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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条波希米亚红裙 (146)

(2017-04-09 23:46:10) 下一个

老四私人会所的一间宽大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罩住了黑夜。屋内的灯都关了,只有床头柜上的一盏台灯散发着柔和的淡黄的光。一张沙发上散落着裙子,胸罩和内裤,床脚下有一团黑色的丝袜。浴室里传来沙沙的水声,像是窗外在下着雨。

琵琶姑娘躺在宽大的床上,被子一半搭在赤裸的身上。她的左手捂在胸前,右手在眼前遮挡着台灯射来的光线。她觉得身体很疲乏,脑子一片空白,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昨晚从春晚现场出来后,琵琶姑娘就被老四的司机接到了私人会所。吃过夜宵之后,老四带她进了卧室,让她去洗一下,自己拿了一个ipad坐在沙发上看东西。就像过去一样,她先简单冲了个淋浴,随后走回卧室,叫老四去冲澡。老四进了浴室之后,她从手包里翻出一片避孕药,把药含在嘴里,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她知道老四不喜欢带套,有了上次怀孕的教训,她总是在手包里带着事前和事后避孕药。她脱了衣服,躺到床上,盖上被子,等着老四冲完澡出来。

老四披着一条白色的浴衣从浴室走了出来,走到床头柜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找出两片蓝色的小药片。他端起床头柜上剩下的半杯白水,一仰头把药片吞了。琵琶姑娘把身子往里挪了挪,给老四让出一些空间。老四走到床边,解开了浴衣。琵琶姑娘闭上了眼睛,不想看老四的有些凸起和畸形的躯体。老四掀开被子,躺在她身边,身体挨着她,手伸过来抚摸着她,肌肤上带着没擦干的水汽和热气。

能把灯关了吗?琵琶姑娘问老四说。

开着吧,老四说。我想看着你。

琵琶姑娘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很漂亮,老四摸着她的胸部说。身材也好。

真的吗,我没觉得,琵琶姑娘说。我们学校里比我漂亮的多的是。

我觉得你很漂亮,老四说。

琵琶姑娘睁开了眼睛,看见老四脸上的皱纹,坑坑洼洼的面颊,松弛了皮肤,一个个汗毛孔都清晰可辨。老四把嘴唇凑过来亲她。琵琶姑娘重新闭上眼睛,被动地让老四亲着。老四亲了一阵,压到她的身上来。

关了灯吧,啊?琵琶姑娘又一次问老四说。她不想看见老四的样子。

老四向着床头柜方向欠身过去,把灯关了。屋子黑了下来,琵琶姑娘感觉好多了。老四的沉重的躯干在她的身上运动着。琵琶姑娘想找到快感,但是却感觉下面有些干涩和火辣辣的疼痛。她伸手搂住老四的脊背,闭上眼,忍着灼烧一样的痛。老四把她的身子翻过来,让她趴着。她已经习惯了听从老四的要求,摆出老四喜欢的姿势,虽然有时她觉得很屈辱,但是还是按照老四的要求去做了。琵琶姑娘觉得有一种想要完成任务的感觉,只想这一切赶快过去。老四加快了动作,她觉得下面痛得更厉害了一些。

你爱我吗?老四一边从她后面进出着,一边问她说。

嗯。琵琶姑娘含混地应了一声,心里觉得有些可笑。

 

 你好像总是没有高潮啊。完事之后,老四躺到了琵琶姑娘旁边说。

你怎么知道?

我能觉得出来,老四说。

琵琶姑娘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躺着,感觉睡意在一阵阵袭来。她想睡过去,好好睡一觉。

以前一次都没有过吗?老四问她说。

没有,琵琶姑娘摇摇头说。我只跟你有过这种关系。可能天生有些性冷淡。

没关系,老四说。以后多做几次没准儿就好了。你知道,有时我在想,还不如我把你给娶了呢。

你娶我?琵琶姑娘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了问。

嗯,老四说。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琵琶姑娘说。哪有女人不喜欢孩子的?

那就好,老四说。你好好想想,要是觉得行的话,我们就结婚,早点儿把事办了。

你。。。真这么想?

怎么了?

为什么啊?

我觉得你挺好的,老四说。我老了,不想活得太累。你性格很好,人年轻漂亮,也知恩图报,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受了委屈也不抱怨,这样的老婆,省心。你喜欢国外的生活吗?

喜欢。

那将来有了孩子,你带孩子到国外去生活去,在国外把孩子养大,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琵琶姑娘不敢相信地问老四说。

我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老四反问说。我昨天跟北影厂说了,让他们准备一个写琵琶演员的剧本,到时就让你去主演。你琵琶弹得这么好,还上了春晚,完全可以做电影里的女主角,别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即使有人不服气,那也没什么,我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管他们。你好好想想,不用着急答复我。我去洗洗,要不你先去?

你先去,你完了我再去,琵琶姑娘说。

 

老四下床,拧开床头柜上的台灯,抓起沙发上的浴衣,重新走回浴室去了。琵琶姑娘把被子拉到身上,想着刚才老四说要娶她,不知道老四是真的这样想还是在哄她。宿舍里的同学们晚上睡觉前曾经在卧谈会上八卦过各种潜规则的故事,有的说去年毕业的某某学姐想当演员,跟场记,灯光,摄影,副导演和导演都睡了,睡了半个剧组,最后还什么重要角色都没捞上。有的说想被潜规则也得有自己的实力,不但得看脸和胸,还得看有没有潜力。有的说别潜那些没什么用的,要潜就潜个最有权有势有钱的。自从同学们知道她上了春晚节目单,而且可以在宿舍里养宠物之后,所有人都认定她傍上了一个最有权势的人,一个校长都不敢惹的人。虽然有几个羡慕她的,但是绝大多数女生都嫉恨她。特别是同宿舍的几个女生,得知她要去春晚表演后,表面上祝贺她,背后到处说她的坏话和难听话,把她说得很不堪,甚至把她怀孕和流产的事儿也传得全校人人皆知。自那之后,男生们看她的眼光就像是看外星人一样,老师们也开始明着暗着的刁难她,她在学校里突然变得很孤立。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只要她坐在哪一桌,哪桌上的同学就都找个借口纷纷离开,最后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吃饭。她低头吃着饭,觉得周围的目光都在向她射来,有人在说不要脸,虽然没说她的名字,但是她觉得就是在说她,脸上感觉火辣辣的。以后她每次买完饭就直接端回宿舍吃,再也不在学校食堂吃饭了。她自己也觉得很耻辱和抬不起头来,觉得在学校里几乎都无法混下去了,没脸继续学下去了,想赶紧毕业,离开学校。

