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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年轮(一百一十七)

(2018-04-02 17:21:25) 下一个

第十二章  晨曦下,橄榄绿闪耀(2)

 

军史教育时闹了个小插曲,二排六班在讨论中,就红军井冈山会师问题发生争论,有人说是朱毛会师,有人认为是林彪和毛主席会师,一传十十传百,竟引起全连争论。

 

我问孙德敏:“你去过井冈山串联,应该很清楚,究竟谁和谁会师?”

孙轻声对我说:“当然是朱毛会师,当时林彪只是个小连长,有他什么事。”我激他:“那你出来说几句。”孙笑而不语。可能他心里情愿林毛会师吧。他老爸可是四野的南下干部,那年月,干部子女思想观点容易受父辈支配。

 

后来有人跑去问唐指导员,唐支支吾吾答得模棱两可,他是指导员,不敢明确表态。

其实我也拿不准,希特勒的宣传部长戈培尔说过,谎话重复一百次就成了真理。

 

军史教育两天就搞完了,除了毛主席和林彪,其他老帅将军一个不曾提起,20基地的情况涉及更少,这可能是保密的需要吧。20基地是朝鲜战场上的20兵团,曾与15军并肩作战,战功显赫呀。

 

接下来是新兵端正入伍动机教育,这是新兵思想政治教育中很重要的一课。为谁扛枪,为谁当兵,这是每一个立志成为优秀军人的战士都必须回答的根本问题。

 

新兵连每次上大课前都要集体早请示,尽管这种仪式各班在早饭前已进行过一遍了,但对主席表忠心,谁敢嫌烦。仪式是这样:

全体立正,值日排长领呼:“首先,让我们共同敬祝:全世界人民心中最红最红的红太阳,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毛主席万寿无疆!”

全连挥舞红宝书齐呼:“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值日排长再呼:“共同敬祝:毛主席的亲密战友,我们最最最最敬爱的林副统帅身体健康!”

全体齐呼:“永远健康!永远健康!”

 

接着,全连庄严高唱《东方红》。

完毕,由唐指导员上政治课,主题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军唯一的宗旨”。

 

又是这一套,我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不客气地说,换我上去也讲得出来。听着唐指导员的江浙口音,我忽然想起了衢县的吴勤芳姐妹,你们现在哪里呀?特别是吴勤娣,一定更漂亮了吧。由吴勤娣又想到了王曼莉和卢玲玲,你们又在干啥?我想给你们写信,又怕检查,不愿让领导知道我这么早就搞对象,那会影响我进步的,过段时间再说吧。

不久,唐指导员改用激动的口气讲起了20基地的英雄王来的英勇事迹,深深地感动了我。

 

王来,1943年出生,1960年入伍,1965年10月20日为抢救战友英勇牺牲。

那天下午6时,一次大型试验任务前的最后一次合练圆满完成。按照惯例,4辆加注车拖着槽罐里剩余的液氧驶往戈壁深处,排除液氧。

当阀门拧开,液氧迅速汽化,在加注车旁边迅速升腾起一片白雾。前3台车顺利排空,第4台剩余液氧即将排完,加注手王来招呼战友们整理装备准备返回。

不料,意外发生了!

4号车液氧洒进了一簇红柳,红柳迅速燃起大火,战士们赶紧跑过来用沙土将火扑灭。这时,一名新战士发现一束红柳枝上还有火星,急忙用脚去踩。可是,由于刚刚排完氧,液氧在工作服上形成了一层气化分子膜,沾到火星,火苗瞬间顺着他的衣服窜了上来。情急之下,王来和战友们连忙跑上前扑打,又有两名战士身上着起火来。

 

当了5年加注手的王来深知,在氧气助燃的烈火面前,人的躯体等于什么。可时间不容多想,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火苗,拼命把两名战友的衣服扒下来。战友得救了,气化分子却使王来成了一支熊熊燃烧的“火炬”!

身边就是战友和加注车!怎么办?当更多战友要向他冲来的时候,王来大吼一声:“别过来!”转身向戈壁滩跑去。10米……20米……

“火炬”离战友、加注车越来越远,熊熊烈火中,王来的步伐踉踉跄跄却又坚定无比。

 

王来走了,只在戈壁滩的砾石中留下了38个焦黑的脚印,可谁能说,在火箭腾空的熊熊烈焰中,没有王来那青春火炬的闪光呢?

