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檐的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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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小说【异犬惊案】上

(2011-11-05 10:28:07) 下一个


(一)
下午五点多钟,老天阴沉得像张死人的脸。在这空旷阴郁的山野公路上,就我这一辆猩红色的2043年新款宝马车在流畅地疾驰着,孤寂冷落中,醒目得格外不谐调──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太平间里那灰白的死尸,背部滴答滴答地在流着血。

我正在前往WX城。这座小城过去曾因它在YC村里的一条街而名噪一时,也曾因接连发生过几起离奇的死人案件引起我们警界一阵不小的震动。三十多年前,我随同老探长曾去过那里。现在,就连当年还只是个小警探的我都已退休赋闲了。要不是为了去收集一些素材,来满足我那个讨人厌的个人嗜好──我曾发誓退休后要亲自将过去经手过的大小案例整理成书──我才不会再去那个叫枫林街的鬼地方呢。不过,好久没有回去过那里,不知那条街现在怎么样了?


                    


我坐在宝马车里东想西想,无所事事。

反正一切都由智能驾驶系统控制,没我什么事儿。我唯一可做的,只不过是偶尔去瞟一眼显示屏上不断变化着的雷达信号。其实也没这必要。万一有紧急情况,它自己就会采取必要手段制动。如今这科技真是一日千里,与三十多年前不可同日而语啊。尽管如此,这技术再怎样先进,我还总是不放心。爱操心的人哪。

我看向窗外。天在阴沉中变黑。路边的树枝开始猛烈摇晃起来,叶子杂草在公路上狂飞,小石子也跳到汽车挡风玻璃上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好像刮起了妖风。几分钟后,雨点打在窗子上。不久,雨势渐猛,还夹着雪花。随着风雨的大小,雨刷子或紧或慢地调整节奏,活像一个正在翩翩起舞的女妖。阴霾的暮雨将深秋过早地推向了寒冷,外面的世界充满了萧瑟,充满了晦郁。我的心里也开始充满死一样的沉重。

“这个鬼天气!”我嘴里嘟哝了一句。

为了推掉这压在心头让人沮丧的情绪,我打开3D影屏,一场摇滚音乐会正在全球卫星直播。我将音响调到很大,跟着节奏手舞足蹈。音乐渐渐让我兴奋起来。

宝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一下,红色信号一闪一闪。雷达在前方公路上捕捉到一个目标。汽车迅即自动降速,几秒钟后嘎然停下。

我不安地探头望去。车前十来米远的地方,一团黑呼呼的东西正跳跃着。细细一看,原来是一只酷似犬类的动物在横穿马路。什么东西,狗不像狗,豺不像豺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形体又这么大的犬类。等跑进路基下面的黑暗之后,这怪异的家伙突然回转头来,朝我的汽车瞪了一眼。我看见两道蓝光,碧蓝中又闪烁着蛊惑的绿,从黑暗中直直射来,一副凶残,贪婪,森人,使得它本来就难看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可怕,我周身感觉到不舒服,一种不详之兆。不一会儿,它消失在茫茫的原野里,可是,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震憾和恐惧。


                          


“咱们继续走吧。”

我对汽车说。发动机的声音,重新响起在这快要完全被夜幕包围的空间里。我再度看向车外,雨雪还在肆虐,风还在恶恨恨地嚣张,仿佛要钻进每一个能找到的缝隙。天变得更加诡异,摧残人心;地也更加空荡阴险,不可捉摸。我们重新上路。但我的心还念念不忘那只古怪的野兽。


(二)
我们抵达YC村时,天已全黑了。这里也在刮风下雨,白雪零零落落地飘散。令我惊惑的是,黑暗中的村子非常幽静,路灯发出黯淡的光线,在雨雪里摇曳不定。在这样的光线笼罩下,这个村子比起三十多年前,更显得黑暗,更加不可思议。

宝马悄悄地滑行在村西的小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相反,街上有不少的狗,仿佛无家可归的孤儿。此情此景,令人啼笑皆非──难道我走差了村落,来到一个狗世界?我正在莫明其妙之间,汽车带我来到一个红绿灯的路口──也是至今第一个红灯。汽车在耐心等候,我却心烦地对宝马说:

