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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系列十三:三朝鼎立之九:北周晋阳惨败与宇文护背信伐齐

(2017-03-14 12:23:16) 下一个

公元563年六月,陈文帝陈蒨赐陈霸先的宿将侯安都自尽。六月底,齐世祖高湛害死了他侄儿河南王高孝瑜。

七月初六(戊辰),周武帝宇文邕临幸原州。

八月初九(辛丑),北齐将邺都的三台宫改为大兴圣寺。

九月初三(甲子),周武帝从原州前往陇上。

九月二十五(丙戌),周武帝来到同州。当初,北周想和突厥木杆可汗联合出兵讨伐北齐,答应娶他的女儿为皇后,并派御伯大夫杨荐和左武伯大原人王庆前去和他们结交。北齐听说后十分恐惧,便也派使者去向突厥求婚,还送了他们非常丰厚的礼物。木杆可汗贪图北齐更多的钱财,打算将杨荐等人捉了送到北齐去。杨荐知道后,责问木杆可汗道:“太祖(宇文泰)当年和可汗共同建立邻邦友好。柔然部落曾有数千人来降,太祖把他们全都交给了可汗的使者,以满足可汗的心意。可汗今天怎能这么快就忘恩负义,难道不觉得愧对鬼神吗?”木杆可汗脸色苍白地沉思了良久后说:“先生说得对。我已经打定主意了,将和你们共同去平定东边的贼人,然后送女儿到贵国去。”杨荐等人于是回长安复命。

北周的公卿大臣们请求发动十万人东征北齐,只有柱国将军杨忠觉得只要一万骑兵就够了。九月二十七(戊子),北周派杨忠率领步骑一万,和突厥军队一道从北路出发讨伐北齐,又派大将军达奚武率领步骑三万,从南路出兵平阳,定期在晋阳城下会合。

十二月初一(辛卯),周武帝回到长安。

同时,杨忠攻拔了北齐的二十多座城池。北齐军队死守陉岭的关隘,但也被杨忠攻破了。突厥的木杆、地头、步离三位可汗率领十万骑兵和他会合。十二月十九(己酉,通鉴作己丑为误,《北齐书》为准),联军从恒州三道并进。那时,已经下了一个多月的特大雨雪,南北一千多里的平地上都有数尺积雪,白天也下霜,晋阳城里居然下了血雨。齐世祖从邺都率军倍道兼行,赶来赴援,于十二月二十八(戊午)抵达晋阳。斛律光率领步骑三万进驻平阳。次日,北周和突厥联军紧逼晋阳。齐世祖害怕他们的强大,穿着戎服率领宫人要往东退走,想躲避他们。赵郡王高睿和河间王高孝琬拉住他的马头苦谏。高孝琬请求让高睿全权指挥,一定能严整部队对付强敌。齐世祖答应了,于是命令六军全部接收高睿的节度,还让并州刺史段韶总负责。

这年,室韦、库莫奚、靺羯、契丹等都派使者到北齐朝贡。

翌年即公元564年正月初一(庚申),齐世祖登上北城,发现自己的部队军容严整。突厥人指着北周人说:“你们说齐国大乱,所以前来讨伐。如今齐兵连眼睛都好像戴了铁甲一般,叫我们如何抵挡!”

北周大军以步兵为前锋,在离晋阳城下二里左右的西山下布阵。北齐将领们都想要出击,段韶说:“步兵的力量,自然很有限。如今地上积雪这么厚,出战很不方便。不如严阵以待,等到对方疲劳不堪时,我们以逸待劳,一定可以打败他们。”等到联军疲惫地来到城西,北齐的精锐击鼓呐喊地从城里冲了出来。突厥人惊慌失措,全都逃到西山上去,不肯作战。因此北周军队大败而归。突厥人逃出塞外,纵兵大掠,从晋阳往西的七百多里路上,人畜被抢得精光。段韶率军追击,但不敢紧逼。突厥人退到陉岭,因为地冻路滑,他们只好用毛毡铺路,才能过去。胡马因为饥寒交迫,无不瘦骨嶙峋,膝盖以下毛全没了。待到逃到长城时,马差不多都死光了,只好用长槊当拐杖拄着回家。

