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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1969年 (圖/文)

(2014-04-22 21:03:53) 下一个

 

                            难忘的1969             

                                                 前言

    大家都知道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而知识青年都是文革期间在校的中学生。描写知青的文学作品很多很多。可是你知道当时也有一些大学生集体到部队农场接受“再教育”吗?当年,本人正值大学毕业,亲历了在军队农场接受“再教育”的过程。由于我在文革中受到亲人冤案的株连,國防工程学院的我被“降格”分配,我和我校与我相同命运的几十名同学和黑龙江大学外语系的几十名同学一起被分配到黑龙江嫩江县属于四十军的解放军(3136部队)的农场接受“再教育”。在这一年多的“再教育”中,我们有很多特殊的经历,使我终身难忘。这是我亲身经历的几个小故事。

 

   (一)严寒中行军
   
离开学校去农场是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中旬。我们乘上哈尔滨开往加各达奇的火车,十几个小时后到达嫩江火車站。下车后40军部队农场的首长来迎接我們。简短“点名”之后,我们上了部队的几辆大卡车,顺着盖满积雪的黑河-嫩江公路一直向北开。我 们都穿着棉军装,外面还有军用的皮大衣,戴皮毛的棉军帽,脚穿大头鞋,脸上捂着大口罩。虽然穿戴这么多,可是不多时间就感到寒风穿透了多层的棉衣,全身冷 得受不了,有人开始冻得打冷战。带队的首长命令停车,大家下车后跟在汽车后面跑步前进。跑出汗了,再上车坐一会儿。冷了再下来跑。就这样反复,两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到达了驻 地。后来听说那天嫩江的最低气温是摄氏零下45度。这是去农场接受再教育的路上,老天给我们的第一个下马威。(见插图1:小兴安岭的严寒)

  

    这个部队农场一共有五个学生连,我在五连一排一班。除了我校的,同连队还有几十名黑龙江大学外语系六四届的毕业 生。两校同学混合编班,排长以上都是野战部队的干部,班长也是军队的老战士(三个月以后,老战士们复员,班长也有学生担任了)。付班长则是排長在同学中挑選任命的。 

 

 

  
(二)嘎达
   
刚到部队农场时,由于农场驻地营房不够用,首长把我们五连安排在离场部二十多公里的一座山脚下的一个叫做柏根里村子里。村里有四五十户人家,科洛河从村边经过。这是个很美的地方。连里集体开伙,大家分住在社员家里。(图2  我在柏根里村的留影)。


     
一月份正值数九严寒,农场没有农活可干。连里带领大家进山清林。山里有一片年青的桦树林,树木长得较密。如果想让树木长大,就要有计划的砍掉一些树,使每棵树有足够的空间生长。由于我们住在社员家里给他们增加了取暖用柴的负担,我们清了林就砍下多余的树木运回村里,给社员当柴火用。

   
早晨,大家着斧头,每个班各拉着一耙犁冒着严寒出发了。因为冬天到处是厚厚的积雪,这里的农民都用耙犁做运输工具。但农民使用耙犁都是用马拉,用牛拉,而我们学生连却是用人拉。漫山遍野都是皑皑白雪,每个班拉一个耙犁,大家在雪地里艰难的向山上前进。终于,到了树林深处那片白桦林。
   
当地林管部门派来的人教我们如何判断什么样的树可以砍,什么的不可以砍。然后,大家就抡开斧头砍了起来。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已经砍了一大堆多余的树木。
   
大家坐下来休息。抡了半天斧头,出了不少汗,确实感觉很累。该吃午饭了。每个班找一块空地,检一些干树枝拢起 了一个火堆。大家围坐在火堆周围,出发前每人带了两个馒头。大家从包里拿出馒头一看,已经冻的生硬冰冷。大家把馒头插在一根树枝的头上,拿着树枝在火上烤 馒头,烤到馒头成焦糊色就可以吃了。
   
大家边烤馒头边说笑。天气太冷,身体前面有火烤着不觉冷,但不一会儿就感到寒风吹透了厚厚的军大衣和棉衣,后背冷气袭人。于是就转过身,烤一下后背。
   
有人来了灵感,朗诵到:
                     
火烤胸前暖,
                        
风吹背后寒!
   
