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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华: 蜕变 (小说)

(2016-12-18 12:55:58) 下一个

梅华文章  2016

小说:

                                              蜕变  
 
                                              梅华
 
                                       一  不速女客
 
       2002年5月某日的清晨, 阳光明媚,空气清新。
 
       我跟妈妈一边嘻嘻哈哈地聊天,一边吃着妈妈准备的早饭。饭吃好了,我在镜子里再一次整理了一下妆容,感觉不错,跟妈妈愉快地告别,往院子的大门走去。
 
      走到两扇铝合金大门跟前,弯下身去拔插在地上的门栓,这是我大哥的杰作。他制作的这扇门是我见过的既丑陋又不好开关的大门。每天早,中,晚开关共四次,家人就得像此丑陋的,泛着白色青光的大门鞠躬。尽管我们一大家子人进进出出十多年了,一直向我大哥抱怨,他就是充耳不闻,或者瞪着他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看看你,什么也不说,走开来,很像我们政府里的一些干部天大的错不认知,亦不改正。
 
       我们一大帮子家庭成员,大大小小没有一个真正关心爱护老人的,谁也不去给爸爸,妈妈换一个大门。拉开了泛着青光的大门,支起身走出去,眼跟前居然站着一个跟我一般高矮,个头适中的女人,皮肤黑而油亮,头发在耳垂下乱糟糟的。眼睛大大的,黑亮亮的,脚上一双高跟拖鞋,裸着没有穿袜子,一身红格子短袖套装,裤子是七分的。
 
       她软软地叫我:"表姑,我是虹,还认得我吗?"眼前这个女人非常地面熟,她继续自我介绍着:"我奶奶跟你妈妈是好姐妹呀,你跟你爸爸妈妈到我家来过的,我还帮你洗过衣服呢。"对的,就是她,一个小我10岁的漂亮的小姑娘,以前去海边渔乡看妈妈的闺密的时候,她确实是跟一群海鳖一样的小朋友带我去溪里洗过衣服。
 
       听妈妈说:后来她家搬到了县城,她父母给她定了娃娃亲,她14岁就住到了对方的家里,在县城里弄得名声大震,自己还开了一家当时最时髦,县城里最早的卡拉OK 厅。我们家有谁去县城,她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跑来拉我们过去,她免费请客。记得我以前不知道自己能在卡拉OK 厅里唱歌,因为当时在大学工作,大学老师老实的,住在同一层楼都不敢抬头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彼此相遇,低头问好,匆匆走过。
 
       对,就是那次在她的卡拉OK厅,她放了苏小明的“军港之夜”,并且硬是把我揪到大厅中间,把话筒塞给我,随着乐曲响起我唱了起来,唱得把自己都给震翻了,这样的一个美女我怎么能忘记呢? 我说:"记得,记得啊!"她立即激动和灵活了起来,一张小嘴继续着:"表姑我遭难了,活不下去了,家里人也都不管我了,你救救我吧?"说着说着眼泪从水汪汪的黑眼睛往脸上流,活生生地让你可怜她,心痛她。我说:"你不是有自己的卡拉OK 厅吗?"
 
       她说:"表姑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那时我才不到20岁,如今我都快要30岁了!"真的啊,岁月不饶人啊,那就进家里来说话吧,站在外边又哭又流泪如何说话呢?说着话呢,带她进了家,她看见我妈妈赶紧甜甜地叫:"表奶奶"我妈妈拉了我到一边,小声地问我:"你咋把这女流氓带家里来了?"我小声地说:"谁让你跟她奶奶是要好的姐妹呀?"
 
      妈妈的房子不大,只有60平方米,两个卧室,一个爸爸妈妈住着,另一间就被我长期霸占了。我的这间卧室通着前院,前院有二十平米,隔了一个里间,小一点的就当小客房了,外面这间便又当妈妈的书房又当洗衣房,靠窗边还放了一张3人的木沙发。整个院子已经被封闭了,到了晚上泛着白光的铝合金大丑门一关,又安心又安全。我的卧室的内门门边就是卫生间,还有餐厅,另一个与我并排的内门通爸爸妈妈的卧室。
 
       餐厅紧连着厨房,后门通向我们这座楼与靠近大路边上的另一座底层串成一排的七层的居民楼。房子如此布局充分体现了中国南方寸土寸金的构思和节约。妈妈家里的餐厅通着卫生间,厨房,两间并排的卧室,我们3个人住着不大,也不小。
 
       每间房子里都是满满的东西,不是哥哥送过来的,就是我送来的,要不就是妈妈的亲朋好友送来的。妈妈一生的本领就是把自己住的地方,经营的如同居委会的办事中心,永远有人来来往往,来看她的,给她送吃送喝送礼物的永远没完没了,她的身上好像被观世音菩萨施了魔术,她说自己跟观世音菩萨确实是同一天的生日,但她实实在在是一位共产主义无神论者。
 
