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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仔成励志女之一二事

(2018-12-09 08:49:19) 下一个


(一)昙花一现的“丫霸”与永远的“底仔”

福州方言里,男孩是“唐部仔”,女孩是“诸娘仔”,这是古闽越人的叫法。如果某个孩子在某一项技能上垫底,就被大家唤做“底仔”(发音为“哋央”)。特别牛的,我们赞他/她“丫霸”。

我们这些七零后的福州女人们小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有跳牛皮筋,踢键子和跳方格等,大伙儿自愿组队互相比赛,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最厉害的那个女孩必须和“底仔”配对,方能显示赛事的公平。

玩伴中几乎没有人能在这几个游戏上超过我,水平最臭的是我的亲妹妹。于是“丫霸”姐姐带着“底仔”妹妹一起玩,妹妹常常在过关途中不幸“牺牲”,我要一次次拼尽浑身解数去救她,“武功”越练越好,竟然被小学体育老师选进了临时组成的校队,备战市里的跳牛皮筋和踢键子比赛。

老爸傻了眼,他的大女儿并不贪玩,却很懂得怎么玩,玩着玩着,竟然进校队了。

可惜上中学时这几项游戏式微,本姑娘再也没有笑傲江湖的机会了。我们姐妹入读的省重点中学教学条件一流,有很好的实验室。高一的物理劳技课要求用电烙铁在接线板上完成三个小作品,始终搞不清左右手定律的我烧坏了三个万用电表,其中一个还引起了小爆炸。实验室里一阵小慌乱,物理老师脸色铁青冲着我狂吼,给了我全年段唯一的不及格。我的成绩单上第一次挂了“红灯”。

第二年轮到妹妹的那个年级进实验室,她的动手能力极强,总是第一个完成作品,给我不及格的那个老师给她打了满分。老爸又傻了眼:他的两个奇葩女儿在劳技课上分别包揽了年段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名。

从此我落下了心病,不敢轻易去碰机器类的玩意,免得再次爆炸引发小骚乱。

我在北欧留学时,同班的几个男生笑我:“你笨手笨脚的,要是去考车牌啊,十次才能通过。”

我在温哥华先后考了四次路试,终于拿到了驾照,超过了同学的预期。

可潜意识总认为自己有少女时代的不良前科,是潜伏在车流里的不稳定因子,除非万不得已,我不轻易开车上路。刚拿驾照的头几年,夹在钱包里的驾照更多的时候是当ID用的。

七年前决定做房贷经理,好处是无需朝九晚五坐班,时间安排灵活,但要经常开车跑业务。我硬着头皮操起方向盘,哆哆嗦嗦地穿行于各大高速公路间,竟然创下了连续十几年(从拿驾照那天算起)安全行驶的记录,被保险公司评为“马路之星”,享受最高的保险折扣。

期间有几次好笑的经历,至今被两个小儿津津乐道着:妈妈有一次经过三岔路口时,不确定方向,迟疑着,车子开的歪歪扭扭的,被警察误以为醉驾,拦了下来;有一回小儿在车后座大喊:“麻麻,要撞车啦撞车啦”,果然“嗵”的一声,后面的车头与我的车尾来了个big kiss; 最近的一次很无厘头,妈妈在十字路口停得好好的,后面的那位女司机竟然还以为前方是绿灯,车速也不减,将妈妈的车后箱撞扁了…… 虽然全是对方的责任,但坐在车里的两个儿子目睹了一切,齐声说:“麻麻,你的车技好渣啊,老遇到车祸!”

只有一点是他们佩服的:无论发生什么不好的状况,妈妈总是坚持不懈,为家人的幸福顽强地打拼着。

渐渐地,我发现几位闺蜜也和我一样,对开车发怵,特别怕上高速公路,她们的不自信甚至影响到了日常的出行决定。我将自己是怎样从丫霸沦为永远的底仔的经历向她们娓娓道来,并鼓励她们:“连我这个不小心就来个小爆炸的底仔都可以成为马路之星,尔等高人何惧之有!”

闺蜜们哈哈大笑,说我的经历好励志。

所以不是超人才能成为人人心目中的英雄的,底仔也可以是励志姐!