哈,李兆麟将军的《露营之歌》!有人叫道。谁能背出下一句?沉默。
   
旁边二班火堆旁一位黑大的同学喊到:
  
壮士们,精诚奋发横扫嫩江原!
   
,嫩江,这里就是嫩江!这里就是当年抗日联军联将士战斗的地方!大家议论起那些为民族解放而战斗的先烈们,杨靖宇,李兆麟,周保中。。。。。。
   
看到我们一班这边热闹,三班一个外号叫嘎达(疙瘩的意思)的同学悄悄地溜过来坐在我身边,也拿着树枝到火上烤馒头。
   
嘎达!你的树枝上烤的是什么?我们班长眼尖,问他。
   
馒头啊!他笑嘻嘻的说。
   
大家一看,那树枝的头上插着一块褐色的象烤糊的馒头似东西,他还把树枝晃来晃去,差点就碰到大家在火上烤的馒头。班长左看右看,有了重大发现,惊叫起来:那是牛粪!大家吓的赶紧收回了自己的馒头。
   
好啊,嘎达,我叫你坏!我身边的两个同学上去,一下就把嘎达按倒在雪地上。                

    他怕挠痒痒,挠他!有人出主意。
   
两人按着他给他挠痒,他在地上大叫:啊!饶命!饶命呀!啊呀,我再也不敢了!
   
大家看着都哈哈大笑起来。。。。。。
   
把他放开时侯,他还强辩:不是没碰到你们的馒头嘛!哈哈,我就想看你们能不能发现!说着,拣起掉在雪地上的棉帽子,一溜烟跑回了他们三班。
   
嘎达名叫刘俊杰,是黑大六四级英语专业的同学。他是个乐天派,平时他能说很多民间的俏皮话,歇后语。他比较淘气,经常和同学闹出一些笑话,逗得大家大笑不止。艰苦的环境里,有这么一位滑稽的伙伴,给大家带来不少欢乐。大家都很喜欢他,他成了我们排里的一开心果。
   
嘎达这么一闹,大家忘记了寒冷和疲劳。排长带领大家把砍好的树枝装上耙犁,用绳子捆好。我们连推带拉地淌着雪顺山坡而下,很快回到了驻地柏根里村。

 


    (
) 一天内盖成的房子
   
转眼到六月份了,农场的庄稼在五月末都已经播种好。场部下达命令,让我们五连进驻一片叫做九号地的地方。农场准备在这里修建一片水泥场院,到秋天收割后用来晒粮食的场地。我们的任务是先在这里采集建场院用的石块。然后就是干农田里的活,要干到秋收后才能离开。
   
这里很美。西北面是一座不高的山,叫馒头山。黑河县到嫩江县的公路从这座山下通过。东面山坡下是一条小河,叫科洛河。河对面是一座圆锥形的火山。这里位于离五大连池北面,这座火山属于五大连池火山群中最远的的一座。据说是1869年喷发的,整一百年了, 属于年轻的活火山,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喷发。南面就是农场的大豆种植地。大家看着这周围的山水。感到真是风景如画!记得后来一次军训活动中,排长领我们去 爬了这座火山。远看火山并不高,但爬起来才感到不矮。火山口周围都奇形怪状的火山石和灌木丛。我们还下到了火山内的底部。这事这里就不多说了.
   
这里没有房屋。周围都种植了大片的小麦和大豆,庄稼已经长出一尺来高了。我们早晨到达这里,第一项任务就是要在一天之内建一座能居住的简易房子,使我们这三,四十个人晚上有个住的地方。现场预备了搭建简易房子的五个木架子和一堆长短不同的木头,但是既没有砖也没有瓦.
   
这里有场部送来两口大铁锅和一袋高梁米及土豆白菜,排长首先分配三个人到近附近的小河挑水做饭。其他人们开始盖房子
   
排长和两名比较内行的同学指挥,先在地上划一个大约二十米长,七八米宽的矩形(房架的宽度大约七八米),在每条长边线上对称挖五 个深坑。大家把房架抬到相应位置竖起,把两边的柱子底部放到坑里,添土。再把长木头做横梁连接个房架子,用大铁钉钉好。房子的骨架就完成了。但是,房子没 有墙壁,也没有屋顶。
   
