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莱蒙湖边的订婚礼物

 

 

七十九。莱蒙湖边的订婚礼物

李小秋

真没想到那夜在莫干山上发生的奇迹竟然极其准确地为我提供了一点地点，一个我从来就不知道的地方—没有听说过，没有去过，也没有路过过的地方。

外婆根据我画出的图形和描述很快就得出确切的地点。我内心有点儿担心外婆的推测是否有点武断，外婆很快看穿了我的心思说，不会错的，如果是这个地点就不会错的，只有这个地点才将我心里几十年的一个问号拉直了，而且只有是这样整件事才具有完整性。我素来对外婆说的话都是半懂非懂的，她心里有着太多的故事和问号，所以一般我不会接着往下问的。

在瑞士的洛桑和蒙特勒之间有一片森林，透过树木可以看见幽雅清丽的莱蒙湖，它紧贴着著名旅游小镇沃帏。一般情况下是住在林子里的人能看见你，而你则完全看不见他，也看不见他居住的那间中世纪留下来的小教堂。小教堂早已改为私用只是屋子的外观仍旧维持着原来的风貌。教堂建于密密的林子里，几十米开外就是面朝莱蒙湖的悬崖，崖前崖后开满了密集大片的白黄色水仙花。花的嫩黄色和湖的茵茵之蓝合起来看如梦似幻，不似人间景色。

在来的路上我经过一处用木头做的毫不起眼的旧码头，那就是拜伦和雪莱曾经在莱蒙相遇时经常促膝谈心的地方。我在想瑞士这么一个领土小小的国家却有着如此众多面的美丽，以及令人惊叹的人文积累真令人佩服。为什么大家最后都选择在此落脚是因为它的特殊之美吗，还是其他？

来之前外婆跟我细说了本来可以成为我姨外公的亚当斯的故事。我的姨外婆很伤心，自从上次在巴黎看到姨外公后便一直生病，整个人萎靡不正，一下看上去老了很多，原本一丝不苟金光闪闪的一头金发竟也夹杂了许多雪白如银的白发，唯一的原因就是她已无收拾自己的心态和力气了。她一生的挚爱竟然会抛弃她一人独自苟活在这同一个世界的另一角！而这另一角居然是属于海飞丝，我姨外婆的物业，因为当初这个小教堂是亚当斯作为准备结婚的礼物送给我姨外婆的，而在亚当斯失踪后，这儿就成了一个几乎废弃的地方直到亚当斯选择了悄悄地在此隐居。有意思的是我姨外婆后来嫁的那位银行家老家也是就在这儿附近的洛桑。

我被告知独自一人悄悄地来，拿到东西后悄悄地走，尽量不打扰亚当斯的生活。外婆说得很肯定，她说东西一定在那栋小屋里，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藏匿地点了。

亚当斯是在巴黎失踪的。尔后一直没有有关他下落的任何消息，准确地说就是失踪。只是后来传来的有关蒙马特高地小旅馆里的消息使得外婆认为亚当斯已殉国。外婆不知道的是这是苏联人当时放的烟幕，目的就是为了掩护当时身揣宝物，正在试图逃出巴黎的苏联间牒。虽然外婆有疑问但当时没有条件即刻弄清楚，因为后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亚当斯的任何消息，所以大家心中都默认了这个事实。当时亚当斯的档案里记录的仍旧是失踪。

我轻轻地在这栋鲜花围绕，树木参天的小屋子外先转了好几圈，它具有的某一种能量与我身体内部的某一种东西连接在了一起。就在这一刻我在心里肯定了外婆的判断。屋子外部可以看见各种小农具很整洁地，很有秩序地放在那里。农具车是手工用木头做成的，工具车上面有各种木刻的小人造型，被漆成了五彩缤纷，与花草树木相映成趣。看上去我的这位曾经可能的姨外公还真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啊。

屋子里悄无声息，我想应该是没有人在家吧。我轻轻推门进去，门吱地一声就开了，好像有人知道我会来。

花了几秒钟时间去适应屋里的昏暗，我终于可以慢慢看清屋里的摆设和装饰了。令我比较吃惊的是屋里应该说基本没有什么任何现代化的摆设和用品。看不到任何电器，而且所有的家具—就是桌椅神坛全部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它里面仍旧是一座小教堂，屋子里整洁干净，纤尘不染。那张大条桌看上去结实有力，静静散发着岁月的沉香。就在这张大条桌上我看到有一个小小的皮箱子，箱子下压着一张纸条，字条上用英文写着：这是你们想要的东西，拿走吧，但请记住善待它，不然你们一定会遭到神的讨伐，记住，你是在神的手上拿走它的，所以请按神的旨意去做。告诉她不要找我，我早已不是原来的我，祝愿余生安宁。

亚当斯谨上

我轻轻地打开了箱子，奇怪得很我心里并没有在莫干山的那种起伏和反应，反之我的内心平静如水，轻松如烟，就像那烟雨迷蒙的莱蒙湖静静地伫立于地球之上。但是当我用手去触及那枚精巧的小钥匙和万人追踪，得而复失终又回来的的耳环时，顿时我的脑海里又开始色彩涌流，我有点儿害怕地赶紧收手。很快，我的内心又重归平静。

虽说是这次貌似就我一人来到来了这里，可我知道我身后一定隐藏着一批人，而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也许就在离我五或十米的地方就有一个那样的人伫立在那儿，随时待命吧。我不知怎地突然一下心里对这一切顿生疲意，感觉累得很。我打开手机发送了一条消息，然后我将那个小箱子放在屋外小草坪的正中央，转身离去。

我想给自己放个假，一个人到处逛，不要任何人陪。就在我作出决定的这一刻，我想好了我要徒步绕莱蒙湖走一圈，看看它到底还有些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为什么它吸引了那么多的人到此居住，一直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