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枫叶的咖啡

一枚误落红尘的女妖,一个狂热的爱着俗世生活的旁观者和记录者,今生今世闯入我生活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是上天特意为我安排,我只需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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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味咖啡馆第十章(6)

(2019-02-20 19:29:04) 下一个

第二天在自助餐厅吃了早饭,袁琳娜就窝在房间里写稿子,等到一气呵成完成一期,看看表已经10点多了,杨局长挺沉得住气,袁琳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不愿意再去碰软钉子,她拿起钥匙下楼到小花园里散步。

春寒料峭,小花园里除了假山边、小溪畔的迎春花,其他植物都还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好看的。袁琳娜转了一圈意兴阑珊正准备上楼,忽然看到两个男人往这里走来,其中一个正是张县长。另一个男人比他年长,一头花白头发,两人边走边谈,到了小溪边,两人停下来,张县长用一只脚踢着花圃边围着的红砖,低着头时而颏首、时而思索,

袁琳娜远远地看着,觉得此时男人就像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在听长辈的教导。画面好有趣。

仿佛感觉到异样,张县长突然抬头,看见了不远处静静看着他发呆的袁琳娜,他露出欣喜的笑容,冲她招招手。

袁琳娜向他走过去,张县长低声跟身边男人招呼了一声迎向她。

“我还以为你走了。拍的顺利吗?”

袁琳娜听出了他声音中不加掩饰的开心,心里不禁一动,原来他的声音也如此好听。

“拍的很顺利,他们都走了,我拿了钱就走。您……怎么在这儿?”

“我老师过来办事住在这儿,来看看他。一会儿陪他吃完饭还要开会。……不好意思没时间陪你。”张县长深深地看着她的双眸,目光中似有不舍和无奈。

袁琳娜慌乱地将目光移开,耸耸肩,“没关系,忙你的吧。我们后会有期。”

张县长点点头迈步要走,犹豫了片刻还是抬头看着袁琳娜:

“今晚该我值班,没事可以来办公室找我聊天。”说完像是生怕对方拒绝转身离开了。

袁琳娜望着跟老师并肩往回走的张县长,一时间竟糊涂了,这是那个沉稳、睿智、行事从不拖泥带水的男人吗?原来他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袁琳娜笑了。

回到房间,不知为什么袁琳娜眼前老晃动着一个男孩,他时而腼腆、时而用脚踢着小石子、最后慌张地向女孩子表白后落荒而逃,再仔细看看,那分明就是自己脑补出来的年轻时的张县长。

袁琳娜你是几个意思?你恋爱了吗?扪心自问之后,她彻底否定了这个问题。

午饭袁琳娜就在房间吃了点零食,又美美地睡了一觉。

晚饭在餐厅吃完,天色已晚,她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去办公室找张县长,为了断绝自己想去的念头,她决定去逛夜市,走出县政府招待所大门,面对黑漆漆的旷野,她才想起来这是个县城,哪里有什么夜市。转身回到房间,其实她什么也干不下去,甚至电视都看不下去,最后关灯睡觉,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床上辗转了多久,才在极度困倦中沉沉睡去。

这一个夜晚成了她在以后无数次回忆往事时,最后悔、最遗憾的夜晚。

 

第二天,张县长的会议挪到政府招待所会议室,中间休息时,出来散步的他,遇到了忧心忡忡的袁琳娜,他惊奇地说:

“咦,你没走啊,昨天我吃完饭路过你楼下,看你窗户黑着灯,还以为你拿到钱走了。“

袁琳娜红着脸说:“太累了,很早就睡了。“ 而没说出口的原因是:

其实自己怕人说是靠跟县长暧昧拿到的广告;

还因为自己想知道,不跟这男人有私交,他还会付这笔广告费吗?自己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这样一个男人拿公款讨女孩子欢心。

张县长根本没留意袁琳娜这些小心思,他拂袖看表说:

“一会儿分组讨论完,还有十分钟休息,我去看你啊。“

说完匆匆忙忙往会议室走去。

一个小时后,袁琳娜听到敲门,急忙跑去开门,

张县长跟一个年龄不相上下,如他一样穿着身西装的男人走进来,边走边跟那人介绍:

“电视台旅游节目编导袁琳娜。“ 袁琳娜跟对方点点头,

“我们这儿法院院长郭勤明。“

这次张县长不像跟着下属那么一本正经,他四处看看,似乎对住宿条件还满意,然后拿起袁琳娜看了一半扣在床上的《罪与罚》,抬眼看看袁琳娜:“年轻轻的,看得懂陀思妥耶夫斯基吗?”

