子也能看见它们在寒风里恣意飞舞。风声渐渐地起来,一时隐约在玻璃窗的缝隙里临耳尖叫,一时又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呼号。远处的树,本来是黑绿的,现在也慢慢溶在苍茫的雪的背景里,象记忆里渐渐模糊的脸。对面的房顶上一层白缓缓地堆积着……


罗岩下楼去,立刻就被飞舞的雪花裹住了,寒冷的气息也迅速地钻进他没有扣紧的皮衣里面,两只耳朵因为没有帽子的保护更是立刻就支楞起来的感觉。他惩罚自己似地在雪地里呆了一两分钟,到底沮丧地上楼去。刚到门口,听见楼下有喇叭声,一时满心狂喜,连忙三级台阶并作两级地奔了下去,却只隐约看见一个黑人在车里又按了一声喇叭……

算起来,李竞离家已经有六个多小时,已经没有理由还没到这儿了。罗岩就想她是不是半路回去了,连忙给她家里打电话,一个男的说她一早就出门看一个同学去了,可能这一两天里都不会回来。罗岩绝望地叹口气,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外面的雪花已经大成一片一片的,时而静静急急地飘落,时而斜斜慌慌地飞遁;风也更大,有时把屋顶的雪花堆成一丘一丘的沙,有时把空中的雪花卷成一团一团的烟,真有“流风回雪,如鬼如魅”的意思了。

罗岩想起下午买避孕套时候还喜滋滋的心情,现在却开始责悔了。他责问自己有什么非要让李竞如此冒险的理由,却惊恐地把自己推向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样的见面于自己而言,更多还是性的诱惑。是啊,为什么非要让李竞来呢,就那样电话里网络上的交流已经给予了他很多方面的精神需求,甚至让他第一次体会了纯洁空灵却又让人激动温暖的情感,为什么非要用现实的性来破坏呢?罗岩痛苦地拿双手蒙上了眼睛,不仅为担心李竞在路上可能出了什么事故,更为发现自己似乎真地遗传了父亲风流的本质。

天色全黑了。罗岩看表已经五点多,他今天起来只喝了点牛奶吃了点饼干,现在似乎有点饿起来。他不想弄饭吃饭,转念一想,要是李竞来了,家里没热的东西更不好了,还是准备准备吧,于是振作精神去做饭菜。门铃却在这时候忽然响了。

[ 打印 ]
阅读 ()评论 (0)
评论
目前还没有任何评论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