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两眼泪汪汪》（5）

夏震宇在李教练的推荐下，按照名片的地址找到了名都实业公司。
 

名都实业的总部在市中心的中央大厦的二十八层。夏震宇在会议室候了半天才被叫进雷总的办公室。雷总的办公室宽敞气派尽显高大尚，有一面是临街的玻璃幕墙，整个市中心尽收眼底。名都实业的老总雷涛大夏震宇四、五岁，中等身材戴着眼镜，体格健壮却不失斯文。雷总看上去很忙，虽说是李教练介绍来的，也只是跟夏震宇见个面，扫了两眼简历，就打电话让办公室的黄主任把夏震宇带出去安排一下。夏震宇被安排在公司的建材部实习。

实习期间并没有什么具体事务。名都公司在蚌埠有个装修工地供应装饰材料。因为运输车辆去蚌埠的途中经过一片山区，那段公路的途中经常有车匪路霸，公司曾有辆运输车经过那里都被拦截过，所以几位司机都不愿意跑那条线。会武术的夏震宇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实习期间押送过几趟车辆，并无差错。实习结束，夏震宇虽有些失落，但是工作总算是定了下来。
 

工作落实后。这也是夏震宇最后一个暑假了，同叶青青坐同一班长途车回老家，分手时两人约定时间去拜访一下叶青青的父母，想趁机把这恋爱的关系确定下来。

几天后，夏震宇骑着自行车带着礼品来到桥头镇的叶青青家。两家虽然是不同的县，相隔一条沭河，实际距离只有十几公里。叶青青家的院子很大。她的妈妈是名小学教师，她的爸爸在县税务局上班。叶青青也是桥头镇走出来的第一位大学生，父母以此为荣。所以对叶青青的婚恋也非常重视。叶青青家在堂屋里备好酒席，除了邻居来看热闹，还有些亲戚来了。叶青青挽起袖子扎起来马尾辫跟着她的妈妈忙里忙外。当地风俗是男人喝酒，女人做饭炒菜。喝酒时，妇女抱着孩子在一般看热闹，听男人们谈话。

叶青青的姨夫张亮一家住在县城。张亮是县酒业公司的经理，特意被请来陪酒。张亮不愧是卖酒的，酒量惊人，和夏震宇喝个不分上下。

张亮说，好酒量。听说你还会武功，大学里还坚持练功。夏震宇谦虚地说，花拳绣腿。

叶青青的爸爸却说，上大学应该多花时间学习专业知识。
 

夏震宇有些酒大，说话有些口无遮拦了：上大学不单单为了学习专业。上大学主要是开阔眼见，了解世界。博览群书，培养美德。培养自己正确的价值观、人生观。专业可以在以后的工作岗位上因地制宜地学以致用有目的地学习。古人都讲究修身齐家才能治国平天下。身体是第一位，是实现理想的基础。只要有个好身体再加上大学里所培养出的雄心壮志就能报效国家造福人民。

这番口号式的发言让站在夏震宇身后的叶青青听了都觉脸红，忙用手去戳他的后背。旁边看热闹的妇女虽然听不懂但是却热情地鼓起掌。

张亮说，小夏，露两手让大家开开眼。

叶青青的妈妈冲张亮使眼色，她还是挺喜欢夏震宇这个孩子的，不想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

夏震宇真的就站起身，一抱拳说献丑了。他走到院子中间。大家也都跟了出来。

夏震宇从院子里找了一根棍子。立正站稳。然后从起势开始，认真地一招一式演练起来。虽然喝了些酒，步履显得有些不稳。但是从很多高难动作来看就是童子功，并非一般人能演示的。看热闹的人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夏震宇显然受到鼓舞，动作越来越快，突然跳跃翻身腾空先踢腿后转身，一个回马棍劈向张亮。张亮吓得躬肩抱头缩脑闭上眼睛。夏震宇落地时，棍子定格在张亮的脑袋上方半尺左右。大家惊讶的表情僵持了片刻，瞬间爆发力雷鸣的掌声。