如果真的嫁给了老四,就能把那些人的眼睛都晃瞎了,毕业不毕业都无所谓了,琵琶姑娘想。老四老了,以后也不会怎么花了,花也花不动了,想生个孩子,安定下来,也是实情。以后给老四生个孩子,带着孩子去国外,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老四那么多钱,就是给孩子一部分,也一辈子吃不了花不完。

 

琵琶姑娘想着,翻了个身,把靠着床头的一个枕头拽过来,让脸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她的手指碰到了枕头下面的一个冰凉的东西。她睁开眼,把枕头掀开,看见下面是一把乌黑铮亮的手枪。她坐起来,拿过手枪仔细端详着。手枪看着很精致很漂亮,枪身整体是金黄色的,只有手把是黑色的。手把上带着细小的麻点儿,中间有一个银灰色的圆形的徽章,上面刻着像是五根竖起的手指一样的图案,底下写着IVVI几个字母。室内台灯的照射下,枪管上闪耀着几溜金光,上面刻着两行英文小字。第一行是DESERT EAGLE PISTOL,第二行是ISRAEL WEAPON INDUSTRIES (IWI) LTD。枪管瘦长,呈多边形,很好看,上面带着流线型的曲线。扳机像是一把弧形的小弯刀,弯在一个长方形的小框里。黑色手柄与枪管交界的地方刻着十几条竖线,像是是精锻而成,竖线顶部有一个彗星形状的把手。

原来老四每天晚上枕着枪睡,琵琶姑娘想。

浴室的水声停止了,传来老四迈出淋浴室的声音。琵琶姑娘把手枪赶紧藏回枕头底下,自己在床上躺好,把被子盖上,心还在扑嗵嗵地跳着。

 

早上起来,老四打开屋里的保险柜,把一张卡拿出来,递给琵琶姑娘。琵琶姑娘很自然地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塞进了自己的手包。老四没说里面有多少钱,她也没问。她并不需要问。她知道老四要去上班,就跟老四说自己坐地铁回去,不用司机送了。老四笑了一下说:

你还有一点我特别喜欢,就是淳朴,即使有钱也不乱花。我一生张扬惯了,脾气也暴,没法儿改变,可我不希望我的儿子将来会这样。人说父母是孩子的榜样,需要给他找个性格好一点,能够委屈求全的母亲,平衡一下我对他的坏影响。我觉得你会做一个很好的母亲的。走吧,我给你放到地铁站去。

琵琶姑娘跟在老四后面上了夹在两辆警卫车中间的悍马车。车队驶出小巷,向着主路开去,一路上交警们处处开着绿灯。她跟老四并排坐在后座上,虽然依然没有多少话,但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后座上跟老四保持距离,而是手挽着老四的胳膊,把头靠在老四的肩膀上。老四攥着她的一只手,眼睛看着前面,好像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车开到地铁站时,老四让车队停下,把琵琶姑娘放下。琵琶姑娘下车前主动亲了老四的脸颊一下,老四显得很吃惊也很得意,伸手抱了她一下,才让她下车。

琵琶姑娘在地铁口旁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个煎饼,手捏着油乎乎的纸,一边吃着,一边跟着上下班高峰时期的人流走下了地下通道的台阶。这是一个熟悉的通道,她曾经跟大维在里面一起演奏过。她走到地下通道中间的地方,站在以前演奏过的地点,停下脚步来。清晨的凉风从地下通道口一侧吹过来,人们在她的四周匆匆地走着,宛如一道宽阔的能将一切吞没的洪水,超过她,向着地铁站入口涌去,流下去。面对着光秃秃的墙壁,琵琶姑娘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仿佛周围的人都失去了,只有她自己,站在空旷的裸露在夜空里的通道里,面对一把空椅子。有人在后面推搡了她一下,说别挡道儿。琵琶姑娘怔了一下,清醒过来,跟着人流走入地铁口,走下一节节阶梯,把手里捏着的油乎乎的纸扔进了台阶边的一个垃圾箱里。

地铁很快就来了,里面人很多,互相挤着。琵琶姑娘挤到车厢中间一处空间略大一点的地方,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和耳机来,把耳机插在耳朵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茫然地看着窗外。她觉得内裤里有些粘湿和冰凉,想起跟老四做完后,本来想洗洗,但是太困了,直接睡了,现在有些液体还粘在那里。她觉得下面还有些疼,黏糊糊的很不舒服,迫切地想回宿舍去洗干净。

地铁轰隆隆地在黑漆漆的隧道里穿行,窗外不断闪过广告箱的灯光,一帧帧的像是动画一样闪烁。在一处站台,琵琶姑娘从车窗里看见一根粗大的柱子下站着一个人在等对面的地铁。她看见是大维,两手插在大衣兜里,眼睛在看着通向苹果园方向的地铁隧道。她向着车厢门口挤去,但是被车厢门口拥挤上来的人流挡住,无法下车。车厢们关上了,地铁启动了,她看见大维的目光转过来,在向着她的车厢方向看着。她挥起手臂,向着大维挥着。地铁驶入了隧道,大维在她的眼前消失了。琵琶姑娘放下手臂,相信大维并没有看见她。耳机里响起一首最近新从网上下载来的歌,让琵琶姑娘心情突然一下低落起来:

