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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1989:被人告发和挨整

(2016-06-05 09:30:06) 下一个

怀念八九年运动期间在北京的那段日子,怀念那代大学生关心政治,满腔热血;怀念那时伟大的北京市民奋不顾身,鼎力相助。

其实,我今天要说的,主要是人性。

八九年,咱研究生刚毕业,还未入职,因一篇文章,被邀去北京,参加从5月16日到6月5日的一个国策会议。会议几乎全是老学者,只有我和武汉来的小陈二位年轻人。老专家们学高八斗,讨论交流激烈,没有我俩多少说话机会,我感觉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但我俩对外面发生的运动游行富有激情,每天下午也顾不上吃会议晚饭,就跑到广场或立交桥上看静坐,讲演,标语和游行。和北京市民一道,热泪盈眶地向游行队伍拍手,向大学生伸来的捐款箱中,投一毛,二毛钱捐款。

尽管外面暴风骤雨,我们会议仍照常进行:宣读论文,收集和分析数据,讨论起草,修改建议文件。老专家们看似对政治运动不热心,但当我俩谈到:大学生广播站说,要找风筝,去干绕广场上飞的侦察直升机,就有专家顾不得吃午饭,回家去找。随着运动对抗激烈,我们会议还是被要求提前结束。在6月3日,我们外地来的学者,被用小面包车,一辆一辆穿胡同,过小巷,送到飞机场或火车站;因为大道全不通,都被横着的一道道公共汽车堵死了。

回家后的第二天早晨,到校大门口取邮件,碰到熟人,问北京情况,咱就说了离开北京火车站时的6月3日,看到的还是满街贴的‘打倒李X’的标语;卧铺一觉醒来,火车进本城火车站时,竟然看到到处贴的声讨‘屠杀’的标语,感到难以置信。说这话时就有人围过来听,如实回答了几个北京广场问题,说了帐篷满地,有港人捐献大量食物,可用学生证领取,和看到帐篷里有缴获的军服和枪支情况,也没当回事,就离开了。

不几天,学校学生领袖被抓了;再接着本人也被传唤,说是有人告发,说咱去北京参加了学生运动,他们要起诉我。咱一介良民,那时都不大理解‘起诉’是什么意思,凡正感觉挺严重。说是去开会,也回家给他们拿了会议文件作证明;他们还到导师那儿也取得确认。但局里人还是要我,书面交代我在北京的活动情况。好在这时北京最高层一声令下,煞住了追查扩大化之风,不然,咱的事儿没有完。

咱很愤怒:是谁这么坏,没人性,告发前,也不搞搞清楚。咱从出生就受政治打压,一直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也没得罪过谁;估计是有人要领功求赏或将功赎罪,把咱给出卖了。这一经公家调查,咱也就被摸黑了,洗白起来很难!对面临的派遣入职带来困难。

五月底咱研究生算毕业,六月初该去新单位报到。咱毕业分配后打听到:去南方大学工作,虽然每月工资基准和北方相同,但加上各种补贴,实际装到口袋里的钱数,会是北方学校工资的3倍。那数字我当时听起来好似天文数字,超具吸引力。这样,咱一定要改派去南方大学工作。但这毕业分配之事,一旦成文决定,很难改变。在北京开会期间,咱尝试着到北京部委,改派去南方大学工作。天下大乱,没料想改派事儿办的出其不意的顺利,那办事员年轻人也不请示领导,马上就给行文改分配方案,并给咱一再叮咛,不要在北京呆,赶快离开。

哪些天新闻媒体报道,完全自由放开,难得的一段新闻自由时光。咱在街头整天看运动,感觉那个大政府似乎不存在,没人管了,但普通职工仍按部就班的从事日常工作,行文照批,火车照跑。没有政府管了,看到北京街头人们变得互相亲近,也不吵架和互找麻烦,自觉维护社会治安;大家活得轻松愉快,难得的一团社会和气景象。

