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羊补牢

真实的记载如梦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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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下的小鬼儿(上四十六)

(2018-07-15 03:27:43) 下一个

(四十六)

开春后是农忙的季节,该插秧了。人们要给每一块地施肥、翻耕、播种、插秧。插秧是既累又难受的活儿,得厥着屁股弯着腰,一厥就是一天不说,更主要的是,那水太凉了。我们队的稻田在村尽东头的小河边上。以河为界,这界既是队里所属地的疆界,也是海淀区的边界。河西是我们队,河东就属于昌平县了。这条河是京密大运河,南北流向,正好从我们村东边经过,最宽的地方不过二十多米。村里因地制宜,沿着河边整治出一大片荒地,种上了水稻。还挨着河边盖了个水泵房,用河水灌溉这片稻田,水泵房也是由常柱儿看管。常柱儿是村里的大能人,但凡沾点机器呀、电的活都找他来做。听说当初挨着河边开垦水稻田就是他的建议,那会儿他才十五岁。他十三岁时就因家里穷,辍学到队里挣工分了。关于电和机器,都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如果他能继续上学的话,凭他的聪明好学,准能考上清华大学物理系,没准还能成为咱国家的又一个李政道、杨振宁呢。真可惜,贫穷淹没了他的才干。怪不得村里有那么多小伙子,爱娃偏偏爱上他了。

插秧开始了。五月的河水还很凉,尤其是刚下水时,让人不由得打冷战。我双腿来回替换着,站在水里,可金鸡独立就没法插秧了。再一看,社员们没有一个直着腰的,个个都弯腰厥屁股地往后退着走,左手拿秧苗,右手往田里快速地插着。连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怕水凉,我急忙弯下腰去,厥着屁股干了起来。一趟到头了,我直起腰来一看,咳,自己插的秧歪歪扭扭的,难看极了。人家怎么插得间距一样、衡平竖直啊?

“哟,人儿长得挺正,这秧插得可歪到南京去了。”我一回头,原来是小白鞋挑着秧苗,正好从我身边经过。

她是村里女人中最爱打扮的一个,不像别的妇女成天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有时甚至牙不刷脸不洗的。她总是穿得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有时还抹点什么油,弄得头发亮亮的。她三十多岁,细长眼,白白的脸上有几粒小雀子,人长得挺俏,是个寡妇,她男人跟她结婚没几天在地里干活时突然死了。那还是一九六零年,据说是白血病。从那天起,村里人就说她妨人。虽然老爷们儿和她走对面时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甚至走过去了还不时地回头,直到看不见了为止,但嘴里却淌着哈拉子,解着色地对着她的背影啐道:“呸!骚货。”

她喜欢老爷们儿那毫不掩饰、兽性的眼神,她从中体味到了自身的价值、知道了活着的滋味。

男人们平时相互开玩笑时,也总以她为题。

“嫌你老婆黑呀,找小白鞋儿去呀,小白鞋儿白!”。

实际上这是默认了她是村里漂亮的、至少是挺招人看的女人。男人们看见她,心里就像有小虫在爬,可从没有人向她提婚,因为她是寡妇,而且还妨人。再加上她不甘寂寞,平时还爱打扮,这闲话就多了。地里歇歇时聊她,晚上关灯睡觉时聊她。越说越离谱,越说越玄乎。有的是捕风捉影,有的是添枝加叶,无聊的人们一逮住这个话题,就尽情地发挥着。老娘们儿骂起小子来,都是“你就甭学好,长大娶个小白鞋儿那样儿的媳妇,妨死你!”,骂丫头就是“死丫头,你就甭着家,长大也是个小白鞋儿,守一辈子寡!”

小白鞋可真像文革中两派辩论时常用的那句话“某某造反派在骂声中成长”。一开始听到这些议论时,她还辩驳一番,有时在吵骂中还相互动起手来,可每次她都是失败者。因为大多数人都站在和她对立的一面,向她投来不屑的目光,虽然这目光中绝大部分是嫉妒。

逐渐地,她不在乎这些了,她采取了一个省劲的、自我安慰的方法:爱说什么说什么,我还是我。

此后,她越发地注重自己的外表,打扮得更加妖艳了。在男人们垂涎欲滴和女人们妒火中烧的目光中,她找到了自信与快感。她对名声渐渐感到不屑,沉溺于自我怜爱中。

自我来这儿插队后,她只跟我说过一次话,那是一天早上,我在井边打水。这是我第一次打水,怎么也打不上来。她看我笨拙的样子笑了,有人在边上看着,我更打不上水来。她看旁边没人,就把自己的水挑放下,说:“给我,我来教你。”

她接过水挑,将扁担一头的水桶放到井下,桶底刚要沾到水面时,她猛然轻巧地一荡扁担,桶底朝上地放了下去,满满一桶水就打了上来。

“看到啦?再试试。”她将那桶水放在地上,把另一只空桶勾在扁担钩上,递给我说。我照着她的样子去做,果然打上来满满一桶水。我笑呵呵地对她说:“阿姨,谢谢你啦。”

“阿姨?我有那么老吗?下回别叫阿姨了啊,叫大姐。”她假装生气地说。

我挑起水来,边走边说:“好嘞,下回不叫了。”

怎么这么巧?今儿这秧插得这么难看,又让她给碰上了。

“阿姨——”我刚一张嘴,就被她打断了。

“叫什么呢?咋没记性呀?”她放下秧苗担子,双手插腰,眼斜着我说。

“哦哦,我忘了,大姐。壮劳力才挑苗儿呢,您怎么也挑苗儿啊?”我本想说这秧插得不好,她这一打断我,话锋转了。

“要是常二,怎么会分我这活儿呀?你没看到今儿是玻璃花?他是成心。那我也不会让他占我便宜的,要是常二还差不多,起码像个老爷们儿啊。玻璃花呀,顶多能舔舔我脚趾头。”她忿忿地说。

她叫指导员 “玻璃花”,可能是因为指导员的那只坏眼吧。

据说文革前,指导员曾经想娶她,她还不干。文革初指导员就说她一天到晚臭美是追求资产阶级。批斗她时别人说什么她都没言语,轮到指导员发言说她是破鞋时,她抬起头瞪着指导员说:“我是破鞋你还跪着抱着我俩脚说要娶我?我这破鞋让谁穿也不让你穿。”

台底下的人哈哈大笑。打那儿后,她反倒泼了起来。穿戴举止都故意透着点骚样。过了三十岁,她更加放荡了,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这破鞋专暖那些光脚的和鞋不合适的汉子。”

这么一来,倒没人敢像以前那样,看见她也跟没看见一样地议论她了。那些和老爷们儿经常吵架的媳妇反倒对她客气起来,生怕她把自己的男人给勾走。最近风风雨雨地说常二跟她有了一腿,但谁也没看见真事,只是因为近来常二派活儿上对她比以前有所不同。

今儿听她这话碴,也许还真是那么回事。其实常二这人挺不错的,我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就问:“您看我这秧怎么插不直啊?”