我站在时光消逝前的地点  回忆在相聚与分离间盘旋

细数年少无知的孤单  往日的幸福风轻云淡

我辗转徘徊在回忆的边缘 思绪像烟雾般游离飘远

止步眼前的灯火阑珊  伤恋我丢失了的从前

每当我留下了泪滴 那是多少快乐的委屈

当我走在这条熟悉的街 很多回忆已不再清晰

我丢了想要的自己 失去了快乐的委屈

那段感情让人惋惜  可我不是一个好姑娘。。。

 

 

大维站在站台上,看见对面的车厢里有个人在向着他这边挥手。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是谁,车厢就消失在隧道里了。开往苹果园方向的地铁来了,车门打开,人群蜂拥而下。大维侧身站在一边,等下车的人下光了,跟着上车的人走进车厢里。比起进城的地铁,出城的人少多了,车厢里虽然没有座儿,但是不用人挨人,人挤人。大维拽着车厢顶上垂下来的皮拉手,看见镜子一样的车厢玻璃窗投射出了自己的身影。自从跟靳曦分开之后,无论是在狱中,还是出狱之后,大维经常睡不好觉,身体也瘦了下来,大衣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自从出狱之后,他还没有再去过八宝山射击场。他想去练习一下,争取见到老四时,一枪能击毙老四。

他知道老四身上带着枪,也有警卫,如果他不能一枪把老四打死,自己很可能命丧老四枪口下。那样不但不能报仇,反而会让人耻笑。他去过老四的私人会所门口,但是从来没有进去过。他不知道里面建筑的结构怎样,老四住在哪座楼哪个房间里,警卫住在哪里。他想情人节那一天,要拿着请柬早些进去,在里面熟悉一下环境,最重要的是要找个好的隐身之处观查,等待老四回来,查看老四住处。

有三种办法可以跟老四短兵相接:第一种是老四在停车场下车的时候,第二种是老四上楼梯的时候,第三种是老四在房间里熟睡的时候。第一种难度比较大,因为老四的停车场可能是自己专用的,周围没有别的车辆。手枪不像步枪或者狙击枪,射程不远,精确度也低,这就要求必须得在离老四很近的地方开枪。老四下车的时候一定会有警卫,任何进入视野的陌生人都会被他们发现。第二种办法需要先潜入老四住处的楼房,在里面找到一个藏身之处。这个难度也比较大,因为事先不知道老四住哪座楼房,房间在哪里,等老四走进楼房,已经来不及了。第三种比较安全一点,夜深人静,警卫估计也休息去了,但是需要打开老四的门。大维想这种高级住宅,因为门口有保安,里面的各个房间不会安置保险铁门,而是像宾馆一样,到时用力撞开就行了。

地铁八宝山站很快就到了。大维跟着不多的几个人走出地铁站,出来之后向左拐,走了大约两百米,来到了951路公共汽车站。他在站牌下等了大约有十来分钟,951路汽车就进站了。他上了空旷的公交车,在前面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一座座新盖起来的居民楼和超市。车开了几分钟之后,射击场的雄伟的大门就出现在前面的车窗之中。

 

靶场的教练依旧是以前教他射击的李师傅。在一个被玻璃墙隔开的小隔断里,李师傅站在一张长方形的木桌子后,把金黄色的子弹一粒粒压入子弹夹,咔嚓一声把子弹夹嵌入五四式手枪,把手枪交给大维。

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前一段你成新闻人物了,因为一把仿真枪入狱,我们都替你不平和惋惜,李师傅说。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今天怎么又想起来这里了?

好久没打枪了,手痒痒,想来放几枪,大维说。这些日子没摸枪,估计都生疏了,肯定会脱靶了。

枪法这东西,跟开车似的,一旦成为神枪手,一辈子都会射击很准,李师傅说。需要的只是重新练习一下,让自己熟悉一下。你打吧,我在旁边看着,戴上耳麦。

大维把手枪放在面前的长条桌上,接过李师傅递过来的耳麦,套在耳朵上。他重新拿起手枪来,两腿叉开,深呼吸了一下,右手稳稳地举起枪,左手托着右手腕,面对前方,瞄准着50米远处的人像靶子。他眯起了眼,仿佛看见老四在用嘲笑的目光注视着他,挑战着他。枪在手里沉甸甸的,他觉得手心有些出汗。他凝视着老四,觉得老四的头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跟老四决斗,只有这一次机会。一枪下去,不是老四死,就是自己亡。他要让这一颗子弹穿透老四的胸膛,让老四血溅三尺。他扣动扳机。随着清脆的声音,一发子弹射出枪膛,旋转着从靶上的人像的胸膛上穿过,在靶上留下一个小黑洞。

他继续扣动扳机,把子弹夹里的八发子弹全部打了出去。每一刻子弹都击中了人像,在靶子上的胸膛部位布成了一圈小黑点儿。

你行啊,李师傅在后面赞叹说。这么久没摸枪,回来后枪枪十环,这成绩,不当专业射击运动员太可惜了。

 

英国皇家电影协会的一间俱乐部里,明宵站在前面的一个小讲台后面,正在跟电影协会的成员们交流着去非洲拍电影的收获。

非洲之行,让我受到非常大的震动,明宵说。我来自中国北京,在我小的时候,我们的物质条件很差,教室非常简陋。但是即使在那时候,我们有自己的课桌,有自己的椅子,教室里有玻璃保暖,冬天有炉子,校园里有乒乓球台子,篮球架子,开运动会的时候有运动场。在非洲一些国家,我看到孩子们,他们在念书,但是他们根本没有一个像样的教室。在一个地方,我看见一个大铁皮棚子,搭在一片泥地上,四周是树枝,里面没有课桌,只有一些石头和沙子,前面有两块黑板。一个老师站在前面,在黑板上写字,一群孩子们背着书包坐在石头上,在认真的听老师讲课,有的在做笔记,还有的带着自己的弟妹坐石头上听课。连年的战乱,干旱和饥荒,摧残着这片曾经富饶的美丽的土地。疾病流行,医生严重不足,婴儿死亡率很高,年轻人没有工作,家庭里没有收入,许多家庭都要靠救济为生。

