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有滋味

想要活得好, 光有愿望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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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萦棉竹

(2008-06-02 14:16:40) 下一个
--献给灾区的父老兄弟姐妹和英勇救灾的人们

 

            那天晚上,电脑后面的老公突然说四川地震了”, 我以为只不过像我们几个月前经历过的那样摇了一摇, 所以也不急, 不过还是打个电话回中国妥当些. 越洋电线那头总是传来嘟嘟, 随着一个又一个小时过去, 嘟嘟越来越惊心动魄, 拿电话的手也越来越软, 越来越颤抖. 等终于听到电话那头父母的声音, 已经是两天以后的事了. 其实我父母住在成都毫发无伤, 只是话机被震歪掉, 所以我们的电话才打不进去. 想起两天前发疯一样打弟弟的手机, 结果终于给我打通时他都惊讶, 因为他同在成都的老婆都打不通他. 接着弟弟因须赶往救灾指挥部, 只得派了一位司机去探访老人家, 得知他们无恙后才让我们放了心.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里, 我的心又沉到了谷底. 媒体上开始出现那一串串受灾统计, 那些熟悉的地名变成一幅幅记忆中的画面, 那废墟下面埋着的可有我熟悉的面孔?

            也许是巧合吧, 地震前一些日子, 我特别爱跟人讲起我生命中最难忘的地方之一, 棉竹. 所以当年的情景也特别清晰地从记忆中浮出来.

            从棉竹再坐每天只有一趟的班车, 可以到深山里的三溪寺, 古老的寺院远远就传来古朴的钟声. 饿坏的我们坐在小小的素餐馆里狼吞虎咽, 那美妙的食物我此后再没碰到过. 老板兼厨师的妇女被我们赞到脸通红, 嘴裂到了耳朵边. 她和她的家人现在都怎样了?

寺里养了几条大狼狗,  我的好朋友特别怕狗, 同行的刘老师叮嘱我们见到它们就喊它们的名字, 这样它们就会当我们是熟人, 不会乱凶. 不过我们有时却弄巧成拙, 本来它们还在比较远的地方, 一叫它们名字, 结果都围过来, 尖尖的牙齿红红的舌头,  我们吓得学当木头人. 这么些年了, 它们应该已经不在了, 可是它们的主人们呢? 地震来时他们都在安全地方吗?

            还有一头牛, 每天给僧人们提供新鲜牛奶, 我们也去买了一杯, 那可真难喝啊! 骚味让我们连盖子也不敢再揭了. 一群乡民笑眯眯望着我们, 听我们海侃世界大事, 他们现在却以这种方式变成世界大事主角, 我还能再看到他们的笑脸吗? 我老公说明年一定要回中国看看灾区, 我却一方面很不敢去面对昔日的河山, 一方面又盼着奇迹出现, 毕竟重灾区也有完好的部分呀! 请你们也帮我祈求吧, 希望幸存的人都比我更坚强, 更有勇气面对破损家园!

            那是个中秋节, 寺里做了很简单的手工月饼, 但味道比我后来买的最精致月饼还好吃, 也许是新鲜的缘故吧.  我们在寺后的土沟边烤红薯, 一手一脸都熏黑, 可红薯却还是半生. 后来在棉竹等车回成都,  被五彩缤纷的自由市场所吸引, 结果错过了最后一班车, 只好先去德阳, 再转回成都. 那一路的景色, 如今全都变了模样!

            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当电影里的人物在亲人离世时都能嚎啕大哭, 我只知道能哭已经不算最伤心. 就像当年我的孩子离世时那样, 我一开始就只想逃避, 地震的新闻不敢看, 不敢听, 不想接别人关怀的电话. 肠胃里的食物已变得像石头一样硬了, 嘴里还不断往里塞, 似乎由此可以找到安全感. 两天以后, 才像醒悟过来似地到处看媒体报道, 白天梦里都泪如雨下, 肝肠寸段. 当看到 金花镇的名字时, 我的心被什么重重敲了一下,…

            参加金花水电站的庆典, 被人当大干部一样奉上主席台, 被当地甜甜的水酒灌醉睡倒在山坡上. …

金花有个金花洞, 没有人走完过这个无底洞. 刘老师找了当地熟识的干部, 请他们在下午四时后如不见我们出来就进洞找我们. 多年后, 每次我同孩子们讲起当年怎样在洞中迷路, 电池用光后怎样差点掉入万丈深渊, 最后怎样被找到时, 他们都会很紧张, 其实妈妈好端端在面前就说明一切都平安嘛. 可是当年找着我们的乡亲们呀, 如果我还在四川, 我一定会来救你们. 如果我在你们的学校里教书, 我一定让所有小孩跑在我前面. …

            我弟弟一直都吃住在抗震指挥部, 隔几天请司机帮忙探访一下父母;  弟妹每天在医院帐篷里照看源源不断送来的伤病员, 她的父母生病她也只有在电话里安慰一下. 他们的孩子也报名当自愿者去了.

            我们全家挤在只有一个房间的公寓里, 但我们捐出了一年的房租. 孩子们存了好久想买玩具的几十元钱也都捐出来了. 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谢谢那些战斗在抗灾第一线的勇士们! 他们在帮我们实现心愿!

            当我看到某人振振有词维护自己的逃跑行为时, 我是多想骂他们呐. 可是我现在想通了, 有时间有精力的话, 不如讲讲值得我们讲的人和事, 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事要传播, 何必在小人身上多浪费.

            棉竹的父老兄弟姐妹们, 你们不孤独, 你们可能早已忘记我这个匆匆过客, 但我一直把你们挂在心里. 未来的日子里就算大多人已把地震渐渐忘却, 我也会永远记得你们. 我会一直为你们祈福, 相信看到这篇文章的很多朋友们也会.

            逝去的亲人们请安息! 活着的同胞们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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