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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遇见好的导师是一种幸运

(2017-03-08 14:57:41) 下一个

想起小时看过的书,到卖旧书的网上一搜,好几本都是叶永烈写的。然后看了他说他是怎样走上写作的道路的。小学的时候遇到一位很好心的编辑杨奔,而杨奔小学的经历和叶永烈相似,却有不同的结果。杨奔从自己的不幸经历,总结出要做个好人。看了非常感人。

 

我的童年

   童年时给我印象最深的事,就是十一岁时在报纸上发表了第一篇作品。我是浙江温州人,十一岁时在温州一家名叫《浙南日报》的报纸上发表了平生第一篇作品。
    说起来也很有意思。我当时才上小学五年级。怎么会想起来投稿呢?就是因为我们家在温州市的市中心,我去学校时要路过一家报社,这报社就是《浙南日报》。温州在浙江省南部,所以叫《浙南日报》,也就是现在的《温州日报》的前身。报社的门口挂着一个木头箱子,是绿色的,上面写着白色的三个字“投稿箱”。我起初不知道“投稿箱”干什么用。后来一问,别人告诉我,你把稿子投进去,如果写得好,报纸就会给你登出来。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心血来潮,写了一首小诗投进去。过了几天,我收到平生第一封信,这封信我现在还保存着。信封上写着“送铁井栏二十九号叶永烈小朋友”。信上是这样写的,念给你们听听:

   叶永烈同学:你的稿子收到了,已经读过,很好。我们要把它放在下期的报上“人民生活”副刊上登出,登出后一定送一张当天的报纸给你,好不好?还有稿费。希望你以后多多写稿子寄给我们,我们十分欢迎。稿子写好后可以寄《浙南日报》副刊组或者你自己送来,都好。你在什么学校读书?几年级?有空望多多通信。告诉我们你自己的感想。祝进步!
           《浙南日报》副刊组四月十八日

     这四月十八日就是一九五一年的四月十八日。
    收到这封信后,我非常高兴。我不敢到他们那里“坐坐”,尽管很近。于是我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在念小学五年级,十一岁。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我放学回家时,我爸爸就告诉我,他说今天报上登出你的稿子了。我很高兴。那就是一九五一年四月二十八日,《浙南日报》上登出我的小诗,题目叫《短歌》。上面写着“十一岁小学生叶永烈”。这首诗现在看来是非常浅薄的东西,叫顺口溜也行,叫快板也行,而且是用温州话押韵的。就是这篇小文章登出来后,使我激动不已。(音乐声起)
   后来在参加中国作家协会时,入会表格上有一项是“什么时候发表处女作”,我就写上“一九五一年四月二十八日”。
   这篇文章发表后,学校里很多人都知道了,我一下子就“连升三级”,从一个普通的少先队员一下子升为大队的宣传委员,挂上三道红杠臂章。老师看中我会写东西,于是少先队的队报啦,黑板报啦,油印的报纸啦等等,都要我来编、来写。这对我的锻炼很大,使我从小就喜欢写写东西,学会做编辑工作。我后来走上文学创作道路,这颗文学的种子就是十一岁时播下去的。
 