她刚要给我做示范,忽然想起头上的丝巾一低头会垂在水里,就摘掉丝巾,一看自己衣服没兜刚要往腰里塞,看看我把伸向腰间的手收了回来,就递给我说:“帮我拿着。”

我手上有泥,便抬起了左胳膊,右手指指左腋下。她把丝巾往我腋下一塞,挽了挽裤腿,走进了水里。她边插边说:“你俩腿不要在泥里来回挪动,每次插五行至七行,退步的时候一脚退去,另一只脚就马上跟上,两腿之间的距离要保持一样,俩脚尖得是一条直线,就不会插得歪七扭八、横不平竖不直了。”

她插得又快又好。我按她的指点做,马上就走入了正轨,只是速度还很慢。

“行了,再插两天就快了。”她挑着秧苗走了。我觉得她人挺好,为什么队里的人们容不下她呢?

光插秧就插了十来天。头一个星期我全身酸疼,晚上躺在炕上连身也懒得翻,早上的时候腰半天直不起来。要不是二婶天天挨个叫我们,恐怕我们老得迟到。这几天好容易不疼了,秧也插完了。

我们村没有地主,只有一个富农,叫苏老抠,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我没听他说过一句话。他干活时从来不歇着,别人都歇的时侯他就跟没看见一样,照样干他的。实在没的干时,他也是离人群远远的,俩手一背来回溜达。从他的脸上你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来,他总是木木的。刚来时,我看大伙都歇了他还在干,以为他不知道,便特意跑过去,告诉他可以歇了,他既不停下也不看我,就跟没听见一样,我以为他是聋哑人呢。每逢节假日,农闲时他也要去队部或场院自己找点活干。我以为这富农真是自觉改造,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公社统一规定的,所有的地富反坏分子都要这样。原来农村的阶级斗争是这样搞的,他们不会写什么批判稿,也不会长篇大论地发言,更没功夫和心思隔三差五地开批斗大会。但这阶级斗争又不能不搞,毛主席说“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抓就灵”、“阶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谁敢不搞阶级斗争呢?你几天不搞,阶级斗争就会搞到你头上来了。于是聪明的人们想出了这个方法,订出了这个制度。既简单又具体,既方便又实用。天天开批斗会多麻烦呀,劳动改造一切。地富资产阶级不就是贪图享受、厌恶劳动嘛!我们就用劳动给他们来一个彻底的改造。我们不止年年、月月、天天讲,我们是时时都在讲。而且不光是在劳动上,还规定四类分子每天早晚都要到队部早请示晚汇报。一开始还有指导员或队长在一旁监督,时间一长地富们还没烦,监督者们却早烦了。干脆你们每天早晚对着主席像,直接请示汇报他老人家本人吧,这叫自觉改造。我们太忙,还有许多革命工作要做。

劳累了一天的小白鞋回到了自己的小天地里,尽情地享受着自爱的欢娱。她将大门插好,烧了锅温水端到屋里,准备洗澡。进行她每天必做的自爱三步曲。

她结婚没几天,男人就死了,还没来得及怀孕。嫁过来时婆家就她男人“秃子”一个人,公婆早已不在了。公婆原是上中农,在这村里虽不是最富裕的,但也算是殷实家庭。就凭留下的这五间青砖大瓦房,就足以证明这一点。村里只有两家有这种砖瓦结构的高大房屋,另一家就是富农苏老抠,但现在早不属于他了,已经变成队部了。因此,秃子家的大瓦房成了本村的地标,家家都羡慕不已。解放都二十多年了,村里也没有第二家能盖这样的房子。刚解放时,人们还都喜气洋洋、雄心勃勃地说:“这回毛主席共产党给咱们穷苦人翻了身,别急,好日子在后头呢。过两年咱家家都能盖上比秃子家还高还大的青砖大瓦房。”

大跃进时,人们更是兴奋到了极点,秃子家算什么呀,听公社书记的口气,过不了几天,全村都能住上高楼大厦。毛主席说,我们要“超英赶美”啊!到那会儿,在自己家里一拧水龙头,水“哗哗”地就流出来了,秃子家不是还得天天跑井台去挑水嘛!

三年自然灾害饿醒了人们。再没有人躺在炕上浑浑噩噩地幻想那高楼大厦了,人们明白了那只是狗咬尿泡——空喜一场。在成千上万的人饿死,百分之五十的人浮肿的严酷现实的逼迫下,人们都老老实实地去挖野菜、剥树皮,什么高楼大厦、青砖瓦房的梦想,都憋在了肚子里。一九六四、六五年,人们从饥饿中挣扎了过来。看着玉米棒子、红辣椒挂满了屋檐院墙,圈里的猪嗷嗷地拱着圈门,老母鸡咯咯地叫主人来取蛋,秃子家的大瓦房又成了人们觊觎的目标。可文化大革命又来了,那可比三年自然灾害厉害得多。那时候你多挖点野菜能挺过去,凭的是个人的勤快与忍耐。这会儿可就由不得你了,这得学会唱歌,学会背语录,学会喊口号。要时时跟得上革命形势,要做一切你不懂也不想懂、可又要做得轰轰烈烈的事情。青砖大瓦房那可是资产阶级贪图享受、极其奢侈的东西,谁还敢提啊。

小白鞋原是河北省落亭县人。父母在她六岁时去世了,她是跟着远房姨妈长大的。六零年河北闹饥荒,眼看着人都被活活饿死,她姨妈为了全家能活过去,转了八圈经过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把二十岁的小白鞋嫁到了北京近郊,换回了秃子不远万里扛来的五十斤棒子面。秃子来的时侯是夏天,出着满身臭汗的秃子放下面口袋后,俩眼就没离开过小白鞋。姨妈三次请他坐,他都没听见,帽子上湿了一大圈了,死活也不肯摘。他走后,姨妈一个劲地说他不摘帽子是懂规矩,人老实。

“懂啥规矩呀,那俩贼眼盯得我没处儿躲没处儿藏的。”小白鞋老大不乐意的。

“那明摆着是爱你嘛,嫁过去,错不了,他准知道疼你。听你二姑妈的娘舅的外甥媳妇说,去过他家,有五间大瓦房,可气派啦。而且那是北京,你放着好日子不过,非在咱这穷地方等着饿死呀?”姨妈生怕这五十斤棒子面飞了,一个劲地撺掇小白鞋嫁过去。

为这,小白鞋嫁了过来。青砖大瓦房是不假,可这秃子一摘帽子,可把小白鞋给恶心死了。这一脑袋的秃疮嘎巴,整个头顶也就星星点点的十多根毛。人还老实,真拿她当回事。怕她嫌弃恶心,晚上就在她脚底下打横睡,憋得不行时就抱着她那俩脚。白天更是问寒问暖的,连地都不让她扫。一收工就从地里往家跑,进门就做饭。给她吃干的,自己吃稀的;让她吃粮食,自个嚼野菜。洗完盆碗就坐在炕上看着她傻笑,让摸的话就摸一下,不让摸就不摸。