       妈妈要是称谁为流氓了,那这个人基本就是一个坏人了。我把被妈妈称为女流氓,来向我喊救命的虹安置在餐厅的木制椅子上,给她盛了一碗妈妈熬的稀饭,让她吃。
 
        吃了饭,我站着向她问话:"你要我怎么帮你?"她说:"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衣服也没有了,是从深圳逃过来的,如果回到深圳,会被欠赌债的债头揪住打死的。"嗬,这位皮肤幽黑油亮,黑眼睛,浑身上下充满了色情色彩的女人是要我全部包办她了,从吃到喝到穿到住,而我是一个女人,不是一个男人啊,她可真会慧眼识珠,选我做她的冤大头。
 
       我问她:"你是什么文化水平?"她说是:"小学毕业,"又问:"你会干什么?"说:"端茶倒水,做饭洗衣,拖地开车,修车唱歌样样都会,就是别用文字为难就可以了,"好家伙,不仅仅是一个女流氓,还是一个女能人啊。
 
       妈妈站在一边 ,听着我们的对话,眼睛放射出犀利的光芒,脸上的表情不痛不痒,看得出老人家不乐意我多管虹的闲事。像她这样开口求人的方式,与我应该是平生最多遇到一次,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说着话,低头看见她的脖子周围如同出过麻疹之后留下的,一粒粒如同黄豆一样大小的圆圆的疤记。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飘过,这应该是得过性病落下的痕迹,这类女人今后应该是无法生育的。 记得看过书,说蒋介石当年过于风流,得过梅毒,后来传给太太美齢,以至于蒋夫人终生无法怀孕生子。问她:"你要我怎么帮你?"她回答:"你采访时把我带在身边就可以了,一个星期内我会找到去处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原来是这么个帮扶,她自己都已经想明白出路了,她是想通过我的工作关系认识人啊。
 
       不确定她的为人处事,我工作采访带着她应该是不妥当的。我说:"先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你先那里工作着,具体待遇你自己跟老板谈。"前段时间正好以我父亲的名义与一位政法委退休的官员一家合作,弄了一个园林绿化公司,跟对方通过电话,那边非常热情,说;"来,来,来 我们公司正好需要一个跑业务的美女,让她马上就过来。吃住一并解决,待遇除了基本工资还有提成。"
 
       一个一大早遇见的哭哭啼啼的大麻烦立即就给支走了,给了她五十元钱和我的几套换洗衣服,让她赶紧赶车,去一个叫祥安的县级市,她赶紧跑到卫生间洗漱干净,走出来鲜活香艳,那一双如同新疆美女一样的大眼睛跳跃出兴奋和色情的火焰,特别地异样。
 
       妈妈盯着虹走过我的卧室,走到院子里,再出了院子的大门,就像是盯着一个小偷一样,确信这个漂亮性感的年轻女人真得离开了,才严肃地对我说:"你不要管她了,这种人吃喝嫖赌五毒俱全,弄好了不是你的功劳,弄不好了倒了你的名声。"老人看事情当然一看一个准,我对妈妈说:"她奶奶是你的好姐妹呀,以前她在县城有卡拉OK厅 生意的时候,待我们也不薄,我知道自己能唱歌还是从她开的卡拉OK 厅开始的呢,今天她求到我了,全当我还她一个人情。她今后是鱼是虾看她自个造化啦。"
 
       此时正是2002年的5月中旬,南方正是多雨季节,称为梅雨季,应该是好吃的紫杨梅成熟的季节而得之。这个时节也是春夏交替季节,北方的风势逐渐减弱,而南方的风头却逐渐加强,于是就你退我进,我来你走互相交锋,这不跟人间势力打仗一样吗?谁也不乐意把自己占据的地盘拱手让给后来者,空间的冷热交战就成了绵绵细雨无尽期。我最恨梅雨季,天就像一户穷途末路的没落人家的破屋子,滴滴嗒嗒的湿水没完没了地滴着流着,把地面,家里屋外,人的头上,身上,脚底全部蒙上了一层水,湿和冷交合在一起直往你的骨头缝里,皮肉里面钻与扎。
 
       这个季节我基本都会病上几个月,但是一旦去了北方,身体马上就会好起来。今天却是难得的阳光明媚,我支走了虹,给妈妈宽了心,说了好话再次走出家里的院门,打的去单位了。

                                          

                                             二    一只黑天鹅

       

       三周了,虹那边似乎一切安好,平静无事。

       正好又到了周末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早上我便搭乘从我们香城开往祥安的车。迷糊一觉,一个小时就到了祥安城关车站。虹与她的新老板政法委退休的老书记杜土,还有他夫人杜夫人,三人一起开了一辆黑色的小车来车站接了我。

       虹穿了一身黑绸缎的套装,半截袖,裤子依然是七分的,衣服与裤子上绣了几朵弱隐弱显的绿茶花,头上亦有一个同色的发卡,脚上依然是裸着没穿袜子,穿了高跟黑色拖鞋,看来穿拖鞋,裸着脚是她标致性装饰了。整个人看起来女人味十足又不失性感。她站在老杜和他夫人的后边,显得十分懂理,十分规矩。四个人上了车便朝餐厅开,有公司就是好啊,出行方便,有人安排和招呼,还可以安置人员去工作。

