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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都妖孽第七回 乱臣贼子夜半说马列鬼话 昏君独夫私下论权术阴谋

(2012-10-21 19:15:59) 下一个

毛幽灵从拘留所的铁窗里溜出来,一路上慌慌张张,来到一棵老槐树下。这老槐树枝叶茂密,挡住了街旁的路灯,形成一片浓密的树荫,树荫下放横着一排长椅。在黄昏时,这里是情人喁喁细语的好地方,可惜现在是子夜时分,盛景不再,四周一片寥寂,不见人影。

       毛幽灵找张椅子坐下,在寒风里作一阵深呼吸,调定神气,想着刚才发生的事,觉得好笑。当年乾隆下江南,深入民间,微服私访,留下一本脍炙人口的演义小说。可是谁会想到三、四百年后,我这位过气天子的阴魂,又演出一场“红朝幽灵”的现代戏呢,这戏比乾隆下江南精彩得多。可惜此事阳间的无聊文人无法知道,否则添油加醋,拼拼凑凑,准能凑出一些电影,小说来哩……但我不如乾隆先辈,他身后子孙满堂,后继有人,江山延绵。而我却是子孙凋敝,留下一个真假难辨,名义上的傻孙子,胖如肥猪,语不达意,受世人嘲笑,所以啊,连石狮子、瘦警察、坐监狱的二流子都敢来欺负。毛幽灵想到这里不由神情黯然。

       突然,树枝一阵骚动,一只猫头鹰的凄厉叫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循声看去,发现前面有一排报廊,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苍老瘦弱的鬼魂,佝偻着腰,拿着放大镜在看报。夜风吹起他稀疏的白发,卷起他单薄的衣衫, 全无察觉。

这背影如此熟悉,毛幽灵揉揉眼皮,举手搭了个凉棚,细细一看,不由惊叫:“没错没错,正是他。”

       列位看官,你道此人是谁,且听《西江月》道来:

      

此公貌似儒雅,通晓琴棋书画,共产国际受调教,老牌马列专家。

酷吏特务谁识,平生杀人如麻,自从勾结毛恶霸,干尽狼狈生涯。

      

毛幽灵疾步上前,拉住他的手,激动道:“康生同志,你好哇!”

       鬼魂不由一怔,“啪啦”一声,放大镜掉在地上,表情冷漠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激动,鼻子底下两撇小胡子剧烈地抖动,用哭泣般的声音喊:“啊,毛主席,毛主席您好!”

       “康生同志,你好吗?”毛幽灵问。

       “唉,一言难尽啦”康生长叹一声,撇着嘴摇摇头。

       毛幽灵拉他在冬青树边坐定,问:“你是我党最优秀的马列主义理论家,我正想听听你的高见呐。”

       康生搔搔头,迟疑道:“主席啊,如今是右派翻天,资本主义复辟,马列主义在中国已经完蛋啦。”

“嗯,嗯,”毛幽灵不住点头,“你说得很对,我后悔当初没听你除恶务尽的话,留着邓小平,生出后面的许多是非来。”

“主席,看到您打下的红色江山变色,我心中忐忑不安,几次来您记念堂告御状,但又不敢走近。”

“你为什么不进来呢,我躺在玻璃棺材里整日闷睡,除供人参观外,无所事事,巴不得你来串门子,解闷呢。”

“您有所不知,您门口那班青年野鬼可凶狠呢,对我拳打脚踢,打得我头破血流,鼻青眼肿,秀郎架眼镜也被打坏了,现在只能用放大镜看报。”

“这我知道,这批卤莽青年比咱们当年还厉害,连我也不敢惹他们,怪不得邓小平要用坦克车来对付呢。”

康生道:“邓矮子这一遭是符合无产阶级专政原则的。我们应该支持他。”

毛幽灵转过话题问:“八宝山的那些老战友,现在怎样?”