感谢联合国的这个项目,能让我们深入非洲,用镜头拍下那些儿童们的现状,记录下他们的日常生活和学习,明宵继续说。让世界上更多的人了解他们的生存环境,也让人们看到在恶劣的环境下,一些可爱的孩子们如何在努力学习着。我看见一个孩子,背着自己的一岁的弟弟,坐在石头上学习,让人非常感动,我们把这个孩子拍入了纪录片里。这些孩子们,他们渴望知识,渴望了解外部世界,渴望有一个美好的生活。他们是非洲的真正的希望。

三十年前,西德尼·波拉克拍出了《走出非洲》,用他的摄像机展现了非洲的广袤的草原,迷人的原野,画面美不胜收,明宵继续说。我不知道大家怎么看,我很喜欢那部片子,非常优美和浪漫,音乐也配得非常好,演员就更不用说了,斯特里普和雷德福堪称好莱坞最优秀的演员。三十年后,我去的非洲,却一点也看不出影片里的美丽。我看到的是,许多非洲的孩子们却依然连一间像样的教室和书桌都没有,只能坐在石头上学习。非洲并不远,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加上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就可以到达地球的另一端,来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时间。我建议大家有机会都去看一看。我在想,当我们在努力拍出优秀的影片的时候,是否也能花一些时间和精力,去注意一下非洲那些穷困的地区,为那里的孩子们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改善他们的境况。因为,他们怎么样,未来的非洲就会怎样。他们的成长,决定了未来的非洲的成长。他们有了良好的教育,未来的非洲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战乱横行。他们灿烂,未来的非洲就会繁花似锦,美丽如画。他们需要外界的关注。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今天我带来了联合国非洲儿童项目的执行主任凯瑟琳女士,下面请她把这个项目跟大家介绍一下,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够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去帮助非洲的那些孩子们。谢谢!

在一片掌声中,明宵伸手示意请坐在前排的一位女士上台,随后自己走下了讲台。

 

从皇家电影协会大门出来,明宵正要过马路,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他扭身一看,是一个陌生的二十五六岁的中国男人。

你好,明宵,我是剑桥学导演的,从香港来,男人介绍自己说。刚才在里面听了您的演讲,觉得收获不小。我能不能请您喝杯咖啡,跟您聊几句?不知您现在有没有时间,如果没有的话,改天再约也行。

好啊,我现在有时间,有半个小时,明宵说。对面有家咖啡馆,我们去那里坐吧。

明宵和男人一起跨过马路,来到咖啡馆。咖啡馆人不多,很多座位都空着。柜台前有一个店员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问他们想要什么。

今天是我向您请教问题,我请客,男人对明宵说。您想要点儿什么?

这里的摩卡不错,明宵说。我要一杯摩卡,中号。

来点儿什么甜点吗?

不用了,谢谢,明宵说。一杯咖啡就够了。

那边有个空桌子,男人指了靠窗的一个小桌说。您先到哪里坐吧,一会儿我把咖啡给您端过去。

明宵看了一眼临街的座位,点点头,向着座位走了过去。男人要了一杯摩卡和一杯黑咖啡。店员很快就把两杯咖啡做好了,放到柜台上。

对不起,我忘了,您给我来一份儿这个甜点好吗?男人的手指着柜台下面展示的一碟子甜点说。

好,店员说着,低头去柜台里拿甜点。

男人侧身打开摩卡的咖啡杯盖,把兜里掏出来的一个小纸口袋撕开,把里面的像是白糖一样的晶体倒入摩卡里。店员把甜点拿出来,递给男人。男人交了钱,端着咖啡和甜点向着明宵坐的桌子走去。

 

一家迪斯科舞厅里,舞池的木地板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乐打击声中不停地颤抖着。蓝色的激光灯扫过来,舞池里的人群像是踩在了弹簧上,身子不由自主地蹦跳了起来。舞池很窄,人很多,人和人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动作大一点就会碰到旁边的人。一个穿着一件露肩的吊带红色长裙的姑娘,一手扶在细小的腰间,身体随着音乐像是蛇一样扭曲摇摆着,另一只手臂不时地指向屋顶。

紫裙子姑娘跳到了乐队前面,纵身蹦上一尺高的舞台,两只手越过头顶,对着一个吉他手拍着,嘴里发出兴奋的喊声。吉他手涨红着脸,身子略向后仰,让吉他抬起指向姑娘。紫裙子姑娘把右手放在鲜红的嘴唇上,嘬起来亲了一下,随后扬起手来对着吉他手吹了一下。吉他手快速地拨弄着吉他,一边弹,一边身子扭动着,更起劲儿地弹了起来。

两辆警车鸣着警笛在舞厅门口紧急刹车停住,从警车跳下来几个身穿警服的人。一个穿着风衣的高个子带头,领着警察向着舞厅大门里走去。门口站着的几个保安互相畏惧地看着,谁也不敢上前拦阻,有一个保安撒腿向着里面跑去。

高个子一边走一边推开前面跳舞的人,走到舞台前面,伸手抓住正在跳舞的紫裙子。

你干嘛?紫裙子看了一眼高个子大声喊道。松开我!不然我报警啦!

报吧,警察叔叔就在这儿呢,高个子用手指了一下身后的两个警察说。你藏哪里去了?找你丫找了快两星期了,哪儿哪儿都找不到你,要不是有人报信,还不知道你在这里。出来,跟我们走一趟,有事情问你。

喂,你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我跟你走?紫裙子姑娘说。我一没吸毒二没卖淫三没扰乱社会治安四没贪赃枉法五跟你没交情,我跟你走得着吗?

