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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生活(167)朋友

(2014-06-14 13:03:53) 下一个



(167)

 

    这顿饭,三人当然没法坐在一起吃。

 

    方佳认出了王富贵,马上想到那天晚上丈夫的情人在自家门口血流如注的惨烈场面。若不是自己气势汹汹地推了那女人一把,她也不会跌倒造成流产。

 

方佳还记得当自己阻止丈夫帮忙救人时,王富贵红着眼睛冲自己怒吼:“你这个冷血女人,我发誓,如果Judy今天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站出来做检方目击证人,控告你故意杀人,把你送进监狱,让你生不如死!”

 

王富贵不知道,就他只一句话,吓得方佳那晚抱着儿子瑟瑟发抖,一夜噩梦连连,担心Judy死在医院里自己被抓去坐牢,年幼的儿子失去妈妈的庇护

 

     她哪里是冷血?她只是当时太害怕失去那个没有爱情却能给他们母子俩一一个遮风避雨的安乐窝

 

方佳早就发现丈夫林先生风流成性,在外面跟女人勾三搭四,但是她没本事约束他。只好睁一眼闭一眼,隐忍着凑合过日子。

 

若是外面的女人不威胁到她的林太太的地位,她就想当一只遇到危机一头扎进沙地的鸵鸟......否则,如何能保证给儿子一个安宁完整的家?

 

     可是狐狸精找上门,情况就另当别论。

 

      没听说过“小三犹如洪水猛兽”?况且是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肚子里还怀着丈夫孩子的女人......如果小三借着孩子登堂入室,方佳保不住林太太的位子,那不是意味着她跟妈妈当年一样,要独自带着孩子过无依无靠的生活?

 

     方佳决不允许自己的不幸人生在儿子身上再重演一番,所以她失控了,她对那个怀着丈夫孩子的女人充满恨意......可是,当她看到那刺目的鲜血,那个女人失去孩子悲苦绝望的面容,其实她也很后悔,很痛心,生活真是他妈的残酷,什么时候她也堕落成了伤害人的魔鬼?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也是个女人,她也是个妈妈,她岂能体会不会到那女人的痛苦?只是那一刻,嫉妒害怕担忧愤怒令她抓狂,她变成了一只歇斯底里失控的母兽.......

  

方佳在王富贵嘲讽的目光里,无地自容......想到任盈盈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会用如此轻蔑的目光瞧自己时,方佳内心寒凉,看来,她跟任盈盈的友谊是到头了。曾经,这份友谊弥足珍贵,是支持她在高梦飞绝情离去后在北京好好活着的全部......

 

心里刺疼,双眸染红,方佳依依不舍地看着任盈盈含着泪说:“抱歉,盈盈,我有事先走了,我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是我人生最幸运的事。你为人仗义,真诚人善良,一定会幸福,我祝福你和你的家人一生平安。”

 

方佳说完这话,眼泪夺眶而出,她狼狈地转身疾步跑出咖啡馆。

 

“唉,小佳,你要去哪?”任盈盈意图追出去,却被丈夫王富贵拉住了。

 

“算了,老婆,由她去,这种冷血女人,不配做你的朋友。”王富贵一脸的不屑。

 

“老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跟方佳有一腿吧?”任盈盈审视着王富贵,满脸狐疑。

 

“我,看上她?老婆,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贬低了我的人格,我还想问你怎么会交到这种损友?”王富贵嬉皮笑脸地说。

 

“少废话,别跟我兜圈子,你跟方佳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凭什么说她冷血?”任盈盈冷着脸严肃地看着王富贵。

 

王富贵把以前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任盈盈觉得难以置信。

 

“不可能,佳佳绝对不是个冷酷的人,而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原来,高梦飞走了以后,方佳为了生存,曾经卖过衣服。从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费中拿了1000元去木樨园衣服批发市场进货,没钱租摊位,就与别人合用海淀黄庄斜街上的夜市摊位。

 