(二)灵魂深处的梦魇

最近被拉进了两个网友植物群,群主Kevin是园艺高手,专门培育中国人喜欢的特殊品种的花草。我从他那儿买了虎头茉莉,三层茉莉,耐寒栀子花,含笑,桂花等,明年开春准备再去买盆栽型的石榴,玉兰和千里香。为了能在室内容下更多的花草,我们还收拾了地下室,扔掉不少东西,专门腾出一个角,可以多摆上二三十盆花。

我发现群里有不少人喜欢山楂树的,于是将去年的旧作《山楂树背后的文化与宗教含义》重新修改后发到那里,果然获得不少称赞。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写论文。我虽然喜欢写,文笔还算流畅,却有一个心病:尽可能地不碰论文。在北欧读MBA时,只要有人说“Let us write a paper”,我马上心跳加速全身发抖,而且要冒冷汗了。为了消除内心的紧张,我会故作轻松地“纠正”对方:“take it easy, we are just writing a short article.”潜意识里,我将paper翻译成“论文”,有较强的学术性和专业性,而article是 “文章”的意思,包括了散文和小故事。

我可以天马行空地写散文,童话和小小说,却不想碰论文,那可是折磨了本人二十多年的梦魇啊。

国内的本科教育有一个要求,除了考试合格,每个大四的学生必须写一篇专业性的论文,经老师认可后方可毕业。

大四下学期,我和几个同学选了张老师的“大陆与港澳台大中华经济圈”这个专题。我将初稿写好后托本宿舍的选了同样论题的浙江姑娘拿给张老师。那时的我性格很被动,一直等着张老师来叫我上他家讨论论文的修改,等了好久也没有消息,心里不由犯嘀咕:张老师是不是忘了?

恰巧老妈患糖尿病住院,我从厦大偷跑回家看她。一星期后悄悄回校,宿舍的几个姐妹慌慌张张地告诉我:“你出大事啦!张老师跑到系主任那里告状,说你态度恶劣,不但逃课,还不主动找他探讨论文。张老师建议系里给你警告处分,他好激动啊,大嗓门喊得人尽皆知,系主任在拼命安抚他呢!”

本姑娘登时吓得魂飞魄散。我们是最后一届统配生,原则上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我应该能分配到省外经贸委的下属公司的。不过老爸老妈天生老实不善交际,我的接收单位迟迟没有着落。当时校内还有一个传言:凡是受了处分的同学一律不得留在经济特区。我若是背了一个处分,只能被扔到“垃圾”单位了。

我战战兢兢的,不敢单刀赴会,拉了同宿舍的浙江姑娘壮胆,一起敲开了张老师家的大门。浙江姑娘貌美温柔,又是当年温州的文科高考状元,才艺双全,来自上海的张老师对她“青眼有加”。她细声细气地和张老师聊家常,老师原本绷着紧紧的脸渐渐缓和了,还拿出在美国定居的女儿和外孙的合照给我们看。我趁着他和颜悦色之际,赶紧解释自己不是存心逃课的,而是妈妈生病住院了。

张老师原谅了我,还称赞我文笔不错。我在论文中引用了几句古诗词,张老师说这不是常规的经贸文章的写法,但他表示支持。

尽管他的态度转变了,我仍有”做贼心虚“的感觉,认认真真地修改了一遍论文再交上去后,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等着张老师的“刁难”。没想到论文一下子通过了,我终于顺利毕业了。

从此留下了梦魇。二十多年来,只要内心紧张,我就会梦见自己还停留在大四阶段,其他同学的论文都写好了,唯独我迟迟未动笔。我到处找张老师,他躲着不见,系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家的地址。转眼毕业季快到了,我还不能上交论文,毕业证书要拿不到了......我急的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

类似的梦一直在大脑皮层下蠢蠢欲动,本人压力一大,它就趁机跑出来滋扰一番,反反复复地提醒睡梦中的我:喂,论文完不成,你厦大毕业不了啦!

近年来与几个朋友交流,他们是商场精英,经历了不少生意场上的大风大浪而面不改色,却经常梦见高考时的紧张与恐怖。看来高考和升学是我们这一代人的集体梦魇。

奇怪的是,自从写了《山楂树后的文化与宗教含义》后,这个梦魇消失了。可能因为多年的职场磨砺让我有了足够的自信吧,也可能是因为我发自内心地学习和钻研心中热爱的植物学知识,由此产生的勇气战胜了潜意识里的恐惧。

或者,打败心魔的最好方法,就是在成熟的年龄以轻松的状态再经历一次相似的战斗,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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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rry_8 回复 悄悄话 神奇,前二十年,我也常经历高考梦魇,确实听到很多人都有此现象,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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