接着排长领大家到树林里砍树枝。砍的树枝都要两米多高的。大家干了一上午,砍了一大堆树枝。
   
午饭后,稍做休息,排长就指挥大家在房屋墙壁的位置地上挖沟,再把树枝一个接一个地立到沟里,添土把底下埋好,再把上部分的树枝编成篱笆墙。在东南面留出不到两米的空,做人员出入的门。一个没有屋顶的篱笆屋就算是完成了。
   
接着,排长带领大家,一部分人在旁边的地上挖土和泥。和好了泥后,他指挥其它人象小孩子玩泥巴一样,把泥巴往篱笆上面摔。篱笆上的泥巴多了,就象土墙一样了。大家加油干,很快四面篱笆墙变成了墙。
   
这时场部的汽车来了,拉来两快很大的帆布。排长指挥大家把帆布两边固定上多根很长的绳子。把绳子从房子北面从上面扔到南面去,大家再到南面拉绳子,这样,就把帆布盖到了屋顶上。一座简易的房子就这样盖成了(见图3,照片里远处的火山和这座简易房子依稀可见)。



   
这就是我们排在一天内盖成的“房子”。太简陋了,它既没有房子的坚固,也没有帐篷的严密,因为尽管篱笆墙上了泥巴,实际上四面还是透风的。我把它叫做简易房屋

 


     (
) 与蛇同眠
   
吃过晚饭,天也快黑了。趁着夕阳的余光,排长领我们在近处杂草茂盛的地方割草。六月的北大荒,青草刚刚长出, 杂草里大部分是前一年枯草。大家很快就割了好多。大家先把编篱笆剃下来的细树枝抱到帐篷里,分两边铺在地上。大约有一尺多高,再把割好的草铺到细树枝枝上 面,一直铺的有八九十公分高,这就算是床铺了。大家把行李打开,按排长分配的顺序把个人的被褥铺在草上面。
   
一天盖了一座大“房子”,我们实在太累了。大家也不管草铺湿不湿,都钻进被窝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排长叫起床。大家起来穿衣叠被准备到外面去洗脸。
   
突然,有人!”一声大叫把大家吓了一跳。
   
大家转身观看,只见一个姓姜的同学睁大眼睛用手指着他睡觉的位置。
   
一看,原来他掀起来褥子,在褥子下面臀部的位置上圆圆的盘着一条二尺多长的深灰色的蛇!
   
那蛇抬着头,嘴里吐着舌头也在看着大家。
   
大家惊呆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屋里的空气凝滞了几秒钟。
   
快,把它打死!"不知谁喊了一声。但是这时候那条蛇已经把头已经钻进草里,在众目睽睽中迅速地消失在铺下面的草里。
   
原来这条蛇在这位同学的褥子底下暖暖地陪伴着他睡了一夜!
   
怎么办?"大家你问我,我问你。那条蛇跑的无影无踪。抓是很难抓到的。有人建议把屋里的草和树枝都扔出去。
   
这时候排长从外面进来,听大家说了情况。
   
他一笑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小河的对岸就是火山,这里有地热,所以就有蛇。以后你们还会看见更多的蛇。大家放心,这里的蛇都是无毒的,也不会咬人。跑了的蛇就不必管它了。卷起褥子满屋都是草,所以大家的褥子就不要掀起来了,铺上有被褥才象个宿舍。
   
?大家听了排长的话又是吃了一惊。
   
那么铺底下那条蛇以后就总在这里了?”有人问。
   
没关系的。我说了它不咬人,又无毒!现在大家都去洗脸吃饭!”排长说。
   
大家都无可奈何,不说了。吃过早饭,排长带领我们出发,到二里地以外的山坡去采石头。
   
晚上,睡觉前大家又想起了那条蛇。在铺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你们说,今天晚上那条蛇会“光顾”谁的被窝里去睡觉?有人问。
   
说不准,到谁的被窝里都有可能。一个同学回答。
   
也有可能不只是这一条蛇!又一个同学说。大家听了更紧张了。
   
你们怎么还这么大惊小怪的!排长打断大家的话头。你们都是大小伙子,还怕个无毒的蛇?我可提醒你们,晚上睡觉时,谁都不许梦见美女蛇!咱们要注意革命化!”排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并第一个钻进被窝。
   