康生眼圈红了,哽咽道:“主席啊,说来话长,。我在一九八五年去向马克思报到时,您赐我三顶桂冠‘无产阶级革命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光荣的反修战士’。我的骨灰搬进八宝山时,那些所谓‘老战友’还仗着您在阳间的威风,没敢奈何我,但等您躺进水晶棺后,他们就开始对我迫害了,先是右倾机会主义份子彭德怀,带领一帮三年自然灾害的饿死鬼,来骨灰盒前讨伐。骂我是‘治国无能,乱世有方的李林甫’,一贯纵容您的极左路线。他的话句句带刺,矛头是指向您的。”

毛幽灵一脸黯然,听他说下去,“稍后,饶漱石又领了一群在延安整风运动中畏罪自杀和被镇压的托派份子,向我反攻倒算。这家伙对一九四九年与我争夺华东局第一书记那件事耿耿于怀。此后不久,刘少奇又率领文革中被打死,自杀的鬼魂,轮番前来骚扰。主席啊,我们共产党人,外斗外行,内斗内行,个个都是整人的高手,他们合伙来折磨我,我受得了吗……呜呜。”康生痛哭起来。

毛幽灵一言不发,听康生诉苦。

“那批反革命鬼魂,可诅可咒,那些活人,更为可恶,公然对我的骨灰盒吐口水,洒墨汁,涂污我的遗像。”

毛幽灵安慰道:“马列主义者要经得住考验,我在天安门城楼上的遗像也经常遭敌人破坏,无产阶级革命者要沉得住气,‘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巍然不动’。”

“您老人家是他们的旗帜。因为天下是您打的,您是“共记股份有限公司的法人”,纵然他们恨您,也无可奈何,他们否定您就等于否定自己的合法性,所以您可以‘巍然不动’,而我只是您大树上的一棵枯藤,他们要清除我太容易了。邓小平上台不久就把我的骨灰盒搬出八宝山,您赐给我的三顶桂冠也被他们批倒批臭。我现在只能四处漂泊,做孤魂野鬼。” 康生说完,老泪横流,泣不成声。

列位看官,提到康生这个乱臣贼子,笔者想起一件往事,也就是这件往事,催生我构思这鬼魂故事的灵感。

事缘四人帮倒台不久,华国锋当道,神州大地依然墨云压城,人们对政治议论噤若寒蝉。有一次,陈赓大将的女儿和我们一帮朋友聊天。她在301医院麻醉科工作,这是一家给中共高干治病的军队医院,当年彭德怀、陈毅、贺龙等人都在那里治病,直到逝世。康生晚年也住在那里。陈小姐说,康生患病后期,整夜不敢合眼,要有人陪着,否则就会惊呼,“有鬼!有鬼!”大白天命令警卫员打着手电捉鬼。他只要闭上眼,就会看到满身血污的鬼魂向他索命。他还听到冤鬼上刑时的惨叫。

       康生这家伙是中国历史上最凶狠的酷吏,他审讯犯人时,脸色阴沉,一边抽烟,一边用烟蒂烫烙犯人,残暴之极。

       康生长期担任特务工作,(一九三八年任中共社会和情报部长),自延安到北京,他时而杀国民党份子,时而杀共产党奸细,文革时又杀自己战友,一辈子杀人如麻。他凭籍与江青的关系,给毛泽东拉皮条,以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他搞阴谋诡计,作恶多端,与毛泽东狼狈为奸,提倡极左路线,双手沾满了人民的鲜血。 

       列位看官,按照佛教因果报应的说法,人一生多做善事,回光返照时会有菩萨前来引往西方极乐世界,若做了恶事,临终前会有冤魂前来索命,牛头马面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康生这种嗜杀成性的恶魔,临死前遭众鬼折腾,我是相信的。按现代科学解释,老人在临终前脑血管硬化,缺氧会引起脑细胞功能紊乱,脑子会反馈出过往的记忆来。一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临终前一定会闪现出往昔杀人的镜头。不管现代科学理论还是佛教的因果解释,都是一样的。笔者常想,人生行善,无非是修得弥留时的一刻安宁,平生不做亏心事,死时也安宁,平生若做亏心事,“铁面阎罗不徇情”。

       毛幽灵关切道:“你被赶出八宝山之后,这些年来住在哪里?”