“别管它。咱们接着走。”

宝马正想起动,忽然间它又猛地煞住。一个老者模样的人驼着背,柱着杖,小心翼翼下到人行横道上,慢吞吞地穿马路。走到半当中,他停下来,侧转头,朝着我们看了一眼,露出笑容。一种似笑非笑的笑。我的胃痉挛了一下。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从前我来过的那条街:枫林街。宝马带着我由街的西头走起。终于,我快看到63号那幢楼房熟悉的身影。我喝令宝马稍停。我远远地望去。在惨淡的氛围里,在暮雨渗透出的凄苦里,我惴惴不安地看见,那幢楼在夜幕里已变得残败不堪,无比的凄凉。如果说,三十多年前,它还曾经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正在最后的摇摇欲坠当中艰难呻吟,那么,现在的它,早已完全是散架垮塌了。腐朽的大门已倒在地上,窗子没剩下一扇完整的,露出一个个黑洞,就像骷髅头上的眼窟窿。就连砖墙的楼角,也呼啦掉下了一大片。这里可曾经发生过那勾人心魂的奇案呢。可现在我却懒得下车去嗅那腐败得会令人窒息的味道。反正明天还要来的。

我找到了我要下榻的安心旅馆,它坐落在安心街这条新修的大街上。接待我的服务员打扮得非常妖艳暴露。她看见我,冲我媚然一笑。我在她令人震颤的不自然的笑容里,看见她的描眉和眼圈又粗又黑,口红画得夸张的如同一张喷血的嘴。头发奇形怪状地半卷着,好几缕长发在半裸的胸前飘荡。我正在柜台前等待,忽然,在我身后听见有奇怪的粗粗的鼻息声。我扭头一看,我的天!一头狗不像狗,豺不像豺的动物站在我的身后。这东西抬头看着我,伸出的舌头上流淌着恶心的口涎,眼里流露出两道似曾相识的那种凶残贪婪并且森人的亮光。正是我在公路上看到过的那种野兽!

“别怕。是我的宝贝露露。”

她说,顺手递给我303号房间的卡匙。然后又冲我怪异地一笑。

“晚安,先生。”

我的确有点困。我想冲个热水澡后倒头便睡。但当我半温不热地洗完出来后,突然有一种要看看外面的冲动。于是,我趿拉着一双松软的拖鞋,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雨雪已经停了,风也安息了。夜更深了,也更加黑沉沉了。旅馆背后这条街死一样寂静。我觉得它有点眼熟。我抬头向街的远处看。突然,我看见了那熟悉的残败的楼影。原来,我的旅馆正好背靠在枫林街上。夜晚冰冷的寒意侵袭了我全身。一下子,我的睡意全消失了。

我回到房间里,把全部的灯都打开,好像只有这样,就可将那豺狗模样的畜生、枫林街63号那阴影统统从我心中赶走似的。我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然后从旅行箱里掏出袖珍电脑,接到房间里的3D电视上,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写字台前,修改起我那本写到一半的书。但是,我眼前的文字模模糊糊,看见更多的是63号那幢楼,那难看可怕似狗非狗的东西:露露或者公路上见到的那条。我这样子折腾了好久。我身体有点累了,但脑子依然非常兴奋,没有睡的意思。快半夜了。我再次冲了一杯咖啡,心中再次升起强烈的欲望,要到阳台外面去看看。我熄了灯,端着杯子,走到夜色阴森却空气新鲜的外面。

子夜的天气好像转晴了──月亮和星星都出来了。整个村子跌入了深渊般的沉寂,人们肯定都已进入梦乡,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枫林街上远处的那几座可怖的楼房,在月色和闪烁的星光下,依旧散发着它们凶神般的狰狞,让我不禁毛骨悚然。但我不死心,我大着胆子,非要将这吓人的夜色看个究竟。

