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真实的记载如梦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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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下的小鬼儿(下八十三)

(2018-11-09 03:51:59) 下一个

(八十三)

“沈哥咱这是去哪儿?”

“年京家。”

“啊!去他那儿?你不是说他是点子(线人)吗!”

“点子最怕什么呀?”

“最怕---最怕人家知道后在流氓圈里混不下去---最怕人家报复。哦,我知道了,今儿咱是收拾丫的去。太棒了,到那儿你瞧我的,保证干净利落。”虎子来了精神,那胸一挺更显着高了。一对小眼中立马布满了杀气,下嘴唇使劲向下翻着,发出了他施暴前习惯性地嘿嘿干笑。

我需要的就是他这股杀气,足以让那些利用流氓的蠢行大发利市的奸佞小人胆颤心寒、魂飞魄散。

“今天去不是非做他不可,看他的表现。总之,我不宣判他死刑你不可动手,听见没有?”

“放心吧沈哥,我虎子就听你的。”

开门的是年京的老婆汤露,一个有胆识的女人,她看到我只是在眼中闪过一惊,马上就微笑道:“哟,你怎么来了,快快里边请。”

我用食指放在嘴上轻声嘘后说:“有别人吗?”

“没有,真巧。就这会儿没来人,年京一个人在。”这话说的多聪明,她虽不知我们来干嘛,但知道这会儿和我们接触没好处,便强调了“真巧”,暗示着“不巧”。

我向里边走去,她再让虎子时见虎子站在门那儿不动便明白了虎子的用意,转身跟在我后边进了年京那屋。

年京正在过瘾,刚冒过一泡眯着眼倒在沙发里飘着。听见脚步声眼都没睁有气无力地挤出了一声:“来啦。”

汤露刚要摇年京肩膀我一摇头止住了她,在年京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虎子将门锁好到卫生间及各屋看了一圈的确没人便背着两手站在了我的身后。

“怎不说话呀?”年京缓过点劲来问道。汤露急忙喊道:“你看看谁来啦!”

仰脸躺在沙发背上的年京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虎子,他使劲揉了一下眼睛惊道:“虎子------”

“别看我,和我沈哥说话。”虎子从牙缝里挤出的字把年京僵硬的脖子扭动了。

此刻他像抽足了白粉精神得过了头,他直起身子看到了我,强稳住声音道:“老---沈哥,你怎么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有事相求,不知你能不能帮上?”

“那还用说,什么事你说。汤露快沏茶。”

虎子伸手拦住了向外走去的汤露,汤露把眼看向了我。我冲汤露微微一笑说:“不麻烦了,我还有事,说完这事就得走。”

“汤露,你坐下。”看着虎子一脸的杀气,年京忙让汤露坐了下来。转脸问我:“沈哥你说什么事?”

“你给小邓打个电话,现在就打。”

“哪能啊,我怎么会告诉小邓你在这儿呢。”

“你用免提和他说话,我想知道点情况,你就随便和他聊,问他这两天忙什么呢?”

年京狐疑地拨通了小邓的电话,只听小邓喊道:“喂喂,哪位?说话呀!”

年京努力定了定神,脑子中迅速地转着弯子。哦,他想到了,肯定是他们又惹事了。他慢悠悠地说:“邓儿,干嘛那么急呀,是不是又有什么大案子啦?”

“噢,年京呀?我这儿正审着一个人,要说案子也不算大,可这做案人的同伙你猜是谁?”

“谁?”

“和老沈一块儿的虎子。这他妈虎子不愧是杀手,开了两枪趁弟兄们趴在地上时跑了,我怀疑老沈和他们在一起。”

“审那个抓住的呀?”

