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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体' - 科幻小说中的现实

(2017-12-12 18:36:26) 下一个

"三体"这部小说的出名,无疑得益于雨果奖。这个由世界科幻小说协会从半个多世纪前开始举办,代表着科幻作品最高荣誉的奖项,在2015年颁给了中国人,在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专家评论说,作者刘慈欣单枪匹马,把中国科幻文学提升到了世界级的水平。的确,一向更为关注升官发财的国人,突然从眼门前的一亩三分地,飞跃去了外太空,这本身就和小说一样神奇。

好看的书有两种。一种是掌握了文字的魔力,读几页就能摄人魂魄,让人深陷其中
无法自拔。另一种是功在诗外,初看平淡,却如同生火添柴,时不时在旁点拨堆积,
等醒觉之时,势已燎原。刘慈欣的"三体",显然属于后者。古人说,写文章要精骛
八极,心游万仞。但真能写出鹏程万里的气魄,却不多见。到了刘慈欣笔下,跳脱
出地心引力束缚的人类,以光速前进,在无垠的宇宙间大开大合,气吞八荒。想他
人之不曾想,言他人之不敢言。委实痛快淋漓。

以前的科幻作品,和外星人的接触大多停留在零星的规模,双方的试探交手往往也
是浅尝辄止。而"三体"说的却是地球人和外星球几百年内相互对峙和相互毁灭的过
程。书里提及的外星人和高科技理论,很容易让人把"三体"归为科幻小说一类。却
不知科幻小说只不过是一个外壳,用来承载作者的世界观,乃至宇宙观。刘慈欣虽
然将人类表演的舞台拓展去外太空,显示的却是内心的无边黑暗。

任何学科,无论文理,其目的都在寻找和接近宇宙中的真实。对生活中的现实做出
某种解释, 并试图用简单而直接的公式去概括某种重复上演的规律。"三体"关注的
是,小至生灵,大至文明,他们有什么共通的本质?   宇宙间是否存在统一的道德
准则?一旦宇宙中不同的文明发现了彼此,将会发生什么?当作者对这些终结问题做
出了自圆其说的假设和推理后,这个故事就从普通的科幻作品升成华为人类求生求
知途中一段波澜壮阔的史诗。

故事起源于一个已经对人类绝望的人。学习天文物理的叶文洁,在文革中亲眼目睹
父亲被人批斗致死。被送到封闭式的秘密基地工作之后,她利用太阳做电波放大器,
向宇宙发射出联络电波。苦等八年之后,收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回复,却是三条
重复的警告:"不要回答!不要回答!!不要回答!!!"

信息来自一个距离地球四光年,叫做"三体"的行星。那里的天空中有三个太阳,不
稳定的运行轨道使得天气时而酷热时而严寒,对三体人的生存造成了严重的威胁。
向外寻找其它可以定居的星球,成了三体人的当务之急。幸好,收到叶文洁信息的
三体人是个和平爱好者,他警告地球人如果再次向宇宙发射信号,发射源会被定位,
地球也会随之遭到入侵。但叶文洁却毫不犹豫地向三体回复: "到这里来吧,我将帮
助你们获得这个世界。我的文明已无力解决自己的问题,需要你们的力量来介入。
"  果然,收到信息后的三体派出了星际舰队向地球进发,并将两个质子被加速到接
近光速,发射向太阳系,开始监督并阻碍地球上的科技进步。

面对三体舰队在四百年后即将登陆地球的消息,人类内部开始分化。崇拜三体的地
球组织希望借助外星人的力量去监督改善人类的文明。而更多人却更倾向于逃亡主
义。考虑到三体远超人类的科技,为星球大战所做出的任何进攻或防御措施都将毫
无意义。

与此同时,要保护地球的人们开始为三体和地球之间的决战做准备。由于质子的监
视,地球上任何科技和军事的布局,完全处在三体的监视之下。出于保密的需要,
联合国启动了面壁计划,在全世界甄选出四位面壁者来制定星球大战的战略计划。
身为面壁者,他们有调集和使用地球上任何资源的权力,却不必对自己的行为和命
令做出任何解释。这四位掌握着人类未来命运的面壁者,分别是美国前国防部长,
委内瑞拉总统, 和获得物理学和生物学两项诺贝尔奖提名的英国学者。但最后一位
面壁者的人选却让人匪夷所思。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社会学教授,之前并无任何建
树和过人的资历。这就引出了全书的男主角 - 罗辑。