哈哈哈!。。。。。。大家大笑了起来。
   
就这样,我们就和蛇一起一直住在这个简陋房子里。在潮湿的草铺上与蛇同眠了几个月,没曾想到后来我的腰椎落下 了毛病,久治不愈,直到今天。。。。。。 直到九月中旬,天下雪了,屋里太冷了。上级才把我们调回场部有火炕的大房子里,结束了居住四面透风的简易房屋和与蛇同眠的生活。

 



     (
) 石头和狗头
   
在九号地北面的山上有块悬崖,我们五连一排就在那里采石。和我们干同样工作的还有同农场学生二连的一个排。他们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据说他们是二机部系统待分配的大学生。

   
所谓采石,就是在山坡的悬崖处开山放炮,把山石炸碎,然后在用锤子把石头砸成小块,用来做水泥场院,到秋天用来打晒粮食。开山放炮的任务由农场部队的战士来完成。他们前几天已经做好准备工作,凿了多个石洞,放进了炸药和雷管引芯。我们来到工地的时候正好要点火了。我们大家被分配到四周离悬崖近百米的地方巡逻放哨,防止不知情的行人进入危险区域。一切就绪了,就等待战士点火。只听轰,轰。。。。。几声,悬崖处硝烟弥漫,碎石飞上空中。

(见图4,五连一排一班全体同学在采石场的悬崖上合影1969.6


    
爆破作业完毕,大家来到悬崖下面。这里散落一层大小不等的石块。我们下面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碎石在用铁锤砸成大小合乎要求的小石块。
   
快看哪!”一位同学手指着悬崖边半高处喊到。大家举目观看,只见半悬崖上有两块没掉下的大石头挤在一起,在两块石头的连接处,有一条象绳子似的东西吊在那里,还不停的晃荡着。
   
啊,是蛇!是和咱们宿舍里那条一样的蛇!。那蛇尾巴被两块石头夹住,倒悬在峭壁上。大家现在相信排长说的话是真的:这里到处都有蛇。一个同学爬上去用手里的锤子把蛇打死了。
   
接下来大家就开始砸石头。我们的场地在悬崖东面,二连那个的场地在悬崖的西面。
   
有同学拿大铁锤,专砸大个石头。有的拿小锤子。专砸小些的石块。开始还不觉得怎么样,砸到中午休息时,感到拿锤子的手被震的发麻。
   
两个学生排就这样每天不停的砸石头。两个单位干同样的活,我们休息的时候偶尔也到西面去溜达溜达。大家看到,好象我们砸好的石头堆比二连那个堆的大些。
   
最后一天,两个排在一起开总结会。场部的领导给大家讲话。他说,你们二连和五连的同学们干的都很好,祝贺你们圆满完成了任务。在这里我还要特别表扬一下二连的同学。二连的同学们思想就很活跃。他们一边砸石头。一边喊口号:砸碎刘**的狗头!。他们砸着石头能想着批修,路线斗争的这根弦不放松,这是多么高的境界呀!他们受到了场部政委的表扬。你们五连的同学要向他们学习!。。。。。。
    
是啊,我们五连的同学只顾砸石头了,没有喊口号。
    
这就是那个年代真是干的好不如口号喊的好啊!

    (见图5 我和一位同学在采石场的悬崖上合影)。


 

 
    
(六)淋浴
   
到八月份小麦成熟的时候,农场的几台联合收割机日夜不停的抓紧收割大片大片的小麦(图6 农场的联合收割机)。


   
北大荒1969年夏天多雨。因为阴雨天气,地面泥泞,有些地势较低的麦田,农场的联合收割机因土壤泥泞容易陷进土里而不能进入。农时不等人,若再 不及时收割,地里的小麦就要掉粒和生芽了。为了和老天爷抢时间,农场首长就把这收割机不能进入的几块麦地分配给学生连,命令我们用人工拿着镰刀收割小麦。

   
我们五连一排收割九号地采石场西面的一块麦田。八月中旬,北大荒天气已经凉了。由于下雨,地里到处是水,泥土也是松软的。只有少数几个同学有水靴穿,大部分同学穿着普通的胶鞋。走在麦田里,整个脚就陷到稀泥里。泥水浸泡着双脚,两条腿感到冰冷。大家在地头一字排开,一齐向前面收割麦子。
   