运动结束,秋后算账政策出台。80年代大学生天之娇子,运动后,一下子被搞得变‘臭’了,成了被惩罚对象。对89年新毕业生,新政策要求:分配入职,除了要拿派遣证,还要持一份运动期间‘表现证明’,才能离校到新单位报到。这时咱系上小头目,人品大爆发,落井下石了:不给咱开‘表现证明’。 咱多次请求,不管是给咱说好或说坏,就是不给出文,说咱运动期间表现没有定论。还给其它系上正,副领导打招呼,是他管,其它人不能给咱开证明。咱上研究生,他虽管教学,没打几次交道,没得罪过他。后来听说他对系上每个升迁或出国之人,都使绊子。喔,那是本性使然。再说这也堵死了他的仕途,国内虽然不民主,但提拔某人,要经民意测验这一环,谁想让一个小肚鸡肠,见不得别人好的人来当领导,这是后话。

这样,咱去入职报到之事就悬在空中,成了无单位所属的黑人黑户,无业汉。困在学校无事可做,无生活费可拿,急得团团转,无计可施,反复哼唱着《白毛女》上喜儿唱曲:‘大叔大婶儿,救救我!。。这叫我怎么活!。。’,释放着心中的烦闷。到6月底,在校园遇到系上大头儿,给咱出主意,说你先拿着派遣证去南方大学报到看看。

北方大学让运动搞的到处风声鹤唳;到南方新大学,好像那运动就没有发生似的,没人谈论和追究。咱拿着派遣证就报了到,正式工作,没人追问运动期间‘表现证明’那劳什子。在南方,让咱感受到发生过那场运动的:是在7月份,去沿海县城开会,坐的面包车在半道上,被便衣警察拦住了几回,查身份证,对脸型。

但咱的事还没完,母校迟迟不寄来学位证,咱不能调升工资。去信问,说是那系领导不给签字,托人去问,竟要求我致歉后他才愿签,天啦!为什么要我致歉?我大吃一惊,他一直未给我开过证明,现在还要我莫名其妙的低头道歉,岂有此理;他应该为我致歉才对。现在有碗饭吃了,不为‘五斗米折腰’!后来,系上有了对他不利的传言,他才签字了。就在那学期,我新系领导去京开会回来,说见到我母校那位小领导,还给他点过我的参加运动,不清不楚的炮。这是害起人来,多么的不屈不饶。他可能不会想到,南方大学与北方大学,对这场运动的处理态度不一样。

很可笑,那一阵,政府又把‘阶级斗争’还存在的利器,搬上报纸电视,吓唬了国人好长一段时间。咱怕这个,要不然,准备写信,跳脚一下他的所作所为。咱在运动中仅是旁观者,做了和北京百万市民一样的事。多年后,咱和母校领导聚餐,酒劲上来,没收住口,把这心中不平之事抖了出来,校领导开玩笑,幽默了一下:这下他麻烦大了!其实,我们都知道那人早就被‘请’出系,当时已退休数年了。八九运动后,国人普遍失去了对政治的热情。人们一切向‘钱’看,这何尝不是好事!‘钱’是社会发展的动力;是驱使个人积极向上,发家致富的汽油。‘钱’就是‘资本’或‘资产’,有钱的人或人们就是‘资本家’或‘资产阶级’,愿国人人人如是;这年代,谁还想成为‘无产阶级’,象文革时高呼着’无产阶级万岁‘。促使这中国社会翻天复地改变的,是‘钱’,也是哪位伟人的功劳。 对运动的处理各有评说,咱也看到运动后期,走歪了路,人人都做不到十全十美。

经过这一番运动折腾,使咱悟出了人生二个做人道理:
其一:别涉足政治:政治是污浊的,沾上了就拍不掉,让哪些政治家们去沾惹吧;看哪些提头搞革命的,有几个得到善终。现在咱连选总统,州长都不去投票。
其二:为人一定要坦荡大方:特别是对手下人要好,他们的命运可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的命运也可能会由他们来决定;你在为别人挖坑的时候,也为自己设置了障碍。