达奚武率军抵达平阳,还不知道杨忠已经败退。斛律光写信给他说:“鸿鹄已翔于寥廓,罗者犹视于沮泽。”意思是大雁和天鹅已经在天穹不见了踪影,但张罗大网的人还在沼泽边上瞭望。达奚武看了信后,不敢自投罗网,也撤军回去了。斛律光率军追赶,进入北周境内,俘获了二千多人后才回来。

斛律光到晋阳拜见齐世祖,齐世祖因为新近的挫折,抱着他的头痛哭。任城王高湝进言道:“何至于这样!”齐世祖这才停止了哭泣。当初,齐显祖高洋当政时,北周总是害怕北齐大军西征,因此每到冬季,总是派兵守在黄河边上,还凿开河冰,防止北齐的兵马过河。自从齐世祖即位后,嬖幸小人当权,朝政逐渐紊乱,反而变成北齐士兵在黄河上凿开河冰,防止北周入侵。斛律光因此非常担忧,说:“国家从前总有吞并关中和陇上的雄心。今天到了这一地步,都是因为沉湎于声色造成的!”

当初,齐显祖命令群官将北魏的《麟趾格》修订为《齐律》,但很久都没搞成。当时军国事情太多,断决狱讼很少依据法律文典,一直沿用所谓的“变法从事”随意进行审讯判决。齐世祖即位后,考虑改革这一弊政,因此督促修订律法的官员,到这时总算制定完毕,总共有《律》十二篇和《令》四十卷。其中刑法的名称有五种:一是死刑,最重的是车裂,其次是枭首,再其次是处斩,再其次是绞刑;二是流放,到边疆去当兵;三是刑徒,从五年到一年;四是鞭刑,从一百鞭到四十鞭;五是杖刑,从三十仗到十丈。总共十五等。有品秩的官员以及年老、年幼、被阉割过的、痴呆的,连同可用赎金弥补过失的人,都可以绢布取代金子。三月初三(辛酉),北齐颁布并实行这新的律令,还因此大赦。从那以后官吏们才开始遵守法令。朝廷又敕令官宦的子弟经常讲习律法,所以北齐人多数都知法。

朝廷又下令,年满十八岁的平民将得到耕地并交纳租调,满二十岁将服兵役,到六十则免除徭役和兵役,六十六岁时可以归还耕地并免除租调。一个男丁可以得到露田八十亩,妇人四十亩,奴婢按照良民的规格,有耕牛的额外得到六十亩。一夫一妇必须上缴调绢一匹,绵八两,垦租二石,义租五斗;奴婢按照良民的一半交纳租调;有耕牛的多交调绢二尺,垦租一斗,义租五升。垦租送交朝廷,义租送交各郡,以防水旱灾害。

三月十一(己巳),北齐的群盗田子礼等几十人,共同劫持了太师彭城景思王高浟为君主。他们冒称朝廷派来的使者,直接进入高浟的府第,来到他的内室,宣称根据敕令要他入宫。他们然后牵着高浟上马,把刀刃架在他脖子上,想强迫他带着他们到南殿去。高浟大喊大叫,不肯就范。这伙群盗就把他杀了。

三月二十二(庚辰),北周开始让朝廷百官像其他朝代官员那样手执笏牌。

同一天,北齐任命司空斛律光为司徒,任命侍中武兴王高普为尚书左仆射。高普是高归彦兄长的儿子。三月二十六(甲申),北齐任命尚书令冯翊王高润为司空。四月初三(辛卯),齐世祖下诏派兼散骑常侍皇甫亮出使南陈。

四月十二(庚子),周武帝也派使者出使南陈。四月十五(癸卯),北周任命邓公河南人窦炽为大宗伯。五月初五(壬戌),北周封周明帝宇文毓的儿子宇文贤为毕公。

五月初七(甲子),齐世祖从晋阳回到邺都。五月二十五(壬午),他任命赵郡王高睿为录尚书事,前司徒娄睿为太尉。五月二十七(甲申),他任命段韶为太师,并在三天后任命任城王高湝为大将军。六月初五(壬辰),齐世祖来到晋阳。

