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魁北克

魁北克人是加拿大人中的异数,近半数公民赞成独立,年轻人尤甚。每年6月24日的”国庆节” ,只要你到亚伯拉旱平原,便立刻能感受到他们要求独立的狂热气氛,”魁北克万岁!”的口号一呼百应。魁北克人还有高非婚同居率,高分居率以及公开的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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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重 返 归 绥

(2009-01-14 12:58:29) 下一个

36     

我们在度蜜月,是名副其实的蜜月。这是暑假,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是一段悠闲的时间,没有闲杂事来干扰,也没有人管束,任我们自由支配。宗和当向导,领我到一些我没有去过的地方观景览胜,也常去泡茶馆。我们对茶馆情有独钟,那是廉价而高雅的休闲方式。我们在茶馆里相识,在茶馆里定情,每每在茶馆里相对而坐的时候,都会有情意缱绻的感觉。

有一天我们在二哥家里,有两位不速之客来拜访二哥。竟然是田玉册和一位陌生人,经田玉册的介绍,那位是绥远省教育厅厅长苏挺。这显然是打着找二哥的旗号来找我的。攀谈起来,他们两位和二哥几乎是同一时期在师大上学,这样主客之间就增加了几分同窗之谊。

田玉册从陕坝复员后,不再任教职,她的丈夫出任平绥铁路局局长,她退隐在家当太太。她的公馆离师范学校很近,常邀我去她家作客谈心。她常说:“当教师太清苦,我这儿条件好一些,你不必客气,权当是在自己家里,想吃什么就到我这儿来,让厨师给你做。”她把她的牛奶留给我,她说:“你需要营养。”尽管归绥是产牛奶的地方,但牛奶还是高档消费品,一般公教人员是享受不起的。她知道我爱吃鲤鱼,每次留我吃饭,总要嘱咐厨房做几样别致的菜,其中少不了红烧鲤鱼。相处久了,我们真有一点姐弟的情分了。这次她是特意来找我的,是因为归绥新成立了一所女子师范学校,苏挺请她去当校长,她提出的条件是必须请到我去担任教导主任,她才能接任校长。这样苏挺就同她一起来找我。田玉册还带来姐姐盼望我们夫妻回家团聚的信。

回归绥还是留在北平?权衡轻重,对我来说,于情于理都应该回归绥。且不要说田玉册的盛情难却了,仅就我个人的情况而言,也应该尽快回去。如果留在北平,宗和一时很难找到工作,以一个人的微薄收入在北平安家,境况必然很窘迫,不能兼顾归绥的家,归绥的五口之家的生活,姐姐已无力承担了,我不回去于心何忍?只有双双归去,才是两全其美的上策。而对宗和来说则恰恰相反,让她舍弃自由自在的小家庭生活,去应付陌生的大家庭的人际关系,仅此一点是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愿意接受的。何况要远离自己的父亲、兄嫂,远离同学、朋友,远离文化名城北平,到闭塞边远的塞外。绥远,在她的印象里是难民逃荒“走西口”的地方,是“昭君和番”、“蔡文姬落难”的地方。更重要的是她希望和我一道儿尽快参加到王道鑫领导的火热的斗争中去,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北平,她的理想与愿望岂不化为泡影?

然而解决两个家庭的实际困难,迫在眉睫,是我责无旁贷的,她不能不为我分忧,她只好屈就“夫倡妇随”的传统观念了。于是我们应聘回归绥。

这时李文秀又失业了,通县师范没有续聘她。看来她实在不适宜做教师工作。按说她学的专业是史地,教材应当早已烂熟于胸了,为什么总是教不好呢?也许是屡屡失败使她对教学产生了恐惧心理,这种心理会使她一进教室就紧张起来,变得鲁钝笨拙、语言干涩,表情呆滞以致不能有效地进行教学。若果然如此,就只能脱离这一工作了。然而不干教师,她又有什么出路呢?我只好把她推荐给田玉册,聘请她到归绥女师去任教。

这时平绥铁路虽未全线通车,火车已越过张家口可以通到绥远的丰镇了。由丰镇到归绥可以乘汽车,没有阻隔。

 

归绥女师初成立,只招了简师一年级两个班的学生。我担任教导主任,事务主任是田玉册的一个堂兄。教师除宗和与李文秀外,还有两个归绥师范毕业、我和田玉册都教过的学生。此外有两个女职员和一个男校工。田玉册不常到校,对学校工作进行遥控。