这件事过了很久很久,我也不知道当时给我写信的编辑是谁,信上只是盖长方形的蓝色公章而已。虽然后来他又约我写些东西,也发表过。可是后来就失去联系了。
“文革”中,由于我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主要作者,而《十万个为什么》当时作为大毒草受到批判,我挨了抄家,那封信和报纸也被抄去了。“文革”结束后,信和报纸又还给我。我看到还来的那封信和当年发表文章的报纸,总想能找到那位当年给我写信的编辑。
一九八○年,《温州日报》派记者来采访我,当年的《浙南日报》就是现在的《温州日报》。他们采访我时,我就说起这件事,我说我是你们《温州日报》培养出来的作者,但是我不知道当时的编辑是谁。因为来的记者比较年轻,我拿出信让他看,他不认识写信编辑的笔迹,不知道那位编辑是谁。后来,我复印了一份,托他带去问问报社的老同志,究竟是谁的笔迹。起先报社的好多同志看了,都不识这是谁的笔迹。
一直到了他们总编辑林白先生那里,林白马上就说,这不就是杨奔先生的笔迹吗?可是杨奔早就不在报社了。实际上杨奔只在一九五一年在报社工作了一年,然后就离开了报社。
杨奔老师的生活很坎坷。离开报社以后又在中学里教书和做别的工作。
当我知道了杨奔先生的地址后,就给他写了信,表示感谢。我说自己一生的文学道路,是从你那里开始的。你当时给我帮助是永远难忘的。
收到我信的当天,杨奔老师就从温州郊县给我写了封回信。他在信中讲到这么件事,他说事情非常凑巧,他也有类似这样的经历。他在十一岁时有两篇作文被收到《小学生模范作文选》里,可是当时的编辑没有告诉他,没有寄书给他,也没有寄稿费给他。他一直到解放前夕,一九四八年,在上海旧书摊里翻旧书时看到了这本书。翻开一看有他的作品,这才知道有这么回事。于是,他发誓,我如果当编辑的话,决不做这样的编辑。他说,正是他当《浙南日报》编辑时,你勇敢地寄来稿子,而且你也恰巧是十一岁。
我还记得我第一篇稿子发表时,他寄给我八千元钱的稿费。八千元钱现在听起来很可观,其实当时是旧币,一万元人民币旧币相当于现在的一元人民币,八千元钱相当于今天的八角钱。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收到的稿费,非常高兴。
这样,我就与杨奔又开始了通信。
我在一九八七年我回温州时,带着我的爱人和我的大儿子,一起从温州市区摆渡,过了三条江,来到苍南县,去看望杨奔老师。见面时,我们都非常激动,神交了这么多年终于第一次见面。那时,我看见杨奔老师的头发都白了,师母也在。我们在一起回忆起当年难忘的故事。
大约又过了七、八年,我陪我的爱人从上海来到了温州苍南县去看她的老家。我爱人姓杨,她的父亲是清朝末年最后一批举人,然后又留学日本,是书香门弟。听当地人说,杨奔老师的老家也在那个村子里,离她家不过二百公尺。我去看了杨奔老师的老家。后来又去翻了《杨氏家谱》,一看杨奔老师还比我矮一辈,论辈份他应该叫我叔叔。(笑)见到杨奔老师时,我笑着告诉他,你的辈份比我还小呢!
这时杨奔老师还送给我他的新著。杨奔老师生活道路是比较坎坷的,在这种坎坷的道路上他一直坚持写作。他写了很多散文,出了几本散文集。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在一九九九年还为他出了一本散文集。他在浙江也出了散文集。另外,他还编了好多书,还编了县志,并参加汉语大辞典的编写工作等等。他也写了好多诗。他也是一位作家。我每年春节都给他打电话,问候他。我们之间一直保持一种师生的联系。从十一岁一首小诗的发表。一直到现在,我始终认为杨奔老师是我的一位恩师。
另外,从写作的角度来讲,我最初写的是一小块“豆腐干”,而现在写的是长篇,一本本书拿出来像一块块大砖头一样。从小豆腐干到大砖头,走过了漫长的道路。现在的大砖头,最初就来自于这一块小小的豆腐干。
我记得,我在上小学时,小学的走廊里有一幅画,画了一个蜘蛛在织网,上面写了一句话,叫“有恒为成功之母”。我当时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连“恒”字都不认识。后来才慢慢地懂得它的含义。老师告诉我,蜘蛛是恒性很强的一种小动物,如果那里网破了,蜘蛛会马上给补上去,蜘蛛很有恒心。“有恒”,就是要像蜘蛛那样有恒心。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恒心。这句话影响了我一生。我懂得了做什么事,都要有一鼓作气、坚持到底的恒心。
     (上海人民广播电台二○○○年六月十四日播出/杨蕙芬根据播出录音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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