“看不懂,瞎看拜。”

袁琳娜往床边的椅子上一坐,拿起桌上的瓜子让两个客人:

郭院长摆摆手:“谢谢!” 捡墙边剩的一把椅子坐下来。

张县长放下书坐在床上,抓了把瓜子边嗑边说:

“合同签的怎么样了?明天走吗?”

一听这话,袁琳娜眼圈有点红,犹豫了下说:

“杨局长说没钱。”

“他这样说啊?。…….,回头我跟他说吧。” 还是一副不急不恼的样子。

坐了几分钟两人又参加分组讨论去了。

下午旅游局电话打到房间里,让袁琳娜去签合同、拿钱。

合同一式两份,双方签字画押,袁琳娜拿了支票,违心地说谢谢杨局长,告辞出来,回宾馆收拾东西,从没拿过这样的巨款,袁琳娜把支票塞到鞋里踩着,打个出租直奔北京站。在车上袁琳娜看看表,估计张县长还在开会,就发了条信息:

“合同签好了,钱给了,放心,节目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再见!”

急急忙忙好不容易赶上最后一趟火车,票却卖光了,如果赶不上这趟,8点以后就没车了,袁琳娜买了张站台票,飞奔过检票口,冲向了站台, 最终当她挣脱站台乘务员的阻拦,一步跨上缓缓启动的火车,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胸腔,袁琳娜不怕吃苦,也不怕熬夜,可带着支票她怕住宿,此刻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被挤在走廊厕所门边无法动弹的袁琳娜有一种悲凉的感觉,忽然电话铃响了,袁琳娜费力地腾出手掏出手机,无暇看号直接扣到耳朵上。

对方一说话,袁琳娜的泪无声地落下来,

“琳娜,上车了吗?”张县长的声音充满忧虑,

“嗯。”袁琳娜不敢多说,生怕一张嘴,就暴露了自己的软弱。

“你一个人拿着那张纸上车我不放心。你要照顾好自己。到了给我个信。”

这个细心的男人大概感觉到了周围的嘈杂,谨慎地遣词择句,生怕给心爱的女孩引来危险。

袁琳娜忽然觉得如果此时他就在身边,自己一定不再多虑,让爱做主,任心飞扬。

不过没关系,合作一年,她有的是机会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袁琳娜以为上天眷顾自己,为自己送来了优秀的恋人,她预备好好调整自己去迎接一段崭新的情感。