* 请接看先前发的博文:我的1989:因‘罚’得福: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70525/201604/82034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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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真实,还让老三看到一个被忽视的事实。。。 -sanju- ♂ 给 sanju 发送悄悄话 sanju 的博客首页 sanju 的个人群组 (175 bytes) (217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3:52:22

? 点赞!平实本真。 -有言- ♂ 给 有言 发送悄悄话 有言 的博客首页 有言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0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4:21:14

? 好文,顶。 -欲千北- ♂ 给 欲千北 发送悄悄话 欲千北 的博客首页 欲千北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0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5:25:03

? 好文章,心平气和道出事实。。实明点赞 -UDR01- ♂ 给 UDR01 发送悄悄话 UDR01 的博客首页 UDR01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1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5:54:56

? 好文点赞 -走资派还在走- ♂ 给 走资派还在走 发送悄悄话 走资派还在走 的博客首页 走资派还在走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1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5:57:01

? 好文! -highway1- ♂ 给 highway1 发送悄悄话 highway1 的博客首页 highway1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0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6:08:18

? 阶级斗争什么地方都有,只是形式不同。意图搞乱社会搞乱国家的溜死,有什么可怀念或纪念的? -多哥- ♂ 给 多哥 发送悄悄话 多哥 的博客首页 多哥 的个人群组 (170 bytes) (35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7:03:05

? 哈哈,多哥兄安好! -有言- ♂ 给 有言 发送悄悄话 有言 的博客首页 有言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3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8:38:46

? 有言兄好! -多哥- ♂ 给 多哥 发送悄悄话 多哥 的博客首页 多哥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0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8:55:06

? 那时候有些人就是靠整人过日子,不给别吃些苦头心里就不爽。 -舟水桥头- ♂ 给 舟水桥头 发送悄悄话 舟水桥头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1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7:46:00

? 中国只允许一种声音,大一统,枪大出头鸟,谁敢恣卫就给点颜色,轻者丟户口工作,重者被忧郁被跳楼。 -Jianan- ♀ 给 Jianan 发送悄悄话 Jianan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0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8:18:45

? 有人就是爱出卖别人来邀功,六四后学习班,一个团委书记交待自己去游行时,居然说他那天看到我了,NND, 我说我不记得有这事。 -clothtiger- ♂ 给 clothtiger 发送悄悄话 clothtiger 的博客首页 clothtiger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6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09:41:31

? 中国大学 有那么一些 书记 就是 整人 整人 没事天天想整人的。 他们 就该 去 死。 -silentcreek- ♀ 给 silentcreek 发送悄悄话 silentcreek 的博客首页 silentcreek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3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13:51:57

? 整个党团系统的一帮闲人,只会整人设卡捞便宜,少有例外。 -三河匹夫- ♂ 给 三河匹夫 发送悄悄话 三河匹夫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3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14:03:13

? 谢谢大家赞扬,心里暖暖的。 -青山竹- ♂ 给 青山竹 发送悄悄话 青山竹 的博客首页 青山竹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2 reads) 06/06/2016 postreply 13:55:26

? 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 -唐西- ♂ 给 唐西 发送悄悄话 唐西 的个人群组 (0 bytes) (1 reads) 06/07/2016 postreply 00:25:56
唐西 回复 悄悄话 机关宿舍里的两个大学生非要支持学运,还把我赶出宿舍,最后他们被发配到偏远的部门上班,七年后才爬回原来的位子。而我的沉默变成了当时的最智慧的选择,一帆风顺,一路走来平坦自如。
lzjgz 回复 悄悄话 一声叹息
linmiu 回复 悄悄话 我们一个部门处理俩,几个骨干大会检讨,不过我也因祸得福,被领导内定为不适宜接触社会阴暗面,从此只能在文化文艺口游弋,我正乐不得呢。
无法弄 回复 悄悄话 我们单位派汽车送大家去广场,我们事后跟领导说一下,没参加暴乱就完了。我记得有个组织者好像挺惨的,后来几年就没看见他,不知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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