从一接手女师的工作,我就发现田玉册变了,既不象当初我在她家里作客时那样亲切,也不像她到北平去邀请我们时那样殷勤,显然与我有了距离,疏远了,严肃了,甚至日见冷峻起来。摆出一副俨然是官场里上级对下属的态度来。这使我很不舒服,也很不理解。究竟是为什么呢?我自问,我的态度没有变,我的工作无懈可击,我也没有开罪于她,我找不出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来。有的人地位一变就变脸,她不应该属于那样浅薄的人,何况出任女师校长对她来说也算不得是地位有所提高,不值得变脸。我思忖再三,似乎从我和她本身很难找到合理的答案,只能归咎于客观环境的影响了。绥远省在长期的军事统治下,形成了等级森严的官僚体制,学校也不例外,学校机关化、校长官僚化,是绥远有别于全国各地的一种特色。田玉册既然当了校长,大概就必须摆出绥远式的校长派头来了吧?这只能是我的臆断。

田玉册经常不到学校来,偶尔来了,我就会感到很尴尬。学校里只有一间办公室,所有的职员都聚在一起。我的办公桌的另一侧置一把椅子,是为田玉册设的专座。她一来就坐在那把椅子上与我一桌之隔,她摆出一副傲慢的冷面孔来,我怎么办?躲不开避不掉,不理不合适,就凭她年长,我也应当尊重她,但我觉得受了屈辱。我不会逢迎,不会强装笑脸,只能冷冷地打个招呼应付过去。这时另外的三个人显得特别殷勤,像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她转。一个职员是她的外甥媳妇,另一个职员是她丈夫的某下属的妻子,这两位对她自不必说要敬若神明。就是她那位堂兄也是全凭她的提携才巴结上了事务主任这一肥缺的,怎能不以她的马首是瞻?他们三位使田玉册得到了她所需要的精神满足,于是田玉册对他们也就有了笑容,有了家长里短的絮聒。我就被晾在一边了。这滋味是很不好受的。

这种情况是日渐加深,日渐明显起来的。快到学期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僵硬而不自然了。我觉得很难在女师继续呆下去,但是一辞职就必须离开归绥,只有回北平的一条路。事前没有给二哥打招呼,一时未必能找到工作,两人同时失业,将依靠什么生活?我才感到有了家室之累的不轻松、不自由了。

到学期终了,田玉册辞退了李文秀,我和宗和紧张起来,如不主动辞职,恐怕也要受到辞退之辱。就在我已决心辞职的时候,忽然田玉册派人送到家里一桌酒席,这自然是表示慰留之意。我们就暂时打消了辞职的打算。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我总算认识了田玉册。此人很难相处,很难共事,她需要的是奴才而不是合作伙伴。我没有学会,也永远学不会奴颜婢膝、逢迎巴结的伎俩,永远不能满足田玉册的需要,与其被动受辱,不如主动告退,我们决定延续半年,到暑假为止。于是写信给二哥,请他为我们未雨绸缪。

这个期间我编写了一个四幕话剧《泉》,写的是一个“兄弟阋于墙”的故事,为了争夺一个泉子的风水,兄弟之间进行了一场火并。写成之后我决定在学校里演出,于是在学生中挑选演员,进行排演。排演了一个多月,终于搬上了舞台。演出的时候,台前台后的一切剧务,包括化装、指挥、舞台监督等都由我一人包揽,因为教职员中没有一个人演过戏,想帮忙也插不上手。我虽然忙得不可开交,但忙得高兴,自己的作品第一次搬上舞台,总是一桩可以告慰自己的事。全校学生表现出的兴高采烈,就是给我的最好的奖励。消息传了出去,奋斗中学派人来邀请我们的演员们到他们学校去演出。这对小演员们是极大的鼓舞,奋斗中学是归绥规模最大,声望最高的完全中学,我们是只有简师一年级的一个小型学校,我们的剧被邀到他们学校去演出自然是非常体面非常光彩的事了。小演员们演得很卖力气,博得了奋斗中学师生们的热烈掌声,为女师争得了荣誉。

 

 

©郭锦文 2009

(转载、出版需经作者书面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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