就在我以为我是半夜过后唯一在这黑夜里醒着的游灵时,突然,在枫林街这一侧的尽头不远处,隐约出现一些游动的亮点。我知道那是村东头坟场的所在地。难道那是死人骨堆里亮起的磷火,抑或是出来游荡的夜鬼?作为一名专业警察,对了,一名退了休的专业警察,职业习惯让我更多地相信是前者,而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我不予理睬。不过,我倒要看看这磷火想干什么。它们在坟场附近转悠后,竟然转悠到距离坟场一两百米的一座黝黑的大房子那里。哇,枫林街尽头那座房子可真大哟,我感叹。我暗中观察起这所房子。它是占地很大的一座二层楼房,面向枫林街,在它的背后还有一个很大的院落,在几棵大树忽隐忽现挡住的地方,可以看出有些小房子。枫林街居然还有人住在这样的住宅里。就在我纳闷的时候,猛然间,我看见一个黑色的东西在移动,隐隐约约,似乎像是在爬行。是我在街上看见过的狗吗?刚进YC村的时候,我不是发觉它不像是人居住、倒像是狗住的世界吗?我揉了揉昏花的老眼,再细眼望去。我这下看到,那东西不是用四条腿爬的,好像是用两条腿走的。人,一个人?!只见这人模狗样的家伙嗫手嗫脚地走近这座大宅子的侧面,然后停下不动了。几分钟后,一扇侧门悄悄打开,那家伙一闪而过,门又随后快速闭上。

“这是谁呀?半夜回家不走正门,偏要鬼鬼祟祟的走边门?”

我心中满是不解,也充满了好奇。


(三)
第二天上午,我是很晚才醒的。十点半。

那个妖艳的女人已不在了。我走出旅馆。天气真好,阳光明媚,秋意果然将白天的YC村打扮得非常漂亮,多彩多姿。马路上的人似乎也从地底下突然冒了出来,多了许多。看来,这里的人喜欢生活在白昼的世界里。我并没有走错村落。

村前村后,我悠然自若的转了一圈,还绕着大街小巷漫步。YC村依然还是从前的YC村。村西的那个池塘还在,村南的枣树林照样茂盛,村北的小学校里书声朗朗,就连村东口的那片坟场,人们依然怀着崇敬的心情保留了下来。我发现,虽然枫林街以前曾出了几件吓坏人的命案,但YC村从根本上来说还照旧是个热闹、不能消停的地方。不但如此,我还看出些兴旺发达的景象来。在它的中心地带,扩建了一条宽敞的大街,就是我下榻旅馆所在的安心街,好像刚修建不久,有几处地方连柏油都没来得及浇上。

奇怪的是,这安心街没有修成一条与枫林街平行的街,也没有成十字形相交,而是从村西通向山间的一条小道开始,一直向村东斜交出去,在靠近那片古树林遮荫的坟场还差两百米的地方,却突然与枫林街合二为一了。昨晚我看见的那座二层楼房,就座落在这合二为一的尖角边沿上。它的门牌是枫林街149号。枫林街63号在它西边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处于两街相距最开阔的地方。

我去了我要去的地方,做了一些笔记。白天阳光下的枫林街63号,虽然破败腐朽,但没有像晚上那样可怕。我到一层和二层的几个房间里看了看,好像很久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了,一点生气也没有。那个曾经令人害怕却又激动人心的场景,仿佛已经成为遥远的记忆。我干完我的活,觉得没有一点要多待的意思,快快地离开了。

我回到了安心街上,来到我从前结识的熟人春上树枝先生开的咖啡馆里。我是临出旅馆时打听到他地址的。我一眼认出了他,他却没有认出我来。他的模样跟三十年前相比没改变多少,只是白发多了不少。他以前是位猎人,总在村子边上的山里转悠,打野猪逮野兔。我们聊了分手后各自的情况。我告诉他我退休写书的事,他则说起他现在开了这家咖啡馆,还义务兼职担任村委会的书记员。