       到了餐厅要了一个小包厢,四个人落座,要了八个冷盆八个热菜。虹不停地给我夹菜添茶"表姑,表姑"叫得悦耳动听。我一个人不会喝酒,他们三个人喝着啤酒,两位绿化公司的老板老杜,老板娘老杜夫人齐齐夸赞,说虹在公司里如何如何能干,在家里又如何如何懂事,干家务一等一的好手。如此这般到让我放心下来,生怕她给人家添麻烦,老杜说很快就安排虹去城里和省城学习相关业务,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省城湖城?我说:"看看吧,如果工作日程上正好可以安排一个采访项目,一起去到真是不错。"

       吃了中饭以后,一起往老杜家去。祥安就跟它的城名一样,瑞祥之地,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就是下了车走路都比开车快,不知道为什么现代人一个个还要抢着开车?老杜家是老房子,好不容易从大路拐进巷道,车停进了他家的院子,一个两层的楼房清一色从院子墙里墙外到小二楼的墙面都是水泥抹的,充满了南方县城的土鳖气息,不过在城市中心区地带,有院子带着地皮的老旧房子已经是越来越值钱了。

       进了一楼,布局是客厅,餐厅,厨房,保姆房,楼上应该是三个卧室,他们夫妻一儿一女,都大了,工作了,儿子最近刚刚结婚,说是偶尔小两口回来过周末。虹就在一楼的保姆房住宿,基本工资月发1200元,如果能揽到绿化工程一个项目的提成是8%,公司就叫禾苗园艺有限责任公司。因为老杜的女儿叫杜苗,儿子叫杜禾,老杜家在公司里当然占大头60%股份 ,我是以父亲的名义占30%的股份,说还有一个10%留用,公司在一个叫丽凹的地方租了村里30亩的绿化地,在里面盖了一个四室的带着客厅,厨房,卫生间,像模像样的大房子做为办公场所。

       老杜与夫人把公司各种相关手续都弄妥当了,丽凹就划归给了湾海区,变成香城的一个镇了,他们两口子就是当地人,所以啥事办的都得心应手。从他们家开车去丽凹也就30-40分钟。这天中午我就跟虹一起在她的房间里休息了。虹的父亲姓柳,她的大名叫柳虹,她父母有3个孩子,两儿一女,她是家里最小的,唯一的女儿,当然是最受宠的。她比我正好小了10岁,今年应该是28岁,单从外表服饰很难判断出她的实际年龄,学历和工作性质。这可能跟她的打扮,过早的性生活,复杂多变的人生阅历有关联吧,反正与我们纯粹从大学毕业,走进国家单位,吃皇粮的人大不一样。

       我们两个女人一头一个挨着就睡起了午觉,我是特别能睡觉的,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老杜和他夫人说是去公司,正好把我和虹带到朱自清写了那篇著名的散文《绿》,叫仙岩的景区去游玩,并可以实地重温一下朱自清的《绿》。原来仙岩就在老祥安啊,真是巧。我当然喜欢去看看,正好也可以单独与虹聊聊 ,这些年她的个人情况。不聊不知道,一聊惊一跳。

       想不到虹一个只有小学毕业的渔村小女子曾经在她家所在的县城,掀起过我们常人无法想象的惊涛巨浪,轩然大波,听着她的故事,朱自清的《绿》已然是黯然失色。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父母已经把她许配给了最好的朋友姓林的人家。林家男孩大她两岁,当时两家说定:如果是男孩就认兄弟,如果是女孩就当媳妇。出生了果然是一个漂亮女孩,偏偏虹从小喜欢玩闹游乐,吃好穿好,就是不喜欢学习,小学连续留级,15岁刚到,学也不去上了,自己跑到父母给她订的娃娃亲的夫家去住着了。

       她反正是手快脚勤,嘴巴甜会哄人,夫家人各个喜爱她。夫家也是当地的一富户,便出资为她办了一家卡拉OK 厅。她天生就是这块料,把个喝茶,喝酒,吃零食,吃小吃,唱卡拉ok的小店经营的风生水起,远近闻名,她居然也被列为了县重点文化产业扶持人物,可惜的是她年龄太小,太不懂社会之复杂,接触面广,良莠不清。

       一位当地办企业的王姓已婚已经有了一儿一女的老板,天天来她的店里给她捧场。她说此人是一表人才,出手大方,一掷千金,她开店的第三年,就被这位已婚有孩子的王老板弄得晕头转向,感情跌入爱的激流险滩。

       她说的泪花四溅,哭得泪眼婆娑,长着长长睫毛如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成了水汪汪,哎呀,她说:"我是真爱他吖,跟了他,我才明白啥叫爱情,爱情是你可以为他赴汤蹈火啊。"按照她说的,她不仅是为爱赴汤蹈火了,差点把小命,甚至全家的命都给搭进去了。

       虹爱上了姓王的小老板,当然就得跟前夫林家分手,林家不仅跟柳家从密友变成了敌人,同时还有一个姓王的情敌。王是有老婆的人,他这里一出轨又跟老婆家成了敌人,那户人家姓陈,陈家跟虹的柳家又成为了敌人,仇恨串串烧啊。好家伙,别看全中国解放几十年了,国家改革开放也十多年了,国人接受新事物的时候,对旧的老的风俗习惯反而抓得更紧更牢,特别是在中国的南方宗族势力,凝聚力及战斗力可是了不得的。