同时,北周任命太保达奚武为同州刺史。

六月十三(庚子),晋阳大雨昼夜不息,直到六月十七(甲辰)才停止。这月,晋阳讹传城里出现鬼兵,百姓竞相击打铜铁驱鬼。也在这月,齐世祖杀了乐陵王高百年(高演的太子)。当时天上出现围绕太阳两重的白虹,横贯但并不相通。同时还出现赤星。齐世祖想用高百年来消灾。刚好博陵人贾德胄教高百年写字。高百年曾写了几个“敕”字,因为只有皇帝才能写这字,贾德胄便把写着这些字的纸封起来上奏给齐世祖。齐世祖发怒了,派人去召高百年。高百年知道自己将要遇害,便割下腰带上佩挂的玉玦,留给他的爱妃斛律氏,然后到凉风堂去见齐世祖。齐世祖让高百年书写“敕”字,检验是否和贾德胄送来到字相似。发现的确这样后,齐世祖便命令身边的禁卫痛打他,又让他们拖曳着他绕着厅堂边拉边打,经过的地方无不血流满地。待到高百年气息将尽时,齐世祖才把他杀了,然后扔进水池里,鲜血把池水全染红了。斛律妃抱着玉玦哀号不已,开始绝食,一个多月后也死了。她死时,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块玉玦,人们无法将她的拳头松开。直到后来她父亲斛律光亲自动手,才将她的拳头扳开。

六月二十七(甲寅,通鉴作庚寅,疑有误),北周将御伯的官职改名为纳言。当初,宇文泰跟从贺拔岳在关中时,曾派人到晋阳去接侄宇文护过来。宇文护的母亲阎氏和周武帝宇文邕的姑母都还留在晋阳,北齐人把他们安置在中山宫。当宇文护当权后,他秘密派人到北齐去寻找他们,但毫无音讯。北齐派使者到玉壁,请求和北周互通贸易。宇文护想趁机寻访他的母和宇文邕的姑母,便让司马下大夫尹公正到玉壁去和北齐使者提起这事。使者很高兴。勋州刺史韦孝宽捉获了不少关东人,又把他们都放了,并趁机写信表示北周要和北齐通好的意愿。但这时,北周因为先前进攻晋阳时遭受惨败,便密谋和突厥一道再次伐齐。齐世祖听说后,大为恐惧,便答应护送宇文护的母亲西归,并且请求两国通好。北齐同时先将周武帝的姑母送回去。

八月初一(丁亥),日食。同时,北周派柱国将军杨忠率军会合突厥一道伐齐,到北河时才退了回来。次日,北周任命齐公宇文宪为雍州牧,宇文贵为大司徒。九月初二(丁巳),周武帝任命卫公宇文直为大司马,同时因为在自己即位时的佐命元功,他还封开府仪同三司陇西公李昞为唐公,太驭中大夫长乐公若干凤为徐公。李昞是李虎的儿子;若干凤是若干惠的儿子。

九月初十(乙丑),齐世祖封他儿子高绰为南阳王,高俨为东平王。高俨是太子的母弟。

同时,突厥入寇北齐的幽州。他们有部众十馀万,越过长城进入内地,大肆抢掠后才回去。

周武帝的姑母回归时,齐世祖派人帮晋公宇文护的母亲起草一封信件,谈到宇文护幼年的几件事,又寄给他穿过的锦袍,作为信验。信里还说:“我算遇上了千载难逢的好运,得到大齐的恩德,怜惜我年老,格外开恩,许诺让我们母子相见。即使禽兽和草木,也会母子相依。我有可罪,竟然让我们母子分离!今天又有何福,还盼望着能见到你!一说到这里我就悲喜交加,死去了都会再苏醒过来。世间所有的事情,想办法都可以得到。然而母子身处异国,却到哪里去想办法!假如你真的贵极王公,富过山海,但却有个老母,八十岁了,飘然在千里之外,死亡在旦夕之间,得不到一朝短暂的相见,得不到一天瞬间的同处,寒冷时得不到你的衣服,饥饿时得不到你的饭菜。即使你的荣华富贵光耀世间,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今天之前,你从来没供养过我。以往的事就不说了。从今以后,我的残年就系在你的手里了。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鬼神,千万不要以为冥冥间什么都不懂,就好欺负!”

