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听风吟

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还会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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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一)

(2008-02-04 10:36:23) 下一个

一、安然

我的男友皮肤黝黑,有一头触目惊心的白发,乍一看就象张会移动的摄影底片。我毫不怀疑那一头白发是如此漂亮,尽管他的存在使男友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数年前的某天中午,我靠在人民路过街天桥上,跨下是滚滚人流。不远处蹲着一位用纸牌算命的先生。他是那么邋遢,灰色的胡须和纸牌都肮脏不堪。这位不再体面的先生用手将纸牌翻来覆去,暗示人的命运亦会被玩弄与股掌之间。这位先生奉劝走过身边的人关注自己的命运。在数百双鞋子扬起的灰尘之间,他的奉劝是那么软弱无力。

这是暮春最后一个星期天,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壮士的鲜血。这个五月没有鲜花去掩盖壮士的鲜血,事实上这个国家,壮士很久前就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否则很可能会招致人们的嘲弄。我靠在铁栏杆旁等女友晓桐,我的手机显示此刻是傍晚六点零五分,而远处钟楼上却传来不合时宜的低沉的钟声,我从不相信时间的准确和声音大小有关,就象不相信吵架时声音大的那一方就一定有理一样。

天桥上人来人往,对面有张巨大的肯德基广告,我正在吃麦当劳薯条。这时,听见身边传来针对我的高跟鞋敲击声,晓桐和她背包上卡通小熊出现在身侧。晓桐叫我安然,算命先生叫小姐看相,我说去偷情了?现在才来。晓桐抬起手,做一个打人的姿势,说我偷你可成。我说不玩玻璃,她说那我们玩橡胶。

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晓桐大学毕业不久,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她长得非常漂亮,且非常丰满,我想,如果晓桐改做三维设计可能更在行。我们靠在栏杆上嘻哈,脚下马路上车来车往。这时,我第一次看见我的男友,他正顶着一头炫目的白发,站在公交站牌旁等车,站在高处看那些头项就象一盘未下完的围棋,棋盘上只留可怜的一枚白棋子,其状岌岌可危。

城管还没来天桥踢场子,算命先生依然可以摆弄自己的纸牌。暮云从西面最高的楼顶上升起来,好似给楼顶戴了顶蓬松的假发。不知何时,天桥上多出许多地摊来,有卖假虎鞭鹿茸的,有卖避孕套做成的水晶葡萄的,我们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街景,一个农民打份的中年男人凑过来,小声地用湖南话问:“办证件撒?”

晓桐问他,能办同居证么?湖南人一塄,下意识地摸了摸乱发,不解地问:“同居就同居,还办么子证撒?”

“那能办处女证撒?”我问他。

湖南人用奇怪的眼光瞟我一眼:“处女证没得办。”说完话,就落荒而逃。

我用湖南话问晓桐:“小姐,处女证有得办撒?”晓桐用湖南话接了句:“处女证没得办。”,然后把手伸进背包里,“有处女贴膜,可用撒?”她说。

我摆着手:“你自己用吧。”随即,我们哈哈大笑。

公交车已过了两站,可白发青年依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这家伙的彬彬有理显然用错了地方,我捅了捅身边的晓桐,冲着公交站牌那儿努努嘴,晓桐好奇地问,又看中哪个帅哥了?我吃完最后一根署条,问:“为什么要说又呢?” 事实上,除了大学时和同班的四只眼男生逛过几趟街,我还没认真处过一个男朋友呢。

我说,那娃够可怜的,挤个公交车都不会,真浪费了一头白发了。晓桐笑着说,没准是偷钱包的。我说不像,染了一头白发出来偷钱包,太招摇了吧。晓桐说,是不是问问便知。说完话,她冲着天桥下喊:

“喂,那个人。”

汹涌的车流声让晓桐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我从肩包里摸出一只可乐瓶,递给她:“用这个招呼。”

晓桐掂了掂可乐瓶,眯起一只眼描了下距离,呼地扔过去。这时,一个穿黄马甲戴红袖标的中年妇女走过来,用标准的普通话说:“乱丢垃圾,罚款五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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