        一个开卡拉OK 厅的小女子,小老板的爱情出轨点燃了柳,王,林,陈当地四大宗族的纷纷出场,械斗可能一触即发,这个昔日风光无限的小女子狼狈出逃。我看看眼前这位穿着黑绸衣裤,头上,身上带着绿茶花与我一般高矮,胖瘦,没有什么过多文化的女子,在朱自清描绘的梅雨坛的迷人的绿里,油脂般的光滑里,少女般的可爱里如同一块黑亮发光的黑宝石从梅雨坛的三折瀑布悠然而下,把梅雨坛照得熠熠发光。我们被瀑布下的山壁包围着,从环抱着的岩壁向天看去,正如蛤蟆坐井观天。呵呵呵,其实我才是一只蛤蟆,而虹不是。

      在我们在努力奋斗争做国家栋梁之材的时候,她已经跟林家定亲了。我们在苦熬苦励写论文升职称的时候,她已经把一个一百多万人口的县城煽乎成四大家族参与的情色风云巨变和险象环生中的争夺打斗。无论此时此刻,还是今后将来,在她面前我都是朱自清《绿》里面一只没有见过市面,不懂现今社会发展的,有着良好教育素养的知识型蛤蟆。

       难怪我妈妈说虹是一个女流氓,说我不该搭理她。蛤蟆毕竟目光短浅,坐井观天很难看到深远。当然,从另外意义上说虹也是一只蛤蟆,至少她不知道谁是朱自清,不知道他的散文《绿》是何等的著名?不知道朱自清为什么,何时到过哪以后,写的绿?如此对比,我的心里觉得平衡了许多,我依然觉得自己比她高尚,比她强了千万倍。

       我们是属社会正面形象高,大,上的,而她只不过是一个下九流,用传统的观念看,她就是一个女流氓。其实听了她的故事我完全接受了妈妈对她的称呼,我在心里就是叫她小流氓或者女流氓。她一直在给我讲她的故事,但是我却没法给她讲朱自清,讲了她也不知道,她也不要听。

      我们约好时间在大路出口等老杜夫妇的小黑车来接,所以两只蛤蟆前后依次往前走,虹走在我的前面。她的腰腹部与臀部这部分从后面看,就像是一个成熟的黄鸭梨,看起来女性味十足。走路的时候,鸭梨屁股似乎是由腹部的肌肉扯动着往两边扭,像是印度女人跳肚皮舞那样,又像是生育过的放得开的成熟少妇地扭动,也像是时刻准备着跟男人上床做爱,无比挑逗,放浪的样子。她的皮肤黑而光滑。

          记得以前在华师大进修过一个暑假,有一位来自武汉的女学员每到吃过晚饭以后,都会跑到篮球场看外国留学生打篮球,我们关系密切以后,她终于告诉我,主要是看黑人留学生打篮球。她带我去看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说:"看,黑人的身材多么健美啊,在太阳的余輝照耀下,在操场上奔跑多像是草原上的一匹骏马啊。"她甚至还进一步说:"其实我们对黑人的歧视是完全错误和狭隘的,"她说:"要是真地跟黑人有过性关系了,其他肤色的人种女人都不会再想要了,因为黑人的皮肤腻而光滑,身体素质健康,结实,有力量。"

       每每看见,接触到虹黑而光滑的皮肤,我就会想起那位女学员在华师大观赏黑人打篮球时说的这番话。那位女学员应该是与黑人有过肌肤之亲才得出了如此的结论。虹呢?她的裸着的脚也十分的性感。脚指甲盖会涂上与衣服或鞋子相搭的颜色,而她是从不穿袜子的,肉肉的肥脚也会让男人一样想入非非。

       她是一块黑玉石?一只黑蛤蟆?一只黑猫?一只黑母鸡?一只黑乌鸦?还是一只黑飞鹰呢?反正她不可能是一只黑天鹅的。

       
                                               三    尹英女士
 
      我知道妈妈一定对虹的事,以及她对家庭产生的巨大而恶劣的影响,早已经了解了很多了。
 
      虹的奶奶是我母亲从儿童少年时代起就开始有了友情的好朋友,后来她们在同一所师范专科学校读书,同时被一位进步老师介绍而参加了地下党,不仅如此,虹的奶奶还是一位大义灭亲的中共地下党员,亦是解放前后在当地影响极大,轰动一时的女杰名流。
 
      情况是这样的,虹的奶奶比我妈妈年长几岁,过去旧时代孩子的亲事都是家里给定的,虹的奶奶在14岁的时候就被她父母逼着过门去了婆家。虹的奶奶叫尹英。我妈说尹英14岁结婚时场面热闹极了,因为双方家里都是当地的有钱人,男方家给的聘礼多,女方家陪嫁的也多。
 
       当时的县城不大,结婚那天轿子在前面抬着走,后面挑担的排成一长队跟着走,担子里面全都是嫁妆呐,总之引得平南县城全城人出来一起喜庆热闹,酒席摆了三天三夜,结婚一个月了全县还沉浸在喜庆热闹之中。尹英的丈夫姓柳,叫柳三,他们生的第一个孩子就是虹的爸爸。尹英生的孩子是男孩加上娘家有钱,生了孩子闹着要跟要好的姐妹们去读书,婆家也就同意了,那个时候社会风气已经变得比较开明。
 