摊主是个貌似和善的外地大妈。方佳心机单纯,就商量两人轮流合作看摊,方佳傻乎乎地把自己的货都存放在了大妈手里。

 

结果没两天,大妈和衣服都无影无踪,1000块钱都打了水漂,方佳的生活费都没了

 

为了挣钱吃饭,方佳又帮书店推销养生食谱,因为卖书不用先付本钱,而是卖完后提取佣金。任盈盈知道后,帮她到父母家的部队大院挨家挨户推销书,还带着方佳到309医院找父母的老战友帮忙,因为院里有一个很大的老干部活动中心

 

后来,方佳在海淀温泉镇一家合资工厂找了份能提供住宿的工作。这份工作虽然工资待遇不高,却暂时给了方佳一份稳定的生活。

 

方佳的职位是总经理办公室的秘书,总经理是北京人,两个副总是台湾人,三位领导人还不错,所以方佳的这份工作很轻松,不过是接电话,安排会议,记考勤,准备报表,打扫卫生之类的杂活。当初方佳选这份工作的原因就是因为工厂提供宿舍和食堂,方佳有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学英语准备留学考试。

 

有一天晚上工厂里出了重大事故,一个安徽来京打工的17岁少年被砸成重伤,309医院离工厂最近,但床位紧张,方佳知道任盈盈父母的朋友在医院担任领导职务,打电话求任盈盈帮忙。

 

任盈盈的妈妈打电话找战友帮忙弄到了病床,男孩不用躺在医院的走廊里。方佳还组织住宿的工友轮流照顾受伤的男孩,自己也每天下班后到医院给男孩喂水送饭,只到工友出院

 

就因为这件事,打工仔们对方佳刮目相看,尊称她为“佳姐”。方佳那时候23岁,比其他人大几岁,而且还是个大学生,有学问的人

 

那时候,任盈盈和方佳都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不能自拔,两个人同病相怜,互相安慰。周末两个人作伴到新东方上英语课,一起准备美国学校的申请材料。

 

任盈盈在方佳的宿舍住过几次,很喜欢。不是因为方佳宿舍的居住条件有多么舒适,而是因为方佳生活的环境单纯自然。

 

工厂的宿舍楼有两层,一楼是女生宿舍,除了方佳和另外一个来自东北搞推销的大姐,其他女孩都是北京当地人,宿舍只有上夜班时才用的着。

 

宿舍二楼住着十几个外地来打工的男孩,年龄最大的刚20岁,最小的只有16岁。

 

方佳的室友东北大姐常常出差,有时候到周末,女生宿舍只有方佳一个人,方佳害怕,就会打电话叫任盈盈作伴。

 

这种乡下工厂集体宿舍的生活,对任盈盈来说,还是蛮有意思的。每次任盈盈陪方佳时,都会从家里大包小包带很多吃的,反正有很多人巴结父母,带来的东西总是吃不完。

 

每次有好吃的东西,方佳就会喊上楼上无处可去的外地打工小兄弟,大家饱餐一顿,在电视房里看电视,玩纸牌,下跳棋......

 

温泉镇附近有很多果园,春天来了,空气新鲜,花红柳绿,年轻人门下班后结伴去爬香山,逛樱桃沟,打台球,还翻墙跑到了附近因为北京市长陈希同被抓而停建的百亭渔乐园。

 

任盈盈至今想起那个周末跟方佳和打工仔们去百亭渔乐园的情景,还忍俊不禁。

 

渔乐园的北面建造了上亭子依水而建,风格迥异,在岸边翠竹/垂柳/桃树的映衬下,江南风情十足。

 

而渔乐园的南面,有两个百家姓长画廊,一伙人笑闹疯跑着,各自找自家姓氏的历史渊源。

 

打工仔们为讨好方佳,甚至摸黑悄悄地从园子里刨了两棵芍药种在了方佳宿舍门前的空地上。

 

