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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说汉奸梁鸿志

(2015-09-07 05:08:33) 下一个

                

     

                               ——王亚法

 

       一九七五年文革后期,我被借调到上海少儿图书馆工作,当时各中小学流行开赛诗会,学校将学生的优秀诗歌,送往市里出刊物,我的工作是负责编辑来稿。

       因为图书馆的工作是份轻松活,所以那里的工作人员,大都有些来头,不是干部子女,就是“待解放”的统战对象,或者是剧团的名演员。

       时隔多年,至今留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门卫一位管收发的老太太,大家管叫她老丁。

       老丁大约六十左右,娉婷的身材,穿着考究,脸施脂粉,颈挂项链,指套钻戒,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泡一杯咖啡,用刀叉吃“凯司令”送来的奶油蛋糕,一副资产阶级阔太太的派头,在当时流行艰苦朴素,穿蓝色中山装的革命环境里,显得特别异类。

       一次和一位当过造反派小头头的工作人员聊起老丁,他说:“老丁是汪伪政府行政院长梁鸿志的四姨太,是陈毅特别安排在这里的重点统战对象。”

       当时我想,老丁能得到陈毅的特殊照顾,里边一定有不少隐情,于是进一步打听:“陈毅为何特别照顾汉奸梁鸿志姨太太呢?”

       他说:“梁鸿志是个大收藏家,他被国民党枪毙后,给姨太太留下不少古董字画。老丁跟梁鸿志生过一个女儿,梁鸿志枪毙后,母女俩失去了生活来源,靠变卖家当过活,坐吃山空,生机日蹇,无奈她向梁鸿志生前的好友章士钊求助,希望能找到一份工作。章士钊灵机一动,说梁鸿志生前不是藏有很多宋画吗,其中有王安石变法时,司马光、范仲淹、文彦博、苏东坡、辛弃疾……向宋神宗进谏的三十三件奏本,我和陈毅闲聊时,曾听他谈及此事,你若肯将这件东西送给他,请他帮你母女俩解决一份工作,应该没有问题。老丁准备好这份礼物,跟着章士钊去北京陈毅的府上。据说那天陈毅正在睡午觉,听说章士钊带人来献宝,高兴得穿着睡衣,直奔客厅……”

       陈毅得了宝,章士钊做了好人,老丁被安排在上海少儿图书馆当收发,女儿被安排在上海上海手表厂当白领,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经过几十年的冷静反思,人们只知道得天下者,以土改、公私合营的名义,掠夺地主、资本家和城市平民的财富,不知道那批新生的贾雨村,为了古董字画,曾坑害过多少石呆子。康生死了,揭露他侵吞文物;江青判刑了,说她花了十几块钱,廉买了许多抄家文物;陈伯达被打倒了,说他借了不少故宫的字画没还;田家英死后,出版了许多以他——“小莽苍苍斋”为书名的收藏画册。

       八十年代初,我去北京采访叶浅予先生,他就亲口告诉我,张大千送给他七张精品字画,和自己多年收藏的一些旧画,抄家物资发还时,没有还他,推说是给林彪借去,找不着了。

       可以理解的是,农民运动本身就是一批痞子抢江山、抢美女的暴乱,混杂在其中当军师和失意文人,一朝有权,抢古董字画是必然的……

       多谢张大千先生的晚年好友,前《中央日报》社长黄天才先生,送我近乎整套的《传记文学》刊物,使我埋头书堆,如得甘霖。    昨天读到汉奸作家金雄白写的《梁鸿志死前两憾事》一文,个中许多细节,可以印证我上文的不足。

       梁鸿志字众异,生于一九八八年,福建长乐人,曾祖梁章钜是嘉庆进士,当过广西、江苏的巡抚,曾有《楹联丛话》等著作,上世纪八十年代,上海书店,尚有复印本出版。

       梁鸿志家学渊源,十九岁时中过举人,后在段祺瑞手下任职,成为安福系的要人,一九二零年安福系溃败,梁鸿志成为通缉对象,躲入东交民巷的日本公使馆避难,得以赦免。一九二四年,段祺瑞临时执政,梁鸿志任执政府秘书长,两年后,段祺瑞垮台,梁鸿志隐逸上海、天津、大连等地十年,闭门治学。

       一九三六年,卢沟桥事变后,日本在华北组织维新政府,梁鸿志则任华中维新政府领导,充当汉奸。

       一九四零年,汪伪政府在南京登场,梁鸿志任检察院长,汪精卫死后又继任立法院长……

       梁鸿志以诗词出名,据研究福州三坊七巷的学者郁石先生说,梁鸿志和郑孝胥、陈三原均是同光体诗人陈衍的弟子,其作品有《爰居阁诗集》,集分两卷,上卷《入狱集》,下卷《待死集》,从网上文章查得,钱钟书先生曾见过此书稿,并在扉页上批有:“矜健之笔,都雅之词,在彼法中自足冠绝侪辈……宜福建子之尊重也。”

       《爰阁居诗集》存世极少,以致一本有梁鸿志的签名本,二零零六年在上海的一场拍卖会上拍出三万三千元的天价。

       梁鸿志收藏有三十三封宋人信札,自取斋号为“三十三宋斋”,有传说,梁入狱后,这些信札落入戴笠之手。以余窃思,上文所亲耳听到的老丁向陈毅所献之信札,应是同一回事,这三十三封宋人信札,究竟落入谁人之手,戴笠还是陈毅,有待日后水落石出。

       据说,梁鸿志私下还搞书画买卖,有位画商将一幅唐人阎立本的《四夷朝贡图》请他鉴赏,他诈言赝品,低价买下,转手倒卖给日本富商岩崎,一下获利五十万银元。

       金雄白因汉奸罪和梁鸿志被囚同一监狱,朝夕相处,人之欲死,其言也真,他对金雄白说,此生有两大憾事:其一,日本投降后,梁鸿志和新婚太太(应是老丁),携带襁褓中的幼女(应是安排在上海手表厂当白领的那位),避居苏州,闭门不出。其时,曾是他属下的任援道,受重庆政府之命,搜索汉奸,为了立功,任援道派亲信四处打听梁鸿志的下落。一次他的新婚太太乘车搭车赴沪,在火车站被任援道派人盯得,事情败露,被军统逮捕。梁深叹自己的属下竟拿自己去邀功。从这点看出梁鸿志书生义气太浓,殊不知政治乃无情和肮脏之物,你是上司,俯首听你,你是政敌,擒你邀功,这本身符合政治游戏法则;其二,日本投降后,上海浦东地区的忠义救国军陈默,带兵占领了他上海的居所,所藏书画,均遭浩劫,士兵将明板书随意损毁,竟撕来拭秽,他最激赏的一幅苏东坡的画作和另一幅宋画,置诸案头,被人掳走,常叹息这些东西落入无知兵痞之手,枉受糟蹋。他身处囹圄,自知离死期不远,还对文物的散失耿耿于怀,可见他的文人本色已深入骨髓。

       还有一件小事值得一提,梁鸿志在宣判死刑的那次受审,新婚太太抱幼女参加旁听,散庭时幼女张开双臂,要老父提抱,他含泪转身,迅步离去,回监房后写了一首七律,词恳意真,哀婉凄凉,舐犊之情,不堪卒读。

       呜呼,梁鸿志本是一介才子,不幸误坠政治溷缸,阴差阳错,得此下场,实属可惜,就此文坛上少了个才子,铁弹下多了个死鬼,是一叹也!

              

            二〇一五年六月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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