       尹英家非常富有,她却十分同情穷人,在学校里读书时刻苦用功,成绩特别好,字体书法漂亮,文章写得也好,大家都喜爱她。当时学生老师是住校的,她每周回家返回学校的时候都会带许多食物和衣服来,分给家庭生活贫困的同学们。尹英的一言一行很快就被教他们的地下共产党员青年教师钱光发现了,觉得她是一位有爱心,有自觉性,有优秀品德值得培养的,可以成为学生地下党的一员,并可以成为一个积极分子。
 
       尹英成为中共地下党员以后,又发展了她的闺蜜好友,就是我妈妈,她们都成为了解放前夕青年学生地下党员的骨干。当时全中国已经面临着全面解放的新形势,国共两党的斗争十分严峻,国民党正在进行往台湾撤退和安置一些留守潜伏势力与共产党对抗。尹英的丈夫就是其中的一员。
 
       尹英当时接受党组织交给的一项严肃而艰巨的任务,就是要密切观察她丈夫的各种活动,及时向组织汇报。当时党组织希望尹英能够成功策反她丈夫为我所用,而且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那时他们夫妻俩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也就是虹的亲姑姑。
 
       尹英的丈夫柳三据说当时以吃喝嫖赌的名义混迹于平南县各种热闹的场所,替即将败退的国民党收集整理情报,各种活动十分活跃。尹英试图策反,发现其十分顽固,頑瞑不化,策反根本不可能。家里两位青年,为人父母,有两个孩子的小夫妻,一个是地下共产党,一个是活动猖獗的,欲意潜伏下来的国民党特务。家里的斗争形势同样无比复杂和严峻。
 
      平南县很快就解放了,我妈妈的共产党员身份即刻公开,并成为范山区妇女主任,很快又提拔为副区长,也是整个香城地区第一位女区长。尹英的丈夫在国民党撤退之前被国民党任命为平南县反共救国军的司令,是潜伏下来的敌特分子,所以尹英必需继续处在隐蔽战线,掌握柳三的活动情况和接触的各类人员,为党组织提供可靠的情报。
 
       我依然清晰地记得1982年夏天,二哥和我陪着妈妈回到平南县政府落实母亲的平反错划,当时一位老同志给我们讲妈妈年轻的时候何等勇敢机智,乔装打扮成一个渔婦,随着也是打扮成渔民的解放军,借渔船登上国民党留守的残兵败将的土匪队伍,摧毁了其留守的一个据点和抓获了一批敌特人员。我觉得尹英的丈夫就是这个被破获据点的头子。
 
      后来我多次问起妈妈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妈妈说:"那一位乔装打扮成渔妇的女共产党员绝对不是我,因为我的共产党员身份刚刚解放就公开了。"如果不是妈妈,那位女士就应该是尹英了?妈妈坚持说自己不知道"那位是谁?"但是直觉告诉我,妈妈是知道的,那位女士就是尹英。她带着我们的部队抓捕了自己的丈夫!她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被抓获的反共救国军的土匪队伍,潜伏敌特很快一个个就被枪毙了,而且是公审公判,公开枪毙的。
 
       尹英的身份也公开了,她被安排在县委里任职。这以后不久,介绍她们入地下党的钱光老师找到了尹英并告诉她:他的妻子一直在延安工作,早就牺牲了,但是他刚刚才得到消息,所以他想跟尹英结婚,再组革命家庭。尹英的前夫已经被政府枪毙了,而且她自己早就托付共产党地下组织为她办理过离婚手续。这样她很快与自己的老师,也是她的革命道路的领入人钱光结婚了。
 
       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结婚不久,一次钱光去海岛执行另一项任务,又被国民党潜伏的其他土匪杀害了,他牺牲的地点就在金英的前夫被抓捕之地,也是她后来一直生活的地方叫赤溪。尹英当时在平南县再一次成为了轰动一时的人物。她把自己家的财产全部捐赠给了政府,只留下许多书和笔墨纸研一类的,但是一张雕刻精美的三面如壁,封闭的木床她一直留用,说是她父母陪嫁的,木材非常的昂贵。
 
       尹英请求政府把她的工作安排到了赤溪---她前夫被抓捕,后夫牺牲的地方,她自己要求成为了一名小学语文教师。她把自己的两个孩子都带了去,又委托政府到钱光和他前妻的老家陕西某地领养了一个孤儿,男孩起名叫钱晓,算是钱光有后代了,因为钱光和在延安工作的前妻没有生育过孩子。钱晓长大了以后到部队参了军,非常地有出息。
 
       尹英从解放初期前后,14岁的婚礼盛况,到后来的一系列家事,大义灭亲等等,是一位全县轰动一时的传奇人物,后来她甘愿选择了一条默默无闻的,平凡人的人生道路,也算是一种看透世间红尘,回归自然与宁静的体现吧。因为她与我妈妈关系特殊,友情深厚,其实我对她是非常熟悉的。她的脸上永远是宠辱不惊,平和慈祥,安然严谨,看淡红尘,一切了然于心的样子。
 