小白鞋被他感动了,不忍心看他躺在脚底下的那可怜相。就在他上工时用白布缝了一个帽罩,晚上睡觉时戴在他头上,罩住了他的秃疮。当她羞怯地钻进秃子的怀抱时,秃子僵在了炕上。抱又不敢搂紧,松又舍不得。看着他那副憨相,小白鞋第一次冲他笑了。秃子明白了,疯了似地一下子把她压在身下,扯光了她的衣裳,不顾她的叫嚷,接连做了五、六次,直到筋疲力尽地趴在了炕上。小白鞋也是气喘吁吁瘫在了炕头。第二天,当小白鞋第一次做好饭,等着自己的男人回来时,却等来了噩耗——秃子死了。

打那以后,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白鞋便拿出那白帽罩,轻轻地蹭着自己的胸部, 不时地拿在嘴边闻着。她怀念那丢魂的一夜,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第一天就把自己给了秃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他,他就是自己的男人,我凭什么拒绝他呢?早一天给了他,兴许现在还能有个娃陪着我,可能还是个小秃子呢。如今孤苦伶仃,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闻着秃子的帽子都是这么得劲,这么亲昵。到现在都舍不得洗一回,恐怕洗掉了秃子的香味。每次那男人的气息都沁入心底,让我醉融融的沉入梦乡。那白帽罩在胸前一蹭,就能使我一阵阵地颤抖,好像小蚂蚁在心尖上走过,让我心旌摇动。她掀开被子看着自己那趾骨分明、瘦溜溜的双脚,不禁想起村里那些老娘们又黑又糙、脚跟上布满裂缝的大脚。怪不得秃子能抱着我俩脚丫子啃个没完呢,她想。

窗外又传来了响动,她知道,又是小五群扒窗户来了。但她从来都装作不知道,还有意识地将男人最想看的部位敞开,让偷窥者一饱眼福。

她第一次发现窗外有人在偷看时,着实吓了一跳。当时她正像每天一样,履行着自己三步曲的第二步——自我顾怜。她赤身裸体地对着镜子左顾右盼,陶醉在自我欣赏中,发现有人偷看后马上用双手捂在了胸前,叠起双腿紧紧挟住了阴部,慌忙中竟忘记先穿件衣裳。她想喊,可一想起全村人看自己时的眼光,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她想冲出去抓那人,又怕本来门是插着的,还可以阻止那人闯进来,一旦开了门,对方如果是高大有力的男人,反倒让他进屋得逞了。她左右为难中,发现那窗纸上舔湿的洞越来越大,露出了一只灰黄浑浊的大眼珠子。惊恐中她发出了一声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怪叫,顺手抄起大木梳子拽了过去,这下才把那人给吓跑了。她穿上衣服,跑到院中一看,大门敞开着。这才想起最近早上起来的时候大门常常没上门闩,还以为是自己忘记了,原来这偷看贼已经来过很多回了。窗户纸上共有两个洞,一个正对着炕,一个是那贼刚刚扒过的地方,正对着梳妆的大条案,也是自己洗澡的地方。咦,这窗下咋黏糊糊的------不过还好,他只是偷看,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谢天谢地。小白鞋捂着还在“怦怦”直跳的心口想。

那天以后,连着十多天那人都没敢再来,她想:这人也还是个老实人,让我一嗓子把他那色劲给吓回去了,别再给吓阳萎了。想到这儿她调皮地笑了。

过了两天,那人又来了,只是比以前晚了些,他是第二步就要结束的时候来的。听到那人粗重的喘息声,她延长了第二步,她看着镜子里那高挑儿、结实的身躯,十分满意老天爷给了自己这样的身材。她站起来将凳子移开,假装照看自己的后背,将正面完全展现在那小洞洞面前。她欠起脚尖,故意使劲向后面看着,摆出了一个她认为最美丽的姿势,使得本来就高挺的乳房更加突出了。

该第三步了,她走到窗边,习惯地要伸手把灯拉灭,这次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拉灯绳。她像每天一样地自慰起来,只是动作更加温柔,手法越发细腻了。知道有个男人在欲火难耐地偷偷欣赏自己的身体,使她很快地进入了高潮。一阵急促的痉挛使得她周身紧缩,双脚绷直,就要放松时,小腹带着屁股剧烈地向上挺了几挺,她控制不住地叫了起来。叫得是那么忘乎所以,这是自己实行这三步曲以来最让人魂飞魄荡的一次,这感觉太奇妙了,舒服极了,是以前从没体验过的。原来女人能有这种享受,那霎那间,犹如走进仙境。小白鞋甚至有点感谢这窥视人了,但她担心这窗户纸上的洞洞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自己老得修补,便索性把玻璃上的布帘摘掉了。奇怪的是,那偷窥人依然用那窗纸上的小洞洞偷看。

有一天往地里送肥,小五群走在她前边。也许是他个小担沉,压得他不时地换着肩膀。小白鞋在后边看着他矮小的身子,想:怪不得他五十来岁都没娶上媳妇,整天出溜出溜地在人家裤裆底下钻,谁嫁了他还不得像带着个小儿子似的?

忽然一个亮亮的东西从小五群的身上掉了下来,阳光一照很耀眼。小白鞋拣起来一看,是一把断掉一大半的钢锯条,有一头磨得挺尖。这小地拉迫子兜里装着这玩意干啥?她心里想着,嘴上喊道:“小五群儿,掉东西了。”

小五群歪着头看了看那锯条,说:“这------这不是我的。”

“我眼看着从你身上掉出来的,怎么你自己的东西自己都不敢——”说着她忽然想到:原来是他!怪不得窗帘都拉开了,他还用那窗纸上的小洞洞看,原来是他够不着玻璃。看着小五群脸红红的低了下去。小白鞋想起老娘们儿们没事儿就拿他取乐,老爷们儿们动不动拿他出气,怜悯之心顿起。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许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也怪可怜的。同时,她天生的一股野性自然地冒了出来。小白鞋只喜欢两种人:要不你是个堂堂的爷们儿,征服我;要不你就是个连娘们儿都不如的可怜虫,让我迷死你。

她把锯条塞在小五群手里,说:“拿着。我院儿里有个树墩子,想看就站在树墩子上,从玻璃那哦看。不许再舔窗户纸。”说着她挑起担子,大步走去。

小五群看着小白鞋优美的身姿越去越远,半天捉摸不过来:这女人疯了?明知道这小锯条是拨门闩用的,还给了我。还说让我以后从玻璃看------嗯,不对。我小五群可没那么傻,你想逮我一个现行儿啊?没门儿。

这天晚上,小五群第一次早早躺在了队部库房的柴垛上。他想,自己扒窗根几十年了,除了和舅舅一起住时扒他的窗根被逮住,给哄了出来后,就再没被发现过。

那天让那老地主逮着,还不是因为自己太大意了?他叫他舅舅老地主。他自打十几岁就没了父母,是跟他舅舅长大的。他舅舅是个老绝户,不生养。他在舅舅家这么多年,除了干活就是挨打挨骂。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口白面,还不能吃饱,平时连窝头、饼子都限量吃。要不他怎么不长个呢,在困难时期没饿死就算他命大了。

