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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人花园:药草里的悬壶济世心(三)生如烟花之灿烂

(2018-06-11 08:37:02) 下一个

三)生如烟花之灿烂

1976年春天,幼儿园中班的老师开始教我们学写字。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批邓”二字,然后对我们解释:“批邓,就是批判邓小平,邓小平是中国最大的走资派。”

我是个晚开窍的孩子,六岁了,扳着手指数数,一直数不过六,十以内的加减法功课几乎吃鸭蛋。爸爸焦虑得差点撞墙,父母因此没有急着让愚笨的我学写字。第一次写如此复杂的两个字,显然力不从心,我将一个字拆成两半,形旁和偏旁写在了作业纸上不同的田字格里。妈妈无意中看到我带回家的作业,猜了半天,总算看懂了我写的字。她严肃地说:“别听老师乱讲,这两个字不许再写了。”

爸爸下班后从单位拿回了一面绿色的纸三角旗,旗子上赫然两个毛笔字:“批邓”。他对我们说,几天后全市要发动批邓大游行,每个同事都必须带着小旗子参与。

我的父母,一个严厉地告诫我不许再写“批邓”二字,一个却要在单位的组织下上街游行批邓,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好矛盾啊,我有些不明白。

游行那天,妈妈带着我去了福州最繁华的五一路做观众,说在那里可以看到爆竹和烟花。我平时只在除夕夜见过大院中的其它大孩子放烟花和爆竹。爆竹声震响天宇,烟花的形状像个圆筒,信子点燃后,火光一闪,瞬间飞上天,清脆的爆炸声后,夜空中出现了一朵光芒四射的花,似一把张开的大雨伞。可惜美丽只是短暂的一刻,转眼成了灰烬。

母亲天生爱热闹,见我开始懂事了,便带着我去人多的地方看爆竹和烟花。我们站在马路的第一排,四周挤满了围观的群众。游行队伍从我们眼前经过时,有人带头高喊:“打到邓小平”,接着一片纸旗挥舞,口号声此起彼伏。

有个小年青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放炮仗,一连放了几个,炮仗声震耳欲聋。我聚精会神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一个炮仗上天时,嗖的一下不见了,却没有一点声响。我身边的叔叔阿姨们纷纷嘀咕:“难道是哑炮?飞到哪去了?”

我正要仰头寻找炮仗的下落,突然间一枚小小的“飞行物”从天而降,在我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下子落在了我的头上,身边的群众一阵尖叫。说时迟那时快,身后的母亲挥起右手,一把将不明物体从我的头上甩掉。它掉在了离我身边一米的地方,“啪”一声爆了 – 原来刚才落在我头上的正是那枚下落不明的“哑炮”啊,它憋了那么久,终于爆炸了!如果母亲的反应迟上一两秒,我的脑袋就开花了。

母亲“哇”的一声哭了,开始破口大骂放炮仗的小年青,周围的叔叔阿姨们也愤怒了,纷纷谴责那个冒失鬼。若干年后回首,所谓的“批邓”游行本身就是荒诞走板年代的一个小闹剧,根本不值得用烟花和炮仗庆祝。

但不可否认,这个小小的插曲还是给我的心灵蒙上了阴影。从此我再也不喜欢各种各样的游行和狂欢庆祝,更不会和一大群人挤在一起户外看烟花。偶尔观看电视里的放烟花实况转播,发现随着科技的进步,烟花的造型愈发美轮美奂,在空中绽放的时间愈发长久。如果用烟花来形容人生,这种华丽耀眼的大烟花,是伟人先贤们人生轨迹的写照。英国经典影片《Hilary and Jackie》(希拉里与杰克琳)上映时,有人发挥无穷的想象力,将中文片名译为《她比烟花寂寞》,探讨了这样一个主题:女主人公绽放得有多华丽,凋谢得就有多仓促,最终在世界音乐上留下的是惊鸿一瞥。

我等平凡之人,如果非要与烟花扯上关系,就把自己喻为一朵小小的烟花吧,偶尔灿烂过,照亮了某个人的生命,足矣。

朋友还在问我哪些耐阴植物适合她的懒人花园。我说:“要不选唐松草吧,它是最像烟花的药草。”

唐松草(学名Thalictrum)又叫meadow-rue, 是毛茛科的成员,掌状浅裂的叶子与耧斗菜的叶子相似,不开花的时候,我几乎把它认成了耧斗菜。它的花是两性的,雌雄异株,我们见到的紫色,黄绿色,粉红色或者白色的花,其实是萼片,花瓣不存在,花丝狭线形,看起来像一朵朵正在绽放的小烟花。十几朵小烟花簇在一起,就是璀璨的大烟花。烟花在枝头陆陆续续绽放,从五月一直到七月,这么长的坚持,是否能打破烟花易冷的宿命呢?

不管怎样,只要是自己种的花,开放过绚烂过,装点了半个夏天,就是值得自豪的收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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