       她的字,画,编织,穿着等都非常的雅致,干干净净和讲究精益求精,妈妈说她的文章写得也特别的好,但是很遗憾我没有领略过。
                           
                                            四       虹卷风云
 
      不久虹就跟着杜土夫妇从祥安市来香城学习园艺知识。他们拜了一位盆景大师,我那段时间正巧电视台工作繁忙,知道他们往返于两个城市之间,有时候也一起吃个饭,但是我却没有时间见过跟我住在同一个城市的盆景大师,非常遗憾。
 
       老杜和夫人每次见面依然对虹表扬居多,我想她或许真得改邪归正了。人总得长大吧,她该吃的亏,差不多也该吃够了,该是懂事的时候了。不知不觉就到了8月份,省台正好让我们送几期节目过去,节目又正好是我制作的理论节目,便约了老杜夫妻,虹一起去了省城湖城,并一起去拜访了省园艺研究所的王教授,并请他做我们禾苗园艺公司顾问,这些关系都是老杜发掘出来的。
 
       老杜应该是六十岁左右,部队转业到地方,被安排在政法委工作,一干就是一辈子到退休了。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是整天笑呵呵的,像是一位农家老伯,到不像是政法工作人员。因为祥安市属于香城的一个县级市,所以我们会经常过来做节目。由于祥安市的政法工作在全市是样板,是全省的先进单位,过来采访的机会比较多,与老杜熟悉了,他也该退休了,他夫人是一位会计退休人员,两口子退休就开办了说是朝阳产业园艺公司,拉了我一起,说是我经常采访不同的单位和人士,认识的人多吧,大家各有优势,就一起办起了工作以外的小公司。
 
       省园艺研究所的王教授也是他在所的所长,很快也要退休了,长得跟老杜像是亲兄弟,也是笑呵呵的,没有脾气的样子,但是一个姓杜一个姓王,应该不是一家子。如此以后,虹就代表禾苗园艺公司从祥安来香城,也往省里湖城跑。公司的大老板老杜夫妇好像对她非常满意和放心,他们两口子就说,如果我遇见哪里需要做园艺或者绿化的公司和单位,可以让虹前去联络。
 
        正好我有一位多年的老朋友蔡总房地产开发做大了,我就跟他说了园艺公司的事,他就说:"可以啊,让你的人来找我吧。"一天下午我便带了虹去了房地产开发公司,刚进蔡总的办公室,我还没有介绍虹,蔡总就说:"你怎么把这个流氓给带来了,赶紧让她出去。你带着她做事会倒你的名声的。"蔡总怎么把我母亲的话说出来了?我问蔡总:"你们两个认识?"蔡总说:"她是个流氓,我干嘛要认识她。"我问虹:"你认识蔡总?"她笑而不答,蔡总说她流氓,她不生气,蔡总让她出去,她也不出去。
 
       虹嘻皮笑脸的弄得我莫名其妙,搞不明白他俩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平时我去蔡总公司,他无论如何都会留我吃饭。自从我带虹去他公司,只要是虹在,他就说:"你跟流氓在一起,我不会请你吃饭的。"一次我让虹先离开,她磨磨叽叽就是不离开,眼睛里的情色光芒把我一个女士都闪着火了,我全身感受到高度地热烈。看看蔡总,面无表情,不动声色。我根本没有办法判断,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何种关系?只有如我妈妈与虹的奶奶是挚交才可以知道虹的底细,说虹是流氓,一定是有根据的,老人绝不会乱下结论。
 
      虹的脸皮非常厚实,无论蔡总如何驱赶她,如何说她流氓,她都是一副媚脸相迎,绝不生气。此等人物于我的人生阅历实属罕见。蔡总终于还是给了一个50万元的小工程,前前后后跑路都是虹跑的。蔡总是一个基本上不说话的人,他们俩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我始终没有搞明白?蔡总的项目做好了以后,虹被公司两位夫妻领导表扬得就更多了。
 
      不久,虹就大着胆子往我单位跑,我当时带了3位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的大学毕业生一起做理论栏目。虹与他们3个人关系很快熟透了,熟得比我还熟。我们到哪里去采访,不用我说,他们3个人会通知她的,很快她好像成了我们队伍中的一员。这一天到一家叫"泰记"的男装公司采访,虹也跟着去了。不久之后,虹从祥安市搬到了香城,租了一套两居室的公寓离我妈妈家很近,走走就过来了。
 
      我也没有弄明白是谁把她派过来的,谁帮她租的房子?很快虹就把我往"泰记"公司请,到好像"泰记"是她家的公司,尤其是"泰记"的二当家好像是她的亲哥哥。"泰记"公司的二当家是一位政府官员,从来不给发名片,也从来不说明在政府什么部门工作,看起来就是一个粗人,估计应该是规划或者土地一类的工作单位。
 
      不久,还是看明白了,这位二当家为虹安排了新的绿化工程项目,因为"泰记"工厂正在扩建,他们应该付了不少的钱,而虹答应帮"泰记"拿到扩大地盘的必要领导的签字,就是香城市长的签字,而虹跟人家说:我是她的亲姑姑。我时常采访市长,书记的专题节目,全市各级各部门各单位各企业都非常了解。
 
       经不住虹地连哄带骗,也经不住"泰记"大老板一脸苦巴巴地央求,我还是把市长的签字给他们拿来了。这一次签字让虹很快就飞起来了,很快她完全脱离了老杜夫妇的园艺绿化公司。老杜三天两头打电话来找她,那位省城的王教授居然也打电话来找她,吱吱呜呜的,说也说不清楚,王教授只是一个顾问,找虹为哪般啊?
 
