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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取暖碎碎念

(2007-12-11 21:27:25) 下一个


最近天气贼冷。看着阳光挺明媚,寒气却可以穿透御寒的冬衣。

我和大侠的睡房较大,暖气出口却不多,平均气温总比其它房间低好几度。只好在晚上为自己加一台电暖气,就是这样,钻进被窝那一瞬间,还是不免冻得团成只大虾米。

小时候没有羽绒丝绒太空棉之类高级被褥,只得普通棉被一两条。大花的被罩上,可以看见妈妈缝出的针脚。那会儿窗外寒风之凛冽,可不是湾区的暖冬能够一较高下的。但是房子小,火炉便显得旺,倒不觉得多么地冷。

而且睡觉之前,爸爸妈妈怕被窝儿太凉,事先帮我们在里头放个热水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热水瓶,因为他们用的,是医院输液剩下的大肚子玻璃瓶。滚开的水灌进去之前,要先用温水暖一暖瓶子,不然玻璃瓶容易炸。开水灌好,用密实的橡皮塞子塞紧瓶口,装进妈妈用毛巾做的套子里头,确定没有滚热的玻璃露出来烫人,才揣在被子里等着人上床。

爸爸妈妈总是说,脚的保暖最重要。双脚暖了,全身就暖了。所以我和姐姐冬天必须要穿厚袜子和大棉鞋,脱下来以后,还要用热水泡脚。冷天水凉得快,一边泡,大人一边帮我们往盆里蓄热水。一直暖到全身都舒坦了,才把脚拔出来擦干,钻被窝儿睡觉。

我和姐姐睡觉的时候,家里的灯是不关的,因为大人还有家务要做。他们一边儿忙家务,还一边儿聊天,我跟姐姐稀里糊涂就睡了,从来不怕亮光和声响打搅。哪儿像现在,周围一点动静没有,还会被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吵得睡不着觉。

我们冬天所睡的被窝是两层的,下边一层是名副其实的窝,上头开口,下头窝好了不能让脚下进风。上边一层要厚也要重,妈妈说是压脚被,任务是把被窝压牢,不容易被睡相不好的孩子踢散。

我可是还会把它踢散,常常睡得兴起,将热水瓶一脚踹出被窝。过了一会儿,睡梦中用脚去探,探不到那个圆滚滚的瓶子,就开始叫唤。爸爸或者妈妈,总之会有个人,帮我把它捡回来。到后半夜,热水瓶差不多都凉了,不过已经无所谓,被窝和人都够热乎,用不着它了。

不过我时常会撒娇,仍旧抱怨说冷,挤到爸爸妈妈的床上去睡。爸爸身上有磕睡虫,我睡不着的时候,只要有他在身边,立刻被虫子弄得昏昏欲睡。只是很奇怪,爸爸的磕睡虫,对妈妈不起作用。就像大侠的磕睡虫,对我也不起作用。我想大概睡眠不好,是妈妈们没有良方可医的通病吧。

当然也睡过农村的热炕,和城里的电热毯,不过都不喜欢,刚睡下去还行,不出一个钟头,就会燥热难当。热炕的坏处是,热度很能持久;电热毯的坏处是,我老担心它漏电。

再后来,大侠成了我的热水袋。只要是他在家,不论他晚上忙什么,我都死等,硬要等到能跟他一起上床,不然会很冷,也很冷清。他挤兑我太现实,嫁人就是为了有个终生的免费热水袋;我说我才不现实呢,嫁人不过是为了有个热水袋,还不方便随身携带。不论我们各自怎么认为吧,我相信上帝一定愿意我们这样,不然祂不会把我造得那么怕冷,把大侠造得那么温暖。所以我把冰凉的双手双脚缩进他怀里时,大可不必觉得过意不去。

然后有了孩子。为培养他们独立,也避免大家彼此打扰,三个孩子从小被我们训练成自己睡自己的,分床分房间。我们偶尔感动于他们的乖巧,奖赏他们,让他们跟我们睡一次,他们总是激动得在床上辗转反侧,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宠幸,也很受我们的影响,搞得我们不敢说话,不敢上厕所,甚至不敢翻身!慢慢地,我们就不自找麻烦了,狠心让他们自己去睡。

我却仍然不放心,总要半夜爬起来去看,每个小人儿都独自睡在一张大床上,显得又可爱又可怜,难怪他们都要抱着几个毛公仔入睡了。好在我伸手去摸,他们的小身子总是暖暖的。我把他们的被子拉拉好,看他们闭着眼睛幸福得直哼哼,不禁又羡慕起他们来,夜夜都有人疼惜他们,为他们盖被子。

唉。真不知道脆弱的是孩子们,还是我自己。

有次为阿小N做睡前祷告,他突然哭了,说:“不公平。你陪爸爸睡,爸爸陪你睡,可是没有人陪我们睡!”