你想让我们把你铐走是不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不然对你不客气,一个警察伸手抓住紫裙子的手腕说。

舞厅内的音乐停止了,人们停下舞步,好奇地看着紫裙子和抓着她的警察。一个中年人快步走过来,对着高个子两手抱拳施了一礼说:

韩少,好久没见,今天带人来,是踢馆啊还是啥意思?我可没得罪过您啊。

没你店的事儿,高个子指了一下紫裙子姑娘说。谭少因为这丫头腿上挨了两枪,住院了。他妈在医院哭了一晚上,他爸急了,把局长拎去骂了一通,限北京市两周内破案。我是协助他们破案来的。

没事儿就好,人你带走,欢迎以后常来玩,中年人说。乐队,接着演奏。

 

明宵坐在皇家歌剧院三楼的包厢里,手里拿着《爱丽丝梦游仙境》的节目单,向下看去,只见大剧院里已经几乎坐满了观众。大剧院金碧辉煌,显得很辉煌和气派。剧院的墙壁护栏都是金黄色的,舞台四周的的装饰也是金黄色的。顶部是紫色的,像是一把张开的巨大的伞。一楼是一排排深红色的座椅,走廊铺着红色的地毯,舞台上的幕布也是深红色的,顶上和两边坠着黄色的缨穗。幕布顶端悬挂着一个深红色的徽章,上面是两只金黄色的狮子护卫着一顶金色的皇冠。乐池是黑色的,此刻乐手们已经纷纷走进乐池,坐在一排排黑色椅子上。二楼三楼四楼除了正对舞台的一排排座位外,两侧是一个个隔成小单间的包厢。一盏盏灯在顶部和四周像是珠宝一样闪耀着,照着端坐在一排排红色座椅上的头发花白的老绅士和端庄的老太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帅气和漂亮的年轻人,还有小脸上带着期待和兴奋,穿着漂亮小裙子小皮鞋的孩子们。

明宵把目光收回到手中的印刷精美的节目单上,看见了靳曦的名字。靳曦在这部芭蕾舞剧里饰演红桃皇后,节目单上是一张穿着红色裙子的照片。他觉得靳曦穿上红色的裙子很好看,就像是穿上那条波希米亚红裙一样。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下午他去了伦敦的珠宝街,给她挑了一条项链和两个耳环。他觉得她的首饰太少了,总是那么几样,一定是舍不得给自己买。

坐在同一包厢里的是一对老夫妇,其中的老绅士看着明宵放在膝盖上的一束鲜红的玫瑰花,问明宵说:

你认识里面的演员?

我女朋友,明宵说。

演什么的?

红桃皇后,明宵说。

噢,是靳曦吧,老绅士看着节目单说。她跳得非常棒,我看过她的《卡门》,是我看过的最好的《卡门》。非常有天分。

是啊,明宵说。她妈妈是前苏联的芭蕾舞演员,爸爸是中国中央芭蕾舞团的演员。她从生下来就受芭蕾的熏陶,天赋很好,又努力,真是为芭蕾而生的。

你有这么一个女朋友,真幸运啊,老太太插嘴说。

我觉得也是,明宵说。

大剧院里响起了一阵掌声,乐队指挥走到乐池的指挥台上,对着观众鞠躬致意。灯光转暗,乐队指挥举起了手中的银色指挥棒,挥了起来。一阵如梦如幻的音乐传来,舞台的布景上打出了一个个蓝色的同心圆,一张张扑克牌向着圆的中心飞去。明宵放下手中的节目单,端正地坐着,目光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沉浸到了剧中。

 

警察局的一间小屋里,一胖一瘦两个警察正坐在一张桌子后面。瘦警察在审问对面坐着的紫裙子姑娘。胖警察手里拿着笔,桌上摊开着一摞纸,在低头做笔录。

那个开枪把谭少打伤的人,你到底认识不认识?瘦警察厉声问道。

早跟你们说一百遍了,我不认识他。紫裙子姑娘说。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那他为什么帮你?

你没看谭少他们把我欺负的那样子,那帮人在派对上嗑了药,一个个都变得像是畜生,紫裙子姑娘说。你看我眼睛这儿,还青着呢,都是他们打的,还差点儿把我头发揪下一搓来,是个正常人都看不过去了。要不是那个好心人,我都不知道那晚上会被那帮畜生怎样,没准儿会被他们轮奸了。说实在的,我挺感激那个人的,虽然我不认识他,我觉得他跟蝙蝠侠似的。特帅。您没看他开枪那帅劲儿,不罗嗦,左腿一枪,右腿一枪。谭少平时耀武扬威牛皮哄哄的,谁也惹不起,可是被枪一顶脑门儿,一下就耸了了,屎都拉裤裆里了,一身臭味儿。

他们嗑的什么药?瘦警察问道。有多少人?

七八个人,嗑得是美金冰毒,紫裙子姑娘说。他们还往一个姑娘的酒里下海乐神。要说抓人,他们才是你们该抓到呢。你们不抓坏人,倒抓好人,亏心不亏心啊?

呵,你还教训起我们来了,胖警察说。够猖狂的啊。跟你说吧,姑娘,谁给我们开工资,我们就听谁的。上面让我们抓谁,我们就抓谁。上面说要抓那个开枪的人,我们就抓开枪的人。你到底认识不认识那个人?

我真不认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出来帮我,紫裙子姑娘说。后来我一看出事儿了,就赶紧跑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真的,不骗您,我当时都快吓傻了,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我发个誓好不好?我要是认识他,让我爸得癌症死 ---

别别,我们信你的了行了吗?胖警察说。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懂事儿,有拿老人赌咒发誓的吗?

不这样你们不是不信吗?

姑娘,我跟交个底儿吧,胖警察说。其实我们也不爱管这类案子,要我说,枪毙了那帮嗑药之后胡作非为的少爷们也不为过。可是这件案子,成了郑局亲自抓的要案。你要是说什么都不知道,就只能先把你拘留几个月,等案子破了再放你,让你爸妈着急去。你觉得这样好玩吗?