       很快就是新年了,虹跟我节目组的人完全如一个统一战线的队友,在他们的帮助下她很快与县里的个别其它企业和领导混得捻熟。2003年春节就要到了,老杜,王教授,泰记的二当家都打电话来找我,终于哭哭涕涕说了实话,说虹问他们借了很多钱,过年快要到了,她得向他们还钱啊!我问:"借了多少钱?"一个个都不说具体多少钱,只说是很多钱。
 
       我问老杜:"借钱给虹,你夫人知道吗?"说:"不知道。"再问:"你借钱给她,打借条了吗?"说:"没有啊,不是你介绍的人吗,打什么借条啊?"我说:"老杜同志,你跟虹睡觉了,你借钱不让夫人知道,又不打借条,除了跟她睡过了,还会有其它情况吗?"老杜说:"你不要污蔑,求你也不要告诉我夫人,好吧?"王教授更是活该倒霉,而"泰记"的二当家说虹借了他15万,一边说一边哭。哈哈,还是妈妈和蔡总厉害啊!
 
       春节过后不久,虹的奶奶到我家。我才知道虹当年不到二十岁时在平南县城闹的那场大风暴。她的父母为了平息柳家女儿虹的风骚风流带给林,王,陈三姓宗氏族人的伤害,关键是各家及各宗氏家族都聚了几百人到虹家围堵她父母和两个哥哥。结果是她父母把自己和两个儿子的财产全部变卖了,托付柳家宗族族长出面,把财产分给了三宗氏家族才算是把风波平息了。
 
       虹就此逃去了深圳,她大哥带着妻儿去了新疆,她父母搬家到山里庙里去生活了。她二哥把在公安局为局长开车的工作丢掉了。我突然明白了,应该是他二哥为那位公安局长开车,那为局长跟蔡总是好朋友,蔡总应该早就认识虹的哥哥和虹本人,她后来的情况应该是公安局长说给蔡总的,就像是她奶奶把事情讲给了我妈妈。
 
       虹把她一家人的生活摧毁到妻离子散,家道终落。她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女流氓啊!
 
                       
                                                 五     轮回
 
 
       春节过后老杜和夫人带了重礼到我家来,跟母亲唠叨了虹的各种不是和欠他钱的事情,妈妈毕竟是见过市面的,老人家严肃地批评了老杜不写欠条的借款行为,说:"你是政法委的领导啊,做事太没有规矩了吧?"同时妈妈主动表示我们的股份退了,算是对他们夫妻的补偿,他们两口子终于眉开眼笑了,他们此次来我家应该就是这个目的。
 
      母亲转而严厉地批评了我:"你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工作范围和工作人员,身边带着不三不四的人怎么采访?如何做好党的理论宣传工作?你今后要是再带着虹在身边,家里这扇大门你不要走进来了,回你自己家去住,我没有时间伺候你。"妈妈语轻话重。
 
      老杜和他夫人拿了父亲的退股书面申请赶紧溜走了。我也向妈妈保证再也不把任何闲杂人员带在身边,而且保证今后不参与任何公司的股份了。我特别喜爱妈妈以党员的身份跟我谈话和严厉地教育我。此时此刻妈妈当年清纯年轻的中共地下党员的光辉形象顿时变得活灵活现,我觉得这才应该是我的妈妈。
 
       无论遇见何样的委屈和误解,遇见什么样的困难和曲折从来不怨天忧人,更不怀疑自己从年青时就追求的信仰,而是就事论事。她批评老杜借钱而不打欠条的行为:"做事太没有规矩!像一个政法委的领导吗?"批评我:"采访带着闲杂人员,如何做好党的理论宣传工作?"妈妈一针见血,画龙点睛,不用长篇大论,特别让人服气。
 
       到了单位,我就跟3位年轻的,一表人才的栏目组成员说:"今后采访再不容许通知闲杂人士过来,谁通知闲杂人员参与采访,扣谁的奖金。"如此一来,虹很快彻底从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我的工作生活转为秩序良好,运作正常。
 
       入春以后,淅淅沥沥,阴阴湿湿的梅雨季节又开始了,漫长的雨季挨挨掖掖终于又到了5月中旬。这天吃过晚饭,妈妈爸爸在他们的卧室里看电视,我在自己的卧室里上网看新闻。挨着我卧室的院子,泛着白光的铝合金大门已经关好插紧了。突然"噼噼,啪啪"大门被什么人拍得急促而响亮,我到门口问:"这么晚了,谁啊?"门外一个带哭泣的女声:"是我啊,表姑,开门吧,让我进来吧,"此时妈妈也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我问:"虹,你什么事,说吧,我听着呢。"外面说:"表姑,你开门让我进去,我进去了才能跟你说,"说着呢,外面就"呜,呜,呜"地哭起来了,妈妈看看我,什么也没有说就回自己屋里去了,我知道妈妈是让我自己处理和解决问题。我开了大门,虹进了门就地跪下了,哭得"呜,呜,呜"的,我说:"你这么跪着哭着都不解决问题,出什么事了,好好说。"她哭着不起来,我说:"你不起来就跪着说吧。"
 