“你稍等一下啊,这屋太乱我换个电话给你打过去。”

年京挂上了电话,看着我说:“是不是这事,让我帮你捞他?我一定将他的处理托到最轻。”

“这事不那么容易,不光是托儿的事,还得有田刚的口供配合。你看能不能安排我在电话里和田刚说两句。”

“我试试。你放心我会------”

电话铃响年京按了免提。

“从逮着丫的到现在审了六个小时,都给丫打成屄形了他他妈连自己名字都没说,来个死鱼不张嘴。我就纳闷了,怎么和老沈一块混的个个都是钢骨叉(硬汉)?那高飞到现在都把事揽在自己一人身上。我听法警说开庭时在警车上高飞还对老沈老婆说‘嫂子,你好好活着,准有见着我沈哥的那天。到那会儿告诉我大哥,我高飞下辈子还跟着沈哥干’。跟他妈‘红岩’里的许云峰似的,比共产党还共产党。”

听了小邓的话我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如今的共产党员怎么能和高飞比,喊得口号越响亮的在生死关头越是怵屄(胆小鬼),谁还能再找出一个李大钊、刘胡兰、王二小、许云峰、江姐、董存瑞、黄继光、焦裕禄、雷锋、麦贤德式的共产党员?有哪一个面对死亡能喊出我下辈子还做共产党?

信仰能救人也能害人。高飞是可恨可悲可怜,因为他是流氓。可在他可怜的信奉中他选择的是忠诚。尽管他没能找到一条正确的人生旅途,过早地无谓地失去了每人仅有的一次生命,总比那些利用信念来为自己的私利服务的人坦诚得多。他也没被那发霉了的口号所迷惑去做他们的走狗,他做了这个可悲时代的牺牲品,这是每个中国人都脱离不开的。只不过层次、道路、名义不同。他虽难称大义凛然,却也为义超然了。可贵的是在这个没有自己的国度里他坚守着自己。

“小邓,这事你估计会怎么处理?”年京问道。

“按现在来说肯定得等虎子归案,押着呗。”

“要是想帮他走个托能托到什么程度?”

“这还真不好办,关键是他牵连着和老沈一块的虎子,他还是带着把枪被抓的。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托你啦?”

“嗯,不过我还没定。你能不能让他和我在电话里说两句?”

“我想想办法。哎,你先挂了等着。弟兄们都没吃饭呢,我打发他们吃饭去,正好在他没转提审前,你和他说说。”

年京挂上电话对我说:“沈哥,你真是玩主。你手下的就连公安局的都佩服。我看小邓愿帮这个忙,只要他们敢帮就一定帮得上。什么法律社稷呀?就连副市长王宝森的死因都说不查就不查了。”

电话又响起,传来小邓的声音:“年京,最多半个小时啊。快点儿,不行我以后再安排。”

“田刚,田刚,听出我是谁了吗?你不要说话,就听我说。你只说行好,或不行不好就可以了。”

田刚在昏昏沉沉中听出了是我,他万分惊讶地睁开了乌肿的双眼,张开被鲜血粘住的嘴刚要叫我,马上改了口:“唔---好。”

“田刚你仔细听好了,一定按我说的去做。你是外地来打工的,今天早上在劳工市场有个人问了你姓名后,说要给你个工做,一天就给二百块,但必须按他的要求做,做得好还可以加钱。说还要请一个人,不想让那人知道是俩人干,就让你在他身后十米左右跟着走,带你到了劲松小区时等在楼下。一会儿出来一个人,他搂着那人在前边走,你继续跟在了后边。到了一个楼的地下室后,那人突然拔出了手枪,扔给你一根绳子逼着你将另一人捆上。其间你听到被捆的人叫拿枪的人虎子,还说欠他的钱马上还一半二十五万。可那个叫虎子的人非要他全部还清,这样那人就给一个人打电话叫接电话的人送二十五万块钱来。这时你明白了叫虎子的人是在向那被捆的人要债,觉得帮帮也没什么。只是五十万只给你两百太少了。当那送钱的人到了的电话来了后,叫虎子的人让你取去,你说万一他们人多打我一顿怎么办?那个叫虎子的给了你一把枪,说有人打你你一掏枪他们就吓跑了。而且说他就在你身后跟着你,不用怕。你说这么危险给这么点儿钱不干,虎子先是拿枪逼着你,后又答应再给你五千块,你才去了。听清楚没有?要不要我再说一边?”