我耐心地对他解释说:“爸爸妈妈有事儿,会影响你们睡觉”。呵呵。这个解释,是真话,也是假话。很多时候,爸爸妈妈的事情,就是相互取暖。

再回想我小时候,冬天晚上那些暖意,其实不只是来自取暖工具,更是来自炉火边的热闹。所谓穷开心,也是一大家人,挤一个小房间,甚至挤一张床,打打闹闹地过日子。没有的人想起来都觉得温馨,有了的人,可能又嫌太嘈杂,耳根不得清净。

有得必有失这句话,我们都是知道的。不过总不能想得太多,不然就又变成患得患失了。

 

歌曲欣赏:周华健 --  一起吃苦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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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9)
评论
阿小名 回复 悄悄话 猪宝娘,小孩儿屁股三把火呢,所以你或许可以把家里暖气开低点儿,没准就不踢被子了。我的孩子从前也踢,后来我这么干,他们自我保护,学会把自己裹得跟蚕茧一样了。

不过要是你这么干,把小猪崽冻病了,别来找我,呵呵。
猪宝娘 回复 悄悄话 孩子们好像都是爱踢被子。。俺家猪小头一晚上踢个不知道多少次。。好几次起来,看见他都是摆成个“大”字形睡得呼呼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被踹得团在小床另一端。还有一次是竖着放下睡的,起来看到人家不但踹开了被子,而且已经横过来了。。真是哭笑不得。之后,每天夜里俺都是竖着耳朵,听到了动静就一骨碌爬起来给小老爷盖盖好。。

诶~俺也想有人给俺盖被子!(大概这个也遗传吧):P
sasimi 回复 悄悄话 原来童年也有相似的地方, 写得真好,平凡而真实的小事情. 洗热水脚, 抱暖水瓶.... 感动了一下下
盈袖2006 回复 悄悄话 这样的好文章,写得人心里暖暖的,又想掉眼泪.多好啊,有你的大侠.

我的女儿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听了我读给她听的三字经: 香九龄,能温席.明白了意思之后,每一天都帮我暖被窝.说自己的属相是热血,而我的是冷血动物,所以她的热量要给我...
graceusa 回复 悄悄话 回阿小名,荠菜是冷冻的,没看到新鲜的。大华和狮子城都有,和冷冻毛豆之类的做邻居。我买过,中文字,一看就晓得是荠菜。大冬天的,怎么想起问这个啊?要不,我这个周末带相机去,给你拍张照片?

Be the way, 关于暖脚,我的待遇一年不如一年....
graceusa 回复 悄悄话 回复sanfengzi的评论:
用家常豆豉,里面有很多红油,先炒香,再加高汤,烧开后把已经煮好的面条放进去,烫几个小菜心,点缀。吃吧。

sanfengzi 回复 悄悄话 对了,趁着大家都暖呼呼的,问一句, 怎么才能让面条汤面上面弄上一厚层红油,厚得看不见面条? 看见人家一篇吃麻婆豆腐,馋死我了。
xerl 回复 悄悄话 好温馨,不过我喜欢一个人睡。
哪吒 回复 悄悄话 靠,为了看你这个,老子的电脑重启了两次!!!我也非常喜欢这段:
在被窝儿里:
“我脚冷!”
他缩在另一被窝:
“我脚也冷!”
哈哈,巨逗!
小名这篇写得还真挺好的,在冬天里看暖乎乎的。
孤草 回复 悄悄话 哈哈,‘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这个太幽默了。:)
ps:明亮在我眼里越来越有魅力了。
wumiao 回复 悄悄话 医院输液剩下的大肚子玻璃瓶---好熟悉的故事。
阿小名 回复 悄悄话 呵呵这段儿写得最好:
在被窝儿里:
“我脚冷!”
他缩在另一被窝:
“我脚也冷!”

刚才开会正跟同事聊天儿呢,她怀孕了,害喜很厉害,跟老公诉苦,老公回答说:“我完全了解你的感受。”她把手里一块大饼甩他脸上,说:“你了解个屁!”

红豆豆 回复 悄悄话 新婚

1

冬天的风
是我美丽的伴娘
落叶的树
是他无声的伴郎

两床金红被
是我传代的嫁妆
一张席梦思
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冷清清
暖洋洋
两人呼出的热气
闹着九平方米的洞房

整个蜜月
从明光村到东单
各自奔波
在公共汽车站

女研究生宿舍
阳光灿烂
他旁若无人
热烈地啃着
心爱的猪肘子
那狂热劲儿
超过对他的新娘

纸糊窗户的新房
冷若冰霜
我小心翼翼
拿一块新煤
找明光村大爷
换成烧红的热炭

在被窝儿里:
“我脚冷!”
他缩在另一被窝:
“我脚也冷!”

第二天
他写了检讨
贴在墙上


从未穿过
华美的婚纱
从未照过
幸福的结婚彩照

大红绸面的证书
至今锁在床头
一级保护


十四年后
我的双人床上
飘着轻柔的白纱
挂满黄花绿叶

双层玻璃
挡住冬天的风
窗外的树上
长满秋日的红叶

阿小名 回复 悄悄话 这年头,自给自足的人还真不少,佩服佩服。我要是有那骨气/特征,在家里地位也好歹能高点儿了。。。
明亮 回复 悄悄话 超喜欢!超喜欢!
不过额是超热血动物,只要钻进被窝,几分钟就把被窝暖热了,自给自足,哈!要嫁我的报名。
sanfengzi 回复 悄悄话 超喜欢!我们小时候也是用挂盐水的瓶子,那玻璃质量多好。

“哪儿像现在,周围一点动静没有,我还会被自己耳朵里的声音吵得睡不着” 真是真是。
我儿子睡觉只要外边的光一点照进来,他就醒。后来把窗帘摘下来, 用图钉钉到墙上, 一点光都进不来。

不过额是超热血动物, 只要钻进被窝,几分钟就把被窝暖热了,自给自足,哈!

不过额是超热血动物, 只要钻进被窝,几分钟就把被窝暖热了,自给自足,哈!
孤草 回复 悄悄话 呵呵,我在自己一个人过了两个冬天后,终于开悟了,买了个电热毯,取暖不求人,嫁人的必要性彻底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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