不好玩,紫裙子姑娘说。

那配合我们一下,告诉我们一些线索,等破了案,我们还会奖励你,胖警察说。

好吧,那我想想,紫裙子姑娘说。我想起来了,我跑之前,问过他叫什么。

他告诉你了?两个警察同时问紫裙子姑娘姑娘说。

你们双胞胎啊?紫裙子姑娘笑了一下说。

你才双胞胎呢,你们一家都双胞胎,胖警察说。他叫什么?

我想想,他说叫张。。。张一凡,紫裙子姑娘。

是一个的一,凡人的凡吗?瘦警察追问说。

你们什么脑子?人当时告诉我一句,我还有时间追问名字是哪两个字?紫裙子姑娘说。人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听。喂,我可不能保证他说得是真名啊。到时你们找错了,别怪我。

还有什么别的线索没有?胖警察追问道。

没了,紫裙子姑娘说。当时我被吓住了,想这下可惹祸了,就想赶紧跑,什么别的都没想,问个名字也是为了以后有机会能感谢人家。

赶紧汇报处长,把所有跟张一凡谐音的户口都调出来查一遍,瘦警察对胖警察说。

我坦白完了,可以走了吧?紫裙子姑娘问警察们说。

我跟你说啊,姑娘,以后别跟那些阔少们来往,瘦警察说。看你也是个不错的人,跟那些少爷们混在一起,人就拿你当个乐子玩玩,有你什么好处?

知道了,谢谢,紫裙子姑娘把手放在额头边很夸张地敬了个礼说。警察叔叔,我可以走了吗?

谁是你叔叔啊,以后记着见面叫大爷,胖警察把笔放下说,走吧,没你事儿了。回去对你爸妈好一些,别没事儿拿你爸妈赌咒发誓,那不是闹着玩的。

 

大维的窄小的房间内,琵琶姑娘抱着小猫坐在沙发上,手抚弄着小猫。小猫很乖地躺在琵琶姑娘的腿上,闭着眼睛打呼噜。大维坐在琵琶姑娘对面的床上,手里抚摸着小提琴。

我要出趟远门,大维把琴放在一边说。这只猫,我可能没法儿带走,不知道你能不能照顾它。

啊?你要出远门?去哪里?琵琶姑娘有些吃惊地问大维说。

回老家去看看,大维说。西安。我有个表姐在那里,小时候经常跟我一起玩,感情很好。她最近身体不好,我去看看她。

猫我可以看着,琵琶姑娘说。宿舍里不太好放,能不能我每天到这里来喂猫,带猫玩玩?

这样很好,大维说。我昨天去预交了半年的房租,配了把钥匙,给你一把。我不在的时候,就麻烦你多来照看猫了。

没问题,琵琶姑娘说。本来是我捡的猫,不好在宿舍养,麻烦你帮我照料的。你出远门,我是应该来照看猫的。等你回来,再把猫交给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会知道的,大维说。如果不是我告诉你,就会有人告诉你。

那。。。什么时候走?

明天,大维说。

明天?明天不是情人节吗?

嗯,大维说。

是坐火车吗?我去送送你吧,琵琶姑娘说。

不用了,大维说。你好好忙你的吧,我没有行李,直接上火车就走了。

你没事儿吧?琵琶姑娘问大维说。我怎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觉得好担心。

没事儿,大维说。

你相信缘分吗?

相信,大维说。有的人有缘有分,有的人无缘无分,有的人有缘无分。

你觉得我们是哪一种?琵琶姑娘问大维说。

有缘无分,大维说。

我觉得也是,琵琶姑娘低下头说。

 

两个人好像没了话一样地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窗外的嘈杂的人声和车声不断传进屋里来,让屋内的沉默显得更难受。大维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圈,把一把钥匙从钥匙圈上摘下来,递给琵琶姑娘。琵琶姑娘伸手接过钥匙,放进手包里。

非得出远门吗?能不去了吗?琵琶姑娘问大维说。

有些事,只能我自己去处理,迟早要处理,晚去不如早去,大维说。

我不知怎么,觉得。。。好担心啊,琵琶姑娘说。

没什么可担心的,大维说。噢,对了,差点儿忘了。

大维站起来,走到床头柜前,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琵琶姑娘说:

我把积蓄都取出来了,你当初给我买了这把小提琴,一定很贵。这钱我不知道够不够,但是我只有这么多,都留给你。

我不要,琵琶姑娘说。那把琴就是送给你的,当初我也没有什么钱,买得是二手的,是为了让你在监狱里不寂寞,可以练琴。现在我有钱了,真的有钱了,这点儿钱我早就不在乎了。你给我,我也不能要。再说,我想让你欠着我一点儿。

为什么?

这样你好想着我,琵琶姑娘把猫放下地说。那我回去了,等你走了我来看猫。

好,我去下楼送你。

大维趁着琵琶姑娘低头跟猫道别,把信封塞进了琵琶姑娘的手包里。

 

靳曦在皇家歌剧院演完《爱丽丝梦游仙境》,谢完幕,回到后台化妆间,已经十点了。明宵在化妆间门口等着她,把一大束火红的玫瑰送给她。她很高兴,不仅是因为演出很成功,而且看见明宵在后台等着她,还给她买了花。

她匆匆卸了一下妆,怀里抱着花,挽着明宵的胳膊走出歌剧院。歌剧院外的空气清爽,天空带着一种暗蓝的颜色,澄净得像是一块透明的玉石,上面点缀着几颗明亮的星星。明宵帮她提着装着舞鞋和衣服的旅行包,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跟她一起坐到后座上。虽然已经演出很多次了,但是她依然忍耐不住兴奋,把演出里的一些花絮告诉明宵。明宵握着她的手听着,很为她高兴。明宵说已经通过律师把房子的支票交了,三月底那家人就会搬走,他们有一个月的时间去装修和整理,五一举行完婚礼后,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伦敦夜里的马路很清静,出租车很快就开到了她的楼下。明宵跟她在楼门口道别,把手里提着的旅行包交给她,问她晚上还能不能过来。她说回去看一眼就过来。明宵亲了她一下,看着她抱着花提着旅行包进了楼门,转身向着对面的楼走去。