啊,蛇!泥水里不时有蛇爬来爬去。大家对蛇已经见怪不怪了,离的远就不管了,离人近的就顺手用镰刀把它砍死。
   
就这样,几天的工夫,这块地的小麦就收割了一大半。
   
一天下午,快收工的时候,突然天上下起了暴雨。因为不知道今天会下雨,大家都没带雨具,密密麻麻的豆大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同学们头上和身上。
   
收工,回驻地!排长喊到。
   
大家冒着傾盆大雨往回跑。可是跑了一会儿,雨水就浇透了衣服,全身的衣服内外都是水淋淋的,个个都成了落汤鸡。跑又有什么用呢?于是大家不跑了,排起了队往回走。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排长领头唱起歌来:
   
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
   
在冰冷的雨水里,我们身体里青春的血液在沸腾。年青的生命之火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恶劣的环境里,我们是冒傻气的胜利者!
   
大家在歌声中回到了我们的简易房屋。
   
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全身的湿衣服全都脱掉。在门口附近的外号叫大曾的同学脱完衣服后,一丝不挂地跑到门外在大雨中淋起浴来。
   
在夏天,七月份科洛河的水清澈透底。我们经常在休息日去科洛河里去游泳洗澡。八月份以来天气冷了,我们好多天都没洗过澡了。旁边的几个同学见了,也光着身体跟着大曾跑出去"淋浴"。倾盆似的雨水浇在他们身上,他们边着身体边大喊大叫,十分兴奋。屋里的同学看着他们的样子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都回来!都回来!排长发现以后,来到门口命令他们快回来。
    
他们只好回来了。
   
这么冷的雨,你们想闹病,想患上感冒吗?排长训话了,
   
再说,这也太不文明了!全身脱的光光的成什么样子!简直就象个野蛮人,还都是大学生呢!大家不说话了,都赶紧换上了干衣服。
   
晚饭,炊事班特意在白菜汤中放了一些姜。大家趁热喝了很多。
    
还好,到晚上没有一个同学生病。全排同学第二天照样出工割麦子。

 

 


    () 被当成劳改犯关押
  我们每天从日出到日落,劳动量都很大,吃的只有高梁米饭和白菜土豆汤.时间长了,大家体内的积蓄消耗的很多。大家的饭量大增,体重减轻。一个个变的都很谗。
  我们农场离嫩江县城有七十多公里。农场大门外就是黑河到嫩江的公路。我们去嫩江县城就到农场大门外等侯,见到往县城方向的部队的汽车招招手,说是部队农场的,就可以搭该车去县城。回来的时候也是找部队开往黑河方向的搭车。所以我们去县城还算方便。(图7,五连一排一班在部队农场大门外合影)


  每到星期天,就有同学请假到嫩江县城去购物(买生活必需品如肥皂等)。实际上也是借此机会到县城里的饭馆改善一下生活。部队有规定,每休息日排里最多只能批准三个人请假外出,其它人要买东西就让准了假的同学代买。
  十二月的一个星期日,我排三个班各有一名同学准假去嫩江县城购物(其中一位是在采石场悬崖上和我合影的那位同学)。他们三人早上穿着破旧的军大衣,戴着旧皮毛的棉军帽在农场大门外的公路上截着一辆去嫩江的部队的卡车,司机同意后爬上车就走了。
  部队有规定,外出的人员晚六点钟前一定要归队的。可是,这三个人直到晚上睡觉的时间也没回来。排长着急了,到场部去作了报告。
  后半夜,大家正睡的香的时候,他们三人回来把大家惊醒了。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被嫩江县城里的民兵给抓起来了。
  事 情是这样:他们三人到县城以后,先到各商店购物。因为排里其它想外出的人都没准假,就委托这三人帮助买东西。所以在商店里他们大手大脚的花钱;买完东西已 经是下午了。他们又到饭馆吃饭。这几个家伙又谗又饿,点了很多大鱼大肉的菜,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们是真正的解了一次谗!
    吃完饭以后,他们出了饭馆,正准备到县城外面的公路上去截部队开往黑河方向的军车回农场的时候,几个手臂上戴红袖标的小伙子们把他们给拦住了,不由分说地带到县革委会治安办公室,逼问他们是那个劳改农场跑出来的?他们说是3136部队农场的大学生。但民兵们不信,说大学生哪有象你们这样的?态度很粗暴。接着就把他们关进了一间又黑又暗的房子里,不管他们了。
  原来他们哪里知道,就在他们在商店购物的时候,就已经被这里值勤的几个民兵给盯上了(那年中苏边界冲突,各地都有民兵组织活动)。民兵们看着他们三人身穿补了布丁的破军大衣,脸也不刮,胡子拉碴的样子不象是好人。还见他们买了那么多东西,后来又去饭馆大吃大喝,民兵们判断一定是从劳改农场跑出来的劳改犯,不知在那里作案抢了钱来这里挥霍!看他们要溜走,于是果断行动把他们抓起来了。
   
