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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人的小确幸

(2019-03-02 08:00:52) 下一个

元人有一句歌词“不堪回首,东风还又,野花开暮春时候”,道出了一个自然现象:暮春是多种野花最集中绽放的一个时期。

的确,从四月底至五月中,去林中散步真的有眼花缭乱应接不暇的感觉。野樱桃,唐棣,太平洋野生酸苹果,野樱梅,花楸等陆续盛开,到处是一片白色的花海。雨季即将过去,春的色彩格外通透,树枝和小草绿得逼你的眼,天空蔚蓝明净,和煦的阳光一点也不刺眼,吹过耳边的风也是柔柔的,轻声呢喃。

我绕着林缘缓步前行,仔细地分辨每一种野花。本来我是不会注意到这种其貌不扬的粉色小花的, 只因这棵灌木长在一丛白色多花蔷薇旁,我贪恋蔷薇的浓香,多停了几秒,这才发现了它。

它是一株高达两米的灌木,小枝粗壮,弯曲着向四周延伸,作出一种庭园树的造型。深绿色的叶片是长圆卵形的,上面有明显的皱纹并呈泡状隆起,十几朵直径不到一厘米的粉色小花成聚伞花序,永远半开着,看不清里边的花心,没有幽香,顶多透出一点点楚楚动人的韵味吧。

这种灌木不在《美加西海岸原生植物图鉴》上,估计是外来品种。我在家附近的次生林地里发现了两株,在鹿湖边的针阔叶混交林里也发现了两株。

我拿着花照向Garden Works的园丁请教,她说苗圃里没有出售这种灌木,不过从叶子的形状上看,有点像荚迷属(Viburnum)的。

我对荚迷属的植物并不陌生,因此不太认同园丁的判断,只好静等这棵神秘植物结果,想从果实的造型判断植物的归属。

六七月间,灌木上挂满了一簇簇青色的梨形果,八月底小果熟了,转成红色,如一团团鲜艳醒目的玛瑙嵌在绿色的绸缎上。此时林中的红果很多,有野山楂,鸡树条果(high bush cranberry),花楸,野玫瑰果等,这些红果显然是野鸟与小动物们的觅食首选。夏末秋初的森林也是极美的,各种灌木组成了一副色彩温暖的油画,红果便是画龙点睛的一笔,散发出淡淡的妩媚和矜持。

那些一厘米左右的密密麻麻的红果让我想起了栒子的果实。栒子原产于中国西南,几十年前被引入北美,如今是一种很常见的园艺木了,邻居家多有栽种。只是我见到的栒子大多开五瓣白花,典型的蔷薇科花,与林中的神秘灌木的粉色花不太相同。

它是荚迷,还是栒子,或另有它名?我搜索了无数个网站,久久找不到答案。我非科班出身,几年来靠着自学和观察,几乎认全了中低纬度的次生林地里的所有cherry和 berry灌木,只差揭开眼前这个真相了。

八月底忽然有人加了我微信,自我介绍说是来自深圳的马姐,我的某位客户的老友。马姐从事与园林相关的工作,对北美的植物很感兴趣,听朋友说我认识不少花木的名字,赶紧要了我的联系方式。

我几乎天天去林地里散步的,再加上她暂住在我家附近,于是约了她一起去游鹿湖。马姐很热心,将鹿湖边拍到的神秘灌木的红果发给国内的专家朋友,专家鉴定说:这个看似忍冬科忍冬属,荚迷属。但忍冬属是对生叶。所以从该植株的互生叶分析,看叶形及红果应该像是一种栒子。

我又将暮春时拍的粉色花照片传过去,专家终于肯定地说:从叶尖方面去想,排除是匍匐栒子,平枝栒子,毡毛栒子,较接近泡叶栒子(the hollyberry cotoneaster,学名Cotoneaster bullatus)。

苦苦寻找不得其解的疑惑,竟然在一夕间豁然开朗。生活中从来不奢望幸运之神的眷顾,却因一场偶遇,感受到上天别有用心的安排,这就是平凡人的“小确幸”吧。

我很兴奋,又有些疑惑:泡叶栒子明明是园艺品种,怎么会出现在次生林地里呢?我去查了相关的网站,发现BC省的研究人员早在十几年前就注意到外来的栒子开始在野外逸生的现象。归化的栒子品种包括西南栒子(学名:Cotoneaster franchetii,又名佛氏栒子),平枝栒子(Cotoneaster horizontalis,俗名rock contoneaster), 喜马拉雅 栒子(Himalayan Cotoneaster)等。栒子生性粗健,在野外极易成活,目前它们尚未表现出巨大的入侵性,但已引起了环境保护专家的警惕。

(上图的红叶为泡叶栒子,黄绿叶为原生的卡斯卡拉鼠李Cascara Buckthorn,美丽的山林已有入侵的外来植物)

我常去的次生林地已经被人类文明包围,出现几株靠鸟类传播种子的泡叶栒子,并不太令人感到意外。挂满枝条的红色小栒子,除了骄傲地宣布它的美丽存在,也将你搞得头绪纷乱,不再认为这片森林是如此和谐宁静了。

对付入侵植物的最好方法 – 除掉它,再补种上原生植物。唯有如此,我们才能长久地享受最原汁原味的北美山林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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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梅 回复 悄悄话 欣赏了知识性很强的正能量好文,平安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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