       她又打赌了,又欠赌债了,不按时还钱又要被债头砍手砍脚了,把她从地上揪起来,按进木椅子里坐下,看她哭得死去活来也不像是撒谎。我说:"你要我怎么帮你?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她说是"30万。"我说:"你想让我到蔡总那里帮你借钱吗?他不可能把钱借给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她说:"不是,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从欧洲回来的叫木青的老板。"我说:"你怎么知道木青老板?"她说:"我看了你的采访了,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当年他是逃去欧洲的,走的时候是我爸爸给他塞的钱。"
 
       我问:"他和你爸爸是朋友,就一定会救你吗?"说着她又要往地上跪了。这时妈妈出来了,我问妈妈:"怎么办?"妈妈说:"今晚让她住下吧,打电话去平南,通知她爸爸明早赶过来。"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虹的父亲就赶过来了。虹的父亲来了以后,我就打通了这位从欧洲回国做房地产开发的木青老板的手机,说他有一位多年前的老朋友找他。
 
       虹的父亲与木青老板通上了话,对方果然非常激动。看来虹的父亲亦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士,跟他的母亲尹英和他那位被政府法办的父亲应该有很多相似之处吧?虹其实家族遗传的痕迹亦十分清晰,她的亲爷爷当年就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木青老板答应晚上请他们父女吃饭。
 
       正好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妈妈在餐厅里教育虹的父亲,让他管好自己的女儿,不要再在外面赌啊骗啊嫖啊,给英雄本色的尹英妈妈丢脸了。我在院子里教育虹,让她要:"懂得人伦,懂得廉耻,懂得感恩和回报。"她问:"什么是人伦?"我说:"你父母养育了你,你不但不回报父母,反而让全家为你还这个赌债那个嫖债,弄得全家倾家荡产,父母老无所养,兄长背井离乡,这就叫没有人伦!"
 
       我是越说越火大,说她:"你不仅没有人伦,连那些出台的'小姐'做'鸡'的都不如!"她说:"你为什么这样说?"我说:"我采访过的'小姐'大部分都是因为家里穷,出来做'小姐'是为了帮父母脱贫致富或者帮扶弟妹上学,像你这样不是打赌就是养小白脸花大钱的真是罕见,你活着不如死了好。最好马上去死!反正你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她问:"我怎么顾不上自己了?"我说:"你以为用女色就可以骗吃骗喝骗钱,但是你会老的,你不顾他人,也不会有人待你真心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傻子。你已经越来越骗不出道道了,如此走下去只会死路一条。"
 
       她说:"我应该怎么办?"我说:"去做正经事,赚正经钱,把自己先像一个人一样地立起来,有能力把父母的房子买回来,再有能力的话帮帮被你害得妻离子散的哥哥们。懂得回报家人和礼,仪,廉,耻了才会有人爱你,跟你天长地久的。"
 
       估计从来没有谁如此教训过她,她一双黑而大的眼睛軲睩睩转动地看着我。晚饭时间快到了,她与父亲离开的时候,我说:"你今后懂得人伦了,过得像一个人了再来找我,过不好的话再也别来了。"说完此话,我关上了妈妈家大哥制作的那扇泛着白光的铝合金大门,忽然发现这扇门其实不丑啊,它到是可以照出来来往往者的美与丑。
 
       虹和她父亲在王子宾馆大酒店见到了木青老板。这位老板果然不忘旧情,以低于市场价格40%的总价让利一套北京的房产在虹的名下,她立即转手赚了40万现金 还了她的赌债。木青老板也算是用有效的方式感谢了虹的父亲对他当年的出手相救,让他从当时国内文革的严峻形势下,得到了必要地金钱资助,逃离到了欧洲某国,谋求发展。
 
       从此以后虹便开始在家乡平南县销售木青公司在北京的房产,后来业务不断扩大,虹为北京多家房开公司在家乡推销房产。据说大半个平南县都被她搅动了。她自己也在北京买了多套房产,在杭州和香港也买了房子,并且安置了父母和兄长两家。几年后在省城湖城与一位年龄接近,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处级干部成家。
 
       她的婚礼办在平南县,那些由于买了她推销的北京房产而获利丰厚者千余人参加了她的婚礼,场面浩大超过了解放前,当年她奶奶尹英的婚礼。尹英奶奶没有出席婚礼,不久老人家在海滨渔乡自己家的二楼阖然长辞,神态安祥,面露慈容。
 
       虹再来我家的时候,已然今非昔比,剪了运动齐耳短发。穿了一身浅蓝色运动衣裤,脚上终于穿上了一双浅蓝色耐克运动鞋,一双干净的白袜子。只是她又问起了能否带她见见蔡总?让蔡总知道她今天已是焕然一新。
 
        呵呵,有意思哦,我没有搭她的话茬,轻轻推她出门,嘱她:"赶紧赶回家去吧,路上小心,别迷了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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