直到晚上排长到场部报告后,场部首长给嫩江县革委会打电话,说我们有三名在这里锻炼的大学生早晨去县里没回来,请革委会的领导帮助查查。这样县里才相信这三个人真的是大学生,就把他们放了。
   
可是,天已经快黑了,已经没有军车在公路上行驶。怎么办?他们三个人决定顺着公路走回农场。寒冷漆黑的夜里, 只有星光作伴。公路两边都是荒野和树林,远处不时还有野兽嚎叫的声音,阴森可怕。他们在公路边上每人找了一根树棍拿在手里,防备野兽的袭击。累了,就坐在 雪地上休息一会儿。三个人互相鼓励着,顽强地前进。终于在后半夜,他们回到了农场。虽然是超时归队,但部队的首长并没有批评他们,还为他们能够在深夜步行 走七十多公里的路归队给予了表扬,说他们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
   
事后他们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次遭遇。。

 

 

 



   
(八) 连队的狗狗

    九月份,天气凉了。五连一排从九号地回到了场部驻地。连部炊事班里有我一个要好的朋友,所以闲时我经常去炊事班玩。
   
有一天,我走到炊事班门口,两只黄褐色的小狗跑到我的脚边。啊,两只小狗虎头虎脑的围着我转,还不时的跳跃,象见到久别的老朋友似欢迎我。我蹲下来,摸着它们的头和毛,抱起一只,另一只也跟着我进了炊事班屋里。
   
原来,农场部队连队里养的狼狗生了几只小狗崽。我们炊事班向他们要了两只养了起来。
    
两只小狗活泼可爱,全连的同学们都很喜欢它们。不管是谁,去炊事班或者是路过炊事班时,它们都表现出欢迎的样子,大家也都要逗逗它们玩。
   
它们很聪明,凡是我们五连的人员,它们都认识。见到五连的人,哪怕是第一次去炊事班的人,它们也都是会摇头摆尾表示亲热。而不是五连的人员接近炊事班时,它们都要旺,旺的叫上几声,直到炊事班的人出来制止它们。我感到不解,问炊事班的同学,五连一百二十多人,它们怎么能都认识呢?他们说,小狗是靠鼻子辨认主人。它们能辨别出是不是吃五连炊事班的做的饭菜的人,是的就是自己人。没吃过五连饭菜的人几就不是它们的主人。我听了觉得有点道理。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小狗长的和成年狼狗一样大了。(见图8 五连一排一班的同学牵着连队的狗在巡逻。那时候这条狗还不到一岁!)

   
记得12月份的一个星期日,连队休息。我心里感到有些无聊,就到外面走走。路过炊事班时,一只狗向我跑来。我摸摸它的额头,说:跟我去林子里散散步吧!结果它真的跟随着我向林 里走去。为了逗它玩,我一会儿快跑,那狗也跟着我跑一会儿,有时还跑在我前面。我一会儿慢走,它也会慢下来。我们就这样,不知不觉进到树林的深处。走着走 着,忽然,我发现它坐在地上不跟我走了。怎么回事?我往回走,他马上跟我往回走;但我又往前走,它就又坐在地上不走了。它的眼睛看着我,嘴里还发出哽哽。。的小声音。
   
怎么回事?我很警觉。我试着向林子深处再走几步,看见前面不远的一棵树下有一堆野兽的血迹斑斑的尸骨和兽毛。啊,我一下子明白了,原来是狗狗那灵敏的嗅觉知道了前面有危险,不让我向里面走了!
   