受此启发,喜爱养花种草的方佳和任盈盈带着十几个打工的男孩子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把宿舍楼前荒草丛生的野地开垦出来,种了许多向日葵和玉米。

 

方佳还买了两只小白兔,取名毛毛和豆豆。两只小兔很有灵性,每次食堂开放时间,只要听到方佳叫自己的名字,就会蹦蹦跳跳的从草丛里跑出来到方佳跟前,方佳总会给他们准备些馒头或胡萝卜。

 

那年夏天,宿舍楼前的玉米地和向日葵长到了一人多高,郁郁葱葱,生机勃勃,晚风掠过时会沙沙作响,方佳和任盈盈坐在台阶上,吃着盐水毛豆花生看张爱玲/林语堂等大家的文集,脚边卧着毛毛豆豆和他们生的两只小兔子宝宝。

 

可惜没多久,工厂就倒闭了,夏天过后,人去楼空。

 

宿舍楼二楼的外地打工男孩都去了深圳和广州继续打工,一楼的北京女孩子们都回家待业,而毛毛豆豆和他们的孩子,据说也被看门的老大爷抓回家红烧了。

 

还好,方佳拿到了美国高校的录取通知书。

 

短暂美好的避世田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但任盈盈和方佳一样,忘不了她们在雪夜和十几个外地打工仔围着电炉子烤香肠,吃方便面,侃大山的热闹生活。也忘不了大家在工厂后面的果园里偷摘青杏被抓的尴尬场景,更忘不了春节回来,方佳在自己的衣服柜子里,发现了一窝还没睁眼的肉嘟嘟的小老鼠的惊悚模样......

 

“老公,你说有如此生活经历的方佳怎么会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任盈盈问完富贵

  

王富贵不语,实际上王富贵被方佳的曲折生活经历震撼了,他也曾吃不饱穿不暖被人歧视的日子,当然体会到方佳走到今天所承受的内心折磨

 

王富贵不免猜想,也许,刚才方佳匆匆逃离的原因不是因为心虚不敢面对......而是因为无法承受被挚爱的朋友看不起,所谓“天使从天堂坠落地狱,虽然摔掉了她的翅膀,却摔不掉骄傲......”

 

“方佳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曾互相陪伴互相鼓励走过了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期。我跟方佳先后到美国,因为各忙各的,并不多联系,一年也不了几次面。但是,只要想起她这个朋友,我心里就感到暖意,我知道我不孤单,至少我还有她这个一起欢笑一起哭过一起玩闹的朋友......”

 

“我曾经以为,如有些朋友和我因为种种原因断了联系,那他们就是我生命中的过客注定要渐行渐远,直到最后被彻底忘却在某个记忆角落。可是随着年纪增长,我发现时间不是问题,距离也不是问题,只要心中有彼此,一份真情都会在心间生根开花,是我生命里的美好......所以,无论曾经发生什么事,方佳都是我的朋友。”任盈盈对王富贵说。

 

任盈盈相信王富贵能理解她的心,因为王富贵和欧阳晓峰,也是患难知交。

 

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渴望被爱被关怀......两个陌生人萍水相逢能互相喜欢成为有默契的朋友不过是因彼此理解,彼此欣赏,彼此爱护彼此惦念......友谊和爱情一样,也是人世间不可缺的情感慰藉

 

一个人,如果不懂得爱人,如何能拥有爱?人的一生,至少要有三五个真正能称得上知己的朋友......人说,朋友如茶......要用心,才能识真情,才能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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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Tina02 回复 悄悄话 林太太的遭遇很难让人同情。一想到她推Judy时那母老虎的凶样子,就反感。也许是近墨者黑吧,长期跟林某混在一起,以前多善良的人也变得恶毒了。
爱百合 回复 悄悄话 所言极是,但这世间坏人不是绝对的坏,好人也并非永远纯粹的好。
猫姨 回复 悄悄话 不论如何借口, 无法掩饰方佳的冷血
她怎么不打她丈夫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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