 

她坐电梯上楼回到家里,看见继母和孩子们都睡了,只有爸爸还开着台灯坐在客厅里等着她。爸爸说在厨房还给她留着饭,是鸡蛋西红柿肉丸子汤。她放下旅行包,把手里的花放在一个大花瓶里,去厨房盛了一小碗汤。她从厨房端着碗出来,坐在爸爸旁边的沙发上,一边喝汤,一边跟爸爸聊了一会儿天。看着她喝完汤之后,爸爸嘱咐她好好休息,起身回了卧室睡觉。她把碗放进厨房的洗碗机里,去了洗手间。

她匆匆洗了一个澡,把身体擦干,回到卧室,换了一条内裤和裙子。她把旅行包打开,拿出里面的衣服看了看。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她中午抽空去附近的名牌店看了看,给明宵买了几件衣服。她觉得他的衣服太少,穿来穿去总是那几样。她想多给他买几件衣服。她对着镜子在嘴唇上抹了一点口红,把头发梳理了一下,套上了一双厚厚的袜子,把给明宵买的衣服塞进一个大纸口袋里。墙上的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她提着纸口袋走到客厅,从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塞进手包。挎上手包走到门口,她穿上羽绒服和靴子,出门去了对面楼上的明宵的寓所。

 

她用钥匙打开明宵的屋门,看见明宵正坐在台灯下敲电脑。明宵听到门响,抬头看见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来,帮她把羽绒服脱下。她把手里提着的纸口袋交给明宵,对明宵说: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情人节快乐!我给你买了几件衣服,是按照你的尺寸买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谢谢你,明宵说。其实不用给我买什么,我需要的东西很少。

过节了嘛,她说。我喜欢。我让一个跟你个头差不多的店员给试了试,应该穿上没问题。

你最会买衣服了,明宵说。不用试,我也知道很好。

你试试,我想看看,她说。

明宵牵着她的手,提着纸口袋走到客厅里。她把手包放在沙发上,把纸口袋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看着明宵穿上。看见她买的每一件衣服明宵穿上都很合身,而且显得年轻和帅气,她心里觉得很高兴。明宵把桌上放着的首饰盒子送给她,把里面的项链和耳环拿出来,给她戴上。明宵是个细心的人,挑的项链和耳环样式都很好看,也是她喜欢的样子,她觉得很高兴。想到房子买好了,五一就要结婚,然乎去地中海渡蜜月,一切都像是梦一样美好,她觉得心里很甜蜜。

 

明宵的卧室里,只有一盏墙边的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幽蓝色的光。她赤裸着躺在床上,跟明宵在被子下面缠绵着,感觉自己的身子在升腾。热潮一阵阵涌来,像是海浪一样把她从头到脚淹没。她感受到了他的重量和力量,还有无穷无尽的渴望和激情。他的双臂箍紧着她,像是要把她和他融合成一体。他在她的身体里进出着,带着火辣的感觉。她觉得从脚心到头顶,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之中,都被他的火热的肌肤点燃了。她被他搂得喘不过气来,但是她很快乐。他的嘴唇,他的手指,所到之处都点燃了她的肌肤。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地渴望过做爱,渴望过高潮,渴望过那种身心合一的巨大快感。她觉得自己的前四十年好像都白过了,不知道爱情可以这样地快乐,这样让人陶醉,这样让人上瘾和痴迷。亲热不再是平面的,抽象的,而是立体的,带着温度和血液的流动的。他亲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连脚面也不放过。触觉,味觉,听觉,浑身所有的器官都变得很敏感,变得容易兴奋。她觉得既快乐,又痒痒,在他的嘴唇和手指触碰到最为敏感的部位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战栗和呻吟。

她睁开眼,看见一层细麻麻的汗珠在他的额头上和胸膛上。她用胳膊肘支撑着床,把头略微抬起,看着他进入她的身体,看着他有力地一下一下地插进去,看着他的进出。她感到一种持续的撞击,每一次都像是锤子砸在案板上,凿在一个突出的点上。这种刺激太强大,她无法继续看下去,不得不平躺下来,眼睛注视着他的面部。她看见他在看着她的眼睛,汗珠从他的脸颊上留下来,滴在她的肌肤上。

抱着我,他说。

她抱紧了他的背。他的背又热又湿,黏糊糊滑溜溜的,像是不断有汗水涌出来。锤子持续砸在同一个点上,让她晕眩和战栗。她的手指抠着他的背部,脚面绷直,身子不断地扭动着,迎合着,让锤子更准确地砸在那个点上。她觉得内心里在起着热带风暴,风暴在不断激荡,来来回回地激荡,好像有火焰在升腾,烧烤,无限的热度在逐渐累积,累积,累积得要即刻释放出来,像是高压锅的阀门在滋滋地冒着蒸汽。

突然,就像是高压锅拧开了阀门一样,她叫了一声,感觉一股带着高压的气体自体内喷泻而出,身体在紧缩,随后气压骤然失去,浑身也舒展开来,全身的毛孔一齐张开,身体好像一下坠入无边的空虚之中。

停一下,她说。我不行了。

她感觉他的动作缓慢下来,在里面慢慢抽动着,每一次抽动都带出一些液体来。

休息一会儿,她喘着气说。你也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

 

明宵起身去了浴室。她两腿舒服地伸展着,半掀开被子,让身上的热气更快地散发出去。她闭着眼,脸上带着满意和惬意的微笑。汗水逐渐消失了下去,随着汗水的蒸发,肌肤变得有些冰凉起来。她听见浴室里响了一声,像是有人摔倒。

明宵?她对着浴室喊了一声。

浴室里没有声音。

明宵?她用胳膊肘支起身子来,又喊了一声。

浴室里依然没有声音。她掀开被子,光着脚跑进浴室,看见明宵赤裸着倒在白色的浴缸边,头歪在一边,腿蜷缩着。

明宵!