我急忙转身往回跑,和狗一起跑出了树林。回到场部的院子,我不免有点后怕,心想若是没有这只狗跟着我,我自己进了林子说不定遇见了野兽,太危险了!我感激地抱着它的头,抚摸它一会儿,才回到宿舍。
   
这次以后,我再也没有一个人去过树林里散过步。
    1969
年底,我们的连队的生活突然有了很大的改善,每天菜里面都有肉。原来是我们在这里接受再教育快结束了,炊事班养的几头肥猪要在我们离开只前都要杀了吃光,所以每天都能吃到肉。
   
记得在离开农场前几天的一次晚饭,班里的值日生从炊事班领回来的菜比平时又多了一小盆肉。大家按份分开后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这个是狗肉!一个同学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一下子嚷了起来。
   
哪来的狗肉?大家也感到今天这份肉和平时的味道不同,互相询问。
   
这时候班长给大家解释:连队要解散了,解散以后连里养的两只狗就没了主人,它们就会到处流浪。炊事班的同学想,与其让它们到处流浪,还不如把它们杀了吃掉。今天大家吃的这盆肉就是狗肉。
   
我已经把那些肉吃了一半。听到这里,我突然想起那次我领狗在树林里的遭遇。可爱的狗啊,它对主人是多么的忠实,它真是人类的好朋友!我吃不下了,偷偷的把剩下的肉倒掉了。。。。。。
   
人哪,有时在艰苦的环境里,往往能暴露出人性中的残忍的一面!

 

 

 

 


  
九)打靶
    1969
年,苏联挑起了中苏边界冲突。三月二日,在乌苏里江上的珍宝岛上,中国边防部队击退了苏联军队的侵犯。三月十五日,第二次击退敌人的入侵。全国人民都掀起了声讨苏修社会帝国主义的卑劣行径的运动。
   
我们的3136部队农场距离中苏边界仅一百多公里,农场附近的馒头山就是黑-嫩公路上的一个至高点, 是一个战略要地。所以我们农场是算是一个反修前哨了。部队的首长除了组织大家学习,声讨社会帝国主义外,还在农闲的时候带领大家进行军事训练。当时学生连 队情绪高涨,大家积极参加军训,摩拳擦掌,准备誓死保卫祖国。如果苏联胆敢入侵我国,我们就在这里和他们进行战斗。
   
军训中一项重要的项目就是打靶训练。连队里的部队干部亲自教大家射击技术。同学们一起学习射击,练习瞄准。连长排长也利用着一点,让我们互相取长补短,互相学习(见图9 我在军训期间站岗,)

 

   经过一个星期的训练,部队带领学生连队进行实弹射击。我们排进行的是半自动步枪胸环靶射击。射击进行的很顺利。我的成绩是91环,还算不错。大部分同学的成绩也较好,多在七八十环左右。
    
记得实弹射击最后项目是学生连的代表和农场部队连队战士代表进行冲锋枪点射比赛。我们学生连的代表是我们一排一班的付班长(姓康),他是我同系的同学。他的半自动步枪的射击成绩是93环。
   
比赛是在场部进行的,我们排没有去观看。据说这次比赛我们付班长的成绩超过了和他比赛的所有部队的战士。一位黑大的同学知道比赛结果后,感慨的说:我们班长没白刻苦练习,真是优秀的军垦大学生!
   
后来,农场的生产任务紧急,我们马上投入了新的任务。对于这次军训和打靶,农场首长既没有总结,也没有表扬。

 

    (十) 分配
    1970
3月,我们结束了在部队农场一年多的受再教育。离开之前,部队农场又对我们进行了再分配。为了加强解放军的建设,部队挑选一些学生参了军。我们连里参军的都是黑大的同学,他们大部分都是在锻炼期间能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而我们这批其他的毕业生,只能分配到黑龙江省县以下的地方去工作。我校的毕业生绝大多数人都是南方人,现在却是硬让他们去寒冷的黑龙江省的外县去扎根,他们实在接受不了。离开农 场前,有些的人痛哭流涕,有些的人表示决不接受这样的安排,要斗争。说就是真的到地方上去工作,也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南方去。大家就这样不欢而散了。(图10.五连一排一班分别前合影留念)

 

    我被分配到位于小兴安岭的伊春林区。具体安排要到伊春以后由当地的革委会进行再分配。我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未来会到什么样的山沟沟里去工作。我踏上了远去东北方向伊春林区的火车,也是踏上了前途未卜的征途。。。。。。
    
                         

           

           作者: 一塵一塵  2014.04   于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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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wk1 回复 悄悄话 令人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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