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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月见草(十三)老江的后半生

(2017-11-24 06:59:26) 下一个

文革初期,凤鸣敬重的叶省长被打倒。红卫兵们组织了万人批斗大会,公开羞辱省长夫妇。

批斗省长那天,凤鸣也去做了围观的群众。看着头发灰白的省长跪在台上唉声叹气,省长夫人怕被剃阴阳头,拼命用手护着自己脑袋的情形,凤鸣心如刀割。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初弱小无助的她差点被省长的轿车撞倒,省长亲自扶着她进了办公室,嘱咐工作人员给她倒热茶,耐心地听她诉说冤情,并亲自过问自己父亲的案子。

这么好的共产党干部也成了阶下囚,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和众多的黑五类分子相似的命运,一谔夫妇于文革期间被赶到闽中山区下放十年,1978年底平反回城。

再说说老江吧。老江年轻时在一谔的朋友圈里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他和一谔一同学医,资质不如一谔,经常向一谔求教。一谔年轻时潇洒多金,老江家境一般,一起出去吃吃喝喝多是一谔买单。有人说老江是一谔的“食客”。

解放前老江连累一谔在生意上陪了一大笔,有人怀疑老江吃里扒外,串通黑道吞了一谔的货,然后对一谔谎称货被土匪劫了。一谔从不怀疑老江的话,亏了钱,却从未和老江计较过。

解放后因为老江年轻时的风流帐,连累一谔坐了两年冤狱,但他没在老江面前抱怨过。

总之遭遇老江,一谔连连倒大霉。朋友们在一谔耳边吹风,说老江是“损友”。只有一谔坚信老江的为人,赤诚相待。

五十年代两人被诬陷入狱,无罪释放后成了患难之交。在华玉的撮合下,老江的女儿伊萍嫁给了长乐二刘村华玉的堂弟的儿子伊升(凤鸣五舅的儿子)。一谔与老江从好友变成了亲戚。

七十年代老江的女儿女婿定居纽约唐人街,拿到身份后将老江夫妇接到美国。老江毕竟是福州城里的名医,很快在唐人街的一家药店里做了驻店中医师,每个月赚几百美金补贴家用,伊萍夫妇在唐人街的中餐馆打工,辛苦谋生。

而彼时的一谔刚刚从闽中山区回到福州,一家人挤在黄巷那间不到二十平方米的小破屋里,穷得一塌糊涂。他和老江的境况完全倒了过来。

老江挣的不多,省省地花,偶尔寄一两百美金接济一谔和其他几位在解放后一同落魄的朋友。一谔收到汇款单后老泪纵横,对华玉说:“我没有看错人,老江有情有义,是我的生死之交啊!”

那些曾经说过老江是非的人从此闭了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几十年后,老江在朋友圈里的形象终于高大起来。

凤鸣的小女儿林林十九岁去美国留学前,一谔交给凤鸣两百美金,对她说:“这是老江给我的,我花不了,给林林带去吧,至少可以少打几天工。老江答应我会去机场接林林,安排她住宿和打工。”

林林初到美国时和老江一家相处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老江的个子很高,将近一米八,身板结实,是个非常潇洒的老帅哥。他闲时爱提着一个小酒壶,边走边喝,喝高了就开始哼哼唧唧唱上一小段闽剧,摇头晃脑自得其乐。凤鸣告诉林林:老江年轻时就是这样的,他晃着小酒壶借着酒劲低声吟唱的样子真是迷死人不尝命,难怪有美少妇为他“红杏出墙”。

1997年一月一谔过世,凤鸣的大女儿晶晶随着父母去黄巷为外公出殡时遇到了老江。老江碰巧回国探亲,听说一谔去世了,赶紧从长乐跑到福州送他最后一程。

老江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短大衣,已经七十八岁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十几岁,非常精神。他笑眯眯地同晶晶打招呼:“我是你江叔公,在美国见过你妹妹。”

晶晶眼前一亮:这个江叔公,真帅!

江叔公一直活到九十多岁才过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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