她蹲下身子,摇晃着明宵的身子。明宵像是失去了知觉一样,一动也不动。她的心一下恐慌起来。她摸了下明宵的心脏,感觉到心脏在跳动,但是明宵的身体依然一动不动。她把明宵抱着,让明宵的背靠着浴缸坐着,自己跑进卧室,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拨打了999急救号码。

是火警,警察,还是救护车?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救护车,她对着手机喊道。

发生什么了?电话被转到另外一个人处,对方问道。

昏迷,她说。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方询问了地址之后,告诉她急救车很快就会到。她抓着自己的衣服跑到浴室,匆忙把衣服穿上,然后找了两件衣服给明宵套上。她跑到门口,把门打开,然后回到浴室,把明宵的头抱在怀里,让明宵的身子依靠在自己身上。她摸了摸明宵的心脏和脉搏,感到心脏依然在跳动,也有脉搏。但是明宵只是闭着眼,一点也没有知觉。她坐在浴室的地上,抱着明宵的头,心里害怕着,祈祷着,焦急地盼望着急救车赶紧来。

明宵,别离开我,她的手指抚摸着明宵的脸颊说。这么多年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我们多不容易啊。千万千万别离开我。我需要你。

 

夜深了,大维坐在建国门附近的一个西餐馆里的小隔断里,面前摆着两副刀叉。隔断用半人多高的木板与邻座隔开,里面是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旁边是两个长凳。靠墙的地方有一盏壁灯,壁灯是黑色的,显得很古老。大维点了一个蔬菜沙拉,一盘牛排,就像是他们最后一次在这里吃饭一样。

大维看着空荡的对面,仿佛看见靳曦带着一个硕大的墨镜,脖子上围着一条鹅黄色的丝巾,坐在那里。他看见她把墨镜摘下,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他。他听见他在问她:

你喜欢吃什么?

最近在排练,什么都不敢吃,我就要个蔬菜沙拉。你要什么?

没有怎么吃过西餐,不知道该点什么好。

听说这里的牛排不错,牛排吧,你肯定爱吃。

他看见她微笑着把餐巾纸卷着的刀叉打开,把餐巾纸铺在腿上,拿起叉子来扎了一片盘子里的绿色蔬菜。

味道不错,你尝尝?

不用了,我等我的牛排,哎,那边有两个人好像在不断看我们。

哪里?

在你左后方。看见了吗?

看见了,那个人在偷看我的腿。

 

窗外飘起了雪花,让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大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举起酒瓶,对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说:

不知道你怎么样了,这些日子都没有你的消息,一点消息都没有,好想好想你。明天是情人节了,我要走了。今生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是我很感谢你带给我的一切。那些幸福,我永远都忘不了。我从来没有后悔过遇见你,即使我知道了结局,要是让我再来一次,我依然会愿意跟你在一起,有一个短暂的时光。记得有人说,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对我来说,遇见你的时候,就是我最美的年华。那两个月,就是我的一生。希望来生再遇见你。

 

一辆黑色的轿车冒着零散的雪花,悄然驶进了一处隐秘的宅院里。院门关上了,早已等候在院子里的中年人打开车门,扶着里面的老人下了车。

从上海到北京,这一路够长的,您好久没坐这么长时间的车了吧?

还真是,老人用手在背后捶了一下背说。这把老骨头越来越架不住颠簸了,都快散架了。

快到屋里休息休息暖和一下,中年人说。没想到还下雪了。

中年人扶着老人走进客厅,把老人扶到一个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拿了一个暖水壶来,给老人沏了一杯热茶。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老人喝了一口热茶问道。

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回来了,中年人坐到老人对面说。明天早上泽宁离京去莫斯科,晚上大维去刺杀老四。一旦老四被杀,我们马上让中办打电话,用老四被杀,泽宁在国外为由,召集全体政治局委员和几大家族的人到中南海开政治局扩大会议,举手表决,罢免泽宁。然后立即改组军委,恢复几位老将的原职,撤掉泽宁和老四安排的人。小虎已经做好了安排,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北京军区的部队会立即出动,占领中南海,广场,所有重要的党政部门,以及机场车站等要地,把电视台,媒体和通讯都控制在我们手里。

这个大维,不会出什么变故吧?

不会。我有人在二十四小时跟踪他,还在他屋里安装了窃听器。他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他最近去了八宝山练枪,还对一些事情做了安排。所有的迹象都表明,他明天一定会去刺杀老四。前两周他出了一次事儿,把谭家的公子给打伤了。谭家不干,找市局要抓人,我让人给市局负责办案的人打了招呼,没让他们继续追查下去。另外,明晚我已经安排好了两个人去老四的住处,暗中协助大维。一个会把警卫支走,一个会跟在大维的后面见机行事,给老四补一枪。如果大维临时出了变故,那两个人都是特种部队出身,单独也能干掉老四和警卫。

小虎有具体的行动计划吗?老人问。

有,中年人说。他已经起草了一份儿,哪支部队占领哪个地方,派多少人,都计划好了。

要小心这些人里面有跟泽宁一头的,到时不听我们的,老人说。

小虎准备好了三只预备队,中年人说。哪支部队不听从指挥,预备队立即出动,把部队缴械。

好,老人说。这次行动关系着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万一失败,我已经准备好了飞机,把您和公子他们都送出国去,中年人说。

我不做林彪,不会去出国避难,老人说。到时把我的孩子们送出去就行了。你给我弄一片氰化钾,要是失败了,在他们抓我之前,我先吃氰化钾自杀。

我也准备好了,中年人拍了一下兜说。事情万一失败,我也只有一死来谢罪,免得牵连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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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asalways 回复 悄悄话 太为大维难过了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HP67' 的评论 :
谢谢HP。我觉得失去爱对大维的打击很重,所以大维把生命看轻了。小人物一般受到欺负,也就忍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就更不敢怎样了。恰好大维没负担,可以跟老四拼一场。
HP67 回复 悄悄话 好看,为大维难过流泪!
拥抱哥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labo88' 的评论 :
谢谢labo
labo88 回复 悄悄话 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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