 

故事讲完,全场一片寂静,新兵们被王来舍己救人,保卫国家财产的英雄壮举深深震撼,敬佩不已。

 

    由于20基地高度保密,王来的英雄事迹只在内部流传,并不为全国知晓,是真正的无名英雄。后来又听说那次排氧引起的燃烧是一次事故,是新兵违反操作规程造成的,可王来关键时刻勇救战友,舍弃自己生命保护战友,保护加注车却是不争的事实。他在东风军人心目中是又一个欧阳海、王杰式的时代英雄,他是东风军人的骄傲,也是东风基地的一座丰碑!

 

唐指导员最后说:“王来同志是在即将复员的前一周牺牲的,他的

英勇事迹表现了一个老兵的优秀本色,关键时刻,牺牲自己,抢救战友,为人民利益站完人生最后一班岗,这就是革命军人全心全意为人民的最高精神境界。我们要向英雄学习,端正自己的入伍动机,牢牢树立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扎根戈壁滩,为国防事业作贡献。”

听了王来的事迹和唐指导员的话,我觉得自己太渺小,和英雄相比完全不在一个层次,慢慢努力吧。当兵入伍只是刚迈进部队门坎,想当个合格的军人要走的路还很长,我得静下心来好好规划一下,既要积极挣表现,又要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

 

上午后两小时各班组织讨论,对照英雄找差距,检查自己的入伍动机,要求人人必须发言,写决心书。嗨,表决心谁不会呀,写文章是我强项,这回可得露一手。

 

杨干清不愧当一班长,脑瓜好使,他从连部弄了点彩纸,在房间土墙上圈了个框,框边写上“学习园地”,要求大家把自己的决心书贴到里面,互相学习、监督。这一招挺管用,连从不发言的高国玉都动手写决心书了。这家伙是县汽车运输公司的工人,一副娘娘腔,经常唉声叹气的,不知有啥心思。

 

我草稿都没打,仅用半个小时便写了满满三页信纸的决心书,第一个贴到“学习园地”里。一会儿,杨干清和孙德敏也贴上了决心书,不过都只写了两页纸。我快速浏览了杨干清杰作,内容空泛,口号居多,肯定不如我。孙德敏写的没看完,他的字写得不错。

 

饭前全连要集合唱歌,这是部队传统,雷打不动的。遇到节假日,班排之间还要拉歌。那年月唱得最多的军旅歌曲有《三八作风歌》、《人民军队忠于党》、《下定决心》、《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

唱完歌,唐指导员表扬了一班的“学习园地”,号召全连向我们学习。一周不到,一班已受两次表扬,全班很高兴,杨干清更是得意,脸上笑容就没断过。看来这小子还有点组织能力,是块当官的料。

 

下午是队列训练,韩教官讲完动作要领,指挥全连走了十来分钟后,

各排带开进行分列式队列练习。不一会儿,练兵场上哨声、口令声、步伐声、交响成一片。

 

牛排长指挥全排横向走了几个来回,怎么也走不齐,很生气,一怒之下便仿照韩教官,让各班分开,进行基本动作训练。


   杨干清应该参加过军训呀,怎么连个口令都喊不来,嘴里像含了个萝卜,模糊不清、绵软无力,这怎么行?牛排长便亲自代替他指挥我班训练。

为了动作做到位,牛排长从口袋掏出2根尼龙绳,交由排头的杨干清和排尾的李林清拉至每人腰前25公分、脚前75公分处,大家跟随牛排长的口令做摆臂出腿分解动作,手脚必须靠紧绳子,不差分毫。如此反复数十遍,基本统一了全班的手脚动作一致性。

 

我第一次见识了这样的训练方法,在佩服牛排长的同时,进一步领教了部队军事训练的严格和认真。

个人动作练标准规范了,全班合练时训练效率大大提高,仅用一个多小时,已经走得很整齐了。二、三班见牛排长的训练方法挺有效,便纷纷模仿,进步也很大。在各班走齐的基础上,全排再集合起来,一遍遍苦练配合协调,终于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68年3月,20基地警卫团新兵进行队列训练

 

最后全连会操时,一排以其昂扬的斗志,饱满的精神和整齐划一的队形无可争议地夺得了第一名,受到赖连长的表扬。

 

经过一下午训练,我双腿已经酸疼,嗓子也有些嘶哑,但心是甜丝丝的,我在用实际行动实践着学习英雄的决心;用实际行动体现着军人的刻苦    认真、顽强拼搏;用汗水和青春铸我军魂、扬我军威!