说到人物塑造,这可能是"三体"做为一部文学作品的硬伤。虽然全书的构思恢弘,
无边的想像力令人脑洞大开,书中的人物却单薄得像物理公式里的符号。光听名字,
读者就不难猜出罗辑所代表的含义。原本胸无大志的罗辑,对于自己被选中当面壁
者也感到莫名其妙。 在漫长的面壁岁月中,他突然回想起和前辈叶文洁之间的一次
对话。叶文洁建议罗辑研究宇宙社会学,并告知他两个宇宙间的公理。一: 生存是
文明的第一需要;二: 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保持不变。也就
是说,任何个体和文明,为了达到生存和扩张的目的,一定会无所不尽其极。在生
死存亡面前,彼此之间的猜疑无法避免,最为安全的做法就是将对方彻底毁灭。由
此罗辑总结出了"黑暗森林法则": 每个躲在黑暗森林里的文明,都会像猎人一样毫
不犹豫地对猎物扣下扳机。 虽然地球人的科技不足以和三体抗衡,但宇宙中却还可
能存在着比三体更为强大的文明。罗辑为了验证他的黑暗森林法则,将一个星体的
坐标发向了宇宙。这就形同把兔子当做诱饵给抛出去,看它会不会被藏在树后的猎
者捕杀。

两百多年后从冬眠中醒来的罗辑,被人当成救世主一样顶礼膜拜。因为他当年选择
做实验的那颗行星,已经证实被外星文明摧毁了。他手里掌握的引力波开关,可以
随时将三体的座标位置发射向外太空,虽然这么做的同时也会把地球的座标暴露给
宇宙而导致杀身之祸。但面对实力远远超过自身的对手,罗辑只能选用同归于尽的
策略。被推举为执剑人的罗辑,单凭一己之力和三体文明对峙了近六十年。

随着岁月流逝,习惯了和平的人类开始渴望用爱来建造一个和平共存的世界。不再
符合时代潮流的罗辑被指责为独裁者,以世界灭绝罪被法庭起诉。而新一任的执剑
者程心成为了温情与和平的代言人。

不难看出,罗辑和程心这一刚一柔两个男女主角的设计,正处在对待生命的两个极
端。一个已看透了生命的恶,一个还冀望于生命的善。一个冷酷黑暗,对现实不再
抱有任何希望。一个温和善良,富有浪漫主义的幻想。与其说他们是故事中的两位
主人公,倒不如说是社会学实验中的两个对照组,呈现出两种截然相反的策略分别
执政地球后所带来的后果。

在程心和罗辑完成了执剑人交接仪式的几分钟之内,三体人就向地球发起了全面的
进攻。理由很简单。罗辑对三体的威慑之所以能成功,在于被威慑方相信对方抱着
同归于尽的决心。根据三体人的判断,性情温和而缺少练历的程心绝不会按下会消
灭地球和三体两颗星球的开关。果然,三体人猜对了。程心选择了用爱和宽容来对
待生命,带给人类的却是灭顶之灾。

威慑中止后,三体人很快露出了入侵者和人类灭绝者的真面目。几十亿地球人被勒
令移居去澳大利亚。被断电绝食的澳洲大陆上,拥挤恐慌失控的人类相互践踏撕杀,
以争取稀缺的食物和生存空间。"生存本来就是一种幸运。过去地球上如此,现在这
个冷酷的宇宙也如此。人必须为自己的生存而战。" 这是三体统治者留给人类的警
示。

故事虽然说的是宇宙的未来,却很容易令人联想起地球上的历史。强大的文明对弱
小的文明的抢掠,一个种族对另一个种族的屠杀,在人类历史上频频重复上演。即
使逃出了地球,却发现宇宙也并不是桃花源。黑暗的森林法则,不光适用于地球,
也适用于宇宙。不论是个体,还是文明,为自身的生存和贪欲,彼此之间的争斗和
杀戮将无止无休。
 
如何在这个冰冷的世界生存下去? 该选择兽性,还是人性? 才是"三体"最想说的故
事。按照作者的原话,"我认为零道德的文明宇宙完全可能存在,有道德的人类文明如何
在这样一个宇宙中生存?这就是我写《地球往事》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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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2)
评论
为写而写 回复 悄悄话 我也觉得逻辑这个角色还是相当成功的,有成长有层次。这在咱中国作品中挺难得的。
阎立华 回复 悄悄话 同意三体文字生硬,女性角色符号化。
不苟同的是,罗辑的塑造算成功的,从轻狂浮浪,到担当牺牲,到睿智淡泊,其间的转换和成长很有层次。
三体的好,是因为讲了一个大多数人想不到看不到的世界,会让粘在大地上的人找到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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