说着说着,他领我来到一张桌子前,向我介绍几位正喝着咖啡大声聊天的男人。

“来,请过来,警官先生,允许我给您介绍几位老朋友。”他还是按过去我们认识时的老习惯称呼我。他指着我先介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诸位先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科里斯警官。”我嘴里赶紧补充说是退休警官。可他没搭理我的喳,接着说。“你们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位老探长来调查枫林街上那几起命案时,就是这位科里斯警官跟着一起来协助他的。警官先生,这位是哲学家罗杰斯先生。”他是一位高个红鼻的男人。我们说着幸会幸会,并且彼此握手致意。

“警官先生,坐在罗杰斯先生边上的这位年轻有为的先生是魏来博士,他是我们YC村未来的希望。”一位脸色红润、气质不错的三十多岁的学者模样的人站起来跟我握手。我注意到,握手完毕后坐下来的他似乎多余的看了我几眼。“啊哈,顺便说一句,魏来博士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生物学家,跟他右边这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一样,他们是同行。来,查尔斯教授,给您介绍一下科里斯警官。警官先生,这位是查尔斯教授。”我一眼认出这位干瘦矮小并且勾瘘着背的老先生,正是我昨晚在过红绿灯路口时遇见的那位。他略微欠一下身,脸上露出的笑容跟我看见过的一模一样。咖啡馆老板还在不知疲倦地介绍着,“警官先生,我希望您知道,查尔斯教授可是YC村里的一位模范村民,更是一位了不得的生物学家。他从前开发出来的科研成果,年年都让WX城四周的乡村稻谷丰产,亩产量可要比以前中国的袁隆平院士的发明高产多了。您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村子里前前后后种的苹果、西红柿、桃子等水果个头又大又亮,味道好得久吃不厌,那都是因为仰赖了他的生物成果呢。他是我们村里倍受爱戴的人。一会儿,让他跟您讲讲他最近研制出的一种生物新药,那肯定会轰动全球的。“个子矮小的春上树枝滔滔不绝地说,看来他的人缘很好。

”来,最后给您介绍经济学家大卫先生和医生司各特大夫。“随着春上的话音落下,我看见了一位高大肥胖的先生和一位拘谨的长大胡子的先生站立起来。我跟他们一一握手。这位胖先生的嗓音挺响,我刚才一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而医生的身上则透出搞他那种职业的人所特有的一种味道。

我在桌子边魏来与教授之间的空位坐下,喝着咖啡馆服务员端给我的咖啡,但我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他们谈话,同时悄悄打量起我边上的两位新朋友。春上树枝也加入进来,不过,他不时要离开一会,照看他繁忙的生意。桌子上原本聊着的几位继续回到他们的主题,没有再理睬我。但我知道,有意无意间,或者说,在我假装的不经意间,他们都拿眼睛不断地扫视过我。我发现,教授可能因健康原因看上去很苍老,但他的实际年龄其实并不老,因为他的脸上和手上一块老人斑都没有。年轻的魏来博士翘起二郎腿,他的皮鞋擦的很亮。

他们的谈话延续不断,非常热闹。我听出来,话题大都是围绕生物学家查尔斯教授的最新科研成果的,虽然我对这一行所知甚少,但我还是听明白一些并不陌生的词汇,诸如基因变异,病毒,遗传机理等等。好像教授的生物新药已经进入动物临床试验阶段。显然,魏来对于这项成果充满了赞美之词,说到它将会给整个人类社会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影响,同时不免流露出己不如人的感叹和羡慕。司各特医生也对新药应用于人体身上的未来前景,充满了信心和期待。

当春上树枝夸耀自己最近又猎取多少多少只野兔、还说到打死的一头麋鹿有多高多重时,大家就狩猎的道德问题开始争论起来,并且争得面红耳赤。老生物学家以不屑一顾、甚至是愤怒到脸红的态度回敬他,讥笑他是屠夫,是魔鬼。罗杰斯则以哲学家的逻辑,站出来分析杀死动物甚至人的道德风险,以及偶尔为之的必要性。而经济学家大卫认为,杀死动物会刺激更多的动物诞生,而且,如果运营的好,这种良性循环带来的经济效益就不可限量,而这正是生物学家和猎人的共同责任。他还补充一句说,此消彼长嘛。