晚霞中,全连高唱《三八作风歌》回到营房。

文化大革命中,林彪全面主持军委工作,在部队推行“左”的一套达到顶峰,突出政治、学毛著、创四好连队、评五好战士、开展“一帮一,一对红”便是其中重要内容。

到部队第二天我就和孙德敏结为“一对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谁叫我们是同学加朋友呢。

晚上7点钟全连集合听完广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我俩踏上戈壁滩,闲逛“谈心”。

“新训快一星期了,感受如何?”我问孙德敏。

“还好,就是气候太干燥了,我流了2次鼻血。”

“吃的太差了,早饭我从没吃饱过,那窝头实在难咽。”

“不吃饱哪有劲?我教你个办法,你每次吃窝头就当那是给皇帝的贡品,使劲想它的香味。”

“精神胜利法?可我不是阿Q。”

“环境、生活是艰苦点,可是当特种兵很光荣哦,咬咬牙,三年一晃就过去了。”孙德敏语气像个首长。

 

没劲,我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哼,比吃苦,我不会比你差。

“你知道高国玉怎么回事?成天愁眉苦脸的,说话像娘们。”

“他刚结了婚,夫妻分离心里难受。”孙德敏面露同情。

“结了婚当啥兵?活该!”

“话不能这么说,不是有妻子送郎上战场一说嘛。”

那是戏词,要是我结了婚,打死不离开老婆,我可不愿让自己女人守活寡。当然,我不会当着孙德敏面说这话,是朋友也不能口无遮掩。

……

“嗨!赵老板,你们在聊么事?”蔡立新和肖振华跑过来,他俩在三排七班,看来是“一对红”。

“一帮一噻。”我连忙招呼,同班同学见面总显得亲热。

“哟,老板娘啥时变老板,升级了?失敬失敬。”孙德敏故作惊讶。

“孙德敏我告诉你,你以后再叫我老板娘,我就给你起个难听的外号,还要让我俩变成一对黑。”我威胁孙德敏。

“哎哟,你厉害,那我以后也叫你赵老板。”孙假意害怕。

“呵呵,赵旭东就会这套,别信他。”肖振华笑道。

“哎,听高凯透露,连里今晚要搞紧急集合。”蔡立新略显紧张,高凯是他们副班长。

“这有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孙德敏不以为然。

天渐渐黑下来,我们赶快往回走。

 

9点钟全连集合点名,唐指导员口头表扬了几个到炊事班帮厨的新兵,号召大家向他们学习。哟,这些家伙真积极,他们哪来的时间?

 

 自从韩荣德教官给大家上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内务条令——紧急集合》课后,新兵们很是在意,经常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猜测连里哪天搞紧急集合,会怎样搞,气氛一下变得神秘紧张起来。但过去好几天了并无动静,大家又松懈下来。

 

紧急集合有个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满不在乎。

我家住在广水空军114医院,房后的防化连一年要搞5、6次紧急集合演练,我亲眼见过3次,小意思。

 

紧急集合一般是半夜3点左右。防化连宿舍先是一阵急促哨声,5分钟后,洪连长带着全连踏着整齐急促的步伐,在夜色中,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我家门前经过,跑向医院外的小山坡,向山顶演习冲锋。大约1小时才折回来,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焉不拉叽。

每次都这样,洪连长练兵以严格著称,后提为15军军务处参谋。

 

今天是星期六。

晚饭后,班里战友们有的写家信,有的打扑克,还有的做明天去10号玩的准备。9:20班长杨干清就读了一条毛主席语录“要斗私批修”便结束了晚汇报。大家一楞,这也算晚汇报啊,太简单了吧?

也好,我倒巴不得天天这样晚汇报。

 

熄灯后,我习惯性地把自己一天的活动在脑子里过电影……

忽然从地铺右端传来“呜呜”哭声,瓮声瓮气,像是从被窝里发出来的。我捅捅孙德敏:“你听,谁在哭?”德敏小声答道:“高国玉,又在想老婆。”

“世上还是夫妻感情最深,”睡我左边的副班长李林清不无羡慕。

 

高国玉21岁,是孝感县汽车运输公司工人,入伍前刚结婚。白天分班队列训练休息时,这家伙还跟大家吹嘘他老婆如何漂亮贤惠,如何支持他参军,要他在部队积极争取入党立功云云。这不挺好嘛?晚上他却像个娘们似的哭上了。

 

嗨!堂堂七尺男儿刚到部队就想老婆,真没出息!想就想吧,你哭个球呀,猫尿那么不值钱?还这么伤心,干脆明儿个打报告回家守老婆得了,反正还没发领章帽徽,不算开除军籍。

 

好在这家伙哭声不大,又用被子蒙着头,对大伙儿影响不大,也没人去劝他。不一会儿,抽泣声、呼噜声、挫牙声、吧唧嘴声交响成一片。

一会儿我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瞿瞿瞿……瞿瞿瞿……”一阵连续急促的哨声将我惊醒。

噢,紧急集合!