有一次夜里他起来撒尿,听到舅舅那屋有动静,就扒在窗根下想看,可屋里没点灯,什么也看不见。他就趴在那儿听了起来。

“早知道你是个废物,我嫁哑巴也不嫁你呀。成天趴在这儿,跟狗似的舔个没完没了,弄得我怪痒痒的。”胖舅母厌烦地骂着舅舅。

“既然嫁我了就得随我,好听不过妞儿哼哼,能听你哼两声我也就知足了。快,给我哼一个。”舅舅低声下气地说。

“哼你娘个屁,我不会。”胖舅母骂着。“砰——咣”,胖舅母把舅舅踹下了炕。

“你不会哼哼,你是非逼着我把你那不要脸的事儿给抖落出来是不是?”舅舅坐在地上说。

“你说,你说啊!今儿你要是说不出来,奶奶我非把你这张臭嘴给撕烂了不可。”胖舅母骑在舅舅身上,要去撕他的嘴。

“好,这可是你逼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嫌寒碜,装傻得了。你趁我下地时,跑到场院老于头儿那儿干嘛去了?你哼哼得比那老母猪还自在。我心说:既然我不行,有个人伺候你舒服也好,省得你一天到晚地冲我拉着那大冬瓜脸。今儿我高兴,想听你哼两声儿,你还来劲了------”舅舅还没说完,胖舅母就哭天抹泪地闹了起来。

从这天起,家里变了个样,再也听不到胖舅母的高声喝骂了。舅舅倒神气了起来,有时还会骂上胖舅母几句。

打那儿起,小五群开始了趴窗根,算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一天夜里,小五群在外面趴了一圈,回来时看到舅舅的屋里点着灯,动静还挺大。他想扒在窗户上看,一看够不着,正好旁边有个三条腿的板凳,就站到了板凳上看。只见舅舅把胖舅母脱得精光,捆起来扔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截井绳,使劲地抽打胖舅母。嘴里还骂着:“他妈的知道我去,你倒不哼哼了!我让你去不就是想听这声儿吗?跟我你说你哼不出来,到那儿你还是没哼啊,你是成心不让我听!”

“砰”井绳又抽在了胖舅母的后背上。

“那声儿不是想哼就哼得出来的,一想到你在外边听着,我更哼不出来了。哎呦!疼死我了,我求求你了,绕了我吧,”

“扑通”一声——小五群看得入了神,忘了脚下是三条腿的板凳,四仰八叉地摔了下来。

当天他就被舅舅哄出来了。

自打住到队里的仓房后,他趴窗根倒更方便了。“你说谁家那点儿事儿我不门儿清?今儿我还能栽在你小白鞋儿手里?”小五群得意地摇晃着小脑袋,想道。晃着晃着,他眼前又出现了小白鞋那光溜水滑的身子。“你说人家那细皮嫩肉是怎么长的?这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我差不离看了个遍,就属她那身子馋人儿,那劲头儿迷人儿。对了,她一个女人家,旁边又没有男人鼓捣她,咋能舒坦成那样儿?”想起小白鞋赤身裸体地叫喊扭动,拧手搓脚的样儿,小五群再也睡不着了------

小白鞋知道了原来每天晚上偷看自己的是小五群后,心里反而踏实了。不但窗帘不挂了,晚上连屋门也不插了。她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都说色胆包天,我倒要看看,你小五群有没有这胆。我从今儿起屋门也不插,你有种就进来。高兴的话我还能让你占点便宜,解解渴。

 

常二喝了点二锅头,头重脚轻地从老婆杜月娥连咳嗽带喘的身子上扫兴地翻身下来,四仰八叉地倒在了炕上。

“娶你算我倒霉,你个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两三月才一回,还喊受不了。”常二气急败坏地冲老婆嚷着。

“不是——咳咳,我不让你——咳咳------是我真,咳------喘不过气来呀。”杜月娥连咳嗽带喘,无可奈何地说。

她长得挺清秀,但从小得了严重的哮喘病。平时小喘,厉害的时侯喘不过气来,脸憋得酱紫,一咳嗽起来好像肺都要炸了。她挺喜欢常二,高高大大、粗眉大眼的,说话办事爽快利索,像个男子汉。可就怕提这事,她不是不想干,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刚结婚时,她和常二也曾有过几次销魂的夜晚。但随着病情的加重,她瘦成了一把骨头,逐渐地失去了对做这事的兴趣。

有一次她喘得正厉害,常二又要做。她想,也很长时间没做了,知道男人老憋着很难受,就勉强让常二做了。结果做的时候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死过去。要不是常二及时抱起她,跑了几里地送进了公社卫生院,她今儿也许就不会再坐在这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

这事还在村里被传得满城风雨。倒不是说常二有多么爱她、大夜里的抱着她跑了几里地累成了什么样,传的是常二那玩意儿有多大、多厉害,把月娥干得死了过去。

打那儿起,一上炕她就紧张,常二一摸她,她就浑身打颤。到现在没给常二生个孩子,让她觉得对不起常二。所以她就从生活上尽量地照顾常二,就是病得再厉害,每天也坚持给常二做好饭。她把好吃的东西都省给常二吃,自己一口都舍不得吃。常二憋急了骂她,除了不得不解释的,她一般都不言语。她认为这是应该的,是自己欠常二的。此刻,她看着欲火难耐的常二,惭愧地低下了头,心甘情愿地听着常二骂她。

常二今儿这么火烧火燎,有两个原因。一是很长时间没干了,骨子里那小虫又蛊惑上了。二是因为小白鞋,近来小白鞋不时地和自己犯骚,像二八月发情的母狗,翘着尾巴不停地在公狗身上蹭。以前俩人走对面目光碰到一起时,她会马上把视线移开。可近来,她俩眼火辣辣的,还一个劲地盯着你,直到把你逼得转过头去。

这天晚上,他在队部里屋正计着工分儿,听着外屋有动静,以为是苏老抠来汇报,头也没抬地说:“你就在外屋冲着主席像汇报吧。”

“你就这么怕我?我进里屋来还能吃了你?”小白鞋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边。

“是你呀,我还以为是苏老抠呢。有事儿吗?”常二抬起头问。

“照你这么说,没事儿就不能来队部?我想看看你,算不算有事儿啊?”她站起来走近常二,斜靠在桌角上。常二把腿往回收了收,说:“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有事儿快说,我这哦正算账呢。”

小白鞋低下头,俩眼冒光,压低了声音:“都说我是破鞋,可他们谁穿试过我?还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要真吃上了,还不得天天守着葡萄树,生怕别人来吃?这全村的爷们儿我就看上了你,你要想吃就快点儿,别等熟透了掉在地上猪啊、狗啊的都来吃了。实话跟你说,我早看出来你是个馋猫儿,你看我的眼神儿和那些色胎子没什么两样儿。只不过你还顾着点老爷们儿的脸面,能遮着点儿罢了。今儿晚上我不插门,等着你。从明儿开始,就是老公猪,我也让它舔舔这儿。”说着她撩起了衣服,露出了雪白的胸脯。