她没想到这情感来的突然,去的仓促,仓促到自己都没有好好表白。就已经阴阳相隔。

 

~~~~

 

鲜香温热的汤送进嘴里,梅雨琳觉得干涩肿胀的喉咙瞬间清爽了许多,

意识也在慢慢聚拢回来,此时她才感到浑身酸痛,脑袋犹如炸裂般地疼痛。

我还活着吗?我是在人间还是地狱?为什么这么难受?

她拼命摇晃,像要把炸裂的痛楚甩出身体,梦境中感到什么东西掉了下去,“不要碎,抓住啊,不能碎。”

她一着急,睁开了眼睛。

一双修长、灵巧的大手正捡起地上的毛巾在床边凳子上的水盆里洗了,拧干,一转身看到睁开眼睛的梅雨琳,一下愣在那,接着眼睛湿润了,“囡囡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战雨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把毛巾搭到梅雨琳的额头。

“醒了吗?我看,我看,真醒了。” 随着话音,一个正在战雨身后的炉子上搅和鸡汤的姑娘,掂着勺子一步跨过来。

战雨挡着勺子上哩哩啦啦的汤汁,生怕落在被子上烫着被子里的梅雨琳,一边喊着:“嘿,杀手,拎着刀呢唉。”

姑娘看看手里的勺子,一边假装冲着战雨脑袋挥,一边笑着说:

“这会儿你活了哈。哎,梅姐姐,你没醒那会儿,他哭的稀里哗啦的。”

“走走走,赶紧走。这用不着你了,……”

战雨端起床边的汤,用勺子舀一勺放在嘴边吹,不忘腾出空对着姑娘下逐客令。

不等战雨说完,姑娘就嚷起来:

“姐,这什么人啊,卸磨杀驴。”

“快去跟金导说一声,再不走就杀驴做驴皮阿胶了。”

“呸,看我不 跟金导奏你一本。”姑娘笑骂着扭头跑了。

梅雨琳看着战雨熬红的眼睛,下巴上连成片的胡茬,知道这次一定是又让他担心了。她伸出一只手,想去擦战雨眼角的泪水,无奈力量不够,软软地停在了半空。

战雨将脸凑过去,抓起她的手贴在脸上,

“我没事,只要你好好地,我好着呢。”

梅雨琳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不知是着急还是高兴,两行泪沿着她憔悴的面颊滚落下来,战雨用另一只手拇指轻轻抚去她的泪水,

“不哭,这段时间,就让我来照顾你,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带你去后山上采野果,这里的风景可神奇了,快点好,什么也不想。”

梅雨琳的泪又一次涌出来,可她依然透过泪光看着战雨,点点头,脸上绽出了羞涩的笑容。

这一刻战雨恍惚觉得自己又穿越回那只属于他们的过去,鼻子酸酸地,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他掩饰地端起旁边的碗,

“喝点水,这是附近采的草药熬的,有清音、去火、美肤的作用,喝完了,我再给你盛一碗鸡汤,是地道的土鸡。”

战雨说着话,把枕头竖起来,一只手揽起梅雨琳,让她半靠在枕头上,一勺一勺地将碗里的草药水喂完。他转过身又去打开屋子中央的土灶上咕嘟咕嘟直冒气的陶土锅盖,盛了一勺汤尝尝,然后再往碗里盛了几勺。

刚转身,就看见大步流星走进来的金导,后面除了跟着刚才的姑娘,还有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跟在身边。

“你这满屋飘香馋的我闻着味就来了。以后没你戏的时候上咱们大灶上帮忙啊,不能这口福都梅总监一个人饱,是不是啊梅总。”

战雨笑着说:“没你的,吃多少也不记,——白眼狼么。”

“躺着躺着,你把我们都吓死了。要不是我们随队带有最棒的医生,战雨非得开车带你回北京不可。”金导按住挣扎着要起来的梅雨琳,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也难怪,两天前的傍晚,当战雨看见晕倒在自己面前的梅雨琳,不顾一切就要带着她奔北京最好的医院,是跟着战雨一块儿去接梅雨琳的金导坚持说,回剧组最近,当务之急让医生先诊断别耽搁。

金导倒不是怕耽误开工,关键时刻他拎得清大小事,而是他清楚剧组这回聘请的是北京数一数二的专家。

其他几个年轻人见金导直揶揄战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旁边敲边儿:

“咱们就不说雨哥那泪流的…….。”

“行了吧,雨哥才不像你,人家那是润物无声版…….”

战雨点着几个年轻人:“你们啊,好,过两天我请烧烤,烧酒,你们几个旁边稍息,全没份。”

“别介,哥,哥……”

“嘿,捕快,你不用求雨哥,打蛇打7寸,雨哥的7寸来了,他以后得乖乖听咱们的。”

被称捕快的青年往战雨旁边一凑:“雨哥,看见了吗——最毒妇人心啊。”

你跟她搭档可得小心。

战雨笑着做到梅雨琳床头,为她轻声介绍这几个人的名字,和在剧中的角色。

金导皱着眉说:“行了行了,让你们几个来给金主请安,你们可倒好,金主没安慰好,金导快被呱噪死了。今天看在咱梅总的份上,早收工,都吃饭去吧。”

一听收工,几个年轻人嘻嘻哈哈地打了招呼走了。

金导安慰梅雨琳好好在这儿养着,剧组的医生会每天来看她,战雨拍戏的时候,他会派其他小姑娘来照顾她,慰问过后,金导也告辞走了。

战雨看着梅雨琳说:“你看这些人是不是又烦人,又可爱啊。”

梅雨琳笑着点头,战雨看着梅雨琳笑的开心的样子,长长舒了口气。喂完鸡汤,帮她擦脸,漱口,安顿睡下,自己在旁边的行军床上铺好被褥躺下来。或许是太累了,又或许第一次有了安全感,不一会儿,梅雨琳就睡着了。战雨侧身躺着看着黑暗中那个发出均匀呼吸的小小的脸部剪影,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很快他就沉入了甜甜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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