霎时,弟兄们像中了枪一样,猛地从铺上跃起,争先恐后地穿衣服,戴帽子,往肩上套水壶挎包,系武装带,一时间慌乱成一团。

“你抢个么事?这是我的帽子。”

“把脚拿开!踩我被子了。”

“不要挤……”

突然,高国玉把电灯拉开了!

这家伙真胆大,还在做梦哩!杨干清立刻把灯拉灭。

 

  “不许开灯!不许说话!动作要快!”一排长牛木章在窗外厉声喝道。

我还算镇静,三下两下囫囵穿戴好棉衣棉裤,飞快从包袱皮做的枕头下面抽出背包带打背包。我用的是洪连长教的“一条龙”打背包法。

 

我把事先系好2尺长圈子的背包带往叠好的被子上一扣,抱着它一圈、两圈、三圈用劲缠好,插上双解放胶鞋,往肩上一背。

 

再穿大头鞋。咦!怎么有点松?肯定是孙德敏的。我摸到自己的鞋蹬上就窜到窗台,把毛巾牙具塞进挎包,掀开门帘箭一般冲了出去,站到第一个跑出去的王鸿忠身边。

 

屋外月光惨淡,寒风习习,戈壁滩初春还是很冷的。只听见打着手电看表的牛排长轻言夸道:“赵旭东第2名,3分25秒,还不错嘛!”

我心里暗喜。

紧接着孙德敏、杨干清也冲了出来。

   按条令规定,全连紧急集合完毕不得超过5分钟,那每个战士、班、排集合时间就得依次提前,第一次紧急集合时间上我不仅达标了,还有富余。

  我赶紧快速整理着装,扣好衣扣,系紧鞋带,一切收拾停当。

 

高国玉是班里最后一个跑出屋的。慌里慌张,帽子都戴反了,口里还念念有词:“搞么事搞?突然袭击呀!”

 

除高国玉外,我班基本在5分钟内完成集结。

我站在第2名的位置上,看着高国玉和其他班战友的狼狈样,暗自得意!前2名的速度起码够得上排里表扬了。

 

怎么样?我自小在部队军营长大,紧急集合看也看会了,跟我比你们还差点。

 

牛排长立即整队:“各班报告!”

“一班到齐!二班到齐!三班到齐!”

接着三个排长又依次向赖连长报告。

 

报告完毕,赖连长打开电筒看着手表直摇头,肯定超过全连规定的集结时间了。他邹了邹眉,阴沉着脸一声令下,全连成三列纵队跑进戈壁滩,朝4号方向跑步前进,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还没跑到5分钟,队伍就出洋相了。

先是听见茶缸掉在砾石上发出的“叮哩咣噹”声,后又陆续看到一些人背包跑散,只得用手夹着背包,边跑边捆。

 

跑着跑着,有人鞋跑掉了,不得已停下来在地上瞎摸,被赖连长撞见,大喝一声:“快起来,跟上队伍,保持队形!”只好穿着袜子跑,狼狈至极!

还有位老兄被自己松掉的背包带绊了一跤,窝囊死了!

 

   队伍行进中,时不时听见老兵们幸灾乐祸的窃笑声。

笑个屁!你们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赖连长心也狠,就不换“齐步走”的口令,成心要我们好看!队伍只得马不停蹄向前跑,不过脚步早已乱套了。我耐力不行,就怕长跑,但此刻可不能怂包!

 

我紧跟在孙德敏身后,咬牙跟自己较劲:一定要坚持!顶住!千万不能掉队!!关键时刻绝不能掉链子!!!新兵蛋子头开不好,以后会成人笑柄。

跑呀跑!拼了……

  30分钟后,全连跑回营房,尽显疲惫。

掉队者有5、6人,其中就有我班高国玉。他不但背包散了架,裤子还穿反了,夹着被子瘸着腿走回队伍时,引起众人一阵哄笑。

 

赖连长铁青着脸讲评,末了冒出两句:“这种紧急集合训练以后要多搞,各班、排都可以搞。”

 

完了!今天这才开头,以后有的受了。

赖连长讲完了命令队伍立即解散回屋睡觉。

还睡啥呀,天边已露鱼肚白。

 

副连长于相宋倒挺讲情面,叫掉了东西的战友到连部去,认领各自的茶缸牙具和鞋帽物品。原来在途中,韩排长和炊事班长张金妹,抬着个竹筐,打着手电沿路拾捡新兵们丢弃的“战利品”。

看来他们早有预料。

 

1968年3月底,29号新兵一连第一次紧急集合训练真可谓落花流水、狼狈不堪。

我却在一排讲评会上受到了牛排长表扬,小露了一回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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