常二回到家后,看到杜月娥喘着给自己洗脸洗脚、端饭端水的,立即打消了去小白鞋那儿的念头。自己不能对不起月娥,再说小白鞋如今变得这么泼,她会让全村人都知道的。

杜月娥的咳喘把常二的欲火憋在了体内。看着她骨瘦如柴的身子,平平如鸡的胸部,惧怕这事瑟瑟发抖的神色,小白鞋勾魂摄魄的风骚体态又浮现在了他眼前------常二起身穿好衣裳,向外走去。

 

指导员今天晚上洗得干干净净的,还换了身衣服,一颗无比兴奋的心躁动着:今儿我非把你小白鞋弄到手!这机会太得劲了,我终于可以放心大胆、无所顾忌地玩儿了你这骚货。这两年你越发漂亮迷人了,简直就是狐狸精。想娶你你还不甩我,软磨硬泡,你不理我这碴儿。派活、分粮的时候难为你,你不吃这一套。其实你哪怕稍稍地给我个笑脸,我都会派给你好多甜活的,咱就这点权力。谁知道你偏偏好赖不知,非要家门口挖坟——死要近(劲)。我真以为你是朵莲花,能耐得住寂寞,年纪轻轻的就能为结婚没三天半的秃子守一辈子寡。敢情你是个多情的母狗,专拣个大的来。要不是碰巧听到你勾搭常二时说的话,等那葡萄熟透了掉到地上时,我就真得吃剩的了。今儿我就大筐里拿桃子——抢鲜(先)吧。

他仰着头,使劲地睁大了那一只好眼,向小白鞋家走去。

玻璃花三十多岁,还没娶媳妇。倒不是因为他坏了一只眼,没人瞧得上他,主要是他中间的那只眼长歪了。别看他是指导员、村支书,他可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全村人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的心眼多,可就是一个好心眼也没长。也就是他这鬼心眼、小聪明,使得他在文革中入了党、当上了指导员。他上过两年初中,学习还不错。本应继续念初三,却因为偷看老师洗澡,被学校开除了。他会念毛主席语录,能写几张大字报。这在他同龄的人里是少有的,算得上是村里的小秀才。文革第三年,各地造反派夺权时,他去了趟城里,回来后就在公社贴了张大字报,声明要向资产阶级夺权。翌日他就入了党,当上了队里的指导员。他对自己的小聪明非常得意,时时都在运用着。他有很多招数,而且在实践中运用得当,常常使他达到目的。今天,他要三招并用,这三招是:借东风、偷梁换柱、乱中取胜。

嘿,这大门不但没插,还敞开着。看来这狐狸精早就按耐不住了,看来我得吊吊你的胃口了。他转身插上了院门,轻手轻脚地趴在了窗户上。

小白鞋今天洗得异常仔细。她先洗净了头发,用毛巾擦干,把头发向后拢齐,顺手在后脑勺上挽了个髻,用一把小拢子别住。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满意地点了点头。她走到屋门口,正想出去,看到大门敞着,便拿了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到院里,从柴灶中掏出了一小块灰炭,转身回到了屋里。她坐在镜子前,用那灰炭的尖角小心地在眉毛上轻轻地画着,又拿出一张大红剪纸,对折叠好,用舌头将双唇舔湿,把大红纸放在双唇上用力地抿了一会儿,在脸上扑了点粉,用胭脂在脸颊上轻擦了几下。镜子里的她竟变了一个人。弯弯的细眉下,一双桃花细眼透着迷人的火花,粉面桃腮中薄薄的红唇妩媚妖娆。面对自己的杰作,她绽开了得意的笑容,站起来欣赏着自己颇为满意的身材。她用眼角向窗外瞟去,希望常二此刻就来,但别进来。先像小五群那样,偷偷摸摸地趴在窗户根那儿,流着哈喇子偷看。等我的三步曲全部进行完毕,你就急不可耐地冲进来,把我吞掉、嚼碎,含在嘴里、咽进肚里。

她躺在炕上,深信常二今晚必来。她想着常二那高大的身子,想起人们对常二那儿的议论。这猛汉子真地那么厉害么?她不停地摸挲着自己的周身,寻找着能有异样感觉的部位。忽然她听到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是他,他终于来了。小白鞋斜眼望去,窗户上果然出现了人影。心肝,你可来了------对,先在外边好好看着吧。她微微闭上双眼,在那最使人心痒难熬的地方不停地抚慰着。

玻璃花看傻了,他长这么大也没见过这景。这回他真知道了一只眼的孤单,拼命地用它顶着墙,想拉门扑上去。不成,她还没拉灭灯。他不愧是指导员,关键时刻够理智。他虽已经急得不成,可一想到在灯下会被一眼认出他不是常二,还是忍住了。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只要你小白鞋一关灯,就不可能马上知道我不是常二,那时侯生米做成熟饭了,还怕你往后不成?他虽说能克制自己的行为,可下边那玩意儿真不饶人,兴奋得直往墙缝里插。没办法,玻璃花只好用众兄弟帮助了它。

阵阵激流撞击着她高度紧张的神经,从心底到脚尖,又冲上头顶。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这种感觉真奇妙,它让你又难受、又勾魂,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啃噬着你的心头。小白鞋努力保持着这种感觉------不行了,当最后一轮的冲击来到时。小白鞋投降了,身子急剧地弹起,她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化成了一滩泥。

屋内屋外同时安静了。

 

小五群实在是睡不着。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小白鞋怎么会设套抓我呢?不行,我还得去看看她那像蛇似的扭鼓去,太招看了。小五群从柴垛上出溜下来,朝小白鞋家走去。

哎,都这么晚了,老于头赶着个小驴车往哪儿去呀? 小五群机灵地闪在树后,看着老于头的小驴车从面前跑过,向村外奔去。 这车上怎么坐着个女人呀?都说老于头一辈子没沾过女人。我早就听见过他和胖舅母说老地主那玩意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胖舅母听了笑得像只老母鸡。这大夜里的,他拉着个女人往哪儿去啊?哼,我看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人不沾女人的,也就是我,活了小五十了,那事儿是真没少看,可除了偶尔借机蹭蹭那些娘们儿,到现在也没正经摸过一个女人啊,小五群悲哀地低下了头。

