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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我写，因为我试着了解人心和人生。你哭你笑，因为你感我所感，思我所思，彼此明白，沧海一粟在宇宙荒洪中，并不孤独。
17。别针对我
除了"今日之星"，每天备受瞩目的还有排行榜上倒数的几名。
新项目开始后的第二周，组员们对工作逐渐进入状态，每天的进度都在一路向前推
进。除了一个人，H。组里平均完成率都超过35%了，H完成的account还是零。一个
鲜红刺目，脱众离群的零。
B问我H怎么了?
我说，我问过了，问她有什么问题，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没事，不用帮忙，她还在等她的客人提供给她更多的信息。我一看第一周下来的情
形不对，把一开始交给她做的account砍掉了近50%，分散去给其它的队员。可剩下
的account都属于加拿大分公司里的同一个部门，而且在2013年终的项目中，这些account全
是由H经手做的。让她现在接着完成第一季度的活，合情合理。
第二周过去了一大半，H的account还是毫无动静。我不得不再去找她。
"我每天都有和加拿大联系。他们也答应把资料寄给我的，可总是今天推明天，明天
推后天。上周末把东西寄来给我，但却不是我要的资料。他们还得重新准备。"
"如果，我是说如果把你送到加拿大去，让你有和客人有面谈的机会，你觉得会对你
完成工作有好处吗?"
"应该吧。"H的食指一直在绕着她的衣角打转转。
我找不到H的眼睛。也不光是它们躲在厚重的镜片后面的缘故。当我问H问题的时候，
她的眼睛一直在往后退。退到看不见的最远处，眼眶里就剩下一片什么都没有的空
白。和那晚在酒吧里，从她的眼睛见到空洞一样。
"要不把H送去加拿大吧? 面对面，客人也不好再推脱。" 我向A和B建议。
"就她这么一个无厘头的? 天天眼皮子底下还不晓得她在干些什么，再送出去，不乱
套了?" B听上去不赞成。
"只要对工作有帮助，这笔预算客人肯定愿意支付。你去帮H安排联络，看看加拿大
那边有没有办法接待一下。" A一锤定音决定了H的去处。
在两通电话，五个电邮，二十四个小时之后，H从加拿大的办公室里给我打来了电话。
说是都安置好了。这边的加拿大人很热情，一见她，老说一句话，"no worry".
原来worry属于A和B的专长。可我组里最资深的H，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我不得不
开始担心。而对H的担心，从她到加拿大的第三天之后开始逐步加深扩大。一共交给
H的十二个account, 按照平均一天一个account的速度，可以在接下来的两周内完成。
但两天过去了，H的进展还是零。
"她不是说她见到客户了吗?"A问。
"她说这两天她正在忙着采访客户。开会提问什么的，就快结束了，接下来就可以集
中精力写工作测试报告了。"
"可我要的是进度。能不能派人去帮她?"
"我问了好多次了。她说东西都在她脑子里。找人去，让她再解释一遍的时间更长。
"
我一次又一次帮H在A面前遮挡的招数，并不能连续重复使用。我没把A的原话转告给
H。A当时皱着眉头，" 她大概是从来没见过我生气的样子。要知道，把她给开了，
并不是一件困难事。"
而我能为H做的，就是为她再争取来一天的时间。明天，要是有完成的account交上
来则罢，不然我将会被派去加拿大，去取代H的位置。
" 我一直对老板说你行的你行的。可东西没有上来，你让我再怎么说话呢? 今天A和
B已经把我拉出去三次，追问你的进度。 "
"请你不要和我提B，想到他的样子，我就犯恶心。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他们为
什么总是针对我?A和B轮番写电邮或留言给我。可我才来加拿大三两天，收集资料，
开会面谈，忙得连气也透不过来。他们不帮忙，却老是来打搅我。"
"A和B和大家都打过招呼了，这个周六周日，全体成员都要留在办公室里上班。但你
在参加这个项目前就定下在本周末去拉斯维加斯去旅行的。如果刨去周末，你真确
定你可以在剩下的十天里完成十二个account吗?"
她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最急人就是H逃避的眼睛和没有底气的回答。有的人面对
压力会跑得更快更远，有的却会彻底趴下，一步也不能往前了。说实话，我不确定
H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又过了二十个小时，到下午一点，我还没收到H完成的任何account。我拨通H的手机，
"还没做完第一个account吗? 上次合作2013年度项目时，你可不是现在这样。很可
能我今晚就会飞来加拿大。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
我在电话里听到细细索索的杂音，接着是山崩海啸一样的坍塌，一泄千里，无从收
拾。
在过去的两三个星期之内，我见到了太多的眼泪，听到了太多的哭声。S在被B批评
后的流泪无声，Y在午夜计程车里的呜咽，现在是H在电话那端的饮泣。
"我现在就给A写一封长信。我要和他说清楚。。。"泣不成声的Y说起话来断断续续。
"问问他，为什么老要针对我?"
隔那么远，我也闻得出火药味。想起自己几个星期前受逼于十二道金牌而写出的那
封长信，我不希望H重复我的历险。
"你能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吗? 我可不是介意你越级沟通之类。我只想做为你们中间
的媒介，把你的火气过滤一下，再传给A。这样双方都可以心平气静些，效果也会比
较好，你说呢?"
"我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我住的公寓明天就要把我房间里的东西扔出去了，因
为我晚付了他们的房租。可你知道，像我们这样连续出差，每周好几千的开销，我
所有的信用卡额度都超了。等着公司把支出还给我，可办公室说不接受发票影印件
的传真，要我把原件邮寄给他们。我两星期前寄给他们的，可办公室里说没收到。
我今天一上午就在和办公室里打电话谈这事。再收不到钱，我明天就要被赶出去了。。。
几个月前就计划好这个周末去赌城的。A告诉我不能去了。虽然因为我没钱，也真没
办法去那里了。但现在被人勒令不许去，这又是另一回事。。。我就是感觉不对，
哪里都不对。我每天那么努力地工作，可我没有住的地方，没有男朋友，没有旅行，
没有自由。。。现在可能连工作也要没有了。。。呜。。。他们为什么还要针对我
?。。。"
"别哭，别哭。没事的，听我说，这一切都是可以解决的，事情并没你想像的那么糟。
A正在火头上，等着你做的功课。你就专心完成你手上的account, 我去帮你把为公
司垫付的支出要回来。实在不行，可以向公司先预支一些钱，怎么也不会让你从公
寓里被赶出去的。没事的，相信我，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