张亮这时才睁开了双眼。尴尬地咧开大嘴傻笑起来。

大家跟着哈哈大笑。这时，夏震宇收起来棍子。演示完后重新入席。这时酒桌上才真正地达到高潮。众人都夸夏震宇好功夫，轮番向他敬酒。夏震宇终于醉倒了，被架到偏房休息。按照当地的风俗。没过门就不能留宿夏震宇。但是他已经醉成这个样子，回去是完全不可能了。叶青青的爸爸皱起了眉头，原本的好印象一扫而空。

第二天早晨夏震宇离开叶家时，老叶告诉他学生时代还是以学习为主，应该等叶青青工作以后再谈恋爱。又说，既然你志在四方更应该事业稳定才可谈婚论嫁。这在当地，等于婉言拒绝。夏震宇也觉得昨天酒后失态，不好多说，只能怏怏地离开。
 

看着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夏震宇的背影，叶青青的妈妈张老师说，我看这孩子不错。

年少轻狂，心高气傲。看似憨厚却喜欢显摆逞能，不成大器。叶青青的爸爸老叶还说，玩枪的死在枪上，玩刀的死在刀上。

叶青青的妈妈说，有你这么乌鸦嘴说自己的女婿的么？

我还没有把女儿嫁给他呢！老叶却说，不能就凭两句豪言壮语就把我辛苦多年培养的宝贝女儿给骗走了。
 

八月底夏震宇回名都实业报道上班，住在公司集体宿舍。按照公司要求剪去长发，跟着石材部的经理张力均骑着自行车东跑西窜在省城的各个施工工地跑业务。一晃快半年了，专业不对口，业绩不明显，独立的业务一笔也没谈成过。还谈什么事业谈什么男儿志在四方，还扯什么治国平天下，多么幼稚！想想自己当初在叶青青家当着众人面说的那番话，顿觉羞愧。原来满腹的凌云壮志被现实打得鸡零狗碎，心里着急，深夜经常在院子中站桩调息来调整心态。由于假期短，再加上刚刚工作手头不宽裕，决定这个春节不回去了。工作这半年里仅仅去学校看过两次叶青青。原因是叶青青按照她爸爸的要求对夏震宇暂时保持纯洁的老乡友谊关系，彬彬有礼。这样，夏震宇的恋爱前景变得渺茫起来。况且离开母校后，再回去就是局外人了。明明以前都认识的门卫，现在却要拦下来假模假样地盘问半天，既要查看证件还要登记具体是找谁才能放行。夏震宇也明白，以前是天之骄子的大学生，留着长发一副艺术家模样，长发一剪掉也就是普通一个社会青年。第二次由于没带证件被门卫拦住时，正好遇到留校的王晓磊出校门，帮夏震宇解了围。临了王晓磊却酸不溜秋地说“都出校门了还惦记我们学校的女学生啊？”。把夏震宇说得灰溜溜的。

临近过年，因为公司的石材部经理张力均已经放假了。留在公司的夏震宇陪雷总去蚌埠出趟差，一是收尾款，二是谈明年春天的一个石材项目。当时蚌埠那边的公司刘总是北京人，不回去过年却点名要雷总过去喝酒。夏震宇看见这位刘总吃了一惊，年纪比夏震宇还小。原来是刘总的父母是京城较早一批开发房地产发达起来的，后来又在很多城市收购老企业的旧楼改造成宾馆。蚌埠这里的项目就是给年纪很小的刘总练练手的。