小白鞋说让我蹬着树墩子看,那就是表示喜欢我看她。那可是光溜溜的一匹大白马啊,看大白马的咂儿还得弯着腰、拧着脖子看,看她的只要往窗台那一扒,灯光下她的身子一眼看个透。那俩红咂咂儿像紫葡萄珠,拨楞拨楞地馋死人。对了,以前她一上炕就把灯拉了,知道我偷看,她倒开着灯了,她真的是想让我看哎。那她会不会让我摸摸呢?摸哪儿都行,就摸一下。我看行!这村里哪个人不是想骂我就骂,想打就打一下,想踢就踢一脚。大家都拿我取乐,那为啥不拿别人呀,我不就是个子矮了点嘛。我也是人啊,你们身上有的我全有,女人喜欢的那玩意儿还比你们的大呢。这可不是我自个说的,是那些娘们儿扒光我、用镰刀把儿打它时说的。“好家伙,这小地拉拍子家伙儿可不小,比孩儿他爹那还邪乎。”

小白鞋从来没骂过我,更甭说打了。自己打小没爹妈,也不知道吃妈妈的奶是啥滋味。小白鞋那俩红咂咂儿不定有多好吃呢,我要能吃上一回,死了也不冤了,那可是全村最可眼的咂儿了。今天这么晚了,也许她已经灭灯了。我要能进屋的话,一定要摸摸她。豁出去了,就算被她揍一顿也舒服。小五群忽然有了精神,个子似乎都长高了,他像个战士,昂首挺胸地奔向了战场。

 

当小白鞋从那飘飘缈缈中回到现实后,她马上想起常二还站在窗外。这憨子,咋还没进来呀。兴许是没拉灭灯,他不好意思?小白鞋懒懒地下了炕,怕常二不好意思,就故意不往窗户那儿看。她趿拉着鞋走到窗前,拉灭了灯。她怕常二以为门是插着的,索性推开了门,爬到炕上等他进来。

灯灭了,门开了,玻璃花乐死了。小白鞋呀小白鞋,你急啦?我可不急。今儿我要可着劲儿的享受一个通宵。我那兄弟刚乐了一回了,它也得歇歇。等姑奶奶您迷瞪喽,我抱个睡美人,多省劲。

玻璃花还真沉得住气,这边却急坏了小白鞋。这憨子,门开这么半天,灯也拉灭了,还不进来。原来也是个色大胆小的色胎子。你呆会进来我也不理你,谁让你把我的兴致给弄没了呢。小白鞋气得翻身向里,闭上双眼假装睡去。

小五群轻巧地拨开大门,开了个小缝挤了进来。他一眼看见窗下有人,转身正要跑——嘿,这也有个趴窗根的呀?我小五群窗下多年,还从没碰上过对手,今儿我倒要看看是谁。他毕竟是个高手,先天条件又好,一个鼠钻躲在了灶台后边,微露左眼细观险情。

好你个玻璃花,原来你手里不离红本本儿,开会嘴里就嘚儿嘚儿,肚儿里装的全是坏水呀。

这屋门咋开着?小五群奇怪了,这门可是从没开过啊。

是时候了,玻璃花坦然地走进屋,直奔炕上。昏暗中,他看到小白鞋绵白的肢体蜿蜒起伏,肩臀好似高山流水,腰肢脚踝恰如湖泊港湾,光白的肌肤犹如锦缎,盘起的发髻高耸云端。玻璃花那只好眼也迷迷糊糊了,就像蒙上了晨雾一般。他手脚无措,不知是先抚高山流水,还是去吻湖泊港湾。轻触不解饥渴,重揉又怕惊醒美人。昏暗中脸对脸的很快就会被认出来,他饥不择食,抱着小白鞋双脚啃了起来。

小白鞋一听他上了炕,就欣喜起来。表面上依然装睡,心说刚才你不快进来,现在我得熬熬你。当她感到常二的手触摸她的屁股时,觉得常二还挺温柔。谁说他野驴似地折腾月娥呀,这不是挺温存嘛。

“呀嗬,这男人咋都一个德行哇,秃子第一天也是抱着我俩脚丫子不放。怪痒痒的,不行,就不理他。看他还能干啥,吁,咋那么使劲儿呀,咬死我了------忍着,我就不吭声。” 小白鞋想。

小五群蹲在炕沿下,只露出半个头,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心里又气又急,气的是自己为什么不早来,让玻璃花占了个大便宜。急的是眼看着玻璃花肆意玩弄小白鞋,在她光洁如玉的身上乱啃,小白鞋却一声都不吭,自己又不能出面阻止。咳,就是自己真敢站出来,玻璃花也不会怕我的,他还不一脚把我踹出去。再说了,小白鞋分明是乐意的嘛,不然她咋不动弹呢。

小白鞋在玻璃花疯狂的热吻中动情了。虽然抱的是腿,亲的是脚,可那股爱意点燃了小白鞋的情欲——他抱着我的脚都这么亲,要是亲嘴儿那还不------小白鞋情不自禁地翻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了玻璃花的俩腿,喃喃着:“嗯,我的亲亲儿------可把人儿想死了,你个该死的可算来了------”

小五群气疯了,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小白鞋说的话,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俩的缠绵亲昵。原来小白鞋心里的人是玻璃花!这是他不能容忍的。如果单单是玻璃花搂抱、啃噬小白鞋,他还能凑合往下看,他甚至希望玻璃花是来强奸她的,那也比眼前他看到的、听见的强。他不知为什么觉得很伤心,这是他从没有过的情感。他看不下去了,他想走,躲开这令人伤心的地方。

小白鞋的娇嗔加上搂抱可把玻璃花给灌晕了,他哪儿受过这个呀?他忘记了小白鞋以为自己是常二,猛然掉过头来,飞快地脱掉衣服,压在了小白鞋的身上。

这憨子憋不住了,小白鞋骄傲、幸福地闭着双眼,任凭那硬邦邦的玩意儿戳着自己的小腹。虽然他那俩手攥得自己奶子生疼,牙齿快把奶头咬掉了,小白鞋仍然很兴奋。她伸手抱住玻璃花的脸往嘴边拽着,想和他亲个嘴。

玻璃花把脑袋挣开,急切地将小白鞋的两腿搬起、劈开,想把那硬物插进去。

瞧你急的,我偏要先亲个嘴儿。小白鞋轻巧地一抬一褪,使那玩意儿拨楞蹦了出来。

“我就要你先和我亲亲嘴儿。”小白鞋说着坐了起来,一下子搂住了玻璃花的脖子。

“啊?怎么是你!”小白鞋看着玻璃花,愣住了,想不到自己陶醉了半天、任他胡摸乱吻的人,竟然是玻璃花!她又气又羞,抬手给了玻璃花一个耳光。

“滚!”她怒不可遏地吼道。

“我滚?”玻璃花左手捂着脸刚要发怒,又忍住了,笑嘻嘻地说:“别介呀,我走了谁来陪你啊?你放心,常二不会来的。有一回我跟他开玩笑,说‘月娥受不了你找小白鞋儿去呀’他说‘蒙瞎子,刨绝户坟,骗傻子,踹寡妇门,这四损的事我可不干’。你想他还能来吗?”