“不用了。”

“那好,记住了口供不能变。只有这样才能救你,我会帮你走托儿。另外无论怎么处理到了什么地方,也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没进去过,圈儿里有的人会为自己出卖任何人。只有你自己的嘴能害了你,你不胡说谁也没办法害你。你老婆那里我会想办法联系她。好,就这样,记住我的话,保重!”

我冲年京努努嘴年京对着电话说道:“邓儿,先这样,晚上你到我这儿来一趟再当面说。再见!”

我拿出军军给我的三万块钱放到桌上说:“我知道这点儿钱太少了,可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多担待担待,看着办吧。”

 “沈哥你不能饿着肚子在外边飘着吧!”虎子伸手按住这钱又对年京说:“我知道你有办法捞田刚,这钱你要吗?”

“不,我怎么能要这钱。我年京再贪财,也不能在这种时候让沈哥受瘪呀。拿走拿走,用多少我会垫上的。”

年京是无论如何不敢收这钱的。他有他的想法:不说他收了这钱虎子会怎么着,就单说这点钱远不够办这事时打点的,办成了还落一个收钱了。办不成那麻烦就大了,光虎子这儿就过不去。倒不如一分不要,做个彻底的人情。真没办成也说不出他什么来,他完全是出于帮忙。

我明白这其中的奥妙,这钱一定要让他收下,这样他就不得不尽百分之百的力量,尽多大力量在结果上可就差着很大劲了。

“虎子,你别说话。”我喝开了虎子,又对年京说:“年京,这钱你一定得收下,不然我死了都不踏实。我的弟兄为了我连命都不要,我还在乎饿着吗?你就让我心里能有点儿安慰,把这钱用上。只要我不死,其余的有朝一日我会还给你的。再见!”

我没让年京送。一出门我对虎子说:“走小路穿到邮电学院去打车。快走。”

看我走得那么急,虎子紧跟着我说:“你还怕年京点咱们,我做了丫挺的。”

“年京那么聪明不会做这种傻事的。他点人都是在当事者想不到是他时他才点的。倒是小邓,万一刚才他在分机上偷听他会马上赶到。”

“那他就不怕你将来兜他的老底儿?”

“关键就在这儿呢。他权衡利弊当然还是升官发财占第一,只有升了官他才更发财。他抓到我们得到的好处比帮田刚从轻处理得到的利益大得多,可他抓不着我们就必然会办这事儿。因为办了这事儿他得到的好处又比处理田刚所得到的实惠的多。在田刚没转提审之前他办这事很容易,要是转到了提审那儿他只能见机行事了。到那会儿他不但要把好处分一半给别人,还在同行手里留下了小辫子,权衡利弊很可能就不挣这钱了。要不我干嘛这么快就找年京呢?也该着田刚不该死,正好落在小邓的手里,这可是天意,是我没想到的。”

“ 沉哥,我真服你了。什么事都办得这么周密,有条有理,恰到好处。该冒险时毫不犹豫,该谨慎时处处留意,不愧为老玩主。就拿你帮田刚说的那套话来说,我要是警察也不相信,可不信又没辙。”

“ 咳,这都是公安局教给我的。在这个大学里毕业的人再不懂怎么对付他们就白上了。虎子,记住,再不能胡来了。钱的问题我能解决,你不用想。你要想让高飞多活两天,让田刚从轻处理,就别再自作主张惹事了,听见没有?”

“ 沉哥,我知道是我惹的麻烦。可是我看你整天为咱们怎么活着的事着急------”

“ 过去的就甭提了,以后知道就行了。”

“ 今晚咱在哪儿刷(过夜)?”

是啊,今晚到哪儿去呢?我想了想,决定去宋微微那里。便带着虎子从学院路向东后右转又走回了小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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