刘总约雷总过来，却只让食堂的炒几个菜，在会议室里招待雷总一行。年轻的小刘总为了显示自己酒量大性格豪爽，把从北京运来的二锅头整箱地端了出来。然而雷总不善饮酒。夏震宇也因为在叶青青家酒后失态吸取了教训表示不善饮酒。但是刘总不依，喝了一轮后发现这酒喝不下去就要用杠子杠子鸡的酒桌游戏来竞酒，不喝不行。刘总还用手指点着雷总说，你们南方人都这熊样，酒都不能喝还跟我交什么朋友。我的生意只跟朋友做。没办法，大家只好陪他。几杯酒下肚，雷总舌头打转，不肯再喝了。他的酒就由夏震宇来代喝。刘总一看，他的酒也由他的办公室主任刘主任来代饮。这成了刘总跟雷总敲筷子，刘主任跟夏震宇在比酒。

几番游戏下来，刘主任先出去吐了。夏震宇接着跟刘总玩。四个人一共喝了五瓶二锅头，其实大部分都是夏震宇跟刘总喝的，刘总的酒量还真不小。当然最后关头刘总还是没扛住。去卫生间吐完后，回来说话还是语无伦次舌头打转。夏震宇酒多话也有些醉意，学着刘总的样子，用手指点着他说：南方人不是熊样的，你们才是熊样的。刘总大怒，拍着桌子喊保安，说把这两人撵出去。两保安过来拉人，被夏震宇三下两下打倒在地。会议室一片狼藉，夏振宇架起雷总就走。怎么回到宾馆已经记不清了。第二天酒醒知道闯祸，跟雷总商议，是回去，还是留在这里呢？

这时刘总突然派人来通知，说中午要到蚌埠的一家大酒店重新设宴款待二位。连雷总都觉得是鸿门宴，犹豫不决。夏振宇说，不怕，让司机把车开到隔壁那条街上待命。有什么问题，我一定保驾你安全离开这里。

没想到，刘总已经在包间里等得不耐烦了。一见到雷总和夏震宇过来，急不可待地冲过来，没握雷总的手，却抓住夏震宇的手说，哥们，你行啊。你把我们全灌趴下了，牛逼。今天你要能再把我放倒，那真的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夏震宇谦虚地说刘总啊，人的酒量有大小，哪能按酒量来论英雄？
 

从蚌埠回来后不久，名都实业成立了装饰工程公司，任命夏震宇为公司经理。雷总说这个和你专业对口。原来，雷总本以为夏震宇只会打两路拳，上次蚌埠之行才发现夏震宇真正的特长是饮酒。能陪酒的人在谈业务上是个特长。当然，如果在蚌埠的时候，夏震宇上来就逞能拼酒，雷总也不会对他另眼相看了。现在他觉得夏震宇做事不但机智而且果断，还是有些城府的。
 

从领执照办到申请资质，都是夏震宇一手操办的。名都实业协助完成验资，并没有实际注资。说白了还是个皮包公司。不过给装饰公司派了一名财务分了两间办公室，并临时借调了一辆桑塔纳。雷总还借助关系介绍了第一个装修工程长城宾馆的项目后，语重心长地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以后公司能否成功运作就看你的了。夏震宇就找到家具厂的赵晓辉和市装潢公司周元海，协助自己完成施工的设计、预算的招标书。夜以继日，用了两周时间。标书完成后正值周末。夏震宇提议庆贺一下，两人不肯都回去休息了。夏震宇精神正亢奋，突然想起很久没有见到叶青青，于是对司机小王说，去华东艺术学院。

坐着桑塔纳进入大门，再无人阻拦。车子直接开到女生宿舍的楼下，夏震宇走下车子，站在楼下仰着脖子粗声粗气地喊，叶青青，青青在么？

叶青青的宿舍窗户是开的，此时是高灵伸出来头，她先说：“刚走了一个拿大哥大的，又来了一个开桑塔纳的。谁啊？”她看见夏震宇竟然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哑然失笑，大声地说：“啊呀，是姐夫来啦。”
 

过一会，叶青青红着脸从楼里跑出来，小声地说，赶紧把车子开走。跑这里显摆什么啊？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舞戈]

回复 '从开始到现在' 的评论 : 谢谢，谢谢。我一定好好写。

[从开始到现在]

我度假回来发现你又开新篇了，先占上沙发，然后再看。