“谁说我等他了,你快出去!”小白鞋说着拽过被子,捂在了身上。玻璃花怎么肯走呢,他嬉皮笑脸地说:“这会儿再盖,晚了点儿吧,你开着灯在这鼓捣自己的时侯我全看见了,你这细皮嫩肉的我也亲了个够,就连我那大兄弟都上你大妹子那儿串过门儿了。来吧,你试试,我不比常二差。”

他眼里露着淫亵的目光,伸手去掀被子。小白鞋“啪”地打掉他的手,说:“我压根儿就没等常二,你快滚!”

玻璃花依旧赖着不动:“没等常二等谁呢?你刚才哼哼着叫的那‘小亲亲儿’是谁呀?”

“你管不着,我就是等小五群儿也不会等你!”小白鞋抬腿踹了他一脚。

哟,她说等我呢!小五群激动得差点蹦到炕上去。

小白鞋这句话乐坏了小五群,却激怒了玻璃花。他那只好眼射出凶光,“腾”地一下蹿了过来。他一把扯开小白鞋身上的被子,把她按在炕上,掰开她的双腿就往里塞他那大兄弟。嘴里还骂着:“你他妈敢说我还不如小五群儿,今儿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怎么样!”

小白鞋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反抗着。虽然她挣脱不开玻璃花的手,但却使玻璃花的兄弟怎么也插不进自己的下体里去。气急败坏的玻璃花双手疯狂地抽打着她,骂道:“给你脸你不兜着,今儿我——”

话还没说完,“扑通”一下,玻璃花仰面倒在了炕上。只见小五群双手抱着一个树墩子晃了几晃,由于用力过猛,沉重的树墩子带着他一同栽倒在玻璃花的身上。

当看到小白鞋死命地不依,玻璃花却霸王硬上弓,甚至殴打小白鞋时,小五群一股怒气冲上心头,这种怒气使他陡然感到身高万丈。他一步窜到门外,从院里抱起他认为是小白鞋特意给他垫高用的树墩子,站到了玻璃花的背后。不知是哪儿来的胆量、何处的力气,小五群憋足一口气,双手举起树墩子,“噗——”裆下憋出一个响亮的屁,同时手中的树墩子向玻璃花的脑袋上狠狠砸去。

小白鞋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竟是这小人儿。她听说过无数英雄救美的故事,哪个英雄不是英俊挺拔、超凡出众?眼前这个英雄却这样卑微弱小、丑陋不堪。

不,英雄不是在外表,在心。这个英雄是村里最让人瞧不起的男人,除了人们开玩笑、拿他做笑料时想起他,平时有谁理会他的存在?是什么力量促使他敢为我举起平时他搬都费劲的树墩子,砸向往日他看见就远远躲避的玻璃花呢?

他爱我,虽然他嘴上说不出,但我感觉到了。

小白鞋凝视着横卧在玻璃花身上、瞪着俩眼看着自己傻笑的小五群,伸出双臂把他紧紧搂在了怀里。

小五群安静地躺在小白鞋的怀里。都五十岁的人了,他又回到了不知是他从没有过的还是遗忘了的童年,吃到了自己曾夜夜幻想的妈妈(奶子)。他昏昏沉沉地享受着这份温暖,像孩子似地赖在小白鞋的怀里。

躲在窗外的常二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眼瞅着如花似玉的小白鞋那么温柔地搂着能从自己裆下钻着玩儿的、自己从没拿正眼看过的小五群,一股醋意悠然升起。他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来,让这个小东西占了便宜。但是,来早了的话玻璃花会抓住这事大做文章,来晚一点的话看到玻璃花像发了情的野驴似地糟蹋欺负小白鞋,自己管是不管?要是管,为个破鞋不值当,既得罪了玻璃花,还会把这事传出去,弄得自己一身骚。这倒是歪打正着,来得正好。虽说没沾上小白鞋一下,但这还不是早晚的事。

“今儿咱就委屈你一下儿吧,”常二拍了拍裤裆说,“就当是看了场电影儿。”

常二猫着腰,悄悄地从半掩着的门走了出去。他出去后刚想把门带上,一想:这事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才好呢。便伸手将两扇门全推开了。

这半天了,玻璃花咋还装死啊。小白鞋轻轻放下小五群,穿上了衣裤,用脚蹬了蹬玻璃花的屁股说:“还不快滚蛋,想赖死在这儿呀?”

玻璃花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我先走吧,回头他醒了,我在这儿怎么说啊?”小五群说。要不是他担心玻璃花问他时不知道怎么说,他着实不想走,不过他所说的‘走’也是在外边糗着,等玻璃花一走他就立马钻回来。

“你走啥呀,要走也得他走啊!有啥不好说的,就说你是我老爷们儿。说你要搂着自己的娘们儿睡觉了,让他走。”小白鞋的话让小五群听得心花怒放。他跳到玻璃花的身边,使劲踢着他的大腿说:“听见没有?我娘们儿说了,要我搂着她睡觉。你要看也得偷着看。学学我,趴窗根儿底下看。”

“别真死过去了吧?”小白鞋弯下腰去,把手放在玻璃花的鼻子上。哟,怎么没气呀?她赶紧趴在他胸口上听,真死啦!小白鞋吓得猛地抽回了手,叫了起来:“不好了,他死啦!”

小五群“扑通”坐在了炕上。哆哆嗦嗦地把手放在玻璃花的胸口上一摸,可不是嘛!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出溜滚下了炕,没命地向外奔去,鬼哭狼嚎地喊着:“玻璃花死啦!”

这一声嚎叫在夜空中似一声惊雷,响彻在村庄的上空,惊醒了沉睡的人们。他们虽没听清喊的是什么,但已经感到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一些人披上衣服走了出来,在自家院门前观望着。

常二刚走到家门口,听到这喊声,站在了那里:玻璃花死了?不会吧。可这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小五群喊的,我得去看看。可要有人问这大夜里的我怎么没睡、咋听得这么清,我咋说呢?他犹豫起来。不管怎样,也不能说自己去过小白鞋那儿。他看到已经有人陆续走到了路边,就走过去问:“咋回事儿啊?”

王春儿迎着他走过来说:“谁知道呀,这大夜里的真瘆人。”

“走,跟我兜一圈儿,看看去。”常二假装没目标地朝着小白鞋家那边儿走去,王春儿跟在了后边。

看到小五群吓得又喊又叫地往外跑,小白鞋飞快地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了他。“别喊,别喊!我的小祖宗。”她连推带抱地把他弄进屋里。

“你别怕,这会儿越怕越坏事儿。”小白鞋此刻倒镇定下来,她想来想去,觉得说是自己打死的好,要照实说,反而说不清。光是为什么小五群大夜里的在她家,就解释不清,干脆就说是自己打死的。想到这儿,她对小五群说:“五群儿,你是为我才打死了他。虽然不是打心里想打死他的,但打死了就是杀了人。杀人偿命这是天理,谁也逃不过。今儿这事儿只有天知地知,你记住了,不管到啥时候,你啥都不知道。刀架在我脖子上你也甭管,我死了你想着给我烧柱香,逢年过节送上俩饼子,别让我在阴间饿着,来生我还是你的娘们儿。我没死的话,无论蹲多少年大狱,只要你还在这世上,出来后我就是你娘们儿,伺候到你死。咱俩都从小就没了爹娘,今儿咱就相互磕个头,也算是拜了天地。”