宇文护看了信后,悲不自胜。他回信说:“天地分崩离析,遭遇了众多灾祸,才使得儿子违离母亲的膝下,至今三十五年。凡是有形体和秉气的,都知道母子之情。谁像我萨保(宇文护的字)这样,如此不教!儿子虽是公侯,母亲却成为被俘的奴隶。夏天见不到母亲忍受酷暑,冬天见不到母亲忍受奇寒;不知道母亲是否有足够的衣裳,也不知道母亲是否有足够的食物。就好象消失在天地之外,无从得到任何音讯。原以为就这样怀着离别的冤屈和惨痛,终此一生。死后如果有知,只能寄希望和母亲在九泉之下相见而已!不想齐朝网开一面,带给我这么好的消息,磨敦(宇文护对母亲的昵称)和四姑将都得到怜悯和释放。刚听到这旨意时,儿子的魂魄都变得如此清爽,似乎要高飞去霸占天穹。儿子号天哭地,悲喜不能自胜。齐朝甘霖般的大恩,儿子已经领受了。一个有家有国的人,要以信义为本。估计母亲归来的日期,应该不远了。一旦见到母亲的慈爱面容,儿子毕生的愿望就满足了。死而复生也无法超过今日的大恩。即使背负山岳,也比不上我现在承担的恩典。”

北齐留下宇文护的母亲,让她再给宇文护写信,并请他回复,这样往返了三次。当时段韶在塞外抗拒突厥的入侵,齐世祖派黄门徐世荣乘驿马带着宇文护的信件去征求他的意见。段韶觉得“周人反覆无常,本来就没有信义。当时的晋阳战役,就充分说明了这点。宇文护表面上只是丞相,其实是周朝的君主。既然他因为母亲的缘故请和,干嘛连一个使者也不派来?如果仅凭着他的一两封信,就送他母亲回去,恐怕等于向他们示弱。不如暂且表面上答应他,待到他们和亲的意见坚定之后,再送她回去也不晚。”齐世祖没听从他的建议,还是把宇文护的母亲送回去了。

阎氏回到北周后,举朝称庆,周武帝还因此大赦。朝廷为她提供的所有东西,无不豪华到了极点。每逢四季和节日,周武帝都要带领亲戚们用家人的礼仪拜访她,还为她祝酒上寿。突厥人从幽州回去后,还留驻在塞北,招集各部落兵马,同时派使者去告知北周,要和他们根据先前的条约共同出击北齐。闰九月二十(乙巳),突厥再次入寇北齐幽州。

晋公宇文护因为北齐刚送回了他的母亲,便不想伐齐;但又担心违背了和突厥的盟约,到时候又多了个边患。他迫不得已,只好征召了二十四支部队以及左右厢隶属的秦、陇、巴、蜀四州的兵马,连同前来归附的羌人和胡人,总共二十万。十月初十(甲子),周武帝在宗庙大堂里亲自将代表兵权的斧钺授予宇文护;并在三天后亲自到沙苑去慰劳大军,直到十月十九(癸酉)才回宫。

宇文护率军来到潼关,派柱国将军尉迟迥带领精兵十万作为前锋直趋洛阳,派大将军权景宣带领山南的兵马直趋悬瓠,派少师杨檦从轵关出兵。

周齐的事暂且放下,回到南朝。去年即公元564年九月初一(壬戌),南陈广州刺史阳山穆公欧阳頠去世,朝廷下诏让他儿子欧阳纥世袭父亲的爵位。

九月初三,周迪带领他的部众重新越过东兴岭为寇。九月初十(辛未),陈文帝下诏派护军章昭达带兵讨伐他。

十一月初一(辛酉),南陈大将章昭达击溃了周迪。周迪脱身潜逃到山谷,那里的百姓争相把他藏匿起来。官兵虽然因此杀了些当地居民,始终没人告密他躲在哪里。

十二月初六(丙申),南陈大赦。同时,章昭达向度岭进军,直逼建安,讨伐陈宝应。朝廷下诏派益州刺史余孝顷督领会稽、东阳、临海、永嘉各郡的军队从东道出发去和他会合。

这年,南陈开始用天子的礼义在建康祭祀陈武帝的兄长始兴昭烈王陈道谭。他是陈文帝的父亲。

翌年即公元564年正月二十二(辛巳),陈文帝到北郊祭祀。二月初一(庚寅),日食。

要想知道陈宝应的命运和周齐是否开战,请看下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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