我一直不插一句话,直到快要散场时,我问了一句:

”我开车来时发现路边多了一些我以前从未见过的动物,似狗非狗的。那是什么呀?“

大家转过头来看我,并不回答。我看见老教授怪怪的看我一眼,欲言又止。春上树枝回答了我的问题:

”科研新品种,警官先生。基因变异的结果。“

晚上,我工作到很晚。跟昨天一样,外面有吸引我的东西。半夜里,我再一次看到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钻进了枫林街149号的侧门。


(四)
我在YC村里又住了两天。我打算明天早上在春上树枝的咖啡馆里喝过咖啡、吃过早饭后离开WX城回家。

在这两天中,枫林街63号我又去过两次,还顺便去了64号和65号两处的房子。跟63号一样,它们也都破烂不堪了。

我打听到,老生物学家查尔斯教授正是枫林街149号这座大房子的主人。他和比他小二十八岁、光彩照人的年轻妻子也是他过去的学生住在里面。

我还听说,最近快要研制成功的可用于动物身上、甚至有一天或许可以用在人身上的一种新药品,就是他在设于家中地下室的生物虚拟仿真实验室里完成的。此外,我到处听到人们说,教授为人厚道谦逊,是YC村里举足轻重的人。

只是我至今不明白,他为何要半夜三更从自家的后门进屋呢?而且,明明守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妻子,却又为什么要到外面待到后半夜才归宿呢?

下午,我想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溜溜。反正明天要走了,这一去,下次还能不能再来,只有天知道。我到教授家的附近去转了转,也特地来到他家边上两百多米远的坟场看了看。那晚,我在这里看到了莫名其妙的磷火。可是现在,我什么异常的东西也没有见到。

黄昏时,天又开始变得恶劣起来。到了夜里,凛冽的狂风夹带着雨水像瀑布似地倾泻下来。树枝摇动得快要折断。呼啸的声音听上去像鬼怪在唱歌。糟糕的天气,加上空气中弥漫的不安,把人们早早地从外面的街上逼回了各自的家中。

我又工作到很晚。照例,我一点睡意也没有。说也奇怪,自打来到YC村后,我一直未能正常睡眠,就像一个经过长途旅行后的国际旅客需要倒时差那样,让我心里不免有些烦躁。无奈,我只好像前几天一样,将房间里的灯全部关掉,独自一人来到阳台上。

外面折磨人的风声停了,但雨依然在下着,但阵势比刚才减弱多了。黑夜中,我情不自禁地又看向枫林街63号那里鬼魅般的景象,然后又将目光沿着这条大街慢慢移向枫林街149号,再向远看到那坟地里。我就这样来回看着,呼吸着外面寒气逼人的清新空气,我仿佛被夜里迷人的气氛所吸引似的,感到自己也快要成为这黑夜里的一分子,要变成一个自由自在游荡的鬼。

雨也终于停了。我的眼睛在四处搜寻着,在期待着。至于为甚么,我也不清楚。忽然,我的眼光停留在某处。枫林街149号二层楼上房间里,隔着厚窗帘透出一丝极为黯淡的光线来。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表:快一点了。夜深了,天地更安静了。稍远处,黑暗中,村东的坟场里磷光又起了,仿佛还听得见跟耳语一般轻声的古怪的呼唤,弥漫在黑夜当中,使得这个黝黑的夜晚变得更加阴森可怕。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不,可能是两个身影,从坟地里一跃而起,悄悄的快快地跑到这所房子的屋檐底下,一闪不见了。而就在此时,又有一个不高不矮的人影从相反的方向走近这所房子,来到它的侧门,也是一闪不见了。几分钟后,主人房间里黯淡的灯光就熄灭了。

"怎么,教授家这么晚了还在楼下开party吗?这里的人生活习惯简直让人无法猜透。”我自言自语。

一切又归于平静,除了坟场那里曼舞的磷光。丝丝小雨又悄悄下起来。黑色的大地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神秘的面纱。我回到房间里。在床上,来回折腾,糊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己倒底是什么时候入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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