小白鞋含着眼泪,跪在了小五群的对面,小五群虽惊魂未定,却也明白小白鞋是为了救他,宁愿自己去死。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从他记事起,哪里听到过如此暖心热肺的话语?他跪在了地上,两个最被人看不起的苦命人百感交集地相互磕了一个响头。小白鞋站起来,从大条案上拿起剪子,“咔嚓”一声,从鬓边铰下一绺乌发。她搀起小五群,将这绺头发塞在他手里,拉着他就往外走。她说:“我知道你活到现在也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儿,本想好好地伺候你一回,谁想那短命鬼用命来挡着咱俩。还是先保命要紧,这绺头发就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心,见着它也就见到了我。要是想我了你就抱着它,无论我到了天上还是活在地角我都能觉着。万事都逃不过命,老天会可怜咱的,今世不成还有来世,转世脱胎成虫鸟我们也会成双成对的。”

常二走到小白鞋家,故意放慢了脚步,他想让王春儿先发现这事。谁知王春儿连小白鞋家的大门看都没看,就走了过去。常二叫道:“哎,王春儿,这大夜里的,小白鞋儿家咋敞着大门?咱看看去。”

王春儿扭脸走了回来,和常二前后脚地进了小白鞋家。

小五群此刻悲喜交加。他喜的是从不敢想娶媳妇的他如今有了老婆,悲的是这么好的老婆却马上就要失去。他一只手拽着屋门框不走,抬起攥着那绺头发的手,用袖子抹去满脸的泪水,坚定地说:“这头发我永远带在身上,但我不走,好汉做事好汉当。我小五群儿今儿能有媳妇儿,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我偷看你时曾想,能吃一回你的奶子,死了都不冤,更何况你已经是我的老婆了。这已经是我这一辈子中最大的福分,能带着这福分走,我死的时侯都是笑着的。若是攥着这绺头发亏心地活着,我会羞得扎茅坑儿里去。”

“这大夜里的,你俩咋跑一块儿来啦?这炕上是谁?”一进院,常二几个大步就窜到了屋门口,说话的同时看到了赤身裸体死在炕上的玻璃花。他挤进门去,一摸玻璃花的胸口,真死了。

“咋回事?指导员咋死在这儿了?是谁把他打死的?”常二故作惊讶地问着。

王春儿已经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他看看小白鞋和小五群,又看看炕上光着身子、一动不动的玻璃花,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

突如其来的常二和王春儿使小白鞋措手不及。她本想说服小五群让他照自己的话去做,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稍显惊慌,但马上平静地说:“玻璃花想糟蹋我,我把他砸死了。就是用这树墩子。小五群儿夜里睡不着在村里溜达,听见响动跑进来。看到我打死了人,他喊叫着要跑,我把他拽住了。我求他别说出去,帮我把这尸体埋了,往后我就是他的了。怕他不信,还剪了绺头发给他作信物。他不敢,我正求着他,你们就进来了。”

小白鞋借着向常二回答的机会,把话说给了小五群,她多么希望小五群按她说的去说啊!

常二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小白鞋口中说出的。他万万也想不到,这女人竟是如此的狭义刚烈。能为这么一个平时自己咳嗽一声都能吓得发抖的小东西,把这杀人偿命的事揽在自己头上。小白鞋一定是吓疯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常二想提醒小白鞋。

“是,杀人偿命,这我知道。”小白鞋一字一句地说。

常二明白了,人要凭着良心做事,是那么地坦然无畏。霎那间,他再不觉得自己是全村最高、最俊的男人了。

“队长,咋办啊?要不要叫民兵把他俩先捆起来,查清楚了再说呀?”王春儿看常二愣在那里不说话,便提醒他说。

“对对,叫民兵叫民兵------你在这看着,我去叫。”常二忙不迭地走出了小白鞋家。他不想再站在小白鞋面前,小白鞋看着自己的目光如同万根芒刺,扎得他坐立不安。

当民兵把他俩绑走时,村里除了酣睡中的孩子,全都出来观看了。小白鞋和小五群先被拉到公社,跟着被关进了拘留所。两个星期后又被拉回公社,开批斗大会。公社书记先在大会上发了言。他简单介绍了事情的经过,小白鞋如何与小五群搞破鞋,被指导员发现后怕事情败露,将指导员打死。还说“更恶劣的是,在指导员死后将其衣服扒光,造成强奸的假象。这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是阶级敌人极端仇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向无产阶级疯狂反扑的具体表现”云云。最后他号召广大的革命群众、共产党员、队干部,一定要念念不忘阶级斗争,时刻提高革命的警惕性,严防阶级敌人无孔不入的破坏行动和极其残忍的报复行为,誓死保卫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伟大胜利成果。同时向优秀的共产党员、无产阶级的忠诚战士、我们的好干部甘强健(玻璃花)同志默哀致敬三分钟。

社员们个个义愤填膺,高呼口号。谁能不气愤呢?两个狗男女为了做那事,打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干部。太可恨了!

“打死他们这对儿不要脸的东西,打死他们!”

“枪毙他们,毙了这丧尽天良的狗男女!”革命群众纷纷要求着。人们蜂拥着扑上前去踢打、抓挠着他俩。小五群吓得缩成了一团,这可比在地里那帮老娘们儿整治我厉害多了,这是真的呀。

小白鞋的表情真让人捉摸不透,她似笑非笑挺胸昂头,任人们的拳脚落在她的身上。她好像失去了感觉,不知道疼痛,只是看到小五群可怜的样子时,一丝酸楚掠过眉梢。她脸色苍白,仰面向天,渴望青天白日的明亮,厌恶这世间的晦暗。她心中升起了一个愿望:如果能有来世,她愿作那山中的野花、林间的小鸟,再不要回到这个人世中来。

两个月以后,他们的宣判结果出来了:反革命杀人犯苏雨生(小五群)死刑,立即执行。从犯白左华(小白鞋)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小五群是咬着小白鞋的那绺头发上的刑场,他至死还抱着小白鞋。

小白鞋在宣判的当天晚上就自杀了。

小白鞋和小五群被抓走的第二天早上,人们热烈地议论着。都是一个说法:小白鞋和小五群乱搞,被指导员抓住了,他俩怕受到批斗,把指导员杀了。

这是中心意思。要说情节,那村里传的版本可就多了,怎么说的都有。人们可逮着了闲聊的话题,没完没了地反复研究、讨论着,唾沫星子溅得满村都是。小白鞋他们如果还在村里,光唾沫也把他俩淹死了。各种版本都有,唯独没有正本。

常二从那儿以后似乎变了个人,寡言少语、就知道干活吃饭。关于小白鞋的事他更是一字不谈,别人当着他面提起时,他就借故躲得远远的。他得了小白鞋过敏症,听见这几个字他的脸就羞、心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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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永生 回复 悄悄话 好一个真情侠义的小白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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