       “四海漂泊,搞调查研究。我死死盯住邓小平,他前脚往深圳视察,我后脚跟去;他去上海过春节,我也寸步不离;他跟江泽民把盏言欢;我找柯庆施举杯叙旧。邓小平刚执政,就把深圳变成了资本主义的实验田,不久又开放了上海,这上海一开放还了得,野鸡、流莺、帮会……解放前的一套都回来了,难怪工人阶级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觉睡到解放前’。”

       毛幽灵眉头一皱,觉得事态严重,沉思道:“哦,上海这地方十里洋场,鱼龙混杂,卧龙藏虎,是一块培植造反派的菌苗之地,近代史上,国民党方面在这里出了章太炎、吴稚晖、邹容、蒋介石;我们党内出了向忠法、周恩来、陈云;帮会中出了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文革时又出了王洪文、陈阿大;当今又出了江泽民、黄菊、陈良宇……上海人精明狡猾,鉴貌变色,对他们必须用‘利用、防范’的手段。建国时,陈毅当第一任上海市长时,我就给他两条指示:一,肃清一切隐患,铲除异己。这一条陈毅执行得不错,他到任后就搞肃反,帮我抓了潘汉年。把潘汉年灭口是需要的,要不他把当年中央派他去和汪精卫、岗村宁次谈判的事给抖出来,我们的党岂不要成了汉奸党了,接着又搞三反五反,把资本家的财产和小老婆统统撸了过来,这几仗打得真漂亮。”

       “在处理潘汉年一事上,我明白主席的英明战略部署。”康生恭维道。

       “虽说这事委屈了潘汉年,但为了革命利益,也只能挥泪斩马谡了。”毛幽灵天良发现,说了句感叹话。

       “潘汉年这人交际广阔,为人四海,在上海滩有‘小开’之称,如将他留在党内早晚要出事的。”康生补充道。

       “潘汉年只是上海人中的一员,我对上海人的镇压从未间断过,从解放初期的消灭银圆贩子,围剿妓女、打击流氓阿飞、地下舞会……到文化大革命就更变本加厉,古人说杀鸡骇猴,我是动真格,年年杀猴,制造恐怖,这一招对上海人真灵,至少在我当权的二十几年里,那里没有出现过动摇我们统治的反革命力量。我给他的第二条指示是——”毛幽灵扳动手指,象当年在人民大会堂做报告似的,“上海是东吴聚宝之地,所有财力,必须集中上缴中央,古人云‘饱暖思淫欲’,对上海人只能让他们吃七分饱,当然过节时可以再加一分,八分饱。”讲到这里,他自以为风趣,呵呵地笑了,“否则他们吃饱了撑着,要闹事的,所以我几十年不给他们加工资,造房子,让他们三代人住一间房,五、六家合用一个厨房,四、五家合用一个厕所。中国人天性好斗,在这种生存环境里,他们不斗行吗?于是今天张家烧什么菜,李家放什么屁,他们会争先向党汇报。共产党只需坐山观虎斗”说罢,哈哈大笑。

       “由于主席您英明的政策,自建国以来,中央经济的一半来自上海,全国的文武人才也大部来自上海,这都是您伟大思想的产物。”康生谄谀道。

       “康生同志,你学富五车,这些道理都懂得,统治人民只有用大棒加胡萝卜。我早就说过,我党真懂马列的不多,张春桥同志可算一个。他在文革日记中写,‘怎样统治,只有两个字——杀人!’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对中国老百姓只有杀,天天制造恐怖,他们才会喊你万岁,如果你给他自由民主,他们会爬到你的头上,蒋介石不懂这个道理,他连罗隆基,章伯钧都治不了,所以就跨台了,我搞反右,一下就把他们引入彀中,你看,就此不就天下太平了,哈哈。”毛幽灵又笑了。

       康生也笑道:“我讲一件蒋介石迂腐的故事给您听,当初国民党逮捕了廖承志同志,国民党内一片喊杀声,可是蒋介石却一定要特赦,理由是廖仲恺先生就一个独子,不能断了廖家的香火。这个蒋该死既为我们共产党保护了一粒种子,又得罪了许多自己人。” 

       毛幽灵补充道:“他释放薄一波、安子文等六十一位同志,又何尝不是如此,蒋介石搞儒家治国是不行的,我早就说过,‘革命不是绣花绘画,不是写文章,不能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力行动’。” 

       两具